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斗小民 第四十八章 人面獸心

    談完大生意，八斗哥晃晃悠悠地騎着大金鹿回家，而那位中介所的大媽則自個掏錢打車回去了，實在跟胖子上不起這個火！

    到家就晌午了，王瞎子已經把飯做好，吃飯的時候跟胖子嘮叨：「昨晚來了小偷，把俺辛辛苦苦攢的二百塊錢給偷去了，八斗啊，你再給老爹點零花錢唄，下午跟附近那些老太太打打小麻將。」

    胖子心裏有數，昨晚絕對不是小賊，也不可能順走老爹那幾百塊錢，根本就是賭癮犯了。於是把兜里那一百單八將掏出來——養老院的院長當然不會受這種定錢。

    「老爹啊，玩玩可以，你可千萬別搗鬼，人家那本來就是三八麻將俱樂部，要是把老太太買菜錢都給贏了，那就太不講究了。」八斗哥知道王瞎子玩牌不老實，所以還是告誡一番。

    王瞎子眉開眼笑答應着，三兩口扒拉完飯，拉着破爛王就走，街邊那棵老槐樹下整天擺着麻將桌，去晚了占不上地。

    胖子把碗筷收拾利索，然後從床底下搬出那塊毛料塞進麻袋，又帶上豆豆，離開家門。既然準備買下老來樂養老院，當然先得籌錢，胖子心裏也沒底，不知道這塊料子裏面的翡翠到底能值多少錢。

    說起來胖子也不知道哪有解石的地方，所以乾脆還是來到翠玉齋。張傳魁正好在店裏，看到胖子，笑吟吟地上來打招呼：「還以為你跟着金眼雕回北京了呢——」

    「你說那個刁老頭啊，非得逼着俺給他磕頭拜師，俺也懶得理他，估計是受過刺激，精神不大好，哪有滿世界找徒弟的。」八斗哥把麻袋放下，然後看到張小丫也在櫃枱裏面招呼客人，冷冷地向這邊望了一眼，也不做聲。

    「俺還沒不高興呢，你倒是先耍小性子——」因為佛像的事，倆人鬧得不歡而散，所以彼此瞧着有點不大對眼。

    「老爺子，俺又弄了塊毛料，麻煩你給切切吧。」小歡子的聲音故意拔高几度。

    張小丫又向這邊瞟了一眼，果然袋子裏面露出來的就是從這扛走的那塊，於是稍稍撇撇嘴，心裏有幾分幸災樂禍：傻小子真不怕挨累啊——

    張傳魁倒是很鄭重，畢竟他給胖子切出來過一塊不錯的料子。不過拿着放大鏡觀看半天，然後搖搖頭，他很不看好。

    「沒關係，好歹也得切一刀不是——」胖子倒是不在乎，搬起石頭，這時候，張小丫不咸不淡的聲音傳過來：「小心點，別砸着自己的腳。」

    張傳魁愣了一下，自個的閨女他最了解，平時對待店裏的客人十分溫柔體貼，但是這句話顯然是有點譏諷小胖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般這種時候很少見，只有閨女跟他鬥氣兒的時候才會有這種反應，難道丫頭跟小胖子以前認識？話說這爺倆都跟八斗哥有過接觸，但是又都沒湊到一起。

    八斗哥也不跟小丫頭較勁，等一會切出翡翠，看誰傻眼。瞅瞅豆豆，他正蹲在地上，看着一位買首飾的女士牽着的那隻博美，渾身雪白的博美也伸着小舌頭，一個勁往豆豆這邊使勁，把主人手裏牽着鏈子的鏈子繃得筆直。純白色的博美比較少見，看來這隻小狗的身價應該不菲。

    「小丫，你幫着八斗切石頭吧。」張傳魁叫了女兒一聲。

    「爸，沒看到我忙着呢吧——」張小丫有些不耐，張傳魁也寵溺的搖搖頭，領着胖子走向後面的工作間。胖子叮囑豆豆一聲，也就跟進去。

    「八斗，你說怎麼切。」張傳魁對這塊石頭沒信心，所以也就懶得動腦筋考慮從哪下刀。

    「隨便吧——」胖子現在也不敢過於暴露，所以含含糊糊說了一句，然後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吵嚷，於是連忙奔出去。

    發火的是那個牽狗的女人，本來瞧着氣質很優雅，跟高貴也沾點邊，不過現在橫眉瞪眼的，露出一副尖酸相，跟叉腰罵大街的潑婦沒啥兩樣：「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傻乎乎的也好意思領出來——小傻蛋你滾遠點，別把我的美美弄髒嘍——」

    豆豆很茫然地望着眼前這個漂亮的阿姨，不知道她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只是他這副模樣落在那女人眼裏，更坐實了傻蛋的名頭。

    「汪汪汪——」那隻白色的博美忽然尖聲吠叫，不過它的對象並不是豆豆，而是它的主人，似乎也在責備它那個沒有教養的主人。

    那女人愣了一下，她想不通一向乖寶寶般的美美為什麼向她發火。而美美則趁着她一愣神的工夫，猛地向豆豆跑去，那女人手中的鏈子也被它掙脫，掌心蹭的火燒火燎。

    美美立起前爪，搭在豆豆的膝蓋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盯着豆豆，那種親近的神色，任誰都能瞧出來。豆豆則摸摸它蓬鬆柔軟的長毛：「美美，還真漂亮——」

    「死狗，你敢凶我！」那女人徹底暴怒了，從地上撿起鏈子猛地一拽，一聲慘叫，美美就被拽到半空。博美是小型犬，一般體重才四五斤，當然禁不住成年人的奮力一拉。

    憤怒中的女人是可怕的動物，只見那個女人收緊鎖鏈，將美美吊在半空用力甩着，嘴裏不迭聲地咒罵：「死狗，死——狗——」

    美美真快被她給勒死了，開始還能叫幾聲，可是後來只是一個勁蹬腿。

    「女士，快住手，它真要死了——」張小丫連忙從櫃枱里跑出來。

    「不要你管，我的狗我有權利處置，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敢凶我，看你還凶不凶——」那女人惡狠狠地繼續拿美美撒氣，小美美已經不再掙扎，身子軟綿綿地耷拉着，顯得是那麼無辜，那麼可憐。

    張小丫心中嘆息一聲，她很為這隻博美犬不值：它找錯了主人，這個主人只是把它當成一件能顯示身份玩具，而並不是朋友！

    「放手——」豆豆終於從震驚中清醒，笨拙地衝上去，要救美美，不過被那個女人將美美悠蕩過來，撞在他身上，然後豆豆就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住手！」八斗哥衝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形，登時又怒了：沒人性啊！臉蛋挺漂亮，心腸卻如此狠毒，那句話怎說的了——人面獸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