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算起來,此時距離姜純鈞當年叛出師門死裏逃生少說已逾近百年,可直到如今她仍不能徹底擺脫來自師門內無休止盡的追殺,為何?
按說她個忤逆弟子再如何罪大惡極,也用不着宗門長老猶如跗骨之蛆般對她窮追不捨吧?
這個中的緣由,別說是那些專門負責秘密追查姜純鈞的門內弟子不知,便是在宗門之內,真正知曉內情的長老也是寥寥無幾。
不過此乃宗門辛密,少人知曉也是正常,可身為當事人的姜純鈞卻是心如明鏡的。
話說當年姜純鈞年輕氣盛,且在同門弟子中威望極高,若無意外發生,待到上一任家主退位後,她便會順理成章的接任家主之位,如此錦繡前程在前,她卻拼着性命叛出山門,這般詭異行徑不讓人另作他想都不行。
不對,差點又忘記了,如今她姓江,名若離,再不是神醫門那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霸王姜純鈞了。
當初摩欏之所以會收留江若離,也是存着她身藏重寶欲謀而得之的心思,這點他倒是沒算錯的,可惜他機關算盡太聰明,到頭來卻落了個養虎成患反被食的下場,說到底也只能怪他人心不足,自食惡果。
若以摩欏的立場來看,誘發他悲劇一生的原因有二,其一是江若離果然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其二便是她自神醫門偷走的寶貝絕對不僅僅只有神農鼎而已。
估計當摩欏終於意識到這兩點的時候,他自己早已無力回天,可至少他死也死得明白了,這也算是江若離對他當年救命之恩的最後一點回報。
修羅門滅門那晚,傳言門主摩欏死狀慘烈,連着三魂七魄都一道灰飛煙滅,可仍有好事者疑心摩欏其實並沒有死,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弄一堆爛肉出來就說是摩欏的屍首,這顯然並不能令所有觀者信服。
關於摩欏死訊的真相一直是眾說紛紜,可畢竟自此之後摩欏便人間蒸發了一般的再也沒有出現過,是以種種的猜測便也漸漸成了說書人口中的江湖軼聞了。
然而,如果真的有名偵探可以還原現場的話,當時的情景應該是這樣的————
江若離怒而斬殺修羅門一干凶煞惡鬼後,便帶着身受重傷的摩欏一同逃離了九嶷山,她不殺摩欏一是想留着他好替自己解開心魔蠱,二是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摩欏畢竟救過她一命,他確實該死卻也不該死在自己的手中。
眼見大勢已去,摩欏倒是極識時務的格外配合,他的要求不多,只想親眼看看江若離自神醫門內偷出的寶貝到底長什麼樣,這是他的執念,即便得不到也至少要讓他見上一見,不然恐怕黃泉路上他也不會走的安心。
神農鼎是一方可大可小的青銅鼎,鼎口方正,下有四足,鼎身上密密麻麻佈滿古怪梵文,雖然不識其意,可只是遙遙仰望,摩欏便感到一股至高無上的無形威壓,許是看出摩欏實在有些受不得了,江若離翻手便收了神農鼎,動作之快幾乎晃花了摩欏的眼。
「還有。」
摩欏猛的咳出一口血來,雖已然面如素縞般形似惡鬼,卻仍不死心的繼續發問。
江若離擰了擰眉毛,半晌不語。顯然尚在猶豫不決中。
「你既中了心魔蠱,按理早該神智盡失,可你除了性情大變外,神智卻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神農鼎雖為神器卻也並沒有解毒的功效,所以我猜到你一定不止偷了神農鼎而已,怎麼說我也算是救過你一命,眼下我一敗塗地,難道想輸個明白也不行嗎?」
難為他咳血不止了還能斷斷續續的說出這麼長的一串話來,江若離垂眸想了片刻後,手腕一翻,瑩白素手上便赫然出現兩本古舊泛黃的書捲來。
神醫門人皆是神農後裔早就成了圈內許多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然而事實真相卻遠遠不止如此。
當日的神農氏,也就是後來的神農大帝榮登果位之時,曾傳與後世人兩本經書,一為醫經,一為毒經,這兩本經書乃是傾盡了神農氏畢生所學撰寫,傳於後世子孫也是期望他們可以繼續造福於人澤庇後世。
唯恐懷璧其罪,神醫門內除了當任家主與幾個宗門長老之外,幾乎壓根沒人知道這兩本經書的存在,誰曾想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兩本不傳經書竟然就被江若離給偷了出來。
「此為神醫門歷任家主方可修習的宗門秘術,一式兩本,一為醫經,一為毒經,我日夜參讀此書,雖不能真的解了心魔蠱,也至少延遲了心魔蠱的發作時限。」
江若離這種解釋倒也不算說謊,畢竟這兩本經書確實是歷任家主才可以修習的宗門秘術,她只是沒有說出經書的真正出處罷了。
摩欏至此總算是了卻了心愿,罷了罷了!他自以為心魔蠱無人可破,卻不想神醫門天外有天,江若離在醫道上只是個廢材,若是換成其他門內高人,說不得這心魔蠱真就被解了也有可能。
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盡,江若離耐心將失,眨眼間收了經書,冷眼便望向倒在地上的摩欏。
不是沒有防備摩欏會出爾反爾,畢竟他如果真的言而有信了她才更該懷疑,只是她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決絕,或許她早該想到,他與自己本是同路人,一樣的狠絕,一樣的不留餘地。
摩欏圖窮見匕元神爆發,那場景才是真正的支離破碎血雨漫天,也許他早心知肚明,自己罪孽深重,與其生生世世忍受煉獄之苦,遠不如自行了斷來得乾淨,且還有美人神器一同陪葬,何樂而不為。
即便早有防備,江若離仍被摩欏元神爆發那一瞬的巨大威力震成重傷,原本好容易才壓制住的心魔蠱也因這傷勢而越發的不受控制起來,這也才有了日後她躲到洞風山,渡劫失敗又偶遇蕭彧的一幕。
按說江若離身懷醫經聖典,日後再不濟也該是個醫道大乘的節奏,偏生她壓根不善此道,便是手不釋卷的日夜參看,也只能囫圇吞棗得根本不知所云。
也是趕巧,這一日她又以書蓋臉預備着蒙頭大睡,伏在她懷中的九兒卻突然抬爪一下子便勾走了蓋在她的經書,初時她還怕他貪玩撕破了書野,誰知他看得目不轉睛,竟仿佛真的看懂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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