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葉芳見到兒子的一剎那,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她實在是沒想到,兒子竟然如此突然的回到了上海。
&涵,發生什麼事兒了?你們的學業不是還沒有完成嗎?」
距離暑假還有一段日子,雖說言雨涵如今也算是事業有成,但是葉芳絕對不願意他荒廢學業。
言雨涵想了想,便打算將金蘭會所發生的事兒說一遍。老媽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說不定能明白白家三少約他的意思。
誰知剛說了個開頭,便被葉芳打斷了。
&城白家?」葉芳口氣複雜地重複了一遍,美麗的臉龐上帶着一抹追憶。
&怎麼會見到白家的人?」
言雨涵坐在沙發上,沒看出葉芳臉上複雜的神情。他輕咳一聲,把所有事兒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
葉芳站在陽台邊,打開的窗戶吹進一絲涼風,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白家的消息,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又傳到了她的耳中。
倚在窗邊,葉芳嘆了口氣,心頭暗想:雨涵和雨潔的年齡都不小了,是時候讓他們知道了。
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年,葉芳一直不敢面對現實,也不敢去回想當年在家時的幸福時光。
母親慈愛的眼神,父親嚴厲的要求,大哥,二哥對她的呵護……
她和家人之間存在的問題,並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不見。但是種種溫情,卻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愈發的經久彌深。
葉芳這一刻想了很多,幾次張嘴,卻又將話咽了回去。
如果真的將這件事揭開,不僅僅會讓一雙兒女受到震撼,就連她和劉軒之間的感情,恐怕也會因此而面臨危機。
他本來一直以為她只是鄉鎮上出來的一個老師,但如果發現她其實是京城白家的女兒,他會不會介意她關於自己身世的隱瞞?
當年的事情恍然如夢,她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和娘家再有交集。
現在雨涵突然提起白安然想約他吃飯,葉芳無論如何做不到無動於衷。
雨涵和她長得很像,她當年離家的時候,大哥家的安然也已經七八歲了,應該會有記憶。他對雨涵突然間的好奇與打探也就能解釋清楚了。
心中思緒萬千,葉芳猶豫到最後,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告訴雨涵當年的真相。
第二天是小雨的天氣,言雨涵早上醒來的時候,以為時間還早,結果一看手機,都快十點了。
抱着被子依依不捨地在床上打了個滾,又伸了個懶腰,言雨涵終於決定起床了。
&你怎麼了?」洗漱完出來,看到葉芳眼底濃濃的青黑,眼中佈滿的血絲,言雨涵不由得驚訝的問道。
葉芳沒有回答言雨涵的提問,而是淡然一笑說道:「今天早晨媽媽做了你喜歡吃的西紅柿雞蛋麵條,快過來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言雨涵摸摸鼻子,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兒。
不過老媽不想說,他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直到言雨涵吃完一碗麵條,將碗洗乾淨,葉芳芳才開口,「雨涵,你過來,媽媽有話跟你說。」
言雨涵早就看出來葉芳的情緒有些不太對,他乖乖的坐到葉芳旁邊,靜靜的等着,不敢開口催促。
葉芳似乎在組織語言,良久之後,方才說道:「我出生那會兒,正趕上困難時期,營養有些匱乏,直到六七歲還面黃肌瘦的。
稍稍大一些,我父親你外公被下放到農村參加勞動改造,我和母親也一起去了。
我母親,你外婆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女人,雖然在農村吃不飽,穿不暖,但是她卻非常樂觀。受她的影響,我當時雖然年紀不大,整日裏吃着野菜,穿着打補丁的衣服,但是心裏面,卻並沒有覺得日子有多難熬。
我在村子的小學裏讀書,班裏面其他人,都因為我父親的原因,敵視我、漠視我、鄙視我,只有一個小男孩,對我就像對普通的朋友一樣。
你能想像得到嗎?在周圍的人,都用敵視的目光看着你,時不時的欺負你,有一個人能對你伸出援手,幫助你,照顧你的那種心情嗎?
我當時心裏面滿滿的,全是感動。
到現在我都還能記得他當時的樣子,白白淨淨的小臉,衣服雖然打着補丁,但卻洗的乾乾淨淨的。
我們兩個人,一起上完了小學,上完了中學,直到在上高中前夕,父親終於能夠回京城了,而我也只能和他分開了。」
言雨涵眨着眼睛,問道:「那個人是我爸爸嗎?」
葉芳點點頭,眼眶微微有些潮濕。她從來沒有給孩子們講過她和丈夫當年的往事。因為那些事情中,歡樂和悲傷是夾雜在一起的。
兒子女兒以前還小,她不願意他們承受這些沉重的過往,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說了。
&開的時候,我年紀不大,只有十四五歲,你爸當時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我倆當時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但是在那個年代,卻不敢有絲毫的端倪流露出來。因此直到離開,你外公和外婆也不知道,我曾經喜歡過一個小小的少年郎。」
&爸爸呢?他捨得你走嗎?」
&然捨不得,但是誰都沒有辦法。你爸在我走之前,悄悄的來看過我,保證一般說,將來一定會到京城看我的。
回到京城後又過了兩年,我就到歐洲留學去了。只是當年的一切,時常會在夢中出現。在那段艱苦的歲月里,他是我記憶中唯一的溫暖。」
言雨涵聽得入了神,沒想到父母當年竟然有這麼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有情人終成眷屬。言雨涵的腦海中,一時間湧上了無數的詩詞成語。
只是想想父親英年早逝,言雨涵不禁嘆了口氣。
還好有劉叔叔陪着媽媽,要不然他和姐姐常年不在身邊,媽媽不知會有多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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