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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弘暉才小聲對四爺道:「弘晳的想法兒子也不知道。但瞧着他現在樣子,倒是難說的很。要真是不甘心,以後也是事端。」他其實猜弘晳想叫自己阿瑪為他說話,將他放出去。
可廢太子的事跟其他的不一樣。
阿瑪能給直郡王大伯送禮,能給十三叔說話,但絕不能碰觸廢太子的事。
私心上,二伯或許是好的。就算弘晳以前矜驕了些,但自己也絕沒有對他帶有偏見。可他的身份確實太特殊,讓他在宮裏,何嘗不是一種保護?難道被外面的那些人擺佈,將一輩子搭進去就好了?
皇上如今是對二伯心有愧疚,他要是能借着這股子愧疚,叫皇上給他做好安排,能甘於平淡低調的過日子,或許,以後還有好日子過。但要是真不甘心,想生事端,這事,就難說了。
但不管怎樣,現在還輪不到自己給人家難堪看。見了面還得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
四爺點點頭,「你知道輕重就好。隨他去吧。」
弘暉這才起身要告退。林雨桐從回來就聞見這小子身上有酒氣,這會子味道還沒散。剛想要逮住說兩句,弘暉馬上就竄了。
&說這孩子,怎麼就喝酒了。爺也不說說他。」林雨桐將豆漿遞過去,「快趁熱喝。」
這才剛吃完飯。四爺無奈的接過來,「孩子大了,喝點酒怕什麼。不過量就好。」說完又看林雨桐,將手裏的豆漿喝了。
林雨桐接過他手裏的空碗,有些不認同,剛十四歲的孩子算大嗎?
四爺像是明白林雨桐的意思,就道:「咱們倆這麼大的時候都成親了。十三和十四這麼大的時候都當阿瑪了。哪裏還是孩子?」
好吧!這也是事實。
大兒子快娶媳婦了,小兒子還不到懂事的年紀,肚子裏還有沒生下來的。以後的路還有很長要走啊。
她這麼跟四爺說,四爺就笑,「這是福氣。皇上到現在還添皇阿哥呢。」
&氣!叫兒子跟孫子一起玩,多尷尬啊。
兩人說說笑笑,話題一會子就不知道歪到哪裏去了。
可八爺府里,夫妻相對而坐,卻相顧無言。
&晉,我到底要怎麼做,你心裏才能好過點。」八爺皺眉看着八福晉。
八福晉嘴角一翹,「今兒的事,我有錯。但娘娘覺得弘旺的身份低,他額娘是個上不得台面的。我卻無能為力。這些年,也是我對不住你,沒給你添一兒半女。」
八爺面色當即就一變,「娘娘是什麼心思,我自是知道的。她不過是盼着咱們多子多孫多福氣罷了。其他的,她沒多想。」
&也是這麼想的。回來還覺得很後悔。」八福晉看着八爺,「娘娘更喜歡年氏,爺以後叫年氏去伺候娘娘吧。」
八爺嘴裏更加的苦澀。這些年,福晉對娘娘算是不錯了。將宮裏打點的妥妥噹噹的。福晉性子硬,不喜歡說討巧的話,但卻沒有一點對不住娘娘的。這些年,也因為沒孩子,心裏歉疚,對娘娘越發的體貼起來。
如今,還是因為多了一個年氏,就叫福晉對娘娘冷了心。
可他能說誰的不對呢?抱怨娘娘?好似娘娘也沒錯。她第一次見自己的側福晉,盼着生一個出身好看的孫兒,人之常情。可福晉只會覺得這些年的孝順,這些年的情誼全都白費了。
這就成了一個沒辦法調和的矛盾。
他本來就沒打算叫年氏今年跟着進宮的。是她自己早早的起來,守在外面,難道還能撕寽了臉面給擋回去。果然,就出事了。
八爺跟八福晉不能講道理,只能說情分,「福晉,咱們少年夫妻,相伴了這麼多年了。你沒嫌棄我,我也覺得你好。這麼些年,咱們過的也挺好。我也覺得,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那些年,在宮裏,咱們的日子多難啊。看見誰都給陪個笑臉。為了我能有個差事,你伺候惠妃娘娘比大福晉都精心。這些事,我都記得。那是時候我就發誓,這一輩子,再不叫你跟別人低聲下氣,也叫你揚眉吐氣,不用看誰的臉色過活。這麼些年了,我沒覺得對不起誰,唯獨你。我總覺得還不清這情分。我知道你一心待我,盼着我一心待你。只要我一心對你,你恨不能將心掏出來。這些我都知道。年氏進門,你傷心了。這事是我的不對。沒有事先跟你好好說說。可咱們如今走到了這一步,不往前走,直郡王就是咱們的下場了。咱們只能贏不能輸。過完年,青海那邊恐有戰事,年羹堯是不二的人選。可老十四虎視眈眈,要跟着進來攪和,我正是為難的時候。等將來事情成了,咱們有多少好日子不能過。等咱們再也不用借着別人的力了,我就只守着你過日子。行不行?」
八福晉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胤禩,你還是不懂……我就是心裏難受。」
他說的那些過往的日子,從八福晉眼前一點一點閃過。
那時候,想要熱水,都得排在一眾兄弟的後面。吃的飯食,也儘量撿一些不麻煩人的,就怕叫人說出個什麼來。
分到的院子,最小最窄,夏天悶,冬天陰冷。
宮裏的娘娘一點忙都幫不上,還得人處處照料着她。自己又沒有娘家的人,她在外祖家長大,舅舅又不是跟自家娘一個肚子裏蹦出來了的,對自家娘都沒多少感情,更何況自己這個外甥女。那真是沒有一點助力。
那時候,日子過的艱難,對誰都得端着笑臉。可心裏卻是舒坦的,自在的。受多少委屈,只要想要還有個人陪着,就覺得值得。
如今的八爺,不再是龜縮在皇宮阿哥所一角的八阿哥了。成了任誰都要顧忌幾分的八爺。
可自己這心裏反倒沒着沒落。日子反倒沒有什麼趣味可言了。
都說自己豁得出去,可那是因為自己除了胤禩,再沒有什麼好牽絆的。
別的皇子福晉有娘家要顧忌,有孩子要照看。所以,就得學會遷就,學會忍讓。哪怕被妾室爬在頭上,也得笑着忍了。
可自己有什麼呢?沒有阿瑪額娘,父族從來沒接觸過。他們倒是想靠過來,可自己憑什麼就得給他們靠。就算是撫養自己的母族,皇上已經不喜歡了。不會因為自己如何而被牽連。自己又沒有孩子要顧忌。唯一放在心裏的,覺得擁有的,就只有胤禩。
胤禩不僅是自己的丈夫,還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如果連他也失去了,自己還能有什麼呢?
人心裏總得有個念想,才有活下去的動力。
八福晉迷茫了,她不知道再接着下去,夫妻會走到哪一步。
八爺看着八福晉的神色,就單膝跪在八福晉面前,拉着她的手,「就算為了我。只為了我,好不好?忍過這一段了,前面就是一片坦途了。」
坦途嗎?
或許吧。
大年初三,宮裏的活動才完。人還沒緩過來,當天晚上,就有人來報喪,大福晉沒了。
林雨桐唬了一跳,「怎麼事先一點都沒聽見消息?」
四爺披着衣服起來,「大過年的,估計也不敢請太醫。怕衝撞了什麼。不吉利。」
大福晉不為別人考慮,也得為弘昱考慮,不能叫上面的人因為她厭惡了弘昱。
林雨桐跟着一嘆,「也是幾個女兒撫蒙,大嫂子心裏落下了病。」
四爺沉吟片刻,「只怕大過年的,這事不敢叫皇上知道。」
林雨桐皺眉:「難道連一點恩典都求不下來?」
&敢去觸這個眉頭。」四爺轉了兩圈,「只怕,這喪事得宗人府,內務府,禮部出面辦。」說着,就道:「還是爺去一趟吧。沒人過去,這喪事只怕不好看。那些個東西,哪個不是看人下菜碟的。」
林雨桐點點頭,有四爺在,也沒人敢糊弄事。
四爺吩咐蘇培盛,「叫大阿哥二阿哥起來,一會子出門。」
林雨桐就跟着起了,「我也起吧。一起去。」
一家人都換上素服,出了府。
直郡王府,門口已經換上了白燈籠。門大開,除了宗人府的人進進出出。再有就是那些往日裏跟隨直郡王的忠心的門人。他們進不了府門,更是見不到直郡王,但卻也守在大門外。
這些人,見到一身素服而來的四爺,都愣住了。
門子上馬上就有機靈的,趕緊進去,稟報給直郡王。
直郡王一愣,緩緩的點點頭。不管老四這麼做,有幾分是衝着着兄弟情分來的,但能叫福晉體體面面的走,他都得記着這情分。
四爺帶着林雨桐跟弘暉和弘昀,一路到了靈堂。
就有人將兩根白色的孝帶遞給弘暉和弘昀。那就是兩條白布腰帶,綁在腰上以示戴孝。大福晉作為嫂子,其實四爺和林雨桐都得帶白的,但因為四爺如今是親王,直郡王的爵位倒是在,但那也是郡王。如此,倒也不需要了。
但四爺還是伸手要了兩條,親手給林雨桐系在腰上,他自己也戴了上去。跟禮部的官員道:「今兒只論家禮。」
那這就沒什麼不對的。
內務府的人趕緊偷偷的將這些戴孝用的白絹,換成上好的。
再不敢有半點馬虎。
四爺這邊一動,八爺就知道了。四爺都能第一時間去,他這個受了直郡王照佛的弟弟,哪裏能不去?
這兩人一動,京城才跟着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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