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葉南將伏羲鎮山符鄭重掛在脖子上,江若離屈指搓了搓鼻子,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翹起,怕他不知其中利害,向來不喜廢話的某人竟也難得的囉嗦了起來。
「那鬼老最是睚眥必報,他在你我手上吃了這麼大的悶虧,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可不要小看了他的本事,能好好活到這個歲數的,沒一個不是幾乎成精的老怪。」
「你放心吧,我會特別小心的。」
葉南臉上毫不掩飾的誇張笑容使他看起來有點傻傻的,有種瞬間就從清雅貴公子跌至村長傻兒子的即視感,那滿溢的笑意幾乎是從嘴角一直蔓延至眼角眉梢,仍無法徹底消散,他從不知道原來被喜歡的人關心着竟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許是被葉南臉上甜膩到瘮人的笑容驚到了,江若離渾身長刺了似的推門便直接跳下了車,努力忽略掉胸腔中一陣強似一陣的失控節律,江若離無視身後葉南緊追而來的腳步聲,低頭快速走出了地下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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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始至終江若離之所以還願意留在陸軍總院,其一是為了藉此掩飾身份,其二便是為了姚遠,就像自己剛剛提醒葉南那樣,鬼老這回吃虧不小,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她並不怕鬼老來找自己麻煩,她怕的是他會反過來對姚遠下手。
其實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馬上為姚遠辦理轉院手續,只要令他儘早脫離這是非之地,將其納入自己的保護圈,麻煩便可迎刃而解,可是且不說姚遠那性子會不會聽自己的勸,即使他真的肯聽話了,她也不願意帶着他離開。
那逆天聚陰陣她足足佈置了兩月之久,期間耗費多少心血不提也罷,可因果已然在身,天罰早就必不可免,現在要她放棄豈不吃了大虧,更況且姚遠的身體才剛剛有了一點起色,她是萬萬不可能就此離開的。
知道江若離接下來一定是準備去找姚遠去了,葉南很識趣的表示自己煙癮發作,就不陪她一道上樓了,江若離很爽快的點頭答應,轉身便獨自上了樓。
其實當初葉南在調查江若離時,曾經特別查過她與姚遠的關係,然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倆人還真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完全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兩個陌生人。
姚遠的背景可說是一清二白,他來自東北某個不知名的鄉村小城,年紀輕輕身患絕症,舉家負債為其治病,葉南怎麼都想不通,明明就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牽連到了一起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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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病房門口,江若離深吸一口氣,抬手便推門走了進去,病房內只有姚遠一個人,此時他正倚着床頭看書,聽見門口有動靜傳來,他不禁抬頭向門口望去,見是江若離來了他不免有些吃驚,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穿便裝的樣子。
江若離平素的衣着打扮都是由欒樹來全權負責打理的,所以幾乎她的所有服飾都比較偏中性風格,一貫的簡潔大方,帥氣逼人。
兩人簡單的聊了幾句後,江若離伸手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一塊玉牌,一臉鄭重其事的交到姚遠手中。
「這個東西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信任誰,現在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了,你能幫我暫時保管一下嗎?」
姚遠手握着才從江若離脖子上取下來的玉牌,表情一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他完全看不懂玉質的好壞,卻能清晰的感覺到自玉牌上徐徐傳來的溫熱觸感。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江若離說的如此嚴重,姚遠後知後覺的有些慌亂來了,江若離笑着從他手中取回玉牌,抬手直接戴在了他的脖子上,並且細心的幫他整理好患者服,將掛着玉牌的紅繩連着玉牌一道藏在了衣領之下!
「什麼都別問了好嗎?你先替我帶着它,記住千萬別離身,也不要交給任何人,懂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姚遠除了點頭之外還能怎麼做呢?雖然他壓根就摸不清眼下的狀況,但他還是很高興江若離對他竟如此信任!
「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的保管它!」
小小的少年,孱弱的肩膀,蒼白的笑臉,鄭重的承諾。
「好!」
江若離微笑點頭,復又重重的拍了拍他細瘦的肩膀,爾後又老媽子似的囑咐他諸如要按時吃飯要按時休息等等瑣事,見姚遠都一一點頭答應,這才心滿意足的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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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病房空曠幽冷的長廊上,江若離自己都有些好笑,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還干起鬨騙小孩的勾當來,可是沒辦法吶,那孩子脾氣實在太倔,她若直接對他說實話,他是一定不會接受的。
那塊玉牌是她從小就一直帶在身上的,受她精血溫養百年有餘,它的價值已不再是金錢可以衡量,玉能擋劫化煞的道理誰都懂,可真正能夠擋劫化煞的玉卻早已是千金難求傳說中的存在了。
江若離從不否認自己對姚遠有虧欠之心,所以她也心甘情願為他做任何事,漫說只是一塊小小的擋劫玉,就是需要她用命來還,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洗淨了脖子送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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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踏出住院部大門,江若離便遠遠瞧見葉南正百無聊賴的坐在樹下的長條木椅上望天發呆。
一樹梨花怒放,瑩白賽雪,暗香襲人,暖風細細拂過,恍恍惚惚,紛紛揚揚,如同六月飄雪,簌簌然散了一地的花瓣雨!
葉南兩臂隨意搭在長椅背上,仰面朝天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許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他速度奇快的轉過頭來,準確無誤的撲捉到江若離來不及收回的探尋目光。
「警覺性不錯,不愧是出自正牌軍!」
江若離笑吟吟的走到葉南身邊空位坐下,自己也學着他的樣子搭着椅背,仰頭望向天空,透過頭頂旁逸斜出的繁花似錦,遙望着頭頂那片支離破碎的湛藍天空。
殺氣其實並不難感應,靈覺稍強點的都可以輕易感應,難的是完全感覺不到殺氣時,他仍能察覺到對方的存在,江若離剛剛只是遠遠望了他一眼罷了,他便能迅速察覺到並準確找到其方位,這樣的敏感度簡直就可稱之為恐怖了!
「重回到現實的生活還適應嘛?」
江若離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換做旁人聽了定然會覺得不知所云,可葉南卻是瞬間便聽懂了。
真正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人,是很難再適應尋常人的生活的,心理素質好些的至少也要適應個一年半載才行,而至於心理素質差點的,恐怕就只能去做心理干預了,且治療後的效果也未必樂觀。
「還好吧,回來大概半年多,最難熬的那段時間都已經過去了!」
葉南沒說的是,其實那晚在溫泉度假山莊是他這半年以來開的第一槍,他一直在竭力控制着駐紮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那頭凶獸,許多時候冷漠與嗜殺只有一牆之隔,他不願讓自己變成那個樣子,所以只能加倍忍耐,竭力控制,並試圖改變。
江若離不再繼續搭話,只是仰望着天空漫無目的的發着呆,許久,就在她幾乎差點就睡着的時候,葉南卻突然開了口。
「姚遠是你的親戚嗎?」
江若離先是搖了搖頭,轉而又點了點頭,眼見着葉南一腦門子黑線叢生了,方才夢囈般的問道:「葉南,你相信輪迴轉世嗎?」
葉南毫不猶豫的搖頭否認,事實上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向來對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嗤之以鼻的很,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即便殺了他,他也不會相信那些所謂的鬼怪之說。
「人死如燈滅,這一世死了便就是死了,恩怨盡消,一了百了,哪裏還有什麼來世?」
江若離垂着腦袋呵呵的笑了起來,爾後她抬手拍了拍粘在衣袖肩膀的花瓣,施施然站起身來。
「走吧!我們還有正事沒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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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離領着葉南,熟門熟路的在陸軍總院後樓的碎石小徑中穿行着,抬眼瞧見不遠處的那座陰森森的淺灰色大樓,葉南不由瞭然道:「這不是我們三個第一次碰面的地方嗎?」
難道江若離所謂的正事就在這座檢驗大樓里?想起樓內鬼氣森森的陰冷氣息,葉南瞬間便悟了。
是啊!故地重遊,果然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回想起當時華煜宸裝瞎子占自己便宜的事,江若離也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你竟然還好意思再提?我真佩服你的勇氣。」
江若離嘴上說着,腳下卻越發的加快了速度,提起當日自己與華煜宸做過的糗事,葉南多少也是有些尷尬的,不過既然有人願意舊事重提,他也不厚道的想要翻翻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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