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門口風姿卓越的傅紀年,咬牙切齒的想,為什麼生活就是不肯放過她,讓她輕輕鬆鬆的活着。
傅紀年身姿挺拔的站在門口,有年輕男人的俊容,也有四十歲男人的成熟和穩重。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讓人備受壓迫。
「怎麼是你?」葉曦和不滿的拋出問題攖。
一旁的前台程愛並不知道兩個人的關係,聽見葉曦和這句話後立馬在傅紀年的身後朝她擠眉弄眼。
傅紀年的身後跟着秘書吳曼,看見程愛的舉動以後,會心一笑償。
「不能是我麼?」傅紀年不疾不徐的邁步進屋,目光如炬的看着葉曦和。
葉曦和被反問覺得自己似乎是真的一驚一乍了一點。
他是北城商業圈裏的大腕,上個經濟方面的雜誌也挺正常的。
「沒有那個意思。」葉曦和拿起相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傅先生看起來好像趕時間,那我們就直接進入工作吧。」
「……」
傅紀年眯眼看着面前一副公事公辦還裝不熟的女人,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快。
他大早上的起來給她買東西做早飯,她卻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偷偷的離開,就算是在別人家借宿,也該說句謝謝吧?雖然他不需要她這樣禮貌。
虧得他還冒着雨跑去給她送傘,怕她和孩子打濕了感冒。結果連個人影都沒讓他見着。
總之,傅紀年覺得很堵心,更覺得鬧心!
這女人,沒心的?
真的是氣死他,鬱悶死他了。
這次的採訪,是他十天前就答應下來的,他也是沒料到會是她來拍攝,也是剛剛在化妝間的時候才知道的。
他聽那些人在議論新來的攝影師,他才知道原來那麼機緣巧合的還是湊到一起了。他開始覺得,自己應下這採訪應對了。
心底因為她而對此感到了慶幸,這麼多年,難得會對某些事情感到慶幸,特別是入獄以後。
葉曦和在男人駐足思考的時間裏走到了一旁,拉下白色的幕布後緊接着吩咐一旁一直沉默的靳如月。
「靳如月,開燈你總會吧?將這兩邊的燈打開,看看插電沒有。給你一分鐘。」
靳如月點頭如搗蒜,很快就行動了起來,沒有白灼的存在,她一舉一動也放開了來。
傅紀年看見靳如月,視線僅僅停留了一秒就又看向了葉曦和。
此時正巧兩邊的大燈打開,葉曦和站在正中央低頭擺弄着相機,細碎的絨發像羽毛一樣輕盈柔軟,把她整個人都柔和了,冷漠的態度被掩蓋。
她已經換了衣服,穿着一身較為休閒的裝扮,下身一條黑色的錐形褲子,上身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衣,收腰,下擺有荷葉設計。
既幹練又柔美的裝扮,很襯她的美麗。
傅紀年看得走了神,心中有驕傲,驕傲自己的女人出落得如此美麗。
他緩步走到她面前,嘴角上揚,「我當初的眼光真不錯。」
「??」
葉曦和迷茫的抬頭,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一兩秒的疑惑以後,又迅速的恢復了平常看着人輕輕淺淺沒有表情的神色。
「你站這來,往後稍微退一點。」葉曦和說着,讓出了位置,還舉起了相機。
透過相機看見面前站着的男人時,她擰了一下眉頭。
「還有……表情,能拿出點表情來嗎?」葉曦和皺着眉頭側身,問:「靳如月,你們這經濟雜誌的封面的人要的就是這種面無表情的?」
她問得很認真,大家自然不會以為她在開玩笑,於是都察覺到了她的不愉快。
靳如月快速的和門口的程愛對視了一秒,然後天然呆一樣的搖了搖頭。
葉曦和見她一臉無辜的模樣,覺得自己似乎又控制不住壞脾氣了,想放下相機找個角落冷靜一下,卻又不想耽擱工作,想立馬完成。
於是她閉眼,嘆了口氣重新面對傅紀年。
轉頭見傅紀年站在那裏不動,臉色比之前還更沉了。
她又說:「姿勢造型多變一點,這樣出片的效果比較好,別往那一站就完事兒了。」
傅紀年聞言,眉眼忽然就一彎,「那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姿勢?」
葉曦和乍一聽覺得這句話沒什麼,正要開口指導他做些什麼動作的時候,才猛然回味兒出男人低沉磁厚的嗓音下掩蓋着的曖昧。
明白過來的一瞬間,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看了屋裏其它幾個人一眼,發現她們果然都憋着笑。
只有靳如月臉紅得像個蘋果,咬着嘴唇害羞得要炸裂了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個純情得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你們都出去吧,我很快就能完事兒,這兒沒什麼需要你們的。」
葉曦和只是覺得,她工作的時候不想被打擾。
可是其它人就不這樣想了,又憋着幾分笑容退出去。
靳如月看着葉曦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退出去了。
等大家都離開了,葉曦和正色看着一旁挺拔得像一顆樹一樣沉默的男人。
「傅先生,出言不遜也要看看場合吧?」
傅紀年抿唇一笑,一隻手從西裝褲兜里拿出來,「那葉小姐,現在沒人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能。」
葉曦和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問題,果斷的拒絕毫不留情面。
「葉小姐,時隔五年,你是否能再嫁我一次呢?」傅紀年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才不管她拒絕與否,直接問了問題。
葉曦和聽他問的問題愣了一下,然後直接舉起相機做出一副要拍照的模樣,擋住了自己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的臉,也以為能堵住男人的嘴。
事實是,並沒有如願。
「逃避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傅紀年往她靠近,走得越來越近。
葉曦和往後退了兩步,「傅先生,你能不能站在那裏不要動?」
「不能。」
「……」
「不是你說的麼,姿勢要多變,我正在。」
傅紀年一邊說話,一邊不疾不徐的邁着步子靠近她。
葉曦和在男人的緊逼之下不斷的往後退,手上也一直裝模作樣的不停按着快門鍵。
「咔嚓咔嚓」的相機快門聲不斷響起,反倒惹得葉曦和的心裏更加煩躁,心裏一亂按着快門的速度更快!
然而相機裏面的男人,卻鎮定自若的不斷逼近着,那一身高級西裝顯得他更甚至是運籌帷幄。
最後,眼看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後面就是沙發了。
「傅先生,你能不能——」
「不能。」
男人低沉的聲音果斷、不容置疑。然後手一抬,拿下了她遮在臉前的相機。
沒了相機,那張精緻的臉一瞬間就暴露在無孔不入的光線中,臉上的慌亂和無措都還沒來得及收起。
傅紀年逼近她,「孩子都四五歲了,不打算再嫁我一次?」
「……」葉曦和沒有回答,又往後退了一步,小腿已經碰上了沙發。
傅紀年又逼近,這一次葉曦和無路可退,渾身緊繃的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胸膛在眼前靠近。
兩個人都無言,葉曦和是在逃避,然而男人的沉默更想是在耐心的等着她回答。
這樣的姿勢維持太久,難免會覺得太累,葉曦和忍不住抬頭看向男人。
對上男人諱莫如深的視線那刻,男人又逼近一步,葉曦和沒了重心順勢倒進了沙發里。
「再問你,」男人俯身而下,一手在西裝褲兜里,一手撐着她耳朵旁的沙發。
「不打算再嫁我一次嗎,和和?」
葉曦和看着他,看了好幾秒,開口:「傅先生,公事公辦,能不能手腳規矩一點呢?」
傅紀年雙眸一垂,將她從下看到上。
「我什麼也沒做,連碰都沒碰到你。」
「你他媽離這麼近,跟碰了有什麼區別!」葉曦和忍不了,怒了。
傅紀年愉悅的挑了一下眉,「那你的意思是,可以……碰?」
葉曦和忍不住抬手用力的推了男人一把,男人順勢就站直了身體。
「傅紀年,現在是工作時間。我是攝影師,你是被拍攝對象,咱們公事公辦,有任何事情請在我工作結束以後再談!」
傅紀年放在西裝褲兜里的手捏緊,看着她:「喜歡跟我公事公辦?」
「對!不只是你,任何人都是這樣。」
葉曦和說完,手肘撐着沙發坐了起來,最後往傅紀年面前一站,從他手裏奪過了被他拿去的相機。
傅紀年沉了一口氣,轉身走到剛剛的位置,目光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過去。
一個小時後,葉曦和放下了相機,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鼠標開始看電腦,不知道第幾次查看照片。
皺着眉頭粗略的瀏覽一遍之後,眉頭稍微有點舒展開來,頭也不抬的說:「好了,勉強有些照片可以用了。」
傅紀年沒出聲,邁着大步往門外走去。
門一開,三個腦袋立馬收回,身體站得筆直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
傅紀年臉色平靜,眼底一片波瀾不驚掃了一眼眼前的一排三個人,最後落在吳曼的身上。
「好奇?」沒有起伏的聲線。
吳曼搖頭,看見傅紀年的眼神又老老實實的點頭。前所未有的慫。
「都聽見了?」
傅紀年沉聲,這一次問的三個人。
程愛沒說話,唯獨只有靳如月用力的搖頭,認真的看着傅紀年。
她們的確什麼也沒聽見,不然至於這麼費勁的聽到現在,脖子都伸痛了麼。
傅紀年沉默了片刻,給了她們一個眼神,然後sole公司的兩個人離開。
吳曼往旁邊站了一步,作出一副讓路的姿態。
傅紀年的手抹上領結將領帶扯下掛在手肘上,然後邁出步子往前走,骨節分明的手指又開始解西裝外套的扣子。
正是炎熱的夏季,穿着深色的西裝在攝影棚的燈光前站了那麼久,他的背心早就已經濕透了。
男人脫下外套搭在手臂上,一邊往前走一邊說:「你可以下班了,把車留下。」
吳曼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被開除了,繼續跟在他身後,看起來有點委屈。
傅紀年走到廁所門口準備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身後還跟着秘書,皺着眉頭轉身打算斥責她。
「傅總,我是被開除了的意思嗎?就因為我剛剛在門口因為好奇偷聽您講話,甚至我連您說什麼了都沒聽清。」
吳曼以為自己被開除了,鬥着膽子噼里啪啦的說一串話,說完還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傅紀年眉頭緊鎖,今天是不是所有人都跟他過不去?葉曦和就算了,就連以往一直恪盡職守的秘書今天都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一樣,居然用這樣責問的口氣跟他講話。
「吳秘書,你若是真不想在我身邊兒做了,那就直接把辭呈直接遞上來。」傅紀年厲聲,臉色很難看。
吳曼反覆咀嚼這話,才猛然發現自己似乎誤解了什麼,立馬就道歉:「對不起傅總,是我曲解您的意思了。」
傅紀年看她半晌,最後吐出一個字。
「滾!」
說滾就滾,吳曼立馬就轉身小跑着離開了男廁所的門口。
…………
葉曦和整理好照片,確定照片可以用之後就關閉了電腦,回過頭來整理相機鏡頭的時候眼尾的視線里出現了小心翼翼的靳如月。
「不用站着了,我今天恐怕就這一個任務,現在已經完成了,你可以考慮要不要上樓去找你們白主編,暫時跟着她半天。」
「……」
靳如月害怕白灼的凶神惡煞,不想上去所以就站着不動,手裏依舊拿着一個筆記本和筆。
葉曦和收拾好了相機,認真的看着她,一邊走到沙發一邊說:「在她身邊,半天也能學到不少的本事。跟着我,學到的東西可能真沒有她多。」
靳如月十分不贊同的搖搖頭,「可是,葉老師……噢不,葉姐你比白主編要溫柔。」
「傻,嚴師出高徒懂不懂?」
「不懂,反正我覺得你好。」靳如月如實的說。
葉曦和聽了這話,突然就停下了正在忙碌的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靳如月領會到她的意思,走到她指的地方坐下,端正的態度看着她。
葉曦和問:「靳如月,你覺得我好?」
靳如月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那……你覺得我哪裏好?」
「就是很親切啊,一點也不凶。」
靳如月回答得如她的態度一樣誠懇,但是葉曦和卻陷入了沉思。
她想,她很親切嗎?親切足以讓傅紀年追着她不放,親切能夠支撐一個人愛着一個人?
再說了,她對傅紀年並不親切啊!
她凶他,指責他,苛責他,也躲着他,拒絕他,逃避他。
總之,獨獨沒有親切又抑或溫柔。
靳如月見葉曦和發呆,就一直看着她。
葉曦和沉默了一會兒,抿了抿唇問:「幾點了?」
「十點半了,葉姐。」
葉曦和將相機放包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抬腳走向門口。
「葉姐,你要去哪裏?」
「現在沒事兒,我上去找你們白主編解解悶兒,你跟我來吧。」
靳如月點頭,十分懂事的跑在了葉曦和的前面,替她打開了門。
葉曦和朝她一笑,「你動作也可以麻利起來的嘛!」
「呵呵……」靳如月傻呵呵的一笑,「我只是被白主編吼得懵了而已。」
「葉姐,你是怎麼跟白主編成為朋友的呀?白主編那麼嚴厲的人,得到她的認可好像真的很難的,你可真厲害。」
葉曦和笑,回想起自己和白灼的第一次見面。
那個時候,她剛剛離開北城整個人怨氣特別重,再加上懷着孩子脾氣變得更糟糕。
她懷孕記性變差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不小心在超市插隊了,一言不合就跟白灼大吵了一架,她記得當時自己還用的英語!
葉曦和現在想想真覺得好笑,搖了搖頭走出門外,正打算接靳如月話的時候餘光里看見門口的牆邊靠着一個人。
她聽下腳步,轉頭看清了是誰。
「你怎麼還在?」她問。
傅紀年拿下嘴上的煙,斜眼睨了一下葉曦和身邊的靳如月。
葉曦和回頭,微微一笑看着靳如月:「你先上去,給白主編說中午我跟她一起吃飯。」
靳如月看了一眼那邊抽着煙的男人,認出了是剛剛的拍攝對象,有些擔心的又看了一眼葉曦和。
葉曦和一抬下巴,示意她走。
靳如月沒法,只好轉身離開,一步三回頭。
靳如月離開,葉曦和回頭看着傅紀年。
男人已經脫下了西裝外套隨意的搭在臂彎上,白色的襯衣鬆開了三顆扣子,比起先前一本正經的沉穩模樣,更加的閒適慵懶了起來。
額上的頭髮微微的濕潤,一看就是洗過了冷水臉的樣子。比起先前,神清氣爽了一點。
「還有事嗎,我是指工作上的事。沒有的話,我還有事情。」
傅紀年抽了最後一口煙,他抬眼看着葉曦和時也站直了身子。
「公事結束了,現在該私事了?」
「傅紀年,如果你還要說剛剛那個事情,我只能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五年我都沒有考慮過。」
葉曦和看着傅紀年變了臉色,卻依舊繼續說:「我覺得,在了解了所有的事情後,我會原諒你這五年的不聞不問,我也應該原諒你。可是,原諒不代表我就一定要重修舊好。」
「就像……就像是一面鏡子,打碎了再修補起來,也肯定有縫隙的!」
葉曦和說完,沉了一口氣,看着傅紀年。
見他沒反應後,又補充:「我說完了,這就是答案。」
傅紀年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深沉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轉過身離開,留下一個背影。
轉角處路過一個垃圾桶,西裝褲兜里的手伸出來將兜里已經捂熱的絲絨盒子丟進了垃圾桶。
哐鐺的一聲響,男人邁步離開留下走廊一片寂靜。
沒一會兒,男人的腳又出現在垃圾桶旁,彎腰從垃圾桶里摸出了丟掉的東西,打開一看——
盒子裏的鑽戒依舊閃着美麗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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