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這枚傳國玉璽,你覺得為父是留下好呢?還是獻出去好呢?」大堂里只剩下父子二人,曹操說話也就沒什麼顧忌了!
「這個……,這個嗎?」
曹昂還久久的處在震驚之中,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聽到父親的問話,臉上神色幾變,卻又說不出什麼,最後只能低聲回答,「孩兒……不知!」
雖然沒有父親那樣傑出的文治武功,但曹昂也是一位青年俊傑,文武雙全,聰明過人,如何看不透其中的厲害關係呢?
一方面,他希望父親把玉璽留下來,甚至是坐上那張至尊寶座,身為曹家內定的繼承人,以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這一切都繼承過來,君臨天下,統御四海,一展心中的抱負!
另一方面,曹昂又很擔心,這枚傳國玉璽實在太燙手了,一個不好,就是玩火的下場,就算曹家靠着強硬的手腕勉強抓住了,也難免會背上萬世的罵名,身為人子,他又實在於心不忍!
「呵呵,不知,好一個不知,吾兒心地光明,忠孝仁愛,難得,難得呀!」曹操微微點頭,對兒子的表現還是很讚賞的!
在無邊權力的誘惑下,普天之下沒有幾個人能守的住本心,如果換一個人的話,第一,肯定蠱惑自己的父親把玉璽留下來,接着就是謀朝篡位,早點把皇位搶過來!
第二,就該盼着父親早點龍御歸天了,這樣自己才能名正言順的坐上寶座,罵名老爹背了,皇位自己坐了,如此美事,誰不動心呀!
第三嗎,估計就要對那些兄弟們下毒手了,畢竟老爹只有一個,傳下的寶座也只有一個,可是兄弟們卻有很多,不殺光競爭者,又如何獨吞呢?
縱觀華夏歷史,從夏、商、周三代一直到秦漢,這樣的故事始終在重複演義着,連劇本大綱都不用換,可以說,中國千年的皇權史,就是一部骨肉相殘的血淚史,以前如此,以後也會如此!
所以說,曹操對兒子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不過這樣仁愛的性格,會是個好兒子,好兄長,卻不是一個好的統治者,有些事情,還須自己調教一二呀!
「子修,剛才四位謀士的反應如何,你可看的明白?」
「孩兒,看的一清二楚!」
「有何評價?」
「這個嗎」
曹昂沉思片刻,這才慢慢說道,「四位先生都是足智多謀之人,內理政務,外治兵馬,輔佐父親,將天下治理的妥妥噹噹,堪稱一等一的王佐之才,而且心懷忠義,可以大用!」
「哈!哈哈!」曹操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這次既沒點頭,也沒搖頭,曹昂給出的答案很標準,說的也很對,不過嗎,卻是毫無用處的空話!
郭嘉、荀彧、荀攸、程昱,都是難得的人才,可是如何使用這些人才,用到什麼程度上,就是上位者的本領了,就像一把刀子一樣,不但要能拔出鞘,也得能還刀入鞘,駕馭不好的話,反過來會傷人的!
「當今天下,皇位是漢家的,實權是曹家的,朝廷之中,人心難測,忠漢的未必忠曹,忠曹的也未必忠漢,最重要的一點,不忠漢的,日後恐怕也難以忠曹,其中尺度如何,你要細細的揣摩清楚!
至於這四位謀士嗎,為父在一日,自然什麼都好說,如果為父那天不在了,切切記住,二荀可信不可用,程昱可用不可信,唯一能夠託付大事的,唯有郭嘉一人而已,不過奉孝為人放蕩不羈,好用險招,就像一把鋒利的匕,危機時刻可以一用,太平時節還是藏起來的為好!」
說完這些話,曹操頓覺精神上一陣的疲憊,從來都是筆挺的腰板,也微微彎了下來,他今年已經四十二歲了,在這個人活五十不稱夭折的年代裏,已經開始步入老年了,以後的時間到底還有多長,誰也不知道,所以必須讓兒子儘快的成熟起來,那怕是拔苗助長也在所不惜!
果然,一番話說完,聽的曹昂是冷汗直流,作為曹家內定的接班人,他早晚有一天會取代父親的位置,指掌朝綱,權傾天下,可真要面對這一切時,又是無比的畏懼和不安!
論起文治武功,自己此起父親來差的太遠了,一旦大山真的倒了,自己能鎮的住朝廷里的局面嗎?還是那些深不可測的文臣,桀驁不馴的武將,他們又會忠心輔佐自己嗎?
無數的問號在曹昂心中升起,最後卻只得出一個答案不知道!
「外姓之人若是不可靠,重用曹姓宗族兄弟如何?」曹昂想出了一個辦法,但很快自己就給否決了,在權力面前,親兄弟也靠不住呀,
西周分封姬姓子弟為諸侯,讓他們鞏衛天子,結果未出三代就開始自相殘殺,漢室也生過七王之亂,劉姓兄弟之間打的一塌糊塗,前車之鑑,誰敢保證自己的兄弟們就沒有異心呢?曹丕、曹彰、曹植……,他們可都慢慢長大了,而且個個優秀,都是俊傑之才呀!
「怎麼辦?怎麼辦?」
巨大的精神壓力弄的曹昂搖搖欲墜,好在靠山還沒倒,而且就在眼前,就像小時候一樣,曹昂一臉孺慕的問道,「阿爹,時局艱險,孩兒如何是好?」
母愛如水溫柔,父愛如山聳立,雖然硬幫幫,冷冰冰的,有時還會敲打的你很痛,但到了關鍵時刻,絕對靠得住呀!
「簡單,唯有自強!」
曹操從座位上躍起,刷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倚天劍,放到了兒子的手中,並牢牢的扣住了曹昂的十指!
「天下大權就在這裏,緊緊的握着它,抓着它,有了它,就可以號令千軍萬馬,讓英雄豪傑俯稱臣,誰要是敢不服的話,那就殺了他!
只要你本身足夠強大,謀士們會忠心,武將們會聽令,那些兄弟們也會唯你馬是瞻,天下人都會對你畢恭畢敬,反過來,如果你不夠強大,那麼今日跪拜你的臣子,和明日把你推進墳墓的劊子手,會是同一群人!」
說到這裏,曹操拍拍兒子的肩膀,「這幾年你一直留守許昌,在處理內政方面已經很是得心應手了,唯一的缺陷,就是武略尚且不足,日後難以鎮住那些驕兵悍將,下次為父征討其他諸侯時,你一起隨軍出征吧,去見識一下什麼是屍山血河,看看天下是如何打下來的!」
「諾!孩兒明白了!」
父親溫暖的大手拍在肩膀上,曹昂的腰板頓時挺的筆直,俊秀的小臉上也顯出了異彩,就讓天下人都看看,我曹子修的風采吧!
「好了,為父要回後宅休息了,今夜你就留在大堂里,看守這枚傳國玉璽!」
說罷,曹操轉身向後宅走去,再不多看那枚玉璽一眼,「面對權力的誘惑,蕭郎尚且能守住本心,老夫又如何不能,今天這些事,不過是試探下人心罷了,而且收穫頗豐呀……,再者說,若能趁機鍛煉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遠勝這枚傳國玉璽百倍!」
曹操走了,大堂里只剩下曹昂一個人,在燭光的照耀下,傳國玉璽閃爍出誘人的光芒……「拿?還是不拿?」
人心難測,己心難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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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當一夜好睡的曹操洗漱完畢,穿着整齊的朝服走出臥室時,侍衛統領許褚大步走了過來,昨夜他帶人守護大堂,對裏面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如何?子修可曾動過那枚傳國玉璽?」
「啟稟丞相,大公子他反覆踱步,一夜未眠,期間數次伸出手去,卻終究沒敢觸動玉璽,如今還在大堂中呆坐!」
「好了,下去吧!」
曹操揮揮手,而後閉目沉思半響,心中一聲嘆息,「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一個沒有野心的兒子,是個好兒子,卻不是一位好帝王呀!」
「準備車駕,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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