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受到了啟發,隔天段文就跑到縣城裏,買了五袋黃豆。五個大尿素袋子裝的黃豆,估計有百十來斤了,也沒花多少錢。
小院沒地方放,段文就把黃豆拉南院去了。
見他買了這麼多黃豆回來,段勇源鬱悶的不得了,「爺,你買這麼多黃豆乾啥?」
他以為段文買的這些黃豆是給段武家帶的,可就算是給他們家帶的,段文也不該把黃豆放南院啊。
段文是受了昨天香芹的影響,香芹說過要是家裏能像段武那邊做點兒小生意啥的,日子也不就不會那麼困難了。
段文想了一晚上,覺得香芹說的很對,不然家裏的人都坐吃等死,那日子很快就過到頭兒了。
他想,反正香芹有手藝,做豆芽的本事一點兒都不賴,而且他覺得賣豆芽這個門路確實有的賺。
段文將幾袋黃豆從三輪車上卸下來,還沒顧得上喝口茶喘口氣,就對段勇源說:「你先把黃豆洗洗泡上,我去叫香芹來。」
段勇源估計段文做豆芽也不是想留着自己家吃的,他的臉色難看下來,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段文啥好。
段勇源想了半天,趁着段文還沒走出院子,叫了一聲「爺」,止住了段文的腳步。
段文受不了別人磨磨唧唧,他見段勇源臉上不大對勁兒,好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就催了一聲,「有話快說。」
「爺——」段勇源有些侷促,一手在褲縫處蹭了又蹭,吞吞吐吐之後終於鼓起勇氣來,「爺,二爺那邊已經在賣豆芽了,咱們再做豆芽賣,這樣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他賣他的,我賣我的——」
爺倆正說着話,香芹到南院來了。她是來喊段文去小院吃飯的,壓根兒不知道段文一大早就蹬着三輪車跑縣城去了。
香芹沒聽到他們之前所的話,就聽見段文最後那句「他賣他的,我賣我的」,心裏還正奇怪呢。
「賣啥呀?」香芹一進門,就問。
段勇源指了一下剛卸到地上的幾袋黃豆,「喏。爺從縣城買回來的黃豆,也準備做豆芽賣呢。」
一早上不見段文的人影,原來他到縣城去了。
香芹明白了,段文是想效仿段武他們家賣豆芽賺錢呢。她多少理解段文的心情,自己家裏窮的都快要揭不開鍋了,兄弟那邊做了生意賺了點小錢,段文心裏大概是着急了。
別人掙了錢,香芹自然也眼紅,但做生意得講些道義,總不能去搶人家門前的生意,從而傷了兩家的和氣。
香芹無奈的笑了笑,「姥爺,你也想學二姥爺家賣豆芽啊?」
「咋了,不行啊?」段文的氣勢還挺凶。
他能不理直氣壯麼,這當初賣豆芽的主意還是香芹跟段武他們家出的呢。段文就納悶了,憑啥許段武家賣豆芽,自己家卻不能用同樣的法子來賺錢?
「不是不行,你要是不怕別人說你,你就把黃豆做了賣吧。」香芹兩手往袖子裏一插,明顯是袖手旁觀的態度,就是想告訴段文,他買來的這些黃豆,她碰都不會碰。
段文本來就是好面子的人,被香芹一唬,還真有些猶豫了。
「就是,」段勇源附和着香芹說道,「二爺家已經在賣豆芽了,咱們總不能想着搶他們的生意吧!」
段文有些固執,還是那句話,「他賣他的,我賣我的,我還說是他們搶了咱們的生意呢!」
「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賣豆芽的點子雖然是咱們給出的,但是二姥爺他們最先做成生意的。給親戚朋友幫個忙,本來咱們已經搏了個好名聲,這給人幫忙之後就在人家背後捅一刀,姥爺你想村里人會咋說咱們?」香芹好聲好氣,這一席話又頗合情理,能讓人極富耐心的聽下去。「何況咱們兩家離得又是那麼近,到時候咱們也做成了賣豆芽的生意,姥爺你說街坊鄰居會往誰家買去?去二姥爺家買,就等同於得罪了咱們家。到咱家來買,就是得罪二姥爺。誰願意為了幾根豆芽,就糾結這麼難受的事情,搞不好到最後咱們兩家誰的生意也做不成,因為與其得罪人,還不如大家都不吃豆芽了——」
段文恍然大悟,他按着腦門坐在了一袋黃豆上,生平第一次體會到「越活越糊塗」的感覺。他真是想錢想瘋了,要不是香芹提醒的及時,他不僅會傷了他跟段武之間的兄弟情義,還會得罪了街坊鄰居。
一開始段勇源就知道這個理兒,只是他嘴拙得很,沒能跟香芹一樣把心裏的想法完全表達出來。
段勇源看着地上色幾袋黃豆,心裏盤算了一下,這些黃豆少說也值個百十來塊錢。
段文到縣城之前,要是能跟大家商量一下,就不會白跑一趟了。段勇源如是想。
「那黃豆咋弄?退回去吧!」段勇源說。
段文心裏泛起一股酸苦的滋味,他輕拍了兩下屁股底下的黃豆袋子,硬硬實實的手感沒給他帶來丁點兒豐‖腴的愉悅。
這陣子,段文的眉頭就沒舒展過,此刻皺得是更緊了。
他大老遠辛辛苦苦把黃豆買回來,眼看這生意沒做成,就要折本兒了。
段文想了想,緊按着黃豆袋子,狠下了心,「把黃豆給祥子家送去吧。」
段勇源抿了抿嘴,他心裏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沒張口說出來。家裏的錢本來就緊張的很,這些黃豆可都是用錢買來的呀,當做人情送出去了,不就等於那些錢都打水漂了麼。段勇源倒寧願親自跑一趟縣城,把這些黃豆推給原來的賣家,把買黃豆的錢都討回來。
香芹笑盈盈的立在他們爺倆跟前,這節骨眼兒上,她不僅有心情笑,而且笑的還很得意,笑的段文與段勇源爺倆滿頭霧水。
爺倆相視一眼,心裏都正納悶呢,就聽香芹說道:
「這些黃豆,咱們不退回去,也不送人。」
香芹是說過不能做賣豆芽的聲音,可那兩種話,她可是提都沒提。
段勇源有些不高興了,總不能留着這麼多黃豆發霉長毛吧,而且他不喜歡香芹說話總是像賣關子一樣,有時候她的話讓人聽了着急。
「那留着這些豆子幹啥?」段勇源問。要是留着自己吃,光做出豆芽的工夫還不如到山裏去挖些野菜回來呢。
「咱們不做豆芽,可以用黃豆做別的呀。」
看來香芹是有了主意,段文心頭一喜,禁不住問:「做啥?」
「做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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