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二十三章任性的資格7200字

    追尋着秩序的氣息，喬修亞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一輛正在鄉間小路中行駛的馬車。

    第四傳承者的實力並不強大，至多也就是黃金境界中階徘徊，她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所以喬修亞早在十幾公里之外就發現了她的存在，然後一路加速跟了上來。

    過程順利的有些超乎想像，沒有戰鬥，沒有不識趣的亡影打擾，簡單到仿佛做夢。

    當戰士切切實實懸空站立在這馬車上空時，他才發現，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目標即將達成。

    這好消息的確有些令人振奮。

    略微泄露一絲威壓，喬修亞令拉着馬車向前的兩頭健壯戰馬逐漸停下腳步，然後惶恐不安的低下頭顱，而催動戰馬行動的馬車夫也發現了沒有遮掩身形的戰士，他慌亂的敲打車窗，大聲通知着裏面的人員外面有意外發生。

    喬修亞並沒有多做其他事情刺激這些來自聖城的普通人，他只是安靜的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的目標——也即是第四傳承者的出現。

    接下來，共鳴幻境中的紅髮少女就這樣登下馬車，站立在大地之上，和他對視。

    戰士的目光迅速的被她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白色長袍給吸引了。

    這是一件潔淨無暇，沒有沾染任何塵埃的長袍，上面除卻一些簡單的古樸符文外，就再無任何裝飾，但在喬修亞的眼中，卻能看清楚它的本質。

    就如同天青寶珠其實是一團沒有開始燃燒的火焰，秩序雙刃是兩道無堅不摧的聖光，純白權杖是承載着初始之火的器皿，這件看似普通的長袍，則是由無數仿佛星辰一般的紋理層層疊疊編織而成，它沒有用上任何凡俗的材料，磅礴的能量和符文便是它的全部，即便是喬修亞一時之間也無法看清其中究竟有多少符文，蘊含有多少能量，將它平鋪開來，化作一個法陣，或許足以覆蓋一整個大陸，而能量完全釋放，則可以輕易的摧毀任何事物。

    戰士隱約想到了一個類似的存在——天啟之陣，異世界文明容納了整個世界人口靈魂的龐大魔法陣，或許只有這種存在，才能比擬這長袍的真正形態。

    喬修亞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傳承長袍之上，但另一側，希爾雅的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在了戰士身上。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希爾雅在這個末日世界中遊蕩了二十七年，她見過的智慧生命多到數不勝數，這漫長的時光中，少女已經鍛煉出了一種能力。

    只要見到一個人，就能大致看出一個人的本質。

    睿智，陰險，大膽，莽撞，心有城府，沉穩頑固……即便是有些善於隱藏自己本心的人，也會在不經意間的一些舉動中暴露出自己的本質，進而讓希爾雅察覺。

    但眼前的這個男人……

    希爾雅抬起頭，和對方如同熔岩球一般的雙眼對視，少女的心不由得一陣戰慄，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常人的一切感情都在其中湮沒，但卻又不像是構裝體那般呆滯無情，幾可讓人瞬間跪下的恐怖威壓被收斂在其中，似乎隨時都可能爆發。

    天災，非人。

    仿佛面對即將爆發的火山，立刻就要壓下的海嘯那樣的危險感催促着自己儘快逃離，遠離這個強大無比，卻又無法探知分毫的存在，即便是一直追殺自己的亡靈大軍統領，論恐怖程度也未必能比得上他。

    而下一刻，這個男人開口說話了。

    「終於找到你了，最後的傳承者。」

    這聲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隱約還能聽見類似鋼鐵交鳴一般的鏗鏘聲，他用一種意外緩和，仿佛是對朋友的語氣說道：「這個世界太過危險，你需要快點隨我一起回去。」

    「最後的傳承者……說的是我嗎？」

    希爾雅迅速的意識到對方說的最後傳承者是誰，她表情複雜的撫摸了一下身上的長袍，身軀卻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假如是之前，自己大概會毫無猶豫的跟着這個強者離開吧，但是現在，知道了真相後的現在……她卻半點也不想離開。

    而對方也立刻發現了這一點。

    「你並不相信我。也對，流浪在外這麼多年，你和你們的家族未必還記得自己的使命。」

    微微點頭，這個男人如此說道：「不過就算是你不相信我，你也應該相信這個光芒。」

    他微微伸出右手，心臟鼓動，發出了沉重的聲音，而一團青色的光芒隨着這個聲音而凝聚，在男人的手心化作一團微微燃燒的火焰。

    這火焰釋放着光與熱，雖然微弱，但卻將周圍的一切陰霾與沉悶驅逐，當希爾雅看見它時，無以倫比的安心感迅速的佔據了內心的每一個角落，她知道，持有這火焰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她的同伴，如此秩序，沒有絲毫雜質的光芒本能的吸引着所有傳承者，仿佛夜空中的信號那般吸引着他們前來匯聚。

    「……不行。」

    希爾雅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她止住了自己顫抖，令想要上前觸碰着火焰的軀體冷靜了下來，她用低微，卻意外堅定的聲音說道：「我不會隨你回去的……我不會去那個世界！」

    話語之中，透露出令人心驚的明顯厭惡，和決絕無比的堅定之心。

    而聽到了這話，喬修亞微微皺起眉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會拒絕我的要求，又這麼不願意回到你祖輩的故鄉，要知道，這個世界可是有許多亡靈正在追殺你，如果不是烏爾班德尼庇護，你說不定早就死了。」

    他收起了手中的天青寶珠之光，從懷中掏出一面鏡子，喬修亞向其中輸入秩序之力，然後淡淡的說道：「所以這事，由不得你。」

    下一刻，戰士強行將老教皇製造出的聖器激活，通知對方自己已經找到了第四傳承者，他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我不喜歡強迫一個人干他不喜歡幹的事情，尤其是強迫一個女孩子，但現在，你身上的長袍背負着一整個世界萬萬人的生命，我不會為此手下留情。」

    感知到了喬修亞態度的轉變，希爾雅立刻打算轉身逃離，隨着她的心意，長袍上閃過點點光輝，那是無數符文互相勾連自然而然產生的法術，剎那之後，少女的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短短的一瞬，她便已經逃到數千米之外。

    格蘭蒂亞世界的高階職業者，本質上還是利用自身體內吸納原晶得到的魔能之力，運用出來，便是數十噸的肉身力量抑或是足以轟垮一棟小樓的破壞力，但這已經是極限了，也絕不可能使用出類似瞬間移動的秘法，而在多年的逃亡之中，希爾雅早已突破了地境之階，此刻她能藉助大地空氣中蘊含的無窮偉力，能與周圍環境中游離的魔能溝通，牽引操控天地之能。

    藉助這等磅礴的能量和法袍的神異，龍翼少女能夠連續發動三次類似瞬間移動的化光之法，在亡靈大軍的追捕過程中，這技能救了她無數次，再怎麼嚴密的包圍圈也會被這種速度擺脫。

    不過這一次，卻遭遇了意外。

    喬修亞站在原地，動都沒有動，他只是稍微凝神感應，然後念頭一閃，而下一刻，原本已經逃離到三千多米外曠野，正準備發動第二次秘法的希爾雅，便感覺到空氣中傳來一股不容絲毫拒絕，抗拒的龐大力道，這力量仿佛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太陽，將她周圍正在凝聚的天地之力全數排斥開來，接下來，能量化手，緊緊的將少女抓在手心，然後迅速將她『送』回了馬車之前。

    「別想着逃跑。」

    背着雙手，看着以數倍音速被送回的龍翼少女，戰士緩緩向前走動，他平靜道：「除非你能一瞬之間飛離十公里，脫離我的領域，不然的話，你就算是上天入地也沒辦法離開。」

    能量巨手消散，紅髮少女有些狼狽的跌落在地，她抿嘴站起身，有些恨恨的瞪了戰士一眼，卻也徹底放棄了逃跑的念頭。

    「那麼現在。」

    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喬修亞走到希爾雅的身前，他有些古怪的語氣問道：「你是否能夠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逃跑？」

    戰士自問自己的態度已經很祥和了，第四傳承者看樣子也沒被他的絕望光環影響，不至於會害怕到逃跑，更何況他已經展露出了天青寶珠之光，既然身為傳承者，那麼就自然能夠明白，自己正是她的同伴。

    在格蘭蒂亞世界，有無數亡靈正在追捕龍翼少女，從烏爾班德尼口中，喬修亞自然得知了希爾雅在這個世界的危險處境，他原本覺得，自己一開口，一直辛苦奔波逃難的對方就會心懷感激的和他一起回去，卻沒想到最後居然是這個反應。

    但不管戰士怎麼詢問，又怎麼威逼利誘，希爾雅就是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不肯開口，喬修亞對此異常無奈，他歸根結底也不是什麼惡人，面對同為傳承者，日後很有可能是一起抗擊混沌的同伴，他當然不能脅迫太過，而且要戰士說那些明顯就是反派才能說的台詞，他也說不出口啊。

    不過這也不重要，反正喬修亞要的是長袍，不是人，少女答不答應，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伊格爾教皇贈送的聖輝之鏡中，開始逐漸有聖潔的光芒波動，層層漣漪仿佛投入了石子的平靜湖水，不久之後，漣漪平復，一張蒼老的面孔出現，世界的彼端老教皇用按捺不住驚喜的語氣大聲的說道：「喬修亞，你找到第四傳承者了！？」

    「啊，沒錯。」

    喬修亞斜眼看了一旁似乎要將負隅頑抗堅持到底的紅髮少女，他想了想，卻發現自己沒有詢問對方的名字，於是便一句話略過：「我找到她了，不過她看上去很不配合，不願意和我一起回來。」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這是讓一個人離開故鄉，和你這個毫不熟悉的外人一齊去另外一個世界，她倘若一句話就答應了反而不正常。」老教皇這時反倒是為希爾雅說話了，通過喬修亞調整鏡子的鏡面，伊格爾看見了被戰士鬥氣束縛在原地的龍翼少女，和喬修亞一樣，他一眼就看穿了穿在少女身上古樸長袍的本質，那是無盡秩序符文構築而成的物質存在，僅僅是一眼，老教皇就完全確認了，這正是第四傳承之物。

    不過這時，伊格爾的語氣反倒嚴肅了起來，鏡子之中，老教皇的微微皺眉：「不過喬修亞，我實在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了目標。」

    按照伊格爾的猜想，即便是以喬修亞的實力，想要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中尋找一個並不起眼的聖賢傳承持有者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幾個月，半年，甚至幾年都有可能，七神教會甚至已經做好了長期準備，完全沒想到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戰士就找到了目標。

    這速度可以說，實在是有些太快了，快到有些超出預估。

    「所以，傳送通道還沒有完全構築好。」

    猶豫了一會，伊格爾還是道出實情：「上次送你過去是倉促之舉，傳送通道在此之後就完全破碎，現在我們正在構築一道全新，並且更加穩固的時空通道，即便是大魔潮即將到來，也絕不會受到影響的那種，但這條通道還沒有完全修築好，就算是傳送一個人回來，也非常勉強。」

    「要不要再等一會？五天之後，傳送通道就會正式開通，那時即便是把你那頭黑龍一起傳送過去都輕而易舉。」

    「不了。」喬修亞聽到這個消息後，先是眉頭微皺，然後又像是想到什麼好事那般雙目一亮，他搖頭拒絕道：「夜長夢多，我現在就把她送回去，如果可以，冕下你也可以問問，她為什麼這麼抗拒我們的好意。」

    「既然如此，如你所願。」

    既然喬修亞已經做出決定，老教皇也不會拒絕，聖輝之境中老者的面容漸漸消失，只剩下最後一句話傳來：「我要開啟傳送門了，做好準備。」

    此時，來自聖城的兩個人，一位馬車夫和一位女婦人站在馬車之前，震驚的看着這一幕，他們完全沒法理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位強大到不遜色於諸位城主的強者是誰？他正在和誰說話？又為什麼要抓住那位普通的龍裔少女？

    因為剛才喬修亞和老教皇說的，都是邁克羅夫大陸的通用語，別說是他們了，就算是希爾雅也完全無法理解，格蘭蒂亞世界和邁克羅夫大陸的確有些淵源，兩門通用語之間的關係類似於法語和拉丁語，可即便是如此，也不是沒有研究的普通人能夠分辨出來的。

    而下一刻，他們就再也沒有思考其他東西的心思了——在他們的眼前，無盡曠野的中央，突然泛起了流水一般的波紋，這波紋攪動空間，令一道細微無比的縫隙出現在了波動的中央，這道縫隙的周邊有着一層層神秘而繁複的符文環繞，讓它隨着時間而逐漸擴大，仿佛齒輪咬合運行的嗡鳴聲響起，令在場的眾人精神恍惚。

    接下來，一道只能勉強通過一人的縫隙打開了，而喬修亞完全不受時空之音的影響，他直接一把抓起希爾雅，如同抓小雞一般將這位他還不知道名字的龍翼少女連帶着第四傳承之物扔了過去，令縫隙猛地合併，只剩下拳頭大小那麼一點殘餘。

    ——說實話，這似乎有點像是外星人綁架。

    將一臉震驚，手足無措的希爾雅扔進時空縫隙中時，喬修亞的心中突然蹦出這麼一個念頭，仔細想想，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他們某種意義上可不就是外星人嗎？為了他們自己的目的，強行要求身為本地人的第四傳承者前往他們的世界，毫無疑問就是綁架，認真來講，他這位北地伯爵和七神教會教皇簡直和勒索贖金的綁匪沒啥區別。

    但即便是綁架，也無所謂了，四大傳承之物聚齊後，可以得知有關於初始之火的奧秘，這事關邁克羅夫大陸數億人的生死，倘若區區綁架便能解決，喬修亞無所謂多做幾次。

    「那麼，麻煩你了。」

    老教皇的聲音，自再次啟動的聖輝之鏡中傳來，隱約能夠聽見希爾雅類似「放我回去！」「你們這群混蛋！」這種充滿着怒氣的聲音，但無論是他還是戰士都仿佛聽不見一般直接忽視掉，伊格爾有些感慨的說道：「我不知道世界的彼端危不危險，也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如何，但是別擔心，最快五天之後，正式的時空通道便會打開，那時，七神教會的力量便能直接介入這個世界。」

    「危險……肯定危險。」

    喬修亞轉頭看向南方荒原，他想到了正在荒原中的三十多位倖存者，五天之後，傳送通道再次開啟，那些孩子就不必留在荒原中掙扎求存，他輕聲說道：「這個世界正在大步邁向終結……如果不是我身負使命……等等。」

    說到這裏，戰士突然閉口不言，他皺眉沉思了一會，然後心中突然豁然開朗。

    第四傳承者和傳承之物已經被他找到，送回了，就在剛才，他把龍翼少女扔進了時空縫隙，送到了老教皇的身邊。

    這意味着……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束縛住他了！

    在這一瞬間，喬修亞腦海中閃過很多，比如說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看見那一隊騎士，亞雷恩鎮的居民們在一位英靈的庇護下依然需要日夜習武，每日都在危險的叢林荒野中搜尋所需的物資，身為崇山泰坦的烏爾班德尼也要隨時提防可能的亡影突襲，即便是以它天境巔峰的實力也有隕落的可能。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危險而無情，沒有絲毫秩序和溫暖的存在，亡影終結了大地之上所有人類倖存者重新發展出文明的可能性，即便是西南荒原中的倖存者城鎮已經開始逐漸互通有無，可面對洶湧而來的亡影大軍，最後也只有三十多名孩子倖存。

    殘破的城鎮，老舊的日記，迷茫不知未來去向的孩子，嗜血的亡靈，迷茫的靈魂，以及一心求死，曾經的英雄。

    第四傳承者對此閉口不言，她肯定知道這個世界最深層次的秘密，所以才表現出這種姿態，但正因為如此，戰士才能確定。

    這個世界病了，病的很重，重到知曉真相的人都不敢說出口。

    所以需要有人去治療它。

    想到這裏，喬修亞哈哈大笑，他雙手緊握成拳，骨節繃緊，發出如同雷鳴一般的巨響，這笑聲傳遞至極遠，即便是時空通道彼端的老教皇也能清晰的聽見。

    下一刻，在伊格爾疑惑的詢問中，戰士便伸出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仿佛海嘯一般的生命能鼓動，將一顆天青色的寶珠從體內逼出，喬修亞沒有任何猶豫，便將這顆伴隨着自己經歷了無數戰鬥的傳承之物扔進了只剩下拳頭大小那麼一點的時空縫隙，然後，他食指一點，熾烈的鬥氣直接將時空通道封閉，斷絕了兩個世界的一切聯繫。

    「喬修亞，你這是要幹什麼？！」

    老教皇的怒吼聲通過聖輝之境傳遞到戰士的耳畔，他用幾乎是質問的口吻道：「你為什麼分離你體內的天青寶珠？！」

    「聚齊四大傳承之物，教皇冕下你應該可以找到初始之火的奧秘。」失去了天青寶珠，喬修亞臉色一白，但由於天青寶珠中蘊含的所有生命能已經被他拿出塑造泰坦之軀，所以對他的實力並沒有影響，聽到伊格爾的話後，喬修亞無所謂的笑道：「而我，自然是去干我想要幹的事情。」

    話畢，他抬起頭，看向正在逐漸升起的黯淡黎明，笑容逐漸收斂，表情漸漸的變得平靜，沉重。

    「一個世界在我眼前蒙受苦難。」

    「千萬眾生在我眼前悲泣哀嚎。」

    「我豈能坐視不理，豈能無動於衷。」

    喬修亞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來到這個世界後，我一直覺得念頭不夠通達，現在想來，為了儘快找到第四傳承者，我實在是壓抑本心，少做了很多事情。」

    「但是現在不同了，我已毫無束縛。」

    戰士伸出右手，這隻千錘百鍊，仿佛堅不可摧的右手中突然浮現出一抹金屬之色，這隻手雖然看似平平無奇，但是周圍方圓數百米內的所有物質，無論是岩石還是馬車，人類還是樹木，都憑空輕了一截，有一些質量較輕的灰塵和岩石已經開始失去了重力，在喬修亞的操縱下緩緩的環繞這隻手懸空漂浮，仿佛衛星一般。

    「我已接近傳奇之境。」

    他淡淡的說道：「無需為我的安全憂慮。」

    「既然第四傳承者不肯說，那我就自己去找。找到這個世界的瀕臨毀滅的真相，並且，扭轉它。」

    「這才是聖賢的傳承者，應該做出的選擇。」

    此時，喬修亞又開始笑了，那是一位戰士戰意熊熊燃燒時所展露出的笑容，接下來，他將聖輝之境收回懷中，不在聽世界彼端老教皇的斥責之語。

    喬修亞當然知道，這選擇很任性。

    不過強者，本來就有任性的資格。

    嘭，他的周身，開始燃燒起熊熊火光，這火光明亮，仿佛一顆太陽，攜裹着滾滾生命熱潮取代黎明，照亮了這個漆黑而陰暗的世界。

    那是燃魂者面對這個世界所燃燒的怒火，釋放的光明。

    世界的另一側。

    邁克羅夫大陸，遠海聖山，七神教會。

    星之神殿內部，老教皇伊格爾一臉憤怒的捏碎了手中用來聯絡的鏡子，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內心深處的憤怒。

    這個喬修亞，他根本不明白，他的存在有多麼的重要！

    縱觀邁克羅夫大陸千年歷史，曾經持有過聖賢傳承之物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單單是純白之杖的持有者，就有歷代七神教皇以及數位德高望重的大祭司，卡歐斯家族的秩序雙刃更是所有家族成員都曾經佩戴過一段時間，直到這對雙刃選擇了自己主人為止，更不用說流落在外，不知道經手多少人的天青寶珠了。

    但就算是這麼多人，這麼多年，也只有喬修亞手中的天青寶珠，實現了其他人一直都辦不到的事情——將傳承之物與自身融為一體。

    「他或許是得到了聖賢真正認可的人……他的存在比一件死物要來的更加重要！」

    握着手中，還散發戰士心臟溫度的天青寶珠，老教皇一直古井無波的內心又開始怒意勃發，不過他一轉頭，就看見了一旁沉默不語，仍被束縛着的紅髮少女，伊格爾嘆了口氣，然後伸手一指，解除了對方身上的束縛。

    「對不起，是我們的行動太過莽撞了。」

    來自心靈的聲音，出現在了希爾雅的心底深處，伊格爾教皇雖然不會格蘭蒂亞世界的通用語，但他會心靈傳音，也無需使用什麼通宵語言：「雖然有些唐突，但現在只能請你暫時居住在這，喬修亞——也就是將你送到這裏的人已經前去探查你世界的真相，說不定他會解決那些麻煩。」

    「他嗎……他的實力的確很強，但如果說想要解決我們那個世界所遭遇的災難……不可能的。」

    心靈傳音的時候，對話的雙方幾乎無法遮蔽內心的真正的想法，希爾雅在剛剛開始對話的那一瞬間就發現了這一點，不過此時身處異界的少女已經無所謂了，她輕輕的訴說着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真相。

    「亡影天災，是聖賢降下的懲罰。」

    她如此說道，語調平靜而絕望：「我的祖先，不過是看守罪犯的獄卒，整個世界，都是關押背叛者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