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陷天陣,以廣褒的大地為基石,以山川河流為構架,將被縛者團團圍困於魔法陣內,如同山洪暴發,泥石流從天而降,天塌地陷也不過只在一眨眼間,這種足矣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根本就不是凡間生靈可以抵擋,若不是葉南生受了那人畢生的修為,根本就不可能撐得起如此威力駭人的魔法陣。
就在魔法陣啟動的那一刻起,黃三爺已經解除了對仿版雨工的精神控制,其實也不由得他不解除,法陣的威力太過強大,幾乎就在葉南念完那一大段冗長咒語的一瞬間,陣內便仿佛結了張無形的彌天大網,他有幸被彈出網外,而那些被罩入網內的仿版雨工會有何下場,他幾乎想都不敢想。
江若離曾經暗示過黃三爺,葉南會是個十分可怕的對手,至多不出兩年,自己便再不是他的對手了。
那時黃三爺並不以為然,不是他不相信葉南的實力,而是在他的眼中,江若離已經被神化到了某種高度,如果連江若離都慘遭失敗了,對於黃三爺來說將無異於是天塌地陷般的毀滅性打擊。
可是直到今天,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江若離的眼光絕對是最公平最公正,最無私最大度的,好吧!到了現在,黃三爺仍然在努力神化自己的舊主,都說狗不嫌家貧,其實也不盡然,在某種情況下,黃鼠狼也同樣不會嫌棄自己主人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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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為了防盜,廠房只在屋頂下方安裝了一排頗為精緻小巧的透氣窗,薄如紗幔的月光豆腐似的被窗口切割成無數塊,零零落落的投射到廠房中來。
真正親眼看到過山洪暴發並有幸得以活命的人,亦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出自己所看到的震撼場面,那是真正的人間煉獄,連哀嚎都來不及發不出,便已被碎石與洪流吞沒殆盡。
相對密閉的廠房中,因為此前格外寂靜無聲,便越發顯得此刻聲勢滔天震耳欲聾,因為陣法周圍的結界所致,黃三爺看不清陣內的確切情形,但他聽得到自裏面傳來的悽厲嚎叫聲,感受得到四下里緊繃到幾乎炸裂的躁動與不安。
此刻,整片空間都仿佛成了被抽空了氧氣的魚罐頭,黃三爺只覺得自己已然心浮氣躁得幾欲發瘋,喉嚨如同被看不見的大掌死死扼住,且不斷用力越勒越緊,他幾乎無力掙扎,便瞬間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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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九兒手中一杆陣旗毫無預警的突然自行折斷,且無火自燃,眨眼間便化為了灰燼。
「呵呵,本事還不小,一出手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從懷中扯出一方瑩白娟帕,九兒慢條斯理的拭淨手上浮灰,爾後隨手將那方價值不菲的娟帕丟到地上,殷紅嘴角緩慢勾出一抹詭異弧度,閃着盈盈藍光的深邃瞳仁中,隱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殺意。
「少年郎,出來混時你家長輩沒有提醒過你嗎?做事做人要懂得『放七分留三分』,這樣不懂收斂,可是要吃大虧的。」
九兒自說自笑得單手插着褲兜,微仰着姣好的臉龐向空中望去,月光清冷,秋霜般徐徐撒落,凝在他瑩白如玉的臉龐上,朦朧得仿佛上了一層華美的面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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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南幾乎很少上網,即便真的上了也沒空去看那些閒扯淡逗悶子的狗屁網站,所以他並不知道有一句網絡流行語,叫做『一萬隻草泥馬奔馳而過』,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無比興奮的表示,他終於找到一句最貼切最形象的詞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了。
洪流陷天陣,聽起來就是個極端牛X的頂級魔法陣,那人是尼古拉斯家族近百年來最天才的獵靈人,他所創下的傳奇至今仍如神話故事般為他們家族的後代傳頌,如果今日換成那人來施法,必然是收放自如信手拈來,可惜即便此刻葉南擁有了他的全部力量,仍無法徹底駕馭這股力量。
此刻這力量正如脫韁的野馬,在他體內橫衝直撞,正如那句話所說:有一萬隻草泥馬奔馳而過,直撞得他渾身都仿佛被壓路機反覆碾壓過一般,痛得他連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葉南,你沒事吧?」
江若離略顯焦急的聲音透過心通術傳來,葉南只覺得太陽穴那裏好像針扎了似的一陣劇痛,爾後竟難得了恢復了半刻清明。
「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了。」
幸而還有心通術,此刻葉南已經張不開嘴了,他臉色漸漸從漲紅慢慢轉至青紫,尤其是額角及眉心處,已經隱約滲出許多小米粒大小,密密麻麻的血珠子。
「你試着閉上眼睛感受一下,能否看到自己體內力量的走勢,然後靜心凝神,不要抵抗,去試着接受它,然後順應它的走勢,再逐步嘗試着去控制它,放心,你一定可以做到。」
江若離很有這方面的經驗,她不是個心胸狹隘之人,嫉賢妒能那麼沒溜兒的事她也做不出來,況且有些時候,多個幫手與多個對手之間只有一線之隔,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葉南絕不會是背信棄義之人。
就當是風險投資,風險多大,收益就有多大,她不是不好賭,只是她的賭注向來極大,錢財在她眼中只不過是個數字而已,只要她想要,就有無數人甘願捧着錢來給她賺,那些俗物怎麼入得她的眼,她想要的從來都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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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南的悟性好到連江若離都會心生嫉妒,見他很快便融會貫通,並逐漸將體內凌亂不堪的氣息一一理順,江若離不禁感嘆道:「小子!希望我們永遠不要成為敵人,不然我絕對會後悔今天居然沒有趁機滅了你。」
葉南身體一晃,終於靠着牆壁緩緩癱坐在地上,只差一點點,若是他再不能成功壓制體內亂竄的力量,只怕今天自己就要跟着那些仿版雨工一道同歸於盡了。
「江老大這話說的,真是讓我感激都感激得不甘不願呢!」
難怪胡莉兒總是稱呼江若離江老大,平日裏看她謹言慎行,一身端莊嚴肅的禁|欲|范,原來骨子裏她就是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土匪山大王,撇開那些勾心鬥角機關算盡不談,暴力鎮壓擋我者死才是她心中最理想的處事原則吧。
「嘁!別高興的太早,小心點吧!還有個最強的對手在等着你呢!」
葉南聞言,長眸不着痕跡的眯了一眯,他當然不會忘記,還有個加強版雨工沒有出場呢!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窮寇莫追,可今天他卻偏要痛打落水狗一回兒。
「別擔心,我會好好活着出去的。」
「誰擔心你?你活不活着,干我什麼事!」
葉南暮然變得曖昧不清的語調,瞬間便刺痛了江若離脆弱不堪的神經,話說這廝咋越來越不正經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敢跟自己開玩笑了?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放心吧!我肯定長命百歲的好好活着,等出去後結草銜環的向你報恩的。」
總算積蓄起一點點力量,葉南抬手擦乾嘴角血跡,扶着牆壁緩緩站起身來,腳下安靜躺着兩個卷得好好的紙制捲軸,剛剛此地空間法力動盪實在太過強烈,兩個符將受之不住,所以紛紛被打回了原形。
「結草銜環就不必了,報恩倒是可以,放心日後你有的是機會。」
江若離的聲音太過冷靜了,冷靜得甚至有些做作,她生怕葉南聽出她語調中的異樣來,卻偏偏一張嘴便露了餡。
費力拾起兩隻捲軸塞入背包中,想起當初江若離將這兩個符將交給自己時九兒那張牙舞爪的樣子,葉南突然有些邪惡的笑道:「問你個事,要是我把你那兩個符將弄壞了,你不會殺了我吧?」
「我不會。」
江若離也是剛剛才得以片刻喘息,要不是通過靈犀蠱感受到葉南身體的巨大變化,她也不會在這種危急時刻分心跟他講話,所以她並沒有看到事件的全部過程,聽葉南說自己那兩個得來不易的符將被毀了,她竟絲毫也不覺得肉疼,畢竟東西只是死物,人好好的沒事比啥都重要不是?
「不過九兒會不會,我就不知道了。」
江若離話音一轉,突然隱含笑意調侃道:「好心提醒你一下,九兒最大的本事你可能還沒見過,不過最好還是不要見了,他最擅長的是使毒,若是不計死傷,他一個人可以放倒成千上萬的人,那兩個符將是我早就許諾要送給他玩的,既然是你弄壞的,就自己合計着怎麼賠給他吧!」
葉南嘴角一抽,忍不住就笑出聲來,是不是真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她好她壞你都覺得無比可愛!
「成,就這麼說定了,符將就當是你送我了,至於怎麼賠給他,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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