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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靜如幕,圓月高懸
月光灑在一片皚皚白雪之上更顯明晃,紅梅嬌艷,只是堪比那更為嬌艷的人兒卻稍顯遜色了一些,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走近,靜落在開的最為艷麗的紅梅樹前。
少頃,一聲長嘆,墨城君聞聲一怔,猛地看向樹後傳來聲音的方向。
看似積雪的一團突然在樹後動了動,微弱的聲音繼而響起,「我好像已經跟你說過這是我的地方別人不准來。」
看着那像雪團一樣將自己蜷縮在那的唐無憂,墨城君沉默片刻,淡淡道:「我以為沒人。」
「沒人你也不可以來。」
話落,兩人相繼沉默,許久,墨城君再次開口,「為何坐在雪裏?」
「我喜歡。」
聞言,墨城君一噎,隨之又道:「這般糟蹋自己,不打算救人了?」
「與你有關係嗎?」唐無憂喜歡來這裏的原因就在於這裏清淨,可是這個墨城君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闖進叨擾,實在惹人厭煩。
看出來她不怎麼想理他,可是墨城君卻依舊要問:「聽說你是這幾個月才進閣里的?」
唐無憂蜷了蜷身子,冷冷的說:「怎麼,你想跟我擺資歷?」
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她不善的語氣卻是那般的明顯,「你好像對我敵意很重。」
「豈敢。」
「你不敢嗎?」那現在又在做什麼?
唐無憂沒有心情繼續跟他玩這一問一答的遊戲,她站起身,一身白襖將她嬌小的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頭上的絨帽幾乎遮住了眉眼,「我不想跟你說話,請你讓開。」
提步欲走,墨城君沒有攔她,他淡淡的說:「我答應幫你救人。」
聞言,唐無憂腳步在他身側驀地頓住,半晌,她微微轉頭,琉璃般的紫眸在月光的照映下格外清晰明亮,「此話當真?」
兩人的視線在夜空中交匯,四目相對,墨城君眼眸一縮,疑惑道:「你到底跟他是什麼關係,為何這般執意想要救他?」
期待的紫眸逐漸變為氣惱,唐無憂猛地握拳,「你騙我?」
忽的,細小的拳頭從那一身白絨里踱出,直朝墨城君而去,見此,墨城君身子一側,一把攔下他的手,「我並沒有騙你,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她的手冷的要命,就好像是剛剛才從雪堆里拔出來一樣,他放開她的手,嘆息一聲,「身子不好,脾氣還這麼壞。」
「對不起。」
好生硬的一聲對不起,墨城君知道這只是她為了求他幫忙而服的軟,可是以她現在的態度,想要讓她真心怕是沒這麼簡單。
「罷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明日就是十五,我知道你跟公子蘇約好了後天一早出發,還有一天時間,不要把自己折騰病了,回去吧!」
他突然說要幫她,唐無憂有些不敢相信,提步走去,卻在走了幾步之後再次停下,她轉過身,看着墨城君淡淡道:「謝謝。」
這聲謝謝相比之前的那句『對不起』似乎真誠了許多,銀色的面具遮擋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看着她輕輕點了點頭,卻什麼都沒說。
「我是受故友所託,所以才會一心營救,墨城君願意幫忙,我感激不盡,我先走了。」
聞言,墨城君手掌輕握,卻仍是沒有開口,看着她離開,他一個人靜靜的在這梅林站了許久。
故友,會是誰?
……
「閣主,這會不會有些不合適啊,我們琳琅閣素來不參與各國之事,如今若是一插手,怕是……」
話沒說完,可是唐無憂臉色已經很不好了,若是再讓他說下去,怕是這丫頭會當場拆了他這把老骨頭也說不定。
蘇公打斷他的話說:「徐長老大可放心,我既答應讓他們前去,自然是考慮萬全,他們不會以琳琅閣的名義動用江湖上任何一個人,而且他們也不會帶走我們閣內的任何一個弟兄,他們是以個人名義去解決此事,所以說起來,他們此番行動與琳琅閣毫無關係。」
「可是,可是墨城君也去。」
說是說不帶走任何一個弟兄,可他們本身就是琳琅閣的人,這跟帶不帶人有什麼區別?
聞言,唐無憂一時氣惱,蘇子辰趕緊拉住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在這時候添亂。
「徐長老的意思是讓我退出琳琅閣,才肯讓我與他們一同前去是嗎?」
墨城君一句話出口,全體譁然,徐長老愣了半晌,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們琳琅閣的人不應該去管這件事。」
終於,唐無憂還是繃不住了,她不顧蘇子辰的搖頭眨眼,張口就吼,「我又沒求你去,跟你有什麼關係啊,你左一句琳琅閣右一句琳琅閣,怎麼,就你是琳琅閣的人,就你會為琳琅閣着想,蘇子辰就不是嗎?」
「妙一。」
蘇子辰無奈的將那奔上前的人拉回,見她惱怒不休,他忙撫着她的背勸道:「別生氣了,當心身子,你撐不了太久不是嗎?」
撐不了太久?
這話不由的讓墨城君看了唐無憂一眼,他還覺得奇怪呢,前幾天她虛弱的連站都站不穩,這兩日卻突然有了力氣打人吵架,合着她並不是身子好了,而是硬撐的?
墨城君斂回視線再次看向徐長老,見那老人家被她氣的面部發抖,他仍是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徐長老,我在外多年,難道您就知道我從未插手過三國之事?也許我一直再管,而你們不知道呢!」
「這……」
聞言,一眾長老相互窺視,不知他所說之言是真是假。
見此,墨城君冷冷的看了眾人一眼,轉而看向蘇公又道:「閣主,我多年不在閣內,承蒙閣主不棄,還肯將北堂交於我手,如今聖女之事我只是以個人名義相幫,如果閣中各位看不過眼,大可以當做我從沒回來過,如果連這樣都不能讓各位長老釋懷的話,那麼就只好請蘇公將我免去北堂堂主之位,從此我與琳琅閣互不相干。」
墨城君的一番話惹來了不小的熱議,就連本是氣憤不平的唐無憂在聽到他這番話之後也驚詫不已。
她從沒想過他會這麼幫她,最開始他同樣不情不願,如今不僅答應幫她救人,更是連北堂堂主的位子就願意犧牲奉上,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爹,墨城君不能走。」唐無憂的話是因為不想欠他人情而說,然而她的話卻像是焰火的一端,一旦點燃變會一直燃燒下去,她的話音剛落,緊隨着相同的話語跌宕而起……
「沒錯,墨城君不能走。」
「對,不能讓墨城君走。」
大家熱情的挽留不禁讓唐無憂愣了一下,她不知道這個墨城君到底是何能耐,居然可以讓這些人這般捨不得他。
這樣的情況可以說是在墨城君的意料之中,當然,也在蘇公的意料之中,墨城君在閣中的作用有多大,想必在座的人全都心中有數,雖然他常年不在閣里,但是閣外的那些事,哪件不是由他親自着手的。
這些平日裏只會用嘴辦事的長老們,也就是會下下命令,外加去計較一下瑣碎的事,倘若墨城君真的離開,那麼往後他們這些長老,哪裏還會這般悠閒。
但是唐無憂的挽留卻在墨城君的意料之外,在他的印象里,她的心中除了救人,對於其他人沒有一點人情,可是如今看來,好像是他錯了。
唐無憂的疑惑,墨城君的探究,使得兩人的視線在這場混亂與嘈雜中碰撞,她的臉如往常一樣妖嬈,而她的眸子除去那紫色的魅惑是那般的清澈。
而墨城君那張隔着銀色面具的臉,仍是讓人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只是他眼中明顯的探究,讓唐無憂不禁斂回視線。
她不喜歡被人研究,以前不喜歡,現在更加不喜歡。
許久,當他們爭討夠了,蘇公才不疾不徐的開口,「既然大家都不想墨城君走,那又何必出言相逼,外面很少有人知道墨城君是我琳琅閣的人,而妙一更是琳琅閣的新面孔,至於子辰,他只負責送妙一到東晉,並不會參與此事,如此,大家還有什麼爭議嗎?」
蘇公既然都將話說成了這般,即便是誰還有異,也不好再提出來,只能妥協的送三人離開。
……
唐無憂面掩白紗,身披裘絨,駕馬飛奔於兩人之前,見她這般,蘇子辰除了無奈跟本無言相勸,他知道她此次急切為何,更知自己根本勸不住她。
連夜不眠不休的趕路,終於在第二天的傍晚到達了東晉京城,對於唐無憂的急進,墨城君並未有半句抱怨之言,他跟隨前行,她走便走,她停便停,只是他想不通,她的身子怎好像在一夜之間突然痊癒了一樣。
到了京城,唐無憂下馬便打算去打聽宮洺的消息,蘇子辰一把將她攔下勸道:「你回客棧休息,我去打聽。」
唐無憂搖了搖頭,否定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身後墨城君低沉開口,「他說的對,你應該去休息,明日救人只能靠你我,倘若你倒下了,你是想讓我一個人去救嗎?」
唐無憂看了墨城君半晌,她不否認他的話很有道理,可是事在心頭,她就算回去也睡不着。
見她沉默,墨城君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又說:「即便你睡不着也該歇歇,你連夜趕路至今,我可不想看到明日反倒被救的人是你。」
聞言,唐無憂轉頭看向蘇子辰,「那就拜託你了。」
「放心好了,去吧!」
……
房裏,墨城君站在窗邊,突然一陣敲門聲,他轉身走去,打開門卻見唐無憂一身消瘦的白錦靜靜的站在門前。
「有事?」墨城君淡淡問道。
唐無憂輕輕點了點頭,卻是沒有開口。
「進來說吧!」
墨城君側身將她迎進門,進門後唐無憂沉默片刻,而後說:「我有件事,希望你能答應。」
墨城君掩好門,回頭看着她,「何事?」
「明天,如果我們營救情況不好的話,麻煩你一定先將他帶走。」
聞言,墨城君許久不語,深沉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想用自己來換他?」
唐無憂頭一抬,連忙解釋道:「不,不是換,如果能一起離開,我當然不會留在那,我只是怕……」
「僅僅為了一個人臨終前的寄託,你竟甘願豁出性命?」
墨城君總覺得她說給他的理由不足以證明她這急切救人的心情,但是他又不懂,到底是什麼理由值得她這般。
「我從沒說過我要放棄性命。」
墨城君側身走過唐無憂,他輕身坐在桌旁,半晌又道:「你的這個想法公子蘇知道嗎?」
唐無憂身形一僵,見此,墨城君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後不由輕笑,「看來你是瞞着他私自做的決定,他此次來的目的本就是為了護你周全,如今你跟我提出這樣的要求,倘若我真的答應,你可有想過我往後怎麼面對公子蘇和老閣主?」
突然,唐無憂兩手往桌面上一拍,瞪着那滿臉淡然的人,「你會怕嗎?你不是早就已經做好退閣的打算了嗎,反正你可以說走就走,有什麼好顧忌的?」
見她突然發惱,墨城君仍是不以為意,「你難道看不出,那是我與閣主的權宜之計嗎?」
唐無憂聞言一愣,「你……你是說,你從來都沒打算離開過琳琅閣,也沒打算過放棄北堂堂主之位?」
墨城君抿了口清茶,而後抬眸看了她一眼,「我為何要放棄?人是你要救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而你,除了有着跟我同出琳琅閣之名,其餘的好像也沒多大關係吧,我為何要為了你的事而放棄我自己的前程?」
紅唇微顫,一雙晶瑩的紫眸狠狠的瞪着墨城君,見他再次拿起茶碗,唐無憂一把將它奪過,啪的一聲摔的粉碎。
「我蘇妙一這輩子最恨被人耍。」
看着腳邊粉碎的茶碗,墨城君眯了眯眸子,看她剛剛好像並沒有使太大的力氣,可是卻將茶碗摔成這般。
門外,蘇子辰剛回來,正準備去唐無憂房裏瞧瞧,經過墨城君門前,就聽見摔杯盞的聲音,因門是半掩着的,急切之下他門也沒敲直接推門走進。
「妙一,你在這做什麼?」
看着地上的茶碗,蘇子辰不禁皺了下眉心,他走進去將唐無憂拉到了一旁,「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不是說了讓你先休息嗎?」
見她不說話只是死死的瞪着墨城君,蘇子辰轉頭看了墨城君一眼問,「發生什麼事了?」
墨城君再次拿起一個茶碗,不急不緩的斟茶,而後悠悠道:「沒事。」
「什麼沒事,你這個騙子。」
唐無憂一邊嚷嚷一邊就準備上前,蘇子辰見此一怔,趕緊將她攔下,「好了,你省點力氣吧,明天你還打不打算救人,墨城君是來幫我們的,你怎麼還與他較上勁了?」
「你問他。」唐無憂手一指,高揚的聲音滿滿都是氣憤。
蘇子辰眉心一蹙,一把攔下她的手,她現在的樣子擺明了就是興奮過頭了,哪裏還有一點正常的樣子?
「好了,我們快回去吧,不要打擾墨城君休息,走了兩天的路,你不累別人也累了。」
蘇子辰連拖帶拽的拉着唐無憂往外走,回頭為難的看着墨城君抱歉道:「對不起,我們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看着兩人拉拉扯扯的往外走,墨城君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的說:「明天你最好把她看緊了,不然,我不負責救兩個。」
「你說什麼,你信不信我……」唐無憂話沒說完,蘇子辰趕緊將她的嘴一捂,連忙拖出了門。
唐無憂的離開使房內重新得以安靜,墨城君輕輕摩挲着茶碗,不禁再次看了一眼腳下摔碎的杯盞,一個本是病到連站都站不穩的人,突然間居然會這麼興奮,這太奇怪了。
他斂回視線,起身將們栓好,而後褪去墨袍,胸口處白色的裏衣被血染紅,他掀開裏衣重新包紮上藥,隨後再次將墨袍穿好,回到窗邊靜靜的望着窗外。
……
翌日
人群中,唐無憂一聲黑衣堪顯凌弱,蘇子辰走在她身側不斷叮囑提醒,句句不離小心為上,看着唐無憂一個勁的點頭,墨城君走在兩人身後,緊凝着那身形瘦弱之人。
「墨城君,妙一就麻煩你了。」
聞言,墨城君淡淡看了唐無憂一眼,「我儘量。」
聽聞此言,唐無憂並沒與他計較,此刻她的心思全都放在前方的斬台,不過片刻,四周的人越來越多,斬官的出現意味着犯人馬上就會被提押,唐無憂心神一凝,突然感覺胸口一陣悶熱。
她強壓着胸口的灼熱凝神屏息,片刻便將那股不適壓了回去。
「快看,來了來了,那個就是遼國王爺。」
聞聲,唐無憂倏地抬頭,就見一輛囚車行進人群,裏面的人一身麻衣,身上無盡的鞭血痕跡,他垂着頭,髮絲凌亂,如若不是站着,根本看不出一點活着的跡象。
「都說這遼國的榮王如何如何厲害,最後還不是被我們大公主抓回來了,要我說啊,那遼國王爺就是浪得虛名,連個女人都打不過,還敢出兵我們東晉。」
「可不是嗎,瞧瞧這眼下出了事,遼國可是連個使者都沒來過,就這樣任由他自生自滅,你說那遼國皇帝也夠狠心的啊,自己的兒子都會見死不救。」
「那是因為他兒子多,若是換做我們九皇子出了事,咱們陛下就是翻過天來也得救。」
「你們……」聽着這些話,唐無憂氣得不行,正打算跟他們好好說道說道,突然一隻強勁的大手將她的手臂扯住。
唐無憂憤恨抬眸,就見墨城君輕輕搖了搖頭,小聲說:「你是想打草驚蛇嗎?」
眉心倏顫,唐無憂咬了咬牙,忍了下來。
墨城君低眸看了一眼那緊到發抖的手,而後再次開口,「抖成這樣還能救人嗎?」
唐無憂手一抽,「誰說不能,我這就救給你看。」
看着唐無憂突然躍身而起,直奔被人拖上邢台的人,墨城君只得一嘆,腳下輕點,隨後跟上。
「來人啊,有人劫囚。」看到空中騰躍而起的兩人,監斬官驚愕之下一聲高叫,頓時無數官兵圍剿而來。
聞聲,唐無憂冷眸一撇,突然掉頭直奔剛剛嚷叫的監斬官而去,墨城君見此微微一怔,卻也顧不得這麼多,只能暫時絆住眼前的這些官兵。
轟隆一聲,監斬台前的桌子被踢翻,唐無憂一把扯過面前抖如篩康的斬官,喝道:「劫囚?我今天就讓你知道,誰是囚。」
唐無憂猛地將人一甩,手上一股金氣頓時凝起,腳下一勾,一塊斬牌飛起直落她手,嫣紅的唇冷冷一扯,手中斬牌倏地飛出,橫插斬官脖頸,那斬官當場斃命。
銀光一閃,身後七八個官兵不知何時出現,同時揮刀,還沒等唐無憂來得及反應,手臂被人一扯直接甩於身後。
墨城君一腳踹飛一個官兵奪下他手中的刀,轉身的一瞬,刀刃划過,鏘鏘聲接連響起,而後就見幾把刀同時斷裂,而那幾名官兵定在那裏站了半瞬不過,忽的,脖頸瞬間斷裂。
墨城君將唐無憂往外一推,「快去救人。」
聞言,唐無憂轉身朝着滿身血痕的人而去,內心的激動隨着她走近的步伐愈發難以抑制,看着攔在宮洺身前的幾個人,唐無憂紫眸一凜,手一甩,幾枚銀針嗖的飛過,直中幾個人的眉心。
隨着那些官兵的倒下,體虛的人無力支撐癱下身子,見此,唐無憂頓時一驚,快步上前,「宮洺!」
聞聲,那早已無力的人慢慢抬起頭,隔着凌亂的髮絲看了她許久,唐無憂伸手將他的發剝開,然而當她看到他的臉那一刻,臉上頓時失去了所有色彩。
看着那張臉,唐無憂慢慢開始搖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你?南影,為什麼會是你?宮洺呢?宮洺在哪?」
南影此刻雖為虛弱,但他發誓自己從沒見過這張臉,一個這樣陌生的人,嘴裏卻一直喊着他家主子的名字,他微微蹙眉,無力開口,「你是誰?」
伴着決堤的淚,唐無憂顫抖着起身,她四處而望,希望她要找的人就找這裏的某處,周邊的嘈雜聲讓她的腦子裏不住的嗡響,胸口的沉悶感愈漸強烈,突然,吼中一暖,一口鮮紅順着嘴角溢出。
腳下一軟,身子卻被身後的人扶住,墨城君擁着那無力的身子,不禁急道:「你沒事吧?」
「宮洺……宮洺……他不在這裏……」
唐無憂落淚的喃喃,而後再次將目光落在了南影的身上,她推開墨城君扶着她的手,慢慢的跪坐在南影的面前,死死的拉着他受傷的手臂,「告訴我,宮洺還活着,他沒有死,他沒有死是不是?」
南影實在不知這個陌生的女人為何會這般,他抬頭看了墨城君一眼,而後說:「王爺沒死,他逃出去了。」
聞言,唐無憂哭聲一頓,緊抓着他的手慢慢的鬆了下來,她破涕為笑,低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突然,一道白衣落下,蘇子辰掩面而來,他一把將癱倒的唐無憂拉起攬進懷裏,轉而看着墨城君說:「快走,她怕是撐不住了。」
墨城君將南影扶起,幾人正準備走,卻看到又一大批官兵蜂擁而來。
墨城君看了一眼已經昏厥的唐無憂,無奈一嘆,「你帶她先離開,這裏交給我。」
聞言,蘇子辰突然一笑,「還是一起走吧,我已經安排好了。」
話落,一陣笛音響起,那蕭竹之音伴着渾厚的內力,傳入耳中不禁讓人血氣倒涌。
「蕭音?」墨城君稍顯驚訝,之前他並沒有聽蘇子辰說會找人幫忙,一直以來他都以為主力只有他和蘇妙一,可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蘇子辰早就在暗地裏準備好了一切。
看這那些官兵因笛音而各個痛苦抱頭,繳械在地,蘇子辰與墨城君兩人相視一眼,而後一躍而去……
——
劫了人,他們幾個自然不能再住客棧,一處荒屋,蘇子辰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南影身上的傷口,並給他服下唐無憂早已準備好的一顆丹藥。
南影曾經在聊城見過蘇子辰,可是他萬萬想不到,如今再見他會變成救他的人,心中的疑惑不盡,但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相問。
一旁,墨城君坐在燃起的火堆前看着昏睡的唐無憂,許久,他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她這是怎麼了?」
蘇子辰起身來到唐無憂身邊,將那蓋在她身上的貂絨斗篷往上提了提,「她身子不好你應該知道,為了救人,她以精氣封穴,強抑體內病因,這幾日來她頻頻惱怒,精力耗盡,也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
聞言,墨城君不禁開始陷入沉默,他之前就覺得她的病好的太過突然,原來她竟是用這種方法來換取自己幾日的安康,可是如此一來,他就更加懷疑她的動機,她救人也就罷了,居然還能捨命到這種地步,若只說是受人所託,他是說什麼都不相信的。
南影拖着傷重的身子走近,他再次確認似的看了唐無憂一眼,確定自己真的沒見過她,轉而看向蘇子辰問道:「這位姑娘到底是何人?她口口聲聲的叫着我們王爺的名字,可是在我的印象中並沒有見過她。」
看着那張妖冶異常的臉,蘇子辰心中不由感嘆,她如今變成這個樣子要來怪誰?
如今她已面目全非,即便今日真的將宮洺救出,那麼又有誰保證宮洺會認出她?倘若連他都認不出,那她這般捨命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是蘇妙一,你沒見過她,也許你們王爺見過,不過話說回來,今日在斬台上的人為什麼會是你,你們王爺呢?」
「我們在回京的路上遭遇埋伏,王爺負傷被捕,途中一個被人收買的官兵突然送了封信,信里寫着李代桃僵,正好那時真正見過我們的人也不多,乾脆我就假扮成我們家王爺,而我們王爺就趁機離開了。」
聽聞此言,蘇子辰甚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你可知給你送信的是何人?」
南影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那個被收買的官兵在第二天便在沒出現過,我就是想問也無從問起。」
這是說起來有些邪乎,他們被伏擊之事他是過了那麼久之後才得到的消息,可是有什麼人居然比他們琳琅閣下手還要快,竟然在中途就已經知道宮洺被抓之事,並且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掉包。
蘇子辰怎麼都想不通,他轉而看向墨城君問,「墨城君,這件事你怎麼看,會不會是有人另有目的?」
聞言,墨城君微微垂了下眼眸,「不管這人是何目的,我都覺得他沒有害人的意思,不然的話又何必大費周章的將人救走,直接不管,任由他自生自滅豈不是更好。」
這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蘇子辰若有似無的點了下頭,突然感覺身旁的人動了一下,一驚之下他趕忙斂回思緒,「妙一,你醒了嗎?」
面前的火堆烤的她臉上有些發燙,睜開眼,琉璃般的紫眸里儘是炎炎火光,眼眸輕抬,她看向南影,弱弱問道:「宮洺在哪?」
這微弱之言一出,墨城君不禁看了她一眼,南影為難的看了看蘇子辰,又看了看墨城君,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蘇子辰輕嘆一聲,出言安撫,「你放心吧,他逃出來了,並沒有落入東晉人的手中,你現在的身子不適合再去想這些事,現在最首要的就是先將你的身子調理好,他那麼大個人了,定是會將自己照顧好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沉重的喘息像是一場大戰過後的疲憊,唐無憂沉默了許久,再次開口,「可不可以讓南影跟我們一起回去?」
「可以,南影跟我們回去後,先跟墨城君一起去北堂,我已經跟墨城君說好了,他也已經答應了。」
唐無憂心裏想什麼蘇子辰再清楚不過,她如今身子這般,他又豈敢讓這些瑣碎的事來煩擾她。
聞言,唐無憂輕輕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墨城君,「麻煩你了。」
「無妨。」
紫眸輕闔,唐無憂再次睡去,看着她這般模樣,三個男人心中思緒各異,整整一夜,蘇子辰始終在她身邊守護,即便是累了也不過是閉上眼小睡一會,而墨城君則是坐在一旁,看着那張妖嬈的容顏,整夜都沒有離開過視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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