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
雲樹妖大軍壓境之後,青江全城戒嚴,街道上往往來來的只剩下帶甲的衛士。
戒嚴戰鼓傳來時,白瓶兒和李唯恰巧在先生的小屋翻查獸語術的書籍,後就索性呆在了那。
期間白有貴回過一趟,神色匆匆;他看着書房中典籍經書撒了一地,白瓶兒正在收拾,就出言問這裏發生過了什麼。
李唯聞言立刻捧着無名集湊了上來:師兄師兄,你看這個快看這個。
白有貴摸了一下封面卻不敢看書里的內容,問:怎麼了?
李唯揪起一頁紙說:這本書有古怪,這一個章節原先是「南冥巨鯨馴養紀事」,不知道怎麼突然變成了「雲夢澤十三悟」,師兄這到底是怎麼了?
白有貴聽見李唯的話後臉都發青了,卻還是強忍住不去看書的內容。
「南冥巨鯨馴養紀事」是何物白有貴不熟悉,可這「雲夢澤十三悟」可是大師姐當年用過的劍法,比同為先生所傳的《持刀彌勒經注》高明了百倍不止,說它獨步天下也不為過。白有貴心裏痒痒,卻牢記先生交代過無名集只傳有緣,私自看絕沒有好處。
先生從沒做過無意義的威脅,他不肯給自己看必定是自己的實力未到火候,看了也如同眼前這個蠢蛋李唯一樣,入了寶山空手而歸。
他轉過頭,避開無名集去看窗外,他說:小唯,無名集是先生的手札,記載了先生修行之路上所有的事跡。先生修為無量,小小的紙張怎麼可能承載這麼多內容,所有每一頁紙都有三千小變化,三百大變化。他名之為無名,並不是說它沒有內容和名字,而是因為涉及的東西太多,沒必要強行取一個名字。你在等等,說不定過段時間它就會就又會變回去。
李唯哪裏懂「先生一生事跡」這寥寥幾字背後的巨大誘惑,只是聽見師兄說它可能變回原先的樣子就時時刻刻守着無名集不放。
白有貴記起回家的目的,對李唯說道:我從奉常府中帶了一輛馬車來,上面飲食充足,銀錢我也放了不少,車夫熟路,你們若聽到城頭金鑼響起,你們就上城去墨城,懂了嗎?
白瓶兒面露難色,試探着問道:奉常大人,城中發生什麼事了。
白有貴嘆了一口氣說:此次來的不是白馬,而是雲樹妖陣,妖族聖獸紫雀的親衛,若她有意來攻,青江城再堅固恐怕也要保不住。夫人切記貿然突圍只會更加兇險,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離開城池。
紫雀之名,天下無人不知。
白瓶兒聽出白有貴言語中的凝重,摟着小唯的肩膀說:我記下了。
白有貴說:本來這個屋子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可這次我也不知道最後到底會發生什麼,夫人珍重了。
說完白有貴就想轉身就走,可還是忍不住對李唯交代了一句:小唯,記住,無論如何留着無名集。
他再不留戀,一路奔向城頭的議事大帳。
大帳之中,穩重如馬闊昨夜也徹徹底底地失眠,他左右思索不通雲樹妖來青江的用意,更令人憂心的是,妖陣紋絲不動如同一塊頑石,沒露出半點線索;好似馬闊面對的是一把沒有任何感情的刀,而不是有意圖有**的活物。
唯一與他預期吻合地是,它們並未攻城,說不定真是為虎骨而來的偽虎。可這陣仗也不得不讓他掛念城外的馬慶。
「大哥,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慶兒平安歸來。」
可惴惴不安的祈禱換來的卻是他擔心的軍報。
跪在帳下的游騎稟告到:雲樹妖本陣未動,火狐引燃了乳虎林外沿。
聽完軍報,馬闊帶着馬如龍和白有貴憑欄遠眺,即使是六十里開外,烈焰濃煙也已經非常的明顯。馬闊面如死灰沒有一點對策,轉頭看馬如龍,問道:韓督刑官身在何處?
馬如龍低聲說道:督刑官正在府中。前夜韓家老么偷偷加入了五百精卒出城去了。馬如龍遙指南方,接着說道:現在大概在那一片火海之中。
馬闊又問:老六如何?
馬如龍說:他那個牛脾氣我也是真沒轍才打了他五十板子,這幾天太過敏感先關着他吧。
馬闊擺擺手說:隨他鬧吧,你待會去放了吧。韓家兄弟相依為命感情甚篤,如今老么身陷危局,他必定無心謀劃。這麼看時機還未成熟,計劃還是往後延後吧,等慶兒回來我們再做決定。
馬慶出城,雖是形勢所迫但確實馬如龍授意的,即使他如今還是相信有銀裊相護馬慶不會有什麼事。可凡事就是怕一個萬一,馬如龍忍不住想像若自己一個決議真地害死了馬氏少主,那王氏、馬闊甚至馬老六都不會饒過他。而實際上,馬慶的確是勉力招架着偽虎的攻勢,九死一生。
一念至此,馬如龍臉上止不住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另一側的白有貴說:鎮守大人寬心吧,多想無益,如今佈防青江城才是要務,其餘的事情你我靜觀其變即可。
馬闊夜探奉常府的時候和白有貴遙遙過了一招,愈發覺得這個胖子高深不可測,也愈發信賴他的意見,說:就如奉常大人所言。
照理說,這幾人議事,韓督刑官一定是不會缺席的。
可正如馬闊所言,他聽到韓老么偷跑出城之後就再控制不住情緒,一會兒震怒大罵,一會兒憂心忡忡,已很難細細思索眼前的局勢。他甚至連軍帳議事都無心參與,若不是馬闊這個人心胸夠廣,他早就該被上官猜忌是否已經臨陣倒了戈。
馬闊不疑他,卻不意味着其他人不起心思。馬如龍對韓督刑的觀感立即從盟友變成了需要警惕的勢力,私下派人監視起韓督刑的舉動。但另一面,馬如龍也開始偷偷埋怨起自己來。畢竟徵召五百精卒一事乃是自己的主意,但執行地太過於草率竟然連韓老么進了名單都沒發現。
馬老六鬧性子導致大量事務堆積,馬如龍忙得焦頭爛額,臨出征他連名單都來不及看上一眼,只是讓馬闊代簽了軍令。而相應地,馬闊也是一樣忙昏了頭,否則按他心細如塵的個性怎會連那麼顯眼的一個名字都沒過濾掉。
像一個多米諾骨牌,起因只是兩個無關痛癢的小失誤,竟然把韓督刑這一大助力變得患得患失。馬如龍不敢怨二哥,只能恨自己辦事不利,也難免他最近總覺得諸事不順。
就在幾人交談之時,一個中年漢子上了城頭,他生硬地向馬闊做了一個揖,便高聲相問:鎮守大人,五百精卒陷於敵手,不知大人作何處置啊。
說是問,語氣卻不善。
馬闊不缺這點涵養,從容應道:原來是李家主事李送青,來人,奉茶。
馬闊答得和氣,卻是笑裏藏刀,暗諷李送青沒有官職憑何來議事大帳,更加沒資格與一城鎮守論事。
他那句「來人」後,親衛立刻像抓保齡球一樣抓了一個孤零零的茶杯上來。杯蓋並沒有和杯身吻合地很嚴整,茶水也從杯沿溢出,顯得極其狼狽。而且城頭上並不是飲茶的地方,根本沒有座位。
李送青推開親衛的手,這次連行禮都免了,直白地說道:大人嫌棄我卑微,沒有值得領教的地方;難道大人真是要我李氏家主來問才肯作答嗎?
李送青言語之中已經有了威脅的意思,馬如龍正要發作,卻被馬闊攔下。馬闊說道:送青大俠在青江城中人望無二,地位尊崇,哪裏來的卑微的說法。只是這軍情機密,恕我實在無可奉告。
李送青不是寡斷沒見識的人,立刻清楚今日馬闊無論如何是不會透露出半個字了,不做猶豫轉身就走。
白有貴望着他的背影,心想馬闊現在看似沉穩,實則已經亂了陣腳,否則哪會這麼容易就動了真怒。
「誒,樹欲靜而風不止,即便馬氏有意退讓罷兵,若是城外的癥結治不好,內鬥想來還是無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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