燃鋼之魂 第二十八章 混沌連鎖

    沙特爾世界內部，結晶太陽的下方。

    黑灰色的光團激烈的閃動光芒，想要衝出銀色迷霧的籠罩。

    它扭曲空間，噴射烈焰，高達數千萬甚至上億度的高溫火柱以一種詭異的弧度環繞在其周圍，灼燒着迷霧，想要讓它退去，它震盪以太，製造出每秒數十萬次的高能震盪波，撕碎周圍所有有形有質的物質。

    『邪神的胚胎』——由二十三億沙特爾人靈魂凝聚而成的怪異能量體，仿佛等離子星雲一般的光團發揮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伴隨着一陣震顫，它周身浮現出七百五十九顆淡青色稜柱形的結晶體，而下一瞬，每個結晶體都爆發出足以扭曲物質形態的強大電磁力，無差別分解周圍的一切存在，巨大的磁場擾動，甚至令結晶太陽的表層都剝落了一部分，化作金黃色的流火，墜落世間。

    但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效果。

    天穹之上。

    世界再一次裂開一個豁口。

    一隻銀色巨手平穩的探入世界內部，抓住了這個正在瘋狂放電的靈魂光團——就在光團被抓住的一瞬間，它外層所有的電光火花就全部消失不見，仿佛一切的能量都被吸收。

    然後，它就如同被提着後頸肉的小動物一樣，掙扎——但毫無效果——被巨手捏住，在一聲清脆的『啪嘰』聲中徹底粉碎。

    喬修亞毫不在意的捏碎了邪神的胚胎，這動作之輕鬆，甚至讓他有餘力去數對方身上究竟有幾個放電晶體，而鋼之蟒沙特爾一臉驚悚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什麼比混沌更恐怖的存在。

    當然，也有可能是感慨戰士的強大，不由自主的發愣，這就是崇拜-恐懼的二象性。

    至於這個邪神的胚胎為什麼能夠如此輕易的解決……實際上很好理解。

    因為對方真的就只是個胚胎而已。

    喬修亞就連一個世界一百多億人，連帶他們的艦隊，防禦工事和鋼之蟒都能一起鎮壓，區區二十三億靈魂體，哪怕是將力量聚集在一起，並且因為某種奇特的原因獲得了種種戰鬥功能和詭異的思維算法，對於戰士而言也強不到哪裏去。更何況，對方才剛剛孕育成型，整個靈魂聚集體的結構都很鬆散，輕而易舉就能打散。

    說實話，這個靈魂聚合體的實力並不弱，喬修亞相信，倘若是其他的傳奇，絕對沒辦法像他這樣如此輕鬆的解決對方，正面對戰的話，或許只有滄海賢者能夠憑藉足以令冰寒世界轉換為熔岩世界的磅礴偉力將對方轟散，其他人恐怕只能慢慢磨損對方的結構，打上大半天才能分出勝負。

    「這種感覺。」

    在捏碎靈魂聚合體後，喬修亞分析了一下對方的結構，他眉頭微皺，低聲自語道「的確，是邪神沒錯……但並沒有混沌的力量，怨恨和絕望也很少。」

    喬修亞之前遇到過的眾多邪神，即便是最弱的『大氣邪神』的肢體，都有着濃郁到極致的混沌力量和絕望領域，這代表着它們所處世界徹底毀滅，所屬文明徹底滅亡。但這一次，或許是因為沙特爾人還沒來得及滅絕，世界也還沒毀滅，所以這個邪神胚胎不僅沒有混沌光環護體，就連蠱惑人心的絕望領域都非常弱。

    但就算如此，也能明顯看得出來，在這的確是一個邪神的雛形。

    「一個虛空文明的毀滅，誕生一個邪神，的確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喬修亞將二十三億沙特爾人的靈魂解放，這些靈魂雖然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凝聚，化作了邪神的胚胎，但它們還沒有被混沌力量侵蝕，轉化的時間也很短，屬於可以拯救的那一種，所以戰士便稍稍照顧了它們一下，讓它們重歸沙特爾世界的魂之輪迴。

    七彩的雨伴隨着太陽的碎片落下，頓時，重歸蒼藍的沙特爾世界天穹就如同夢中的景色那般美麗，只是因為幾乎所有沙特爾人都陷入沉睡，只有少數人才有幸見證這宛如奇蹟的一幕。

    想必他們終生都不敢忘記。

    做完這些事後，巨大的鋼鐵巨人便在世界之外的虛空思考「但和之前我所知道的情況聯繫起來的話，情況就有點複雜了。」

    根據喬修亞目前所知，現在的世界星河（如果無特殊代指，便是邁克羅夫世界所在的失落星河）中，很可能有一個可以引動文明內部矛盾和缺陷，誘發絕望和悲哀的邪神正在逐漸活躍化，而這個未知邪神的力量遠超尋常邪神，單單是存在，就足以擾動整個世界星河。

    因為這個未知邪神的活躍，十幾個深淵，數個世界，甚至連邁克羅夫世界中都產生了極其尖銳的矛盾與紛爭，這些矛盾本質上都是文明本來就有的問題，只是之前被各種各樣的事情所遮掩，暫時沒有顯露出壞處，可一旦爆發，甚至足以掀起毀滅世界的浪潮。

    就像是沙特爾世界，本來就被壓迫到極點的沙特爾人，僅僅是因為一點點火花，就燃起了差點將自身焚燒殆盡的烈火。

    鋼之蟒沙特爾聽着喬修亞的自言自語，它作為鋼之蟒，更是一個經歷過光耀紀元時代，一個高等虛空文明的鋼之蟒，自然是理解對方說的是什麼，在了解如今眾人所在的世界星河中，有一個強大到匪夷所思，而且至今為止仍未發現真身的邪神後，它不禁重重的搖頭，一臉絕望道「一個未知邪神的覺醒，和世界星河級的混沌連鎖……怎麼可能！」

    「吾命休矣。」（大意）

    聽見這條鋼之蟒的話後，喬修亞便將注意力轉移到對方身上——由於已經找出那二十三億靈魂的下落，所以他便將世界的權柄交還給對方，而這一舉動稍稍令對方恢復了一點生氣。

    隨後，喬修亞才有些好奇的問道「混沌連鎖是什麼意思？」

    根據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和交流，喬修亞可以看出，鋼之蟒沙特爾的性格比較直爽，和卡爾利斯的溫和，伊爾格納的暴躁還有西伯雅的呆愣不一樣，這條鋼之蟒對交流這件事並不排斥，它甚至會在無人的時候自言自語，表現出極強的交流欲。

    混沌連鎖——喬修亞從對方口中聽見了這個詞彙，想來沙特爾應該知道現在這種特殊的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鋼之蟒沙特爾自然聽見了喬修亞的詢問……倘若對方只是一個能看見它的普通持權柄者，它自然不會有什麼耐心和心情去和對方解釋這件莫大噩耗背後的涵義，但由於對方的實力實在是太強，所以沙特爾在斟酌了一會言語後，便老老實實道「混沌連鎖……其實有點難解釋，但是邁克羅夫的鋼之神，你是否知曉『世界誕生』時的『秩序共鳴』現象？」

    「叫我喬修亞即可。」

    喬修亞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在虛空大漩渦周邊，我見到過許多世界誕生時的景象……秩序共鳴？你的意思是，所謂的混沌連鎖，便是和秩序共鳴類似的現象嗎？」

    戰士現在還記得，自己從西伯雅世界離開時遭遇的事情。因為法特洛爾維死亡，由他掌控的百億靈魂飄散，千千百百靈魂星辰熄滅，無窮無盡的靈魂重歸西伯雅世界的魂之輪迴，令世界直接晉升。

    而世界晉升這一現象，導致整個虛空大漩渦的鋼之力匯聚，創造數千個『原初造星雲團』，千千百百個世界的雛形在激盪的能量旋渦中匯聚合一，等待數十萬年後的誕生。

    「所謂的混沌連鎖，就是和秩序共鳴現象極其相似的一種現象……這個規則，還是當初你們邁克羅夫文明研究出來，並公告多元宇宙的。」

    鋼之蟒沙特爾倒也不奇怪喬修亞作為邁克羅夫文明的來客，為什麼不知曉混沌連鎖這一事情，因為這是相關領域內極其生僻的一個專業詞彙，它覺得戰士應該是個專精於戰鬥的戰鬥人員，不是研究人員，這樣的話，不知道混沌連鎖也很正常。

    「當一個邪神孕育，即將誕生的時候，倘若位於它擾動範圍內，有其他的世界或者文明毀滅，那麼這個世界或者文明的毀滅，就極有可能誕生出新的邪神。」

    鋼之蟒沙特爾耐心的為喬修亞解釋相關的信息「數千年前，整個世界星河迎來無數混沌邪神入侵之時，邪神『頹廢』在希米爾文明的殘骸上孕育誕生，正巧，希米爾文明的鄰居新蘭文明也同時毀滅，混沌連鎖現象第一次被觀測到，這導致邪神『未命名』同時誕生。」

    「當然，這兩個新生的邪神很快就被消滅，新蘭文明殘骸誕生的邪神甚至還沒有表露出多少可以命名的特質就被徹底粉碎。」

    說到這裏時，鋼之蟒沙特爾不禁想起了之前，被喬修亞直接捏碎的邪神胚胎——那個邪神胚胎，同樣沒有表露出太多特質——但很快，它便反應過來沒繼續道「而現在……既然你說，整個世界星河都位於一個未知邪神的混沌擾動範圍內，那麼只要有文明或者世界因此毀滅，那麼就很有可能誕生出新的邪神！」

    想到此處，鋼之蟒不禁悲從心來。

    雖然說，它也不是很清楚混沌連鎖這一現象究竟是怎麼作用，具體的表現又是如何，但僅僅是以它知道的這一點來看，如今的情況可謂是嚴峻非常，整個世界星河範疇內的混沌暴動，很有可能連鎖誕生復甦，甚至兩位數的邪神——即便是有些文明和世界弱小到就算毀滅也無法孕育出邪神的地步，那也足以造成世界星河級的文明異常毀滅現象。

    沙特爾人其實本來也是其中之一，只是被意外救下，可就算是被救下又如何？倘若周圍的世界中又出現幾個邪神，那麼即便是最弱小的邪神，也能將它們徹底毀滅。

    但此時，喬修亞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混沌連鎖嗎。」

    他自語道。鋼之巨神攪動虛空，令周圍的世界微微偏移「世界的誕生，和世界的毀滅——兩種現象的確對應的上。倘若混沌連鎖和秩序共鳴的確是同一種運行機制的話。」

    「那麼許多事情就能解釋的通了。」

    倘若說，喬修亞之前只是懷疑，那麼現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那不知名的邪神，的確存在。

    而那個邪神如今所在的位置，就在深淵涅槃之地！

    至於為什麼，答案很簡單，因為就像是當初西伯雅世界在虛空大漩渦中晉升，造成秩序共鳴，令無數世界誕生那樣，只有同樣有無數鋼之力碎片和世界殘骸的深淵最底層，整個世界星河的墳場，才有同等的環境和條件，能夠產生所謂的混沌連鎖！

    「等等，沙特爾。」

    突然，喬修亞似乎想到了什麼，他轉過頭，嚴肅的對鋼之蟒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只有『正在孕育』的邪神，才會導致混沌連鎖現象？」

    「……是的。」

    一臉感覺自己時日無多的鋼之蟒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它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世界，龜縮起來——和文明不同，根植於世界的鋼之蟒是跑不了的，哪怕是沙特爾人現在就朝其他世界星河遷移，它作為一個世界的意志是無法逃脫的。

    面對即將到來的混沌之潮，它只能選擇等待。

    而此時的喬修亞，卻抬起手，看向了自己手心。

    這隻右手，在不久之前，剛剛捏碎了沙特爾世界的月亮，將一個邪神的胚胎捏回原始的靈魂形態。

    二十三億，或者說，上百億沙特爾人，整個種族文明靈魂凝聚而成的邪神，倘若讓它孕育出眷族，以整個世界殘骸為軀體，徹底成熟，那麼即便是喬修亞，也不敢說自己能夠穩勝，至少他的這具化身不行，那是非要他本體前來才能戰勝的對手。

    但由於它還沒有誕生，所以無論是戰鬥，防禦的手段都無比簡陋，它甚至還沒有意識過來自己是怎樣的存在，結構也異常鬆散，所以輕而易舉的被喬修亞按滅。

    是的，喬修亞知道鋼之蟒沙特爾的憂慮。

    一個強大到僅僅是剛剛誕生，擾動範圍就有整個世界星河的邪神，其力量恐怕只遜色於全盛狀態的豐饒邪神，是絕對意義上的第一梯隊級力量，如今星墜紀元的邁克羅夫文明打包過去，恐怕都會被對方直接團滅。

    但倘若，這遍及整個世界星河的混沌波動，僅僅是因為對方所處的位置，『深淵涅槃之地』造成的特殊現象，那麼該怎麼樣呢？

    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解決多了，只要對方不是真正的世界星河級，也就是所謂的星系級戰力，那麼如今的邁克羅夫文明勉強還能解決對方。

    即便不是因為這個特殊現象，它的確就有這麼強大——可這個星系級邪神還未誕生，不是嗎？

    喬修亞覺得，事情還遠遠沒到要說『吾命休矣』的地步。

    一切都還有轉機，他已經拿到了最重要的信息，但是如今，喬修亞感覺自己還差一塊拼圖，才能真正的知曉這場突如其來的異變背後的真相。

    「為什麼，這個未知邪神會突然開始孕育？七神明顯知道，深淵涅槃之地中有着什麼秘密，但看得出來，祂們估計也沒想到裏面會有一個邪神正在孕育。」

    戰士低聲自語道「現在才星墜840年……倘若，前世七神消失的原因，就是因為要鎮壓這個邪神，那麼我就應該認真想一想原因，因為我而產生的歷史擾動中，究竟哪個事情，會令原本發生在十幾年後的事情，提前出現。」

    只有找到了因，才能找到果，只有知曉未知邪神突然開始覺醒誕生的理由，才能找到如何毀滅，或者說遲緩它覺醒速度的方法。

    虛空之中，鋼鐵巨神閉上眼睛。

    並沒有多久，約莫幾分鐘後。

    將所有事情全部通過超凡計算單元過了一遍的喬修亞，睜開了眼睛。

    「我明白了。」

    「是衰弱邪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