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煙霞錦?」
煙霞錦乃是甘南特產,這錦緞最大的特異之處就在於那般如同幻夢般美麗的朝霞,色彩絲毫沒經過漂染,全用天然彩色蠶絲織成。
因彩蠶不易存活,再加上這煙霞錦委實美極,但凡見者,無不如痴如醉,以致價格一直高居不下,說是價比黃金都不誇張。
饒是周婧出身皇商,這會兒也有些瞠目結舌。
待小心的抖開布料,幾人只覺周婧手中仿若瀉落一室煙霞,更不可思議的則是煙霞之上駕着祥雲冉冉而來的兩隻鳳鳥,金色的鳳羽光澤清透,小巧的鳳冠高貴美麗,漆黑的眼珠神韻非凡,因窗子開着,煙霞錦在清風中泛起美麗的縐紋,那鸞鳳竟仿如活過來一般,在清風中翩翩起舞……
&繡品必是出自金針葛氏之手!」周婧已是失聲道,下一刻更是緊緊抓住希和的手,竟是唯恐手一松,希和就會跑了的樣子,「阿和你想要我拿什麼來換?你放心,但凡開口,即便我做不到,我阿兄也定然可以做到。」
不怪周婧如此失態,實在是茲事體大,自家送出去的布帛真是被三皇子駁回的話,不說損失多少銀兩,便是皇商地位說不得都坐不穩當。
&不是若我有難處求到阿婧那裏,沒有足夠多的好處,阿婧就不會出手幫我?」希和卻並沒有正面回答周婧的問題,反是偏了頭問。
&麼會!」周婧有些不明所以,卻依舊很是豪爽的拍着胸脯道,「阿和有什麼難處儘管告訴我,咱們可是好姐妹,我才不要你給什麼好處。」
&你還說要給我東西換。」希和已是拿了那裝煙霞錦的匣子塞到周婧手裏,「你再同我這般客氣,我可真要生氣了。」
雖是依照周婧的說法,這煙霞錦配上葛氏繡工,怕不得價值萬金,可自家眼下最不缺的可就是銀子了,更不要說希和總覺得這布帛的來歷怕是有些古怪——
要說這匣子,希和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早在六年前,希和跟着兄長一塊兒去庫房尋東西時,便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過它。甚而自己抱出來歡天喜地的拿給娘親看時,娘親卻是嚇了一跳,終是匆忙從自己手裏拿走,又趕在爹爹回來之前丟回了庫房。
照自己瞧來,這所謂價值萬金的金針葛氏的繡品,留在自己家裏怕是也只有腐化成灰的結局,倒不如送與周婧,也還有些意義……
看得出希和確然是真心實意,再加上這繡品委實對周家有大用,周婧也不是矯情的人,深吸一口氣,探手把匣子並希和一塊兒抱住:
&阿和,謝謝,我,不對,我們周家欠你一份人情……」
又回身去瞧同樣被那精美刺繡驚得失了魂魄的程曼:
&姐姐,怕是得勞煩你和我一道進京。」
因心懸家族事務,第二日一早,周婧便和希和依依惜別,只一同上路的人里又多了個程琇——
程琇來年就要進京趕考,本就準備提前到京城去,且姐弟倆從小到大還從來沒分開過,即便周婧也算熟識,程琇卻依舊不放心程曼去到那麼遠的地方,終是安排好了家裏也一道跟了去。
&想同我一道去慶豐?」看着幾人乘坐的車馬逐漸遠去,希和轉身瞧向商妍——
都這麼些時日了,商誠想必在京城也站住腳了,依照希和的意思,和周婧等人一起去京城自然是最穩妥不過的了,哪想到商妍竟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說是還想跟在希和身邊多學些東西。
商妍不意希和會有此一問,怔了一下,下一刻臉色就有些發白,雙腿一軟,就要跪下:
&姐,不關我爹的事,都是我自作主張——」
卻被希和挽住雙手,溫和道:
&妍莫怕,你爹的人品,我信得過,我既敢重用他,自是不會疑他。倒是你,怕是讓你爹傷心了……」
&姐全都知道了嗎?」商妍忽然就紅了眼圈,卻是不再躲避希和的眼神,神情里更多了些倔強,「我知道這世上再沒有比爹爹更疼我的人了,小姐的本事和從前的少主比起來,也絲毫不差,絕不致做出冤枉人的事來。可,我還是不相信……」
雖是這樣說,商妍的神情卻明顯有些迷茫又有些掙扎:
&姐不知道,沒遇到少主前,家裏曾有過一段很是艱難的日子……那時候,真是窮的緊,還有要債的日日上門……沒有小孩子願意和我玩,只除了周慬……」
說道周慬這個名字時,商妍已是哽咽難言。
商妍口中的周慬,希和倒也知道,可不正是負責慶豐商號的總管事、差不多算是一應管事中權柄最大的周明厚的兒子?
要說所有管事裏,最先知道阿兄離開,且把家業交託到自己這個妹妹手裏的人,就是周明厚。
也是自己太想當然了,以為這人既能得阿兄看重,必是個忠心耿耿的,竟然在初掌大權還未曾站穩腳跟時便直接跟周明厚交了底。
本以為自己的開誠佈公,必能換得此人如同對阿兄一般的忠誠,豈料事實卻是根本相反。
或是以為自己畢竟是深閨女子,如何能接掌得了偌大一份家業?也或者是自詡乃是阿兄手下的老人,再加上人的貪念作祟,周家父子竟是分明並沒有把自己瞧在眼裏。若非前些時日外祖父和慶豐知州顧承善的糾葛把商誠牽扯了進來,自己還不知道慶豐的局面竟是已壞到了這般程度——
和其他商號不同,慶豐商號存在的意義根本不是賺錢,而是,花錢。
因慶豐地處水陸交通要道,說是客似雲來也不為過,周明厚執掌下的慶豐大酒樓自然生意興隆的緊。
可阿兄卻從沒有讓周明厚上繳過一文錢的利潤。
原因無他,一則各地商號貨物幾乎都要經過慶豐中轉,因而疏通各方渠道,保證自家貨物絕不致被各方勢力留難就成了第一要務;二則阿兄以為,無論是那一個階層,但凡想要把一件事做成做大都須得注意一件事,那就是搶佔先機。
而慶豐因四通八達的地利之便,最是各地消息的集散地,因而慶豐商號還另外有一個任務,那就是負責搜集各地客商帶來的有關信息,並整合出最有價值的送到安州,以方便阿兄做出正確決策。
從去歲,自己就覺得有些不對——雖是慶豐每隔幾日依舊有信鴿往來,可傳遞的消息全是些東家長西家短的雞毛蒜皮的小事,有價值的卻幾乎一條都沒有。虧得自己之前跟着阿兄早有歷練,勉強還能應付眼前的局面,不然,手下的商號怕不早就亂了套。
這還不算,更是從商誠的嘴裏知道,便是慶豐的關係渠道也全都失去了效用——
便是商誠一家,去歲為了疏通關係,便在慶豐足足花出去了五六千兩銀子。而之前不久,周明厚才來信向自己索要了五千兩銀子,更在之後向自己報喜說,已是打通了所有關節,但凡自家貨物經過慶豐,必不會受絲毫為難。
到這般時候,如何還不知道中間定是那周明厚弄鬼?
這般一個蠹蟲自然要想法子除去才好。
商妍的心思,希和倒也明白,畢竟商誠之所以自請到京都去,可不就是為了斬斷商妍和周慬的情緣——
所謂知女莫若父,商妍一片情腸全系在周慬身上,怕是商誠也有所察覺吧?甚而之前只是周家並未登門求親,不然,兩家怕是早結為兒女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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