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冰晶拖到一邊,司徒君玉拿着刀子在她身上比劃着,臉上居然有一絲期待的表情——「百草,要從哪裏下手?」
「拜託,又不是要殺豬宰羊,直接在她手腕劃一刀就好!」
葉暖暖說着,也在自己手腕處割下去,殷紅的血流出來,她有所準備地拿出玉瓶接着。這血,可不能白白浪費……
把傷處和冰晶手腕貼在一起,金蠱嗅到了金花的味道,漸漸的她感動有某種東西觸到肌膚,然後無聲地鑽進血脈,順着胳膊一直向上移動。錐心的刺痛襲來,她咬牙忍耐着,金蠱還不熟悉這個寄主,一定要在她七經八脈遊走一遍,才會停下來。
約莫一個時辰,金蠱在她心臟處盤踞下來,葉暖暖早已經痛的臉色發白,卻不忘在冷秋塵手腕也劃一道輕淺的口子,然後與自己手腕相貼,這是為了讓銀蠱熟悉她的氣息,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反彈。看着血跡交融在一起,她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在兩人之間繫上了剪不斷的紅線。
冷秋塵木然的神色逐漸發生了變化,眼珠微微轉動,無神的雙眼光彩流動。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他悠悠地問道:「我怎麼會在家裏?」
他明明記得,在陰寒的冰夜極地,他守候着月芒三天三夜,終於等到花期的一瞬,卻聽到背後一聲柔媚的呼喚——「喂,你是誰?」
沒有回頭,他眼睛不眨地盯着那晶瑩的光亮,快速地把花兒採下,僵硬的身體才鬆脫下來。就在他失去戒備的一霎,耳邊響起嗡嗡的蟲聲,刺耳到讓人心煩意亂……不悅地回頭,就見銀光一閃,緊着着皮膚一陣刺痛——他就這樣昏了過去。
腦袋倏然清醒過來,他看到一張喜悅中盈着淚光的眼睛,略帶沙啞的聲音揚起激灑出顫動的音符——「冷秋塵,你終於醒了……沒事了,沒事了……」
「為什麼哭……?」
憐惜地伸出手抹去那晶瑩的淚滴,心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鼓動,有些心疼她這樣喜極而泣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能感受到那種痛到極致卻又高興到極致的心情。
「噗通——噗通——」
心跳一次比一次加快,簡直像是要從嗓子裏跳出來,他猛然想起之前聽到的論調——「喜歡啊,就是看不到那個人的時候會想念,看到的時候又希望他時時刻刻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被他看着又會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
「暖暖——」
清透的聲嗓,夾雜着一絲疑惑,他猶疑地伸出手去,握住那溫柔的玉手,輕輕放在自己胸前。
「冷秋塵,你……」
剛想要開口問到底怎麼了,手心裏傳來雜亂無章的鼓動,那是——冷秋塵的心跳,那樣的強烈,那樣的有力……她不解地抬頭,望進一雙透着溫柔的瞳眸,便忘記了之前想要說什麼。只那一聲「暖暖」,曾經忍受的所有痛苦也就值得了。
「暖暖,碧瑤說臉紅心跳就是喜歡一個人……」
冷秋塵丟下一塊大石頭,在葉暖暖心湖激起巨大的浪花,雖然她有幻想過聽到冷秋塵說「喜歡」,卻沒有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失而復得,因禍得福……?
「冷秋塵,再說一次——」
歡呼着摟住冷秋塵的脖子,葉暖暖雀躍地笑道。
「我喜歡你!」
像是在做最後的總結,冷秋塵一字一句地說道。看到暖暖歡喜的表情,一股暖流緩緩在心口流暢,有些甜甜的——愛戀。
「咳咳咳——」
嘶啞難聽的聲音像是沙礫磨着砂紙,打破了流動在兩人之間的溫馨感覺。葉暖暖回頭,看到癱軟在桌子上的冰晶,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本來是芳華正盛的美艷女子,現在卻像是一下子老了三十歲,光滑的肌膚不再,面上竟多出許多皺紋來,活脫脫一個老婦人的樣子。冰晶目光與葉暖暖相撞,發覺她像看怪物一樣盯着自己,急忙用雙手像臉上摸去。手抬到一半,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冰晶眼中漸漸迸發出深濃的絕望。
看到冷秋塵和那個女人相擁在一起,她就該想到,發生了什麼事……「哈哈哈——」比夜梟還要蒼涼冷厲的笑聲衝破屋頂,一群人應聲而入,緊張地掃視着無里的狀況。看到百草和冷秋塵安然無恙,這才向魔音的來源處看過去。這一看,所有人都露出見鬼一樣的表情。失了美貌的冰晶,此時臉上是一副比惡鬼夜叉還要猙獰的表情。
「喂,老妖婆,你也有今天的下場?」
小柏幸災樂禍地拍着手道,他可沒忘記碧瑤姐姐臉上的傷,恐怕現在還腫着呢!
「是你——都是因為你奪走了我的美貌,奪走了秋塵……」
冰晶忽然像發瘋一樣衝到葉暖暖面前,企圖用乾枯的爪子掐死「最酷禍首」,那股狠勁兒讓從容的葉暖暖也有些心驚,下意識地向冷秋塵懷裏縮去。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容貌,現在冰晶變成這個樣子,當然會找自己拼命……只是,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結果!
一聲悶哼,冰晶有如破敗的布偶跌在牆角,嘴角噙着一抹腥紅,她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冷秋塵。從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面,她就愛上了他。望着那一動不動的背影三天三夜,等到他回頭,那閃動着璀璨光芒的雙眸像是流星一樣在她心裏流下一道痕跡——她發誓要得到他。
從冰夜國一直到冷府,她對冷秋塵無微不至的照顧,知道他心心念念想要為弟弟治病,兩個人便帶着月芒回到這裏……她只不過是想成為冷秋塵的妻子,這樣又有什麼錯?瞧瞧她的愛,得到了什麼回報?
「擅自奪去他人的意識,像操縱木偶一樣控制他的思想,這就是你的愛麼?至始至終,你只考慮到自己,為了滿足欲望而為所欲為……」
葉暖暖又怎麼不懂她在想什麼,緊緊和冷秋塵十指相扣,她有些憐憫地道。冰晶,說到底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來人,把她拖出去——」
殷睿恆滿臉怒火地瞪着那個老妖婆,年紀這麼大了,居然還想染指塵兒,簡直是可惡透頂!他要真的有這麼個妖怪媳婦,真的要嘔血而死。
「慢着——死有什麼可怕,我這個樣子,反而是生不如死……最後,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着了你的道?」
冰晶無懼地撐着桌子,問出她死前的最後一個問題。
「所有玄機都在你面前的酒壺裏——」
所有人的視線轉到了那把交頸鴛鴦酒壺上,冰晶掀開壺蓋兒,發現有壺中有兩個盛酒室,酒卻是從一個壺嘴兒里流出來,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把酒壺,名為鴛鴦轉心壺——能倒出兩種不同的酒,它的關鍵在於一隻酒壺兩個盛酒室,壺嘴分為兩段,一段為二孔。一段為一孔。在每個盛室上部分別有一個氣孔。只要你按住盛酒室上其中一個孔,另一種酒就會流出來。」
葉暖暖仔細地講解着鴛鴦轉心壺的奧妙,也讓冰晶可以死個明白。研究古董,也是她的興趣之一——
「我活了五十年,見識過各種奇珍異寶,卻從未聽說過有這種酒具……」
「這可是百草親自設計來對付你的——」
司徒君玉搖着摺扇,補上最後一句。
「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絕頂聰明之人……輸給你,也不算丟臉!」
蒼老的面孔突然展開恐怖的笑容,冰晶頭一歪,倒在桌子上。嘴角,緩緩流淌出黑色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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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