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望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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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的巨響來得很突兀。
已經安睡的臨沙城在這樣的異響中被驚醒。
黑暗的臨沙城亮了起來,人們三三兩兩的走出了房門望向城頭,那裏塵煙瀰漫。嘶吼聲、哀嚎聲、驚呼聲混成一片。
臨沙城的百姓很快便回過了神來,有什麼東西與守軍們打了起來。
是蠻軍?
是蜀軍?
這些尋常百姓自然是想不明白,但越是未知,便越是讓人畏懼。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一些人在此刻忽的眉頭一挑,意識到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中原戰火越燒越旺,無論誰勝誰負,對於尋常百姓都並不是什麼好事,因此,逃難自然成了這些尋常百姓們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而目的地,當然便是目前大魏唯一的淨土,擁有灕江天險的江東。
因此這些日子不乏各處來的百姓涌到臨沙城,試圖渡江。
也確實有那麼一些人成功的去到了江東。
無論在那邊他們會遭遇些什麼,但在大多數人看來,能避開戰禍,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但這樣的事情,在約莫半個月前,便變得極為困難。
朝廷調來了十萬大軍,封鎖了江面。
說是為了抵禦江東的叛軍,但卻同時也不允許任何人私自渡江,此刻的臨沙城中,不僅聚集了尋常的居民,亦有許多遠道而來,試圖渡江的難民。
如今守軍不知與何方勢力打得難解難分,要穿越他們的戰線,雖然危險,但卻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於是,許多人便在那時拖家帶口,領着自己的家人,開始小心翼翼的湧向灕江岸口。
而這些人之中,有那麼一群人相比於諸人的鋌而走險,似乎顧慮之事卻要多出許多。
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背負一柄長槍,身旁有一名老者,毛髮皆白。或許是為了隱藏自己身份的原因,二人皆穿着麻衣,但其走路的神態姿勢卻隱隱帶着一股氣勢。那時久居上位者所形成的某種氣質,難以被模仿,同樣難以被隱藏。
而他們的身後跟着幾位年輕人,一位手持一把造型誇張的重劍,臉上的鬍子似乎久未打理,看上去極為邋遢。
一位一頭白髮極為扎眼,背上卻以斜十字之勢負責兩柄短槍。
而二人的中間是一位少年,看年紀十六七歲,生得俊美,但氣息孱弱,不似那幾位那般一看便是身手了得之人。
可觀諸人的神態,都隱隱有將之護在其中的架勢。
顯然,這個少年的身份應當極為特殊。
這時,一位身着黑衣,背負猩紅色長槍的男子從遠處走了過來,他的速度極快,百丈之遙,瞬息便至。
他在主人的身前的站定,微微有些氣喘,看樣子來去頗為匆忙,他用了約莫兩息的光景平復自己的氣息,而後方才對着那一位同樣背負長槍的中年男子說道:「爹,孩兒已經去前方探查過情況了,似乎是真的有一隻軍隊與鍾安奕陽州的守軍打了起來。朝廷方面損失慘重,看模樣應當不是司馬詡的引蛇出洞之計。」
「嗯。」那男子聞言微微點了點頭,但臉上的神色依然極為凝重。「那會是誰呢?」
臨沙城地處偏僻,除了與江東交界,並無任何特別之處,顯然不會是蜀軍或是蠻軍,那唯一的可能...
「會不會是長安他...?」那黑衣男子有些遲疑的問道。
中年男子聞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確實是想不真切。
因為在他看來,此刻中原的局勢,蘇長安應該抓緊群雄亂做一團休養生息,鞏固自己實力,若是這般早參與進了中原的戰亂,並非明智之舉。雖然如今看來,江東出手的幾率似乎更大一些,但他依然不能肯定。
「太尉大人,莫要多想,此時機會難得,若是再拖下去,等到司馬詡的援軍到來,我們想要脫身便是難上加難了。」他們身後那個孱弱的少年在那時忽的發聲說道。
諸人一愣,皆在那時側目看向身旁的少年。
這少年自從出了長安,一路顛沛流離,又受到朝廷的各種追殺,很是沉默,沉默到諸人都已經漸漸忽略了他的存在。
此刻忽然發聲,自然讓他們極為詫異。
而觀這少年臉上的神色,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直到這時諸人才記起這少年是大魏的皇帝啊。
那股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比起他那位窩囊的父親卻是不知要強出多少倍。
中年男子愣了愣,他亦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無論此刻是誰再與朝廷的守軍大戰,但對於他們來說確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否者若是拖下去,司馬詡的援軍已然在來的路上,到時候想要離開更是難上加難。
想通了這一點,中年男子沉着臉色說道:「陛下言之有理,那我們現在便沖關吧!」說罷,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轉頭看向身旁的那我老者,神色恭敬的說道:「還勞煩太白真人,為我們遮掩天機。」
他身旁的老者聞言點了點頭,臉色卻蒼白了幾分。
他雖為觀星台道人,但論起因果命理之道卻遠不及司馬詡,多次前行遮掩天機,已經讓他的身體漸漸入不敷出。
但此刻到了事情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拼着這條老命不要,他也要堅持下來。
這般想着,老者的臉色愈發蒼白,但磅礴卻又隱晦的靈力卻在那時自他體內湧出,將諸人籠罩其中。
「走吧。」他這般說道,臉上湧出一抹潮紅,試圖掩蓋自己的疲態。
這樣的行為瞞得過那些同行的年輕人,卻瞞不過同為星殞的中年男子。他深深的看了老者一眼,卻並不點破,而後他朝着諸人微微示意,便領着他們隨着人流快步的朝着城門方向走去。
而誰也未有注意到,那時,人群中的那個少年,他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遠方。
那是極遠極遠的遠方。
遠到他的視線根本抵達不到。
但他還是看了,至少他覺得他能感覺到。
感覺到遠方那一座巨大的城池,那座本該屬於他的城池。
「司馬詡,終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他在心底這般對自己說道,然後決然的轉過了頭隨着眾人步伐,朝着遠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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