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玉 第283章:死了

    我爸爸終究是沒能在抬起來他的頭，他終究是閉上了眼睛，結束了他莽夫的一生，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我曾經以為他死後我不會哭，肯定會高興，但是我錯了，我錯的非常離譜，，，

    我看着地上的影子，看着趙乾坤高高舉起來的手，這隻手拿着刀，就要手起刀落，

    我猛然轉身，我所有的悲憤都變成了一腳，我一腳蹬了上去，蹬到了趙乾坤的手腕上，他的刀重重的掉在地上，身體也一個踉蹌，

    「給我砍死他，，，」

    趙乾坤怒吼了一聲，張輝從一旁跑過來，手裏拿着刀朝着我走，我想站起來，但是後背的刀口疼的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動彈，

    張輝冷笑着，眼神裏帶着殘酷的冷血，我真後悔當初沒有直接弄死他，

    陳飛跟周昆都倒下了，沒有人在能救我了，我感覺我的生命到此為止了，

    但是地上趴着的大鵬一把抱住了張輝，他看着我，滿臉的悲憤，滿臉的不甘，一切怨恨，都變成了最後的力氣，他嘴巴張着，但是說不出話來，我知道他要表達什麼，他要我幫他報仇，幫他殺了趙乾坤，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會做到的，

    突然，張輝轉身手裏的刀朝着大鵬後背砍着，他或許是第一次施展暴行，又或許太弱了，所以一刀並沒有把大鵬砍死，他手裏刀又抬起來，一刀，兩刀，不停的砍着，大鵬眼睛怒睜着，，，

    我看着，咬着牙，我看着保護我的人一個個都倒在血泊里，最後，都變成了亡魂，

    我不會讓這一切都變成白白的犧牲，作惡的人一定要接受懲罰，

    「砰砰砰，」

    激烈的槍聲響了起來，走廊里頓時變成了槍林彈雨的戰場，我看着一個個人倒下去，趙乾坤也驚駭的趴在地上，

    「媽的，誰開的槍，這裏是聖城，老子說了不要開槍的，，，」

    趙乾坤怒吼着，但是槍聲沒有停，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了什麼，驚慌的吼道：「保護我，快保護我離開，，，」

    十幾個人圍着趙乾坤，他們低着腰從走廊裏面撤退，趙乾坤顧不上我了，因為他不想不打死，這就是梟雄跟匹夫的區別，梟雄絕對不會為了殺一個人而犧牲自己，對於他們來說，機會永遠都不會少，

    我看着許多人砸碎了玻璃從外面衝進來，渾身濕噠噠的，他們都是波西崑的人，

    我沒有從那條唯一的路讓他們進來，因為我知道趙乾坤會安排好一切，只要我帶的人多了，他肯定會先下手的，所以，我讓波西崑的人走水路，讓他們從水裏面游過來，這耗費了許多時間，

    很慘烈，我看着羅雯母女緊緊的抱着對方，蜷縮在角落裏，看着黃帥陳飛周昆他們倒在血泊里，看着大鵬怒睜的眼睛，雙手還在緊緊的抱着已經離開的人，我看着我爸爸，他再也不能抬起自己的頭了，

    很慘烈，，，

    「你沒事吧，，，」

    趙夫人抓着我，我看着她，像是一個戰士一樣，我衝動的從她手裏把槍奪過來，我站了起來，踉蹌的走了出去，身後跟着很多人，都是克欽山裏的游擊隊，是趙夫人的族人，她跟着我，很擔心，

    說：「你別去了，外面有波西崑的人在攔截，剩下的交給我們就好了，」

    我沒有聽趙夫人的話，踉蹌的走出去，我看着外面，槍聲不絕於耳，黑暗的夜空，已經讓我尋找不到趙乾坤的身影，只能看到一輛輛車從那條道路上離開，我瘋狂的扣動手裏的扳機，麻木的將手槍里的子彈打光，我知道肯定沒有辦法殺掉趙乾坤，所以我不甘心，，，

    「啪啪啪，，，」

    撞擊的聲音不絕於耳，但是我沒有收手，依舊麻木的打着，，，

    趙夫人把我手裏的槍奪下來，一下把我摟緊懷裏，這個時候我才抑制不住自己的內心痛苦，嚎啕大哭起來，

    「沒事的，沒事的，，，」

    趙夫人安慰着我，不停的摸着我的頭，我嚎啕大哭，內心抑制不住的痛苦湧上心頭，，，

    但是我很快就制止了我自己，我瘋狂的跑進去，我看着我爸爸，看着地上的人，我有些慌了神，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趙夫人說：「快走，這裏是舊城聖山，警察會立馬趕到的，，，」

    她說着，就聽到了警笛聲，游擊隊的人快速的離開，他們必須要走，要是被抓住，他們就得坐一輩子牢，

    趙夫人也沒有阻攔，她拉着我，說：「快走，要是被抓了，你也會被關一輩子的，別忘了，趙乾坤還沒死，，，」

    我推開趙夫人，我拉着我爸爸，但是我拉不動，我又去黃帥，但是我還是拉不動，我覺得我很沒用，

    「走，磊哥，走，，，」

    黃帥虛弱的喊着，陳飛要喊道：「磊哥，只要你活着出去，我們就一定能出去，你千萬不能倒下，走啊，，，」

    我聽着他們虛弱的喊聲，我緊緊的握着拳，我趕緊走到劉裴面前，我拽着劉裴，她瘋了一樣害怕的打着我，瘋狂的哀嚎，受到極度驚嚇的她已經認不清我是誰了，我狠狠的給了她兩巴掌，打的她立馬不做聲，看着我，像是看着惡徒一樣乖巧，

    我拉着她快速離開，身後的羅雯爬過來，哭着喊：「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我回頭看着羅雯，我真的好狠啊，狠這個蠢女人，這個白痴一樣的女人，我真的很想讓她就死在這裏，，，

    但是我不能丟下她，畢竟他是我爸爸的老婆，我爸爸已經死了，，，

    我過去拽着她，將她拽了起來，幾乎是拖着他在走，我們幾個人踉踉蹌蹌的走出了旅館，槍戰已經停止了，周圍全部都是警車的警燈在閃爍，趙夫人帶着我前往河邊，我們跳上了準備逃走的小船，

    我看着那座建造在脊樑上的旅館，眼睛濕潤，但是，在也沒有眼淚掉下來，

    我長大了，徹底的長大了，也必須長大了，，，

    消毒水在我後背上淋濕了我身體，鈎子一樣的針將我皮肉上的口子縫合，我麻木的看着外面，看着緬甸的夜色，仰光這裏充滿了佛光，表面上的祥和卻無法壓制着黑暗裏的躁動，

    針扎進肉里的感覺似乎不是那麼疼了，或許是麻醉的藥物讓我麻醉了，我有些暈暈沉沉的感覺，

    縫合之後，我躲在了屋子裏黑暗的角落裏，

    我腦袋空空的，我也沒有管受到驚嚇的劉裴，我心裏是恨她的，她真的是個拜金女，儘管我知道是太多的不安定因素讓她變得這麼冷漠，自私，但是我還是恨她，我以為在她心裏，我是不一樣的，

    黑暗蒙蔽了這個世界，但是蒙蔽不了我的眼睛，

    我靜靜的躲着，希望這一切都會過去，，，

    一絲光亮刺進我的眼睛裏，我看着杜恩情走過來，她看着我躲在角落裏，很訝異，她跪在我面前，緊緊的抱着我，像是安撫小煜那樣，她突然母愛天性爆發了一樣擁着我，

    「別怕，都過去了，魔鬼傷害不了我們，，，」

    趙夫人安慰着我，但是我卻哽咽着說：「魔鬼死了，，，」

    趙夫人安撫着我，說：「魔鬼是誰，」

    「魔鬼是我爸爸，他從小就打我，不停的打我，在我心裏，他就是魔鬼，我從小時候就無時無刻的想要他死，我幻想無數次他死亡的畫面，但是當我真正看到他離開我的時候，我那麼悲傷，那麼憤怒，我一點也不開心，我感覺好痛苦，比我媽媽離開我的時候更痛苦，為什麼會這樣，」我哽咽的問着，

    我實在想不通，我明明恨死他了，為什麼我還會這麼痛苦，或許我已經想通了，但是，我自己根本不願意去面對，，，

    趙夫人坐下來，擁着我睡在她的腿上，我感受到了她的溫柔，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這麼溫柔，她打仗的樣子一點都不溫柔，像是個女戰士，我很想知道她丈夫離開她之後，她是怎麼支撐着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她摸着我的頭髮，說：「親人，這就是親人，就算對親人之間有多大的惱恨，但是當他們真正離開我們的時候，我們才會意識到他們真的走了，所有的仇恨都變成了悔恨，我們會在這個時候陷入一種自責的狀態里，我們經常會問我們，如果當初我做的好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情況發生了，」

    我苦笑了一下，她說的很對，我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選擇跟他作對，沒有選擇離開他，我一直做一個受凌虐的兒子，那麼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我苦笑着問趙夫人，我問：「他離開你的時候，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趙夫人也苦笑了一下，說：「熬過來，我比你要幸運一些，我有孩子，我有小煜，我知道如果倒下去了，小煜就會失去親人，那個畜生就會更加的為所欲為，我一半用親情支撐我，一半用仇恨來推動我，我告訴我自己，趙乾坤不死，我絕對不能倒，我告訴我自己，小煜一天不好，我一天都不能倒，雖然很累，但是最起碼有希望，，，」

    我聽着趙夫人的話，想到了很多，趙乾坤，，，

    仇恨能給人很強大的力量，想到他，我就閉上了眼睛，我不會倒下去的，

    我在趙夫人的腿上漸漸睡下去，我感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