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離開永安街,陸續又走了半個多時辰,褚雪很是奇怪,但見宋琛只是閉目養神,她不好開口問,只好自己挑起車簾來看。
車外的景象讓她有些吃驚,他們早已離開了熱鬧的城裏,放眼望去,除過車前照路的燈籠,遠處只有三三兩兩的燈火,看樣子是到了城郊。
褚雪滿腹狐疑,眼下差不多戌時都過了一半了,他不着急回府,還往城外走,到底是要去哪?
正當她疑惑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車外傳來陸方的聲音,「爺,夫人,到了,請您二位下車吧。」
一直在養神的宋琛睜開眼,牽着她的手下了車。
雖是郊外,但好在月色不錯,因此四周的輪廓能看清個大概,褚雪環顧了一下,發現他們正處在一處地勢平坦的山坡上,但除了腳下的枯草,並沒什麼其他景致,她不免更加疑惑,難道他們走了半個多時辰,是為了來賞月的?
&我們來這裏幹什麼?」她終於忍不住問他。
卻見宋琛沒答什麼,只轉頭問陸方,「都準備好了?」
&
&就開始吧。」
他帶她前移了幾步。山風有些冷,他攬過她的腰,將她收進自己的寬敞斗篷里。
她只好順從的由他攬着,靜候他口中的「開始」。
忽然就聽陸方打了記響亮的呼哨,片刻後對面的山坡上傳來一聲炮響,接着,就如同除夕那夜一般,天空中綻放出了朵朵巨大的煙花。
褚雪呆了,直到那些奪目的花朵盛開又落幕過幾番之後,才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問道:「爺帶我來這裏,是專門看煙花的?」
&宋琛語聲淡淡,還扭頭環顧了下四周,莫名道:「不然,這裏還有什麼其他看頭嗎?」
&她仰頭看他,有許多話想說,但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眼中浮起笑意,輕抬了抬下巴,「先看天上,匆忙準備了幾天,不知有沒有除夕那夜的好。」
她靠上他的前胸,不再說什麼,只靜靜望着夜空中那朵朵爭相盛開的煙花。
兩人安靜了一會,他在她頭頂柔聲道:「你從前欠過的煙花,今後就由我來給你補,以後每年的上元節,無論在哪,我們都尋處像這樣的地方,」聲音停了停,他續道:「這是你一個人的。」
這是你一個人的。
最後的這句話入耳,她眼眶有些濕。
從決定要嫁給他那天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她一個人的,她當時願意做妾,是因為實在不想讓父母為難,父母為了給她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忍痛讓自己的親生女兒消隱,在這世上沒留下任何痕跡。而今後也不可能再有。這樣的天恩,她豈能不報?
所以即便那時對宋琛根本沒有什麼感情,她依然願意嫁給他,成為他眾多女人之中的一個。那時她想,既然他喜歡自己的樣貌,自己就用樣貌去侍奉他,能不動心就不要動心。
因為人都是自私的,一旦動了心,就會想據為己有,但他豈會被哪個女人據為己有?
可當到了他身邊,他對自己那麼好,着實可以稱得上一個「寵」字,所以她慢慢動搖了,她曾想努力克制,可這種情感,世上有人能克制嗎?
所以她還是愛了。
哪怕有一天會傷心。
直到剛才他說,這是你一個人的。有那麼一瞬,她其實很想問他,你也會是我一個人的嗎?
但她沒有問。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可笑,她現在也只是他的側妃而已,況且很可能有那麼一天,他會登上那個位子,那他就會有更多年輕貌美的女人。而她,只會慢慢老去。
半晌,他問:「怎麼不說話?又看呆了?」
她回神,輕輕點了點頭。
算了,不去想了,且把握現在吧。
這一生遇見你,已經足夠,不去奢求,惟願,當我色衰之時,你還記得今日的溫柔。
今夜的煙花並沒有除夕那麼多,兩刻鐘後也全部放完了。畢竟山路難行,要從城西郊的炮坊運送到城東郊的山坡上,必要費一番人力的,更何況這是她一個人的,已經足夠了。
四周恢復安靜,兩人卻依然相擁而立,又過了一會,宋琛方道,「天冷,我們回去吧。」
&
她的心其實被塞得滿滿,卻只能暫時這麼簡單的應一聲。
片刻後,兩人上了車,馬車沿來時的路返回城裏。
剛才雖一直躲在他斗篷里,但畢竟是荒郊野外的,因先前的遊玩,此行也沒備什麼手爐,她的手有些涼,他將那一雙手握過來,用自己的體溫來暖。
&有哪裡冷嗎?」他問。
雖然車裏備了個小暖爐,但因剛剛上車,一時還暖不過來。
她點了點頭,「腿,腳也冷,好像渾身都有些冷。」
儘管是實話,卻很有些撒嬌的意味。
他笑了笑,乾脆將人整個抱至腿上。
她重又躲進了他的斗篷,心滿意足的靠進他懷裏。
懷裏的她乖巧安靜,讓他的心也柔軟起來,他輕聲問,「這會兒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她默了一會,輕聲道:「王爺待妾身真好。」
他輕嘆了一聲,「接下來我會很忙,大概有三四個月都沒什麼空陪你,只能趁這一個晚上好好待在一起,以後的幾個月倘若我有疏忽,希望美人不要生出怨言。」
她被逗笑了,伸出一個手指輕輕摩挲他的下巴,輕聲道:「妾身沒有怨言,妾身會一直等着王爺,王爺安心去忙就好。」
她溫溫柔柔的輕觸讓他心裏痒痒的,忍不住低頭去吻。
吻過她的側臉,又吻過她的唇角,再吻過她的下巴,偏偏要繞過那兩片誘人的櫻唇,她就耐心的等着,等他熟悉的溫柔終於覆過來時,準確的纏繞了回去。
他微微一頓,原來她一直在等。為了安撫,他不緊不慢的加深了力道,那細膩靈巧的糾纏讓她心神蕩漾,不知不覺就入了他的道,貪婪的想要更多。
而他果然就順意給了。他輕吻她的耳垂與頸間,讓她渾身發燙,好像並沒有多久,那個小暖爐就已經把車內烘得春意盎然,她額上出了些微汗,他覺得她熱了,輕輕替她解了斗篷,去了外衫。
溫熱的手掌狡猾的探進前襟,她忍不住輕顫,卻沒有拒絕,他覺得她今夜實在乖順,從前明明表示過不喜歡在車裏,現在卻不曾推拒自己,他覺得不可辜負這一片溫柔,俯身將她壓在了榻上。
&晚怎麼這麼乖,以前不是不喜歡嗎?」他一邊深深淺淺的親吻一邊啞聲問。
身下的美人早已有氣無力,只能在喘息中輕聲回他,「既然……王爺想要,妾身……願意給。」
是的,她願意給,願意給他一切,在一個女人如此美好的年紀里。
只願在將來的某一天,能換來他憶起自己時的一抹微笑。
美人的嬌喘驟然加深,努力索求的他情不自禁出聲,「雪兒,我真不知該如何愛你好了。」
她覺得他暗啞的聲音像一陣颶風,要將她帶往一個極為愉悅的世界。
~~
恆王府。
丁香第四次走回丹薇苑,向依然盛裝的許錦荷稟報,「王妃,門房的人說,王爺還未回府。」
許錦荷面露隱憂,「都子時了,還沒回來,王爺到底去哪了?」
丁香趕忙安慰,「王妃放心吧,既然王爺是去體察民情,必是在城中,咱們燕州一向安穩,況且王爺身邊還有陸方跟着,必定不會有事的。」
許錦荷嘆了口氣,朝丁香擺手,「你去門房盯着,什麼時候王爺回府了,再回來。」
&丁香低頭退出,又回了王府的門房。
眼看已入了城,馬車內才重複平靜,兩人起身,褚雪稍稍收拾了下自己,見宋琛也已打理好,怕他忘了今夜要去丹薇苑的事,於是柔聲提醒他,「王爺等會回了府還是去王妃那裏吧。」
宋琛把她重按進懷,捏了捏她的臉,戲謔道:「把我掏空了又往外推,你可真是個小妖精。」
頭一次聽他說這樣的話,語氣仿佛那些市井混徒,她臉紅的不是一般,嗔怪道:「明明是王爺要的,還這樣說人家。」
&是誰先勾引我的?」他盯着她的眼睛,輕輕咬牙。
她移開目光不去看他,「妾身哪有勾引,每次都是王爺您,您抱着抱着就……」她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叫雪兒太過誘人,總是讓人情難自控。」
他又要去咬她的耳朵。
她素手擋住他的唇,抿嘴笑了起來。
言語間馬車已進了府門,正候着的丁香一見人回來,立刻鬆了口氣,在車前行禮,「王爺終於回來了,王妃一直在等您呢。」
就聽宋琛在車內嗯了一聲,淡淡道,「本王一會兒就過去。」
丁香尊了聲是,卻有點意外,她以為王爺會直接過去,怎麼還要一會兒?
她正疑惑,卻聽見車內的王爺吩咐了聲,「去晚棠苑。」然後馬車就徑直往前去了。
這麼晚了還要去晚棠苑?丁香想了會,忽然恍然大悟,難道,王爺今夜是陪那位主子出去玩了,現在是要先把那位送回去?
忠心耿耿的婢女趕忙快步去向自己的主子匯報。
聽完丁香的話,許錦荷的臉色難看的不是一般,又是陪那個女人去了嗎?只是一晚而已,就這麼捨不得她!那個女人纏得他這麼晚才回來,可有把自己這個王妃放在眼裏!
既然這麼捨不得,幹嘛不直接去過夜?從前又不是沒做過,玩夠了才過來是覺得給足了自己面子吧!
胸中翻滾的怒火就要噴騰,卻在聽到門外的通傳後驟然消失,許錦荷趕忙斂了眼中的怒氣,去門外恭迎自己的丈夫。
&爺回來了。」她的聲音已迅速恢復溫婉。
&有勞王妃久候。」宋琛倒是慣有的尊重,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臣妾應該的。」她微笑,要上前去為他更衣,順便又體貼道:「王爺要沐浴嗎?」
&好水了?」
&
&就過去吧,你先卸妝,不必過來伺候。」
她將要前去的腳步頓住,低頭道:>
十二年了,除過尊重,你果真對我沒有任何感情,甚至不想讓我近身伺候,是嗎?
可你卻是我此生唯一的丈夫,我心中最大的牽掛。
其實有的時候,她真的很羨慕那個女人,為什麼她就能那樣輕易的得到他的心,為什麼?
華貴的恆王妃默嘆了口氣,去到鏡前卸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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