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壽春城攻堅戰如火如荼的進行之時,誰也沒注意到,一支足足有八百人的騎兵悄然離開了曹營,甚至連劉備和呂布也不得而知。
這支鐵騎進軍路線極為隱秘,遠遠繞過壽春城,故意兜了一個大圈子,甚至有意避開整個淮南郡地界,三日後,終於直撲淮水,並以極快的速度泅渡過河,戰馬則由留下的一百人小分隊在河邊尋船載過河去,剩下的七百人輕裝簡行,在淮水對岸的一處隱秘地點安營紮寨,如一隻猛虎蟄伏,靜待獵物的出現。
大概等了半月有餘,這支人馬還是如老僧坐定一般,不急不躁,隨着壽春那邊不斷有消息傳來,淮水周圍的形勢也在無形中開始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不行!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曹將軍,不如你分給我三百虎豹營的兄弟讓我回去淮水對岸去做準備,這樣萬一袁術不從這條戰線上渡河,我就可以事先知曉,也好作下一步打算,否則我們可就白等了。」
說話的正是曹植,在戰爭的一開始,他就知道袁術如果抵不住曹操的進攻,就必定會棄城而逃,而淮南正是袁術的大本營,所以袁術必定會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退守淮南,而奔逃淮南的時候,渡淮水是他唯一的選擇,故而曹植便攛掇着曹仁和他前來此地事先設伏,勢要阻止袁術逃竄淮南。
其實在曹植心中,還是有別的打算的。因為如果他能和虎豹營在淮水成功阻截袁術,斬殺或者俘獲他,那麼日後劉備想要以追擊袁術的藉口避開曹操的勢力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但最重要的是,曹植心中一直埋着一顆蠢蠢欲動的種子,將虎豹營徹底帶出來,僅是他計劃的一部分,至於更深層次的含義,恐怕只有曹植自己知道了。
因為很多事情,若不從現在開始就做準備,真到了將來的某一天,可就來不及了。
當然,這個瘋狂的想法他從來不敢透露,只是在暗地裏緩緩進行着。
其實這次淮水阻擊,並未得到曹操確切的命令,但曹植知道,那是曹操默許的,只不過曹仁這個榆木疙瘩死活不肯,要不是荀彧親自來授意,恐怕到此刻曹植也拉不來這一夥悍軍。
聽到曹植說話,曹仁斷然道:「不行,我說你小子能不能給我省點事,這次出來本就是擅自行動,要是你再出個什麼事,主公豈能饒我?」
曹植不由白眼,道:「將軍,若是放走了袁術,那麼我們可就是罪加一等了,不如讓我過河去戴罪立功,事後功勞我絕不跟你搶,你看如何?」
曹仁直接賞了一個爆栗給曹植,道:「小娃兒不待在家中,出來胡亂摻和什麼,什麼破功勞,我還就不信袁術真會按照你說的路線逃跑!」
曹植卻嘿嘿一笑,神秘道:「曹將軍,你記性是不是不太好,當初袁術以七路大軍攻伐呂布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呂布一定會大敗袁術,我可曾說錯了?你不會以為我是隨便猜對的吧?」
曹仁登時一愣,不錯,這小子小小年紀,自從和典韋遊歷了一番之後,完全變成了兩個人,談吐舉止根本不似一個小孩,倒像是一個道行高深且極為奸猾的小狐狸。
想到這,曹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說這小子是小狐狸,那老狐狸豈不是……
曹植並不知道曹仁心中所想,只是催促道:「將軍,戰局瞬息萬變,軍情火急,容不得耽誤了,懇請將軍給我三百虎豹營的軍士過淮水,以為前哨,將軍自統五百鐵騎在此設伏,兩手準備,也不至於叫走了袁術!」
曹仁見曹植言辭懇切,完全不似是在開玩笑,仔細想了一下,覺得此子見識果真不凡,當下便只剩下一個憂慮,道:「就算袁術真如你所說,領兵渡淮水,那麼你撞上了他之後,又待如何?不會是用區區三百人跟人家千軍萬馬硬碰硬吧?」
曹植也不說破,只是含糊其辭道:「這個請將軍放心,我一定顧全大局!」
又猶豫了片刻,曹仁終於還是分給了曹植三百兵士,並用先前百人隊尋來的漁船載馬負人過河去了。
曹植轉過身的剎那,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大魚小魚泥鰍王八,一個個似乎都上鈎了呢。
壽春城在被烽火整整燒了一月有餘,才終於傳出了仲氏王朝就此覆滅的消息。
曹操大軍兵進壽春,袁術政權下的傀儡將軍李豐、陳紀、樂就、梁剛均被生擒,之後又被曹操冷麵一個「斬」字,便橫屍於市。
曹操以天子軍討逆成功,一把大火燒了壽春的偽造宮室殿宇,所有犯禁之物也被收掠一空。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但曹操卻一直沉着臉,什麼也不說,旁人也不得而知。
「主公,大事已成,何慮也?」
只有荀彧看出了曹操的心思,但也只是小心的詢問。
曹操意味深長道:「文若,你認為在這次戰役中,誰最是意外因素?」
「孫策?」
曹操冷哼了一聲,道:「孫策不奉我命,率先進攻西城,致使袁術提早發現異常,這才走脫,這雖是意料之外的事,倒也在情理之中,養寇自重,存活手段我尚能理解。」
荀彧不禁詫異道:「孫策既然已被主公料定,那麼除了此人之外,就只有劉備了。」
不想曹操卻擺手道:「劉備一肚子想法我不是沒看出來,劉關張三人看似是竭力破城,但其實何嘗不是在思謀退路,若不是我發現的早,恐怕此刻這壽春城內,已經沒了他的蹤影,可既然他還在這裏,就不算是意外了。」
這次荀彧是徹底摸不准曹操的心思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難不成是呂布?」
曹操今日難得的笑道:「提這匹夫豈不是太配不上我的首席謀士了?」
荀彧不解道:「那敢問主公,你所說的那人是誰?」
曹操收斂笑容,終於緩緩吐出了兩個震驚荀彧的字:
「曹植!」
荀彧想在曹操的神色中發現點什麼,但令他失望的是,主公一點都不似在說笑。
「你可還記得戲志才?」
荀彧一怔,道:「主公怎會突然想起他?」
曹操眯起眼睛,道:「戲志才是你推薦給我的,我想你一定不會忘記他,記得他當年跟我講過一個叫攘外安內說法,當時我沒在意,只是此刻,我不由的想起了這句話。」
荀彧心中自是一番驚濤駭浪,儘量保持平靜道:「難不成主公在懷疑少公子?」
曹操一言不發,只是輕輕一手敲打着另一隻手的手背,叫人看不出半點心思。
「府中幾位公子,尚還年幼,他們的老師也並非我親自挑選,你可知如今曹植的授業恩師是誰?」
曹操終於開口了。
荀彧想了一會兒,道:「四公子當年出遊,授業一說被暫時擱置下來,到現在不曾有過師傅。」
說到這,荀彧終於明白過來,大驚道:「主公是懷疑四公子現在的做法是有人授意?」
曹操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很好奇一個七歲的娃怎麼會如此透徹的解析戰場局勢,袁術果真如他所說,渡淮水去了,這雖算不上什麼本事,但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想明白這個問題,又能在你我之前當機立斷的帶着虎豹營前去阻擊,實屬不易。若真有高人指點,那麼這人又會是誰呢?想必現在袁術的敗軍已經和虎豹營交鋒了吧。」
荀彧終於放下了懸着的心,微笑道:「主公大可放心,虎豹營雖只有八百眾,但阻截已成驚弓之鳥的袁術敗軍,即便不勝,也不至於損耗太大。」
曹操點點頭,道:「但願如此。」
寒冬之氣尚未消去,冷意依舊刺人心脾。搓搓手,曹操帶着荀彧便出府安民了。
而正如曹操所預料,此刻淮水邊上,兩軍正對壘僵持不下。
一邊是三百鐵騎背水為營,一邊是龍鳳輦後有萬馬縱橫。
袁術咬牙切齒的盯着淮水邊上正彎弓御馬的三百虎豹騎,尤其是當他看到那三百人中還有一個小孩在提刀走馬,更是一腔怒火,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連一個小畜生也敢前來當道,不知道這是仲氏皇帝陛下的御駕嗎?
袁術從華蓋下走出,指着三百虎豹騎呵斥道:「再不閃開,休怪刀槍無眼!」
曹植打馬出陣,稚嫩的童音響徹三軍:「你若真來沖陣,身後四家聯軍可就要追上來了!」
袁術氣焰頓時熄了一半,惡狠狠道:「你待怎樣?」
曹植輕輕抹刀,終於一字一頓道:
「浮屍過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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