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啦,胖子你扛包——」換乘中巴車顛簸幾個小時之後,漸漸接近雞血石的產地——玉岩山。一行三人也終於在山下的一個小村下車,兩位攝像將大包小包全都給胖子武裝上之後,就悠閒地往村里溜達。
剛才轉盤山路,八斗哥有點暈頭轉向,放眼遠望,群山起伏,峰巒疊嶂,心裏不由嘀咕一聲:「雞血石在哪呢?」
很快他就看到雞血石的芳蹤,進了村子,只見道路兩邊有不少店鋪,大白天的裏面燈火輝煌,透過櫥窗,可以看到琳琅滿目的工藝品。大都是雞血石雕刻的擺件和印石,出出進進的人也不少,不過看的多買的少。
胖子像個難民似的,背包羅傘湊到櫥窗往裏看,好傢夥,價錢都是成千上萬的,對於一直掙扎在最底層的他來說,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大受刺激之下,只能跟着兩位攝像師往前走。這裏雖然只是個小村子,但是多數人家都是小洋樓,看來靠山吃山這話一點不假,守着這麼座寶山,吃得都挺飽。
村里很多人家都招待外地遊客,一看胖子這副難民樣,立刻就有一位大娘上來搭訕,胖子一問價,立刻直吐舌頭——比城裏大賓館還貴呢,現在的老百姓也都不那麼樸實了,往死里宰客啊。
還是王攝像經多見廣,拿出一張紙晃了晃:「村委會在哪,我們是辦公事的。」
胖子乾脆將包袱往地上一放,坐在這等着。加在一起這些東西足有上百斤,明天還得扛着上山,看來這一千塊錢真不是那麼好賺的。
也不知道王攝像是怎麼忽悠的,最後反正是有個村幹部領着他們去了一戶農家,吃住全都是村里報銷。
臨走的時候,王攝像取出攝像機,給那個村幹部照了一張:「放心吧,等電影拍出來肯定有你這個鏡頭!」
「我給你們弄點野味去,城裏人都喜歡這口——」村幹部樂顛顛跑了,跑路都輕飄飄的,跑出挺老遠,胖子還能聽到他嘴裏叨咕:「上電影了,我也能上電影啦——」
「真把人家忽悠瘸了——」胖子心裏對王攝像暗暗鄙視:太不講究了,剛才鏡頭蓋都沒拿下來。
「明天早晨上山取景——」王攝像扔下一句話,然後就扛着攝像機沒影了,估計是又跑哪招搖撞騙,另一位攝像師當然也有樣學樣,最後只把胖子自個扔到當院,不過還好,主人錢老漢陪着他。
老頭瞧着有六十多,頭髮花白,面相很忠厚,不過一雙眼睛卻偶爾閃爍着一絲農民特有的狡黠。
「正好俺也去看看石頭——」胖子嘴裏嘟囔一聲。
「高先生要買雞血石,我家裏就有幾塊,還是前些年腿腳利索的時候,上山撿回來的——」錢老頭不緊不慢地說着。
胖子一拍大腿:「那得瞧瞧啊——您老可別叫俺先生,俺聽着身上起雞皮疙瘩,叫俺的小名八斗就成。」
他現在心情很迫切,就想看看自個的透視眼能不能瞧出石頭裏面的奧秘。
錢老漢不慌不忙地領他進樓,打開一扇防盜門,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十幾塊石頭。胖子二話不說就奔向那塊最大的,表皮很粗糙,有點翻砂,隱隱露出頭髮絲般的一段血線。
胖子屏住呼吸,凝神細看,心臟也很不爭氣地怦怦着,比平時快了足有一倍。他知道,這一刻也許會決定今後的命運,淡定不來啊。
就像揭開一層一層的紗布,追隨着那絲紅線,胖子的視野艱難地進入到石頭裏面,很吃力,看來這種透視能力也跟所視物體的材質有關係。很快,紅線就開始擴散,就像一片片嬌艷的紅梅,在石頭中綻放。
終於看進去啦——就像一雙無形的手,慢慢將石頭剝開,這種感覺很美妙,好像那不是一塊石頭,而是一個妙齡女郎,胖子正在一件件——
呀——刺痛驟然傳來,胖子也冷哼一聲,然後假裝坐在地上:「腿抽筋啦——老爺子,這塊石頭啥價?」
錢老漢慢悠悠地伸出一個巴掌,胖子心下一沉:「五百塊——「
巴掌橫向在空中搖了搖,胖子咬着牙又報出一個數:「五千啊!」
巴掌繼續搖,胖子蹭一下蹦起來:「五萬!」瞧他那架勢,好像恨不得一口將錢老漢吞了。
錢老漢倒是很淡定,笑眯眯地點點頭:「上些日子有一個人給我四萬,結果沒拿走。高先生——八斗啊,這塊石頭最便宜,給我八百塊就成。」
看着錢老漢用腳碰了一下那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胖子摸摸口袋,從裏面掏出一沓錢,一共是二百多塊,這就是他的全副身家。
「八斗啊,要是僱人把石頭從山上背下來都不只這個數啊。」錢老漢算是看清胖子的身家。
胖子也嘿嘿兩聲,邁步出屋:「那俺乾脆背石頭算了,反正有把子力氣。」
雖然看起來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但是八斗兄心裏很難受,嘴裏也覺得有點發苦:那是歷經窮苦生活的磨難之後,才能品嘗到的苦澀。
大概也覺得剛才有點失言,錢老漢進屋捧出一包當地特產山核桃,找了片竹蔭坐了,跟胖子邊吃邊聊:「現在這些石頭金貴了,我小的時候,這玩意根本沒人要啊。山下有個水銀廠,凡是帶紅的石頭都拉到廠子裏面煉水銀。」
這點常識胖子還是知道的,雞血石的紅色主要來自於硃砂,也就是硫化汞,確實能提煉出水銀。不過用身價昂貴的雞血石提煉水銀,實在是有點暴殄天物的感覺。
「石頭就是石頭,不管在別人眼裏是貴還是賤,是把它擺到皇宮裏還是用它壘茅坑,它都是一塊石頭——」錢老漢抬頭望望遠處鬱鬱蒼蒼的大山,目光中竟然有一種洞穿世事的空明。
胖子也呆了半天,這才嘿嘿幾聲:「這雞血石,不會有人用它壘茅坑吧。」
「怎麼沒有,六幾年的時候,村里從採石場拉回來好幾車石頭,本來要蓋房,後來說上邊見紅,血色打地基不吉利,結果都蓋豬圈和茅房了。前兩年村裏有人想起這茬,從茅坑裏面挖石頭,切出一塊黑白底子帶紅血的,三色劉關張雞血石,立馬蓋了一幢小洋樓!」
「還有這事,這家真是走了狗屎運,茅坑裏的石頭也能發財!」胖子聽得一愣一愣的。
錢老漢嘿嘿兩聲,用手一指自家的二層小樓:「就是這所小樓,那人就是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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