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話分兩頭。
天將破曉,白有貴和李唯就照例登上了城北的城牆,遠眺青江水波。青江城是邊防重鎮,為了視野暢通能夠料敵機先,軍隊會定期出城將喬木或伐或焚清理的一乾二淨,只餘下一片綠油油的草甸。
朝陽初露,撒滿了漫天金輝。雖說景致有些單一,但由於遠近的區別,不論天空還是大地都染出了極為豐富的顏色。天空排布着橙紅,紫紅,金色的雲朵,離得朝陽遠些了便漸漸顯露出了白色。而雲朵下鋪就了綿軟的植被,粼粼的清江水,構築成了一幅和諧而溫柔的畫面。
白有貴負手北望,指着青江,問望了這麼久氣了,還是看不懂水嗎?
李唯眉頭緊鎖,輕微地搖了搖頭,眼睛卻一直盯着青江,不曾挪動半分。
白有貴看了李唯那一吃力的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心道:小唯這般望氣,莫不是在南轅北轍啊。
讀「水」靠的是智慧,是巧而非力。所謂智者樂水,說的是只有懂得變通的智慧的人才能體會水的變化無常。水無常形,自然附着在水上的五行之力也是沒有常態。你這一直盯着不放,強行要去讀懂這水,正是背離了水因勢利導,變化自如的本性。
白有貴卻不着急點破這點。雖說小唯在修行上連境界都沒有進入,但是依着巛字印,已經可以很敏銳的察覺到大地之上運行着的五行之力了。只是望水需要的「智慧」往往需要在歲月中累積,李唯畢竟年紀太小。但是他在望氣這一點上,天分也算極高,練了不到半個月甚至就能隱約看到人體內的變化了,再給些時間與他,讓他自己領悟的話收穫會更加多些。
小唯仍舊一動不動盯着遠處。
白有貴苦笑了一下,摸了一下小唯的頭,說道:小唯,日出已經結束了。咱們回去吧。
小唯望氣之術始終沒有進展,有點不情願,說道:再看會吧。
白有貴說:夜晝之交的氣最為精純,也沒有被「人息」(人的氣息)所打擾,正是合適你這初學者去體會。過了這個時段,地上的氣息就變得渾濁起來,那就背離了氣的範疇也難以名狀,莫混淆了你的根基。
小唯點了點頭,師兄都這麼說了,那就回去吧。
白有貴說:小小年紀,勝負之心盛一點倒也無妨,不過你要記得,本心通明更能體味自然的壯闊奇偉。小唯點頭稱是雖說懊惱,還是收回了目光,轉身下了城樓。閣樓兩旁的衛士披散着頭髮,身甲腰劍,並沒有配備長兵;看面相髮式,並不是中原人。看到白有貴一行下樓,劍士皆後退了半步,右手手心向上,扣在左心處,淺淺的鞠了一躬。白有貴目不斜視,一路向前,小唯則向衛士連連作揖回禮。兵甲不苟言笑,但這可愛的小童子生硬地行着大人的禮儀的畫面頗有喜感,於是善意的回看了他一眼。
行至僻靜處,白有貴故意摸了摸肚子,說誒喲,還是有些餓了呀。
小唯寅時(3-5點)就起了,幾乎滴水未進,一被提醒肚子頓時咕咕的叫了起來。隨即一陣雀躍,說道:娘親肯定準備好飯食了,娘親,娘親,見娘親。
白胖子微微眯起了眼。
兩人行了不多時,回了城西先生的小屋。
一推進門,迎面卻撞上了一個大黑柱子。那個黑柱子一見來人立刻彈了開來,在三丈處擺開了起手式,與白胖子兩人對峙起來。
白胖子擺了擺手像趕蒼蠅一樣,說道:打個屁,先隨我吃了早飯先。
馬慶運氣戒備,呸了一聲,說道:吃個屁,昨天暗算我的仇還沒報呢!邊說邊從腰間掏出了七個一尺來長的的鐵片,一柄鞭把和一個極鋒銳的鞭頭,又從暗袋中拿出了響環,將這些個物什串成了一條九節鞭。
雖說馬慶這手相當快,但畢竟也是細活,還是耗費了不少時間。小唯趁着空隙溜進了廚房去尋白瓶兒。白有貴打了打哈欠,覺得馬慶那樣子真是滑稽。若真是對決,勝負就在眨眼之間,哪容你大張旗鼓在那裏組裝兵器。
誒,這徒弟是不是收錯了呀。
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什麼原因,鞭柄那一節怎麼都串不起來,馬慶惱得很,恨不能多長出幾隻手來。他下意識低頭瞧了眼手上的九節鞭。就是他低頭的一瞬,白有貴動了。一隻白胖的手掌摁在了馬慶的面門上,像遮住了馬慶的天一般,向前一使勁,馬慶便仰面載了下去。
馬慶四仰八叉的躺着,不敢隨便動彈。白有貴仍舊捏着馬慶的頭骨,然後輕描淡寫的說道:現在教你第二課,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一刻分神就是送命,明白了沒。然後又提了提聲量說道:小唯聽見了沒?
馬慶不服,不吭一聲。與此同時,廚房裏傳出一聲稚嫩的聲音:聽見了。
白有貴看着馬慶這副樣子也是好笑,思量到我白某耗盡心血幫你這麼多,你這小子還倒打一耙,說道,你再運起周天氣息,看看這跟雪夜前有什麼不同?說完就收了手,去了中廳擺放碗筷。這小院的廚房極小,只能挪到中廳去吃飯。等桌子收拾停當,白瓶兒和小唯正端着早飯從廚房裏出來了。白胖子朝兩人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去理會院子裏的馬慶。
擺上粥米和幾碟子樸素的小菜,白瓶兒低聲抱歉道:早上在府里耽擱了,早餐準備的晚了,希望不要怪罪。白有貴絲毫不在意:你能來就好,哦哈哈。小唯肚子是餓極了,當即自己去盛了滿滿一碗,就要往自己嘴裏送。
白瓶兒一拍小唯的手,嗔道:該奉常大人先用。
小唯聽到,把那一碗推到了白有貴面前。白有貴卻輕輕擋住說,小唯吃吧。他揉了揉自己的圓鼓鼓的肚皮,又瞧了眼前眼纖瘦可人兒的白瓶兒,長吁一口氣:誒,我最近節食。
白瓶兒聽着有點惶恐,說飯菜不合口味嗎?我手腳笨.....
白有貴可不希望白瓶兒胡思亂想,便打斷她,謊稱自己要辟穀修行,這才安了白瓶兒的心。三人畢竟才相處了不到半月,白瓶兒又是個謹小慎微的個性,所以在一些小節上還是不免糾結,相互推辭了下才開始用膳。
而這三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全穿到了馬慶的耳朵里。馬慶冷哼一聲,這幫人居然完全不拿我當回事,自顧自吃起飯來了。他挺起身坐在院子中央,覺得極其尷尬,自知不敵,本來該是走為上。可是對面又完全不理會自己,分明是瞧不起人,就這麼逃了不就成了落水狗一般,哪裏有一點大丈夫氣概。
起也不是,再躺下就更尷尬了。左右沒事做,馬慶索性盤腿坐定,依白胖子的話,五行之力沿着周天運轉了起來。甫一啟動,馬慶便覺得不對勁。待到氣定神閒後,便漸漸察覺到體內的氣與之前的並不相同。原先在知境,必須要在適當的自然條件下,才能引導五行之力於經絡之中加以利用,而且稍縱即逝。可這會,他分明覺得自己的氣是由內而外灌注全身,而且循環往復絲毫不逸散。不過相對應的,小周天如同籠罩在黑箱之中,被隔絕的嚴絲合縫從而萬難溝通外界了,除了體內那淺淺一道氣之外,自己借不到半點自然的力量。
這莫不是是中了毒?
或者是,封住了大穴?
馬慶心急,氣在周天的運行越來越快,形成了一個湍流。隨着風起,塵土夾雜着幾片落葉隨着湍流螺旋形地向上升起,卷進了半空之中。
小院裏無端風起,而且大有越來越疾的趨勢。廳中三人反應各有不同。小唯剛剛動了幾筷子,仍舊記掛着要先填飽肚子,埋頭開吃。白瓶兒兒聽着嗚嗚的風響有點緊張,看了過來。白有貴早有預料,本是懶得理他,而後目光卻隨着白瓶兒也移了過來。
瓶兒一直不知這院中的是什麼人,不過最近也接觸了些修行者,多少也知道,原來術法不是只用來打打殺殺。她指着那股小小的龍捲,問道:這「龍吸水」可是用來打掃衛生的嗎?
白有貴哭笑不得說道:是啊,除了打掃衛生也確實沒半點用。這個兔崽子,真是一刻不找死都不痛快。後半句話明顯壓低了聲音。
白有貴慢騰騰的起了身,走進小院之中。馬慶眼觀鼻,鼻觀心,全神貫注於周天之中,絲毫沒有察覺。
白有貴走到跟前之時,馬慶已經面露猩紅,青筋暴起,一副經脈錯亂的前兆。白有貴暗呸了一聲,揚起自己的白胖的手從馬慶的百會穴上一掌拍下,馬慶一口老血噴出幾尺遠。
白瓶兒一驚,哇,這打掃衛生也能噴出三尺血,修行者真是難以理解啊,不過這血漬似乎會更難清理才對。
馬慶喘着粗氣,胸口起伏的極其厲害。眼前的胖子蹲了下來,說:你剛剛臻入守境,運氣的功法可不能再照搬以前那一套了。
馬慶用手背一抹嘴,說道:我入了守境?
哪能有假。雪夜你盡數封鎖了十二正經,八奇經,經脈受到反噬,生機亦斷。次夜,我盡起畢生修為為你逐個修復周天大穴,蘊吾之氣於你體內續你一時性命;昨夜散了那道氣,通你小指上的少沖穴以溝通天地讓你可以繼續修行。
藏氣於內而不散,自然就是守境了。雖說你這氣是我給你的,但也是如假包換的守境了。
白有貴難得正經地解釋了一堆事情,馬慶聽後一想確是這個道理,立刻為先前的冒犯後悔不已,正不知如何開口。白有貴招了招手說,吃了早飯再說吧。
小唯貌似正在長個,飯量很足,依舊低着頭在吃飯。白有貴和馬慶兩人先後落座,一言不發吃完了早飯,白瓶兒見狀,趕緊去廚房再備點吃食來。
小唯率先吃完,便起了身要離開。他一站起來,馬慶也跟着立了起來,略躬了躬身說道恭送師叔。白有貴看在眼裏,也不多言,隨即起身回了奉常府處置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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