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赫然正是一個幻結點,被綠色的藤蔓緊緊纏繞着。兩旁是兩株參天大樹,足有七、八人合抱粗細。抬頭看,只有大片綠色的枝冠,與這片火海格格不入。而這樹究竟有多高,也不清楚了。
幻結點那邊,是與魔界大相徑庭的地方。花海一望無垠,雖是無陽,天空卻碧藍如洗。哪怕是天境,卻也不如此間芬芳愜意。這裏當真還是灰色昏暗的魔界麼?
花海中,一大片向日葵開的欣盛,足有人高。
萬花當中,葵花之前,站着一人,正是童老。
那仿佛被四百年塵風掩蓋的笑容,也在童老面上綻開,是百年難見的欣喜。
那一雙瞳,似也不再暗淡,在充足的光線下映着碩大的花盤,就如看着他的愛人一般!
不知什麼時候,東魔界女將軍,魔姿,已經來至他的身旁。而童老卻如渾然不知一般,只是開心的看着這片向日葵。
魔姿的眼神也陷入到這一片花盤當中去,無限溫柔,絲絲傷感。
須臾,魔姿再一次耐不住的問,四百年前她曾經問過千百遍的問題:「我姐到底怎麼死的?」
童老轉頭看她,嘴卻依然合不上,此時的他的欣喜的表情,從不曾被任何見人過,但此時在魔姿面前也是掩蓋不住了。他並沒有回答,只是望着她,靜靜的道:「你姐就要回來了……小葵就要回來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魔姿已經不在。只是童老面上親喜不減。那目光,讓花盤也羞澀。
但是,終於又來了一人,讓他立刻止了欣容。
血魂在他三丈外停下了腳步,道:「童大人,魔統找我們有事商議。」
「哦……走吧。」童老抬頭望天,似不舍這份安詳。只是他並未猶豫,轉身便走向了幻結門的方向。
不知為何,血魂卻沒有動步,待童老走出幾丈只後,他突然悲怨的問,那聲似吼!那模樣,也是從來沒有人見過!血魂問:「童大人!你為何不殺我?你瞞的住別人,卻瞞不住血瞳一族的我!以你的修為功力,不要說這魔界!這六界當中,誰人還能是你的對手!你若有心殺我,我根本就無還手之力!」
童老緩緩回過身來,微笑着道:「怎麼?血魂將軍也會為事所困麼?」
「你又是這句!你總說那是我的事!可那不是你的事麼?若不是你的事,你為何來此?」血魂吼道。
童老轉回身去,深呼吸,道:「我殺你,花不會開。我不殺你,花不也開了麼?呵呵……」
「童大人……」血魂不知該說什麼,他本認為自己沒有心,此時卻覺得心口疼痛,難以呼吸……
「走吧。」童老淡淡的道,抬步走去。
……
※※※
不知名的地方。
酒神在外頭飄了一天,此時才回來。他面色紅潤,顯然是喝足了酒,當下正躺在長廊的欄凳上,依靠着柱子望向遠方,偶爾,嘴角會揚起。
銀髮者無聲而至,雙手負在身後,微笑着道:「看來你明白了許多。」
酒神輕笑,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去了個正在下雨的水鄉,還在那裏喝點酒。呵呵……對了,大人,咱們這裏為何不會下雨呢?」
銀髮者的笑意濃了,眯着眼睛,道:「因為你認為這裏沒有雨,自然也就不會下雨了。」
酒神已經不知多少次望着那銀色微笑的雙瞳,怔然。
片刻,酒神仿佛知道了這背後的答案。
心中一動,隱隱一痛。
天色未暗,這裏竟真的「嘩嘩」落起雨來!
雨水順着琉璃廊頂流淌而下,如珠簾一般。這片神秘的世界,終於變的不再那麼清晰,卻因此溫柔起來。
酒神,領悟了什麼?
「大徹大悟!我果真沒有看錯人。既然你有如此慧根,現在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了吧?」銀髮者說的欣慰,帶着微笑轉身離去了。
不知名的雨中,青霜再次憑空輕抹水面。就仿佛他已經成癮。
水中景沒有變,那女子也還在。
雨,將那水中的人和景一併打散,盪開了漣漪。
青霜站在雨中,任雨水淋濕全身,洗了面。
※※※
次日清晨。
江山和云云離開了夜家,御空往崑崙山而去。行了整一日,暮色黃昏,至那雪峰之上。崑崙弟子引他們先見了鳳鑲。鳳鑲自然認得二人,禮迎上前:「江山兄弟!云云姑娘!此來所為何事?」
二人回了個禮,江山道:「我們沿路尋訪大哥和四哥的消息,一直到此,來看看我五哥鳳銘。不知他現今情況如何,可有好轉?」
鳳鑲愣了下,道:「鳳銘已經好了!前些日子也是要尋你們兄弟情況,早就走了!你們沒見到?」
江山、云云驚詫,相視有笑。江山喜道:「是麼?那太好了!我們出來月余了,而且多是步行,怕錯過消息。許是與五哥錯過去了,他沒事便是太好了!早晚能見,此間不在,不打緊的。」
鳳鑲安慰點頭,道:「怎麼樣,酒神前輩和青霜有消息了麼?」
江山無奈搖頭:「還沒有……一籌莫展啊……」
「走!帶你們去見師傅。天也晚了,回頭我與你們安排住處。」鳳鑲言着起身。
「有勞!」
※※※
魔界,魔殿內。
除童老幾人,炎戮、寒絕幾位魔將軍此時盡數到場。
孤弘正色道:「日後人間一役,不可再有閃失。童大人道,只恐他們戰線連綿百里,到時候大陣一施,還需要各位都使一把力。所以才把各位請來。」
炎戮道:「血魂將軍把血靈陣授與我們,到時候各管一攤,是這意思吧?」
「不錯!各位意下如何?」孤弘點頭道。
魔蠻此時問道:「童大人,我們魔將軍也沒有幾位。若真是人間戰線拖個數百里,那還能罩的過來麼?這血靈陣能裹住多少方圓?」
童老看向血魂,血魂道:「若想功效不減,那至多二、三十里。這個我和童大人商議過了,萬一不行,就派魔兵將他們往中間趕。到時候我把住中間,各位看我一動法,各自開始便可以了。而且,我們一旦同時施法,可以融陣為一,那可就不是二、三十里的方圓了。其他事情,童大人自會照應的。」
化王道:「甚好!若無他事,那就快些吧。」
※※※
崑崙。紫藤掌門與江山、云云安排了飯菜,陪在一旁。此時道:「你們也沒酒神的消息麼?鳳銘出去也半個月了,不知道他那裏怎麼樣……」
江山道:「回頭我們再去一躺夜家,然後就回往蜀山回程了。說不定五哥就有消息了呢。」
紫藤有笑,心知這是安慰的話,她道:「如果能這樣那便好了,也不知酒神究竟出了何事……」
江山聽到這,也是再無胃口,放下筷子嘆道:「是啊,若是知道出了事情,也辦些……」
紫藤勸他多吃些,又問:「江山,你也是使拳腳的麼?怎麼兵器也不配?上次崑崙一役,我見你使的是長劍啊。」
江山一笑,搖頭感慨,道:「以前我使的是魔王的劍……如今劍沒了,一般的劍對我也並無多少幫助,所以也省了,倒也輕快,呵呵……」
「哦……」紫藤點點頭,想起酒神曾提過此事,思慮一下,又道:「前些年,我有鑽研鑄器,只煉成一把成品。奈何劍刃較寬,不適合我派劍法。你若不嫌棄,我贈於你吧?」
「啊?那怎麼行?我五哥是您門裏人,得了神器自然在理。您給我劍,能合規矩麼?」
紫藤微笑,輕輕擺手,道:「不同,這寬劍雖是我鑄,但並不列屬崑崙六十四器之一。而且那也算不得神器,但確屬上品一件。劍在匣中,等同朽木泥石。贈於英雄,才能不使蒙塵。」
江山不好意思的一笑,拱手道:「英雄在下可不敢當,但定不使神兵蒙塵!」
紫藤笑意暖人:「好,你們行了一日,一會兒先休息。明日鳳鑲自會把劍給你送去的。」
「多謝!」
※※※
次日。得知鳳銘安好,江山心中寬綽許多。此間並無他事,遂與云云商量早回。紫藤、鳳鑲勸留無果,將一柄金刃玉身,神韻不凡的寬劍贈於他。江山謝過,同云云與他們辭行,御空返回夜家。
又是整行了一日,回至夜家。夜峰將二人讓至屋內,得知鳳銘已然痊癒,也大是高興。江山問起這兩日可有打探到什麼消息,夜峰面上轉了正色,道:「城裏有個虎威鏢局,以前李掌門他們說他們有些異樣,後來青霜就去打探了一番,但是並無什麼結果。但探回來的消息說,青霜在崑崙一役之前幾日,確有人見過他模樣打扮的人在鏢局對面的大宅內出入……」
「哦?」江山想了下,又問:「這虎威鏢局如何異樣?」
夜峰道:「曾經你還在魔界,你幾個兄長來此尋一個虎精。但是始終找不到,只覺得和着虎威鏢局有些瓜葛……而且,崑崙上你也看見了,青霜出現在妖魔聯軍之中……」
「我明白了,明日我好了。」江山點點頭,接過話來。
夜峰勸道:「兄弟,莫要衝動。這一切都只是猜測,青霜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還很難說……」
江山一笑,道:「放心吧,峰兄。他到底是我四哥,最多也是不見我,不會怎樣的。何況我只是看看情況,又不會和人家起爭執。若他真在那裏,即便不見我,但我心裏有數,那也安心許多。」
「好吧……」夜峰道:「若遇特殊情況,隨機應變,最好先回來找我,我知你不是莽撞人。」
江山有笑,道:「這樣吧,峰兄。若有情況,我就回來找你商議。若依然當真無果,那我二人就直接回蜀山了。這樣你就別擔心了,這兩日多謝照顧。」
「說到哪裏去了……見外了不是……」夜峰拍了下的肩膀,「走,先吃飯。」
※※※
不知名的地方。
或許青霜真的對那水中之景成了癮,此時再次輕抹了水面。
水中,那群山,那女子。靜默依舊!
只看了一眼,青霜猛揮手,水面恢復清澈。他轉回身去,面上悲切,焦躁不安!
急急手刀一划,一道漆黑裂縫憑空割了出來。
青霜一頭扎了去了!
他去了哪?
※※※
大院中,是花二爺又驚又喜的表情,雖是天已入夜,他也能一下認出對面的人來。身後屋內射出的燈光映在青霜臉上,讓人感覺他一下子滄桑許多。唯一不變的,只有那把古劍。
「青霜兄弟!你安然無恙……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
還是那間熟悉的屋裏,菜式不再如往日豐盛,卻有一大壇酒。只是,青霜從剛才到現在,竟是一句也沒說,一個字都沒說。
花二爺沉吸聲嘆:「兄弟啊……事事難料,本來我還自以為懂你,如今卻難懂了……」花二爺搖搖頭,又道:「如此,我真後悔當時邀你一同前去了……」
「我且無悔,花二哥何故有悔?」青霜終於開了口!他抬起頭,無力的道。
「那你還在執着些什麼?那龍剡老賊已然死在了你的劍下!」
「那又怎樣?如今我還剩下什麼?」青霜目光變利,卻是在割着自己。他知道自己根本得不到答案,沉吟一下,又問:「花二哥,那你們得到什麼了麼?」
花二爺果斷的點了點頭,嘆一聲,道:「常言道,慘勝如敗。我們也死了不少兄弟。當時我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但是我看到活下來的兄弟都很開心,那就說明該知足了!或許妖是比人簡單了些,可大仇已報,惡人已除,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麼?如今老三、老四都滿足了!他們同意跟我一起回那南山腳下,放棄這些過眼雲煙,繼續清修求道。此一生,縱聚千金亦難攜歸塵土,何況我們是妖,便更如此求了。」
青霜緩緩點頭,也只是點了點頭。
花二爺又道:「兄弟,你是來的巧了。前些日子我們在別處避了一下,前日才回到這裏。這裏能盤出去的就盤出去了,銀兩全部給那些不是妖的兄弟們。雖然年頭不多,但你要說沒感情,那也是假的!過一、兩日,老三把事情打點完,我們就走了……」
青霜又是只點了點頭,他起身抱起酒罈添滿了兩碗酒,道:「花二哥,此一別,相聚不知何日。來,今日一醉方休。」
「好!陪你!來,干!」花二爺擎起碗,一飲而盡。
青霜那一碗早下了肚,又添了兩碗。花二爺道:「兄弟,你有什麼不痛快的,你就講吧!我知道,你不跟我這說,恐怕也沒處去說了……」
「啊……哈哈……啊,啊……」青霜將頭垂在桌上,不知是哭是笑,拳頭將桌子砸的「咣咣」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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