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更夫梆子已經敲了三回,葉暖暖房裏沒有點燈,人卻坐在桌邊靜靜地等待着。這一刻,她突然不想風夫人真的是地宮裏的莫愁,而這個身體的主人也不是什麼玉主。就這樣平平靜靜過日子,不是很好?什麼先祖遺志,什麼血海深仇,都不要去想,她只是冷府里最平凡不過的百草。
可是,那些仇家還活着,難道她一輩子都要躲躲藏藏麼?每次夢到地宮裏的慘景,,醒來總是冷汗津津,特別是那個手拿雙輪的傢伙,想到他就覺得膽寒。賊人一日不除,她便寢食難安。
窗外池塘里荷花正在盛開,月光下更有一種嫵媚動人的風姿,偏偏就有不識相的青蛙在荷葉上呱呱亂叫擾人心緒,樹欲靜而風不止,奈何?就算她不想報仇,那些傢伙也不會放過自己。想到這裏,葉暖暖微微地笑起來,一雙眸子閃閃發亮,為了活下去,她只有犧牲別人。
窗子輕微晃動,一抹身影已佇立在室內,恭敬地施禮問安道:——「莫愁參見玉主!」
來人正是鳳行的妻子風夫人,也是身懷武藝的地宮莫愁。白天礙於人多不能相認,晚上當然要來參見主人。
「莫愁,最近過的還好麼?」
葉暖暖想來想去,也只有挑了一個最模糊不清的問法,究竟為何莫愁嫁給了大哥做妻子?莫愁和真正的玉主之間關係親密,她一定要小心不能露出馬腳。
「玉主,根據計劃,我嫁給了風知府的兒子風行,然後秘密刺探消息,終於讓我打探到玉佩的下落。只要三樣東西聚齊,我們就可以把先祖留下來的寶藏取出,招兵買馬,光復我西涼大好河山。」
莫愁聲音微顫,顯是十分激動,她對老主人的忠心日月可鑑,既然答應幫助玉主重建西涼王朝,就要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是,相愛至深的相公。但願,他知道一切的時候,還能原諒自己。
葉暖暖頭皮有些發麻,她早已猜出玉主來頭不小,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是前朝皇族後裔,且一直沒有放棄復國。唉,這西涼國滅亡差不多有一百年了,現在百姓在天權王朝統治下也算得上是安居樂業,他們並不見得願意恢復以前的朝代。對於老百姓來說,誰能讓他們有一口飽飯吃就行,他們才不關心現在的皇帝到底是哪個。想要取代天權王朝重新掌權,豈是一個難字了得?
「嗯,若不是當年那幫惡賊防火燒了地宮——」
試探一下也好,看看兇手到底找到沒有,那麼多高手到底是誰派出去的。還有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飛輪殺手。
「這幾年我和月生也一直在調查此事,最近也有了一些眉目。玉主只要專心練好玉肌功,到時候就可以手刃那個惡賊,為老主人報仇雪恨。」
想起老主人的慘死,莫愁幾乎咬碎一醉銀牙,她六歲差點兒被賣入青樓,要不是被老主人贖回去加以栽培,她早已經淪落風塵。此恩此情,永世難忘,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報答,就發生了慘絕人寰的血洗地宮之事。
房間內有短暫的沉默,葉暖暖悠悠啟口道:「大哥他,對你很好,是真心真意喜歡莫愁姐姐呢!」
「大哥?玉主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沒錯,風行是個很好的男人,對我也一往情深,但若他有朝一日成為我們復國大業的絆腳石,我也一定會除掉他。」
莫愁語氣狠絕,可是聰慧如葉暖暖,又如何聽不出她語氣里一絲淡淡的無奈和傷痛?風行和莫愁,本就是彼此相愛。
「莫愁姐姐,你——」
「玉主,以後還是稱呼屬下莫愁為好。當初老主人一連讓你殺了兩百隻兔子,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有婦人之仁。這些,你都忘了麼?」
嘔,一連殺了兩百隻兔子……?葉暖暖注視着自己手掌心,忽然開始乾嘔。光想想有那麼多活蹦亂跳的兔子死在她手裏,就覺得不舒服。天啊,以前的「玉主」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
「怎麼可能,忘記?那可是奶奶臨死之前的遺願。」
葉暖暖一句話轉的有些硬,復國她確實沒有想過,不過這血海深仇一定要報就是了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要找到玉佩和鑰匙,就要花費不少時間,還是等找到了寶藏再來煩惱要不要改朝換代好了。
「沒忘就好,那屬下先行告退。」
「好。」
同來時一樣,莫愁悄無聲息地返回,徒留下苦惱的某人。
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