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頤驚得一下子站起,竄去齊潤雲跟前。
&怎麼樣?」
那手足無措的樣子連齊潤雲都不得不安撫他:「我沒事!」
&麼會沒事,無緣無故留鼻血!」他明明聽見了剛剛那聲悶哼。「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扶你到床上躺着!大夫,你快來給他看看。」急了半天終於想起來身後還站着大夫,宋清頤轉回頭。
&少爺莫急,少君暫時無礙的。」大夫雖然面色沉凝,但是話語中還是鎮定自若,「宋少君,是否胸口悶痛?可還有其他不適?」
聞言,齊潤雲還沒回答,宋清頤的目光就已經緊緊落在他身上,齊潤雲只得捏着宋清頤的手安撫他。
&剛剛悶痛突然而來,這會兒還有一點隱隱作痛,其他不適就沒有了。」感覺自己捏着宋清頤的手被反握,雖然此時知道自己身體出了問題,奇異的齊潤雲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擔憂。
齊潤雲的話說完,宋清頤的目光都捨不得離開他身上,直到大夫出聲。
&夫剛剛點的是『誘香』,專誘蟲毒,一般中毒越深,聞到此香後胸口越疼,耳鼻出血。觀少君的情狀碰上蟲毒應該已有數日。」老大夫摸了摸鬍子慢慢地說道。
聽到「毒」宋清頤已經感覺手腳冰涼,即使按老大夫的話齊潤雲還並不是最嚴重的情況,但這樣的情況難免讓他想起上一世,他那時候只知道自家正君臨盆在即卻無人接生,沒想到重來一次,千防萬防最後還是害得他身懷有孕中蟲毒。
反而是齊潤雲這個當事人鎮定地看着老大夫,「大夫,這毒對胎兒有影響?」
老大夫沉吟了一下,「若再多幾日,老夫可以保證有影響,但目前的情況有七成的可能是沒關係,但是剩下的那三成老夫並不能打保證。」這蟲豸之毒最是千奇百怪,如果不是正好碰上他曾因為這中毒的脈象有異,研究過一陣時間,再加上身上有誘香。普通大夫即使察覺有異也不可能知道這是蟲毒,更遑論解毒。
這下即使是齊潤雲手腳也有些冰涼了。
感覺到手中的僵硬,回過神的宋清頤正好聽見這句話,心中一沉。但是看着自家正君一手扶着肚子,一手牽着自己,臉色蒼白的樣子他反而不敢慌亂了。
&夫,先和我說臨雨怎麼樣?」
&君的毒中的並不深,老夫有把握解開,不過是少君身上有身孕,忌諱許多藥草,解得會比較慢。」老大夫這次給了很明確的答案,「不過,眼下要注意的是這毒不可再接觸,加深的話會有什麼變化,老夫都不能肯定。」
宋清頤心中一凜。隨後揮手讓斯年送一件下人的衣服上來。
&夫,您可以確定蟲毒的來源嗎?這衣服是我這院子裏伺候的下人的,據說近日來多了一些淺淡的香氣,您檢查看看。」
老大夫接過手,湊在鼻子點下聞了聞,隨後把做誘香的那種墨綠色粉末撒在了衣服上,又問斯年取來一隻蠟燭,靠近烘烤了一下。
房裏的幾人眼睛都盯着老大夫的動作,眼見那蠟燭烘烤了一會兒,本來淺綠的衣裳被撒到墨綠粉末的地方開始暈出艷紅的色澤,一股淡淡的甜香飄在空氣中,甜中帶着淡淡的腥味。
老大夫揮手把衣服扔出院外,氣味離了燭火很快就消散了。
&實此衣服上,有蟲毒!」
房間裏驀地靜了一下,宋清頤雖然心中有所猜測,但是真確定了,卻又是一番自責。
&夫,臨雨的毒就麻煩你了。」
讓靈寶送大夫去配藥,斯年已經知機地去安排人手查衣服的事情了——隨便用腦子想想也知道,這種無差別的用毒絕不會是院中的下人,估計這次解毒整個秋林苑的人都跑不了,畢竟這香味已經讓大家聞了好幾天了。
宋清頤坐在齊潤雲的床邊,看他蹙眉摸着肚子。伸手覆上,肚子上的溫熱透過齊潤雲微涼的手傳到掌心,宋清頤抿了抿唇,出口的聲音有些嘶啞:「別擔心,我們家的小東西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沒有事情的。」他們彼此都知道老大夫那句不肯定的回答此刻已經成了心頭上懸着的尖刀,不過是還有一個多月就能見到的小東西,現在卻招到這樣的飛來橫禍。
宋清頤按捺着心中的怒火,陪着齊潤雲,卻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
&誰做的?」一如往常沒什麼表情的齊潤雲,竟然明顯地透露出一種堅定仇恨的神情。
宋清頤雖然心中有些懷疑,但是目前卻沒什麼確認的證據。「斯年去查了,在下人的衣服上動手腳,還是這麼大範圍,不外乎洗衣房那邊。至於背後的人,無論問不問得出,我心中都懷疑是蘇濘。」宋清頤也沒有隱瞞自己心中的懷疑。
不過齊潤雲聽過之後,卻直視宋清頤:「蘇濘這個人心術不正,不喜陽謀愛弄陰謀,雖然他總往你後院伸手,但從所知的情況看,他真正能插手你後院的機會不多,以前是因為羅杏涓,現在呢?」
的確,曾經蘇濘想要擾亂宋家的安寧,用的是羅杏涓以及萬分寵愛羅杏涓的自己。這一次呢?在他清理過一遍下人的情況下,蘇濘的能量真有這麼大?宋清頤想到蘇濘去見了羅杏涓,以及不久前傳來羅杏涓從夫家離開的消息,眯了眯眼。
但是盯着宋清頤表情的齊潤雲卻沒有放鬆:「唯有羅杏涓,她進過宋家接觸過這裏的下人。」雖然不長,但從羅杏涓直入院子到他跟前叫板的事情看這個女人對於宋家下人的籠絡從不省卻心思。不知道那一個多月的停留能讓她捏住多少下人。
從齊潤雲認真的目光里,宋清頤讀懂了他深一層的意思。自家夫人是擔心他對羅杏涓余情未了,下不了手去置之死地。
&果真是她,我絕不會放過!」宋清頤目光灼灼地回視。在現在的他心中,羅杏涓遠沒有妻兒重要,不管是他愛上臨雨之前或者之後。
齊潤雲的目光軟了一些,「如果真是她,我來處理!」
宋清頤愣了一下,無論上一輩子的淡淡相處,還是這輩子的相親相愛,齊潤雲給他的感覺都是淡然處事,心不惹塵的樣子,卻沒想到他會主動跟自己要求處理羅杏涓的事情。
雖然愣怔,不過宋清頤還是很快就點頭了,他並不想以為遲疑而產生什麼誤會。
其實重來一次越發了解齊潤雲之後,宋清頤總有一種只要齊潤雲願意,收拾羅杏涓不過舉手之勞的感覺。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情人眼裏出西施呢。
事後宋清頤去了一趟宋母的院子,這位這些年安靜地偏居一隅的宋家當家老夫人聽聞自己的嫡孫出事,當下做了什麼動作去處理宋清頤就不再去管了。他清楚自家母親,當年如果不是自己太混賬,早早地氣死父親,母親沒多久也撒手人寰,宋家的結局決不至於到那樣的地步。
這事查起來並不難,洗衣房的洗衣婦都是有記錄的,老夫人手段雷霆,很快就抓到了人。
而宋清頤已經去了窯廠,是齊潤雲勸去的。
&論手段如何,他們的目的不過是要亂了宋家的心,這件事我和母親能處理,你去吧,納貢一事必對蘇家一步不讓!」齊潤雲站在門口,身上穿着家中的簡服,剛從床上起來,身上還披着一件輕薄的外衫,一手為了防止外衫掉下壓着衣領,一手扶着肚子,目光凜凜,口氣不容置疑。想來他雖然認定經手的事情羅杏涓脫不了關係,但是宋清頤的蘇濘在背後指示的猜測也並不否認。
這是宋清頤記憶中最凌厲的齊潤雲,卻莫名然讓他心跳不已。
&這一聲答應很是意氣風發,這是一種身後有人支持心中有了堅定方向的時候,無論做什麼都讓人得志意滿的底氣。
&麟駕雲」宋清頤特地請來了自己的岳父和自家窯廠的季老共同灌蠟製作了模具。這種流傳甚少的製作方式是用特定的蜂蠟雕出擺件的模型後外面刷上濕潤的黏土,完全填滿花紋後在抹上一層黏土封合,隨後用特定的黏土壇裝了入爐去燒,封住的黏土會留好管孔,待到溫度上來,蜂蠟融化從管孔流入罈子空隙處,這樣黏土會被燒製成中空的模子。一旦燒成,這樣的模子就會有非常細膩精緻的陰刻花紋。
這樣的模子決定了琉璃件線條的豐富和精細,加上「爐火純青」能使得琉璃石和琉璃母的融合有更多的可能性。這幾日宋清頤跟着父親一直守在窯廠,不僅是幫忙燒制,同時也是想要看看最後出爐的擺件會有多麼的光彩奪目。
時間距離納貢交成品的日子越發的近了,宋家的「麒麟駕雲」再一日就可以出爐晾涼了。
而這多事的一日過去,第二日待到宋清頤從窯廠返家,這件事情就已經查得差不多了。秋林苑裡一院子下人都要重新換人,因為老大夫說她們或多或少都有中毒跡象,不過發現的早,下人們多半年輕恢復力也快,估計三五天就能重新回來。而這段中間的空白時間,宋老夫人索性借了一批她自己院子裏的人過來,這些人是她慣用了許多年的忠心之人。
那個洗衣婦的家人已經找不到了,而洗衣婦一口咬死了自己不知情,家人只是回老家了,其他的再不肯多說,無論老夫人用了多少手段。
最後打破僵局的沒想到卻是大着肚子的齊潤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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