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和女漢子 第18章 對不起

    兩個人站在健身房的大泳池旁，天邊的金紅色更盛，在水面和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顏色。

    傾音的心跳幾乎頓住了。

    為什麼會是辛南和聞意呢？他們認識？

    這樣想着，傾音不由自主地跑下樓。她知道自己不該偷聽，但是實在忍不住要這樣做。

    剛拐過別墅的拐角，傾音遠遠地看到健身房裏的兩個人似乎起了爭執。

    聞意伸手推了辛南一下，看起來力氣很大，辛南被推得倒退一步。她轉身要走，辛南迅速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卻又被她一手甩開。辛南大概是被惹惱了，抬手推了她肩膀一下就走了。

    不料泳池邊很滑，聞意的位置又離池子很近，趔趄兩步，撲嗵掉進泳池。

    傾音驚叫一聲，忘記了聞意會游泳，步伐加快起來。

    已經走開的辛南聽到聲音趕緊回身，沒等跳進泳池，聞意已經抓住了泳池邊的把手。

    辛南半跪在池邊伸手去拉她，她冷漠地打開他的手，自己爬上了岸。

    傾音此刻已經跑到了健身房門口，附近的百葉窗都拉着，門是虛掩的，從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裏面的人，只能看到被斜陽拉長的影子。她背靠在門外，聽到裏面傳來說話聲，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裏四散，傳到她耳邊時已經不真切了。

    「……你滿意了？」是聞意微微顫抖的聲音，或許是因為突然落水的驚魂未定，或許是因為被反推一把的惱怒委屈。

    從影子的動作上看，辛南似乎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沉默良久，淡淡地說：「對不起。」

    然後聞意說了什麼就聽不太清了，因為聲音很小，似乎還夾雜着哽咽。

    傾音大着膽子用腳尖輕輕去撥門角，因為不知道這門會不會有響聲，所以很小心地控制着力氣。好在這門還算爭氣，默默地劃開了更大的角度，使得她貼在另一側的門邊剛好能看到看到裏面的兩個人。

    顯然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她。

    聞意已經從哽咽變成了小聲的啜泣，斷續的句子飄了過來：「沒錯我就是膽小鬼……可是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放過我吧……我也不想……多少次，那麼多個夜晚，我是怎麼熬過來的……你試過醒來就摸到自己滿臉淚水的感覺麼，你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哭了……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

    說到最後，她幾乎泣不成聲，語氣也是真真切切的哀求。傾音從未聽到過聞意哀求一個人，但感覺她又不是在哀求辛南，更像在哀求空氣中看不到的誰，或者是在哀求她口中讓她哭着醒來、痛苦地熬過漫漫長夜的那個原因。

    難道她有什麼把柄在辛南手裏？

    辛南就那樣站在她面前，沒有動作。他是背對着門口的，傾音看不到他的表情。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聞意已經停止了哭泣，辛南才伸手把披在她身上快要滑掉的外衣向上拉了拉，順手把她帶進自己懷裏，摟着她再次鄭重的道歉：「對不起。」

    「……」聞意沒出聲。

    辛南拍了拍她的後背又吐出兩個字：「我懂。」

    呆呆的聞意突然回神一般情緒失控，伸手抱住他的背，大哭起來。

    別墅方向隱約傳來說話聲和笑聲，應該是大家吃完晚飯出來散步了。傾音用腳尖輕輕把門合上，那道窄窄的細縫裏，最後看到的畫面是辛南抬手幫聞意擦眼淚。

    傾音心裏亂成一團，她沒聽懂他們的對話是在說什麼，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今天絕對不是辛南和聞意的第一次見面。

    她想避過大家直接回房間，就從向別墅後院的方向走去。已經凝滯到不會轉動的腦袋裏開始閃過一些畫面。

    她想起誤會聞意喜歡洛神那次，得知蘇傾淺可能是喜歡顧洺洛的時候，聞意突兀地問「那辛南呢」，表情也是有些緊張的，當時自己還奇怪她怎麼會突然擔心辛南。是不是那時候她其實就已經認識了辛南呢？

    如果他們本來就是認識的，那麼今天她敲車窗說想坐他的車時，他沒有冷漠地反問：「你誰？」也沒有乾脆升上車窗不理她，也是完全合理的。

    牛奶灑出來的時候，他親自去開車，大概也是出於照顧聞意、怕自己弄到聞意身上的原因。

    而聞意這種平時基本只能分辨出自行車和汽車的區別是兩個輪子和四個輪子的人，居然會認得那輛車的品牌型號，還有熟絡地從儲物箱裏抽出紙巾時幫自己擦衣領時，自己也曾有一瞬間的疑惑她怎麼會知道紙巾放在那裏。如此想來，大概都是因為他們原本就認識，她不是第一次見他，更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車。

    心煩意亂地回想着種種細節，傾音已經走到了別墅後門外。這裏也有喝下午茶的桌椅，擺放的位置跟溫城那裏一樣，要不是桌椅的樣式跟溫家不大相同，也沒有小久和一一那兩團雪白的身影，傾音幾乎要錯覺這裏就是溫家了。

    夕陽幾乎要被海平線吞沒了，天開始昏暗下來。桌邊坐着一個人，傾音走進了才看清，是余溪。

    「余溪姐…」她有些僵硬地打招呼。這還是那個尷尬的早晨之後，第一次單獨和余溪碰面。

    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健身房的方向，發現從這裏看去是被百葉窗擋住視線的，就放心了。

    「不餓？」余溪端着果汁叼着吸管，腿上放着平板電腦，抬頭看了眼她，就繼續低下頭在電腦上划動着手指。

    「嗯。我先回房間了。余溪姐也早點休息。」她禮貌而疏遠地說。還沒邁上台階，就被余溪叫住了。

    「對了傾音，聽說你跟溫城還在一起？」余溪放下杯子，看向她。

    「嗯…」

    「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話麼？」

    「嗯？喔記得…」傾音想起那次她送自己回學校時的提醒——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那時她好像就不太同意自己和溫城在一起，那時的一部分原因是拿辛南當藉口，那麼現在呢？自己已經知道了和蘇傾淺在一起的人是她余溪，已經跟辛南沒有任何關係了，她還要用什麼說辭來勸自己呢？

    「我跟你說過希望你好好考慮和溫城的關係，他這個人……」

    傾音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我是好好考慮過才做決定的。」

    是的，她是考慮過的，她也不需要余溪再來重複一次溫城是一個有怎樣缺點的人，她相信的是自己看到的。

    「好吧，既然你不想聽我說，那就自己看吧。」余溪把手裏的平板電腦遞過去。

    傾音伸手接過，屏幕上是某網站的一篇文字報道，標題是《娛樂行業監管力度不足DS酒吧暗藏經營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