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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妍打景仁宮裏跑出來,東一長街上日影斜照,乍然瞧見前頭楚鄺一襲玄色袍服凜凜而立,便站在那裏看得好一會兒痴呆。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十四歲的她,眼看着年已二十一歲的楚鄺,不見了昔年的寂寞蕭索,那舉手投足間都掩不住軍中男兒的勁帥。她滿心滿眼裏便都是愛慕,輕輕地叫了一聲:「鄺哥哥回來了。」
嬌憨的聲調兒,飽含着羞澀與小心翼翼。宮牆下風把她淺紫緞的衣袂輕拂,畫面那般空空寂寂的,聲音也似帶着回音。
楚鄺抬頭,這便看到了是宋玉妍。千金嬌養長大的宋玉妍,通身無一不是精美華貴的匹配,但卻是中規中矩的美。沒有陸梨給予他的那種感覺,陸梨的外表雖是柔美的,但內里卻是韌,他穿透她亮潼的眸子,能睇見她未開啟的野與狠勁。楚鄺喜歡她那樣的味道,他現在腦子裏裝的都是陸梨。
便淡淡地回了一句:「唔,這位是宋家小姐麼?」
他裝糊塗不識,聲音帶着好聽的男子磁性,然而亦把人拉出了距離。和從前不一樣,那少年時候雖然話很少,對她卻都是麻木謙讓的。
宋玉妍有些意外楚鄺今時的態度,滿心裏的期盼一時變得有些落寞。但還是笑臉相迎道:「是玉妍呢。鄺哥哥剛才在同誰說話,聽着好像說了很久似的。」
那眼神亮晶晶的,楚鄺猜她剛才應該看到自己和陸梨了。其實他也曉得宋玉妍是個單純的,但想起宋岩夫婦從前對自己的輕視態度,再看宋玉妍,便覺得還是不要傷害她的好。拖延就是一道傷。
他便冷漠道:「是爺的心上人。對了,玉妍小姐今歲似乎十四了,可有婚配麼?」
宋玉妍聽後半句心下激動怦然,扯着衣角應:「還沒婚配呢……鄺哥哥出去打戰幾年,怎的回來心上人也變了?」
楚鄺答:「並未有變,只是從前沒有,後來卻有了罷。那你要抓緊了,找個對你好的。」
說着掠過她的身旁,大步繾風地出了近光左門。那袍擺一拂一拂走遠,空曠的東一長街上只留下宋玉妍一個枯站着,笑容漸漸由明媚變得落寞,身影被日頭拉成一長條。
……
玄青暗花刺繡的袍擺略過咸熙門,午正的宮巷下空蕩而安靜。風輕輕吹着,楚鄒只是一個人在前頭走得飛快。陸梨端着盤子隨在後頭,見他步履那般,便曉得他一定是不高興了。
低頭見盤子裏竟擱着楚鄺的那個盒子,便對小榛子歉然道:「可否麻煩榛公公把這個還給二殿下,就說梨子無意承受。」
小榛子接過轉身離開。
那廂楚鄒聽到身後腳步走遠,便頓了一頓。曉得走的是小榛子,陸梨人還在,這才繼續邁開步子。拐角處他也不往春花門方向拐,腳步打了一轉,轉去英華門前巷的那個小僻門了。
陸梨便知道他在等自己哩,曉得他還想聽她說話。她就連忙緊着兩步,解釋道:「奴婢給二爺的帕子並非是送,只因那天被蛇咬弄髒了他帕子,這便還了他一張。」
矮紅的窄門吱嘎一聲推開,楚鄒抿了抿嘴角卻是不應。萱壽堂前的紅牆斑駁,他走過去,忽然便在那牆面上打了一拳。
「噗——」日頭把牆面曬得乾裂,因着這力道,頓時撲簌簌掉下來一層粉。而他的手節骨亦頓時溢出來濕紅。
側着一張臉,那睿毅的眸中噙着隱忍的痛苦。
陸梨看得心一疼,緊忙把食盤子在旁一擱,跑過去道:「殿下為何要弄傷自己?」
楚鄒默了很久,才搭着眼帘道:「爺在這紫禁城裏就是個晦煞的存在,造下的孽不曾得到原諒,誰人亦都對我詬病。當年四歲若是醒着,原不該先同我父皇進這座宮繼那個位。」
陸梨攥過他的手,看到他手上破開的皮,便從袖中掏出帕子替他仔細扎着:「多少人羨慕皇城裏的尊位,奴婢出宮見着民間百姓疾苦,殿下不曾親嘗過,若是嘗過便不會說這番話了。九爺還小,自小跟在康妃跟前長大,難免有些生疏。殿下日後多與他親近,慢慢的他也就原諒殿下了。」
那氣息輕柔地呵着,抵在楚鄒的跟前,楚鄒想起父皇要把她派到自己跟前時的為難,便又頹唐道:「你在爺跟前看着長大,也未見得可原諒我。你還是怨我麼。」
陸梨被他說得動作一滯,默了默只聲音低下來:「是奴婢拖累了殿下。」
說着抿起嘴,用牙咬着帕子把他的傷口紮好。
楚鄒的傷口頓時沒那麼咸澀,低頭看着她微顫的眼睫,心中一軟又清醒過來:「非是你拖累,只怪我自個兒太自負。若不是厭棄極了太監的淨物,該把你的袍子掀開來看看,就不會有後來的許多事發生,亦不會因此而有傷亡。」說着環手試探地攬過陸梨。
少女的身姿柔軟曼妙,親昵地貼在他胸口下,讓人回想起小時候抱着的感覺。
他的身量清偉,看着雖瘦其實是健硬的,陸梨抵在他胸膛,本來沒有抱上去。然而聞着那衣袍上熟悉的味道卻又心疼,後來就也把手環上他的腰,輕輕地撫着。午正的紫禁城裏寂靜,只聞見遙遙的蟬鳴聲聒噪,兩個人靠得很近,心心相依着靜默不語。
後來楚鄒便問陸梨:「在宮外頭過得可好麼?可有誰人讓你看對眼了?」
陸梨答:「那年和老朱伯出宮,一年後他就病了,後來路上遇了對夫婦,認了爹娘,還有一個哥哥,沒功夫見生人呢。」
兩個人就那樣抱着,這已經是楚鄒第幾次聽到她嘴裏提到哥哥了。楚鄒略有點泛醋,問:「那哥哥叫什麼,他對你可好?」
陸梨眼前便又浮起那家人的模樣,二十歲的男兒,生得人高馬大的烈性男兒一個,對自己脾氣倒是甚好。原本雖然認了義女,但那對夫婦在老朱師傅去世後,卻是想收她做兒媳婦的。那個哥哥也歡喜她,只是陸梨一意要進宮,這便張羅着把她送出門了。
陸梨答:「好,他是個好人哩。」
楚鄒聽她這樣形容男人,眉宇便擰起:「既進了宮,今後就把外頭的那些都忘記吧。這紫禁城裏有你的魂,你須得在這裏陪伴着爺。」
那語調柔情,聽着真心讓人矛盾。陸梨可還記着吳爸爸的叮囑呢,兩腳不沾渾水才能看得清楚全局,而她出宮後做了堂堂正正的自己,也是不願意一輩子待在宮裏做奴才了。可這一步步陷進去的泥淖,使他的味道和他的人生、命運都讓她記掛。
陸梨用指頭劃着他胸口,忽而就抬起下頜說:「奴婢伴着太子爺走這條路,等爺將來娶了太子位,承了那大寶之位,便賜奴婢一道聖旨,賞奴婢出宮陪吳爸爸養老。」
楚鄒看着她烏亮的眸瞳,卻是洞穿她緊着自己的,打小就捨不得把自己分出去給別人。他就一瞬動情道:「爺不娶太子妃。在這樣的光景下陪着爺的,爺就只認她一個。」說着俯下薄唇想要親吻陸梨。
又是好幾日不曾親昵過,但一觸及她的柔香,他心中卻都是渴切與思念與想要。此刻壽萱堂前空寂,楚鄒忽然就想要狠狠地把陸梨侵略一回。
陸梨躲閃着不讓楚鄒咬上來,可楚鄒一意追尋,那吻沿着她的臉她的頸往下滑,她躲不過。楚鄒就把她的手環上脖子,然後猛地覆了下去,問她:「叫你常想着爺,這幾天可有想我麼?」
那俊逸的臉龐埋在她鵝一樣的白頸下,做着自己四歲時候不曾想過的事。
「唔……」陸梨痛得一顫,下意識想說沒。楚鄒看着她目中的繾綣,卻是知道她想的。忽然只覺下面繃得難受,莫名的只想把她索取得更多。
對面遠處高高的殿脊正在修復,遙遠的傳來工匠的吭吭敲響。他怕被人看見,就抵着陸梨進了身後萱壽堂的一間屋子。
「吱嘎——」撞開廢舊的欞花格子門扇,裏頭不曉得有多少年沒有人住過。角落和正中是黯淡的花梨木柜子和圓桌,撲面而來一股寂靜的塵朴味道。
楚鄒箍着陸梨,兩個人踉蹌着去往牆角的床面倒下。那身子砸上冷硬的床板,頓時激起來一股淡淡的塵埃。痛得陸梨蝴蝶骨一顫,眼看着楚鄒目中的迷離與激烈,不自禁惶怕起來:「太子爺要做什麼?」
在心裏眼裏念掛了他多少年,她一緊張就喚他那聲「太子爺」,而楚鄒早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儲了,可他卻無端愛聽。便是為着這愛聽,他也得為着那個位子隱忍一股狠勁往上爬。
楚鄒卻是不管陸梨的惶恐,眼前忽閃着老二方才欺負她的畫面,心頭暗生鈍痛。十七八歲的男兒力道可比十四少女強勁,那修長手指解着陸梨的衣結,隔着衣服咬了一口,又吻上她的唇,說:「爺想看你一眼。」
「不能夠……」陸梨被他堵得氣都喘不上來,只是含糊嚶嗚着不讓看。
楚鄒固執道:「裏頭不時還有一層麼?你小時候都把爺看過了。」
他說着就不管不顧地去拆解。大奕王朝的女兒家,小兜裏頭原還有一件單薄的薄紗,在後頭用細線繫緊了,這才又罩上素白的緞子兜着。
楚鄒就蓋住陸梨的眼睛,把她的小衣撥下來瞧了瞧。見隔着那薄紗料子依稀朦朧,他看了兩眼,忽然就俯了上去。
「呀……殿下在做什麼?」忽輕忽狠的,陸梨只覺得肌膚滑涼,愣了一怔,頓地恍悟被楚鄒騙了。一時臉都紅透了,用力地推搡着他。
楚鄒兀自虔誠着,疼得她發出輕輕的嚶嚀。隔着衣裳與去掉的感覺完全不同,她忍不住弓起了身子。
楚鄒撥着說:「真不聽話……我瞧瞧是用甚麼麵粉糰子捏的!」他自己也難受得緊,那年輕的英俊面龐上眉宇緊蹙,竟現出難得猙獰的野烈。忽而就攬住陸梨狠狠地抵了幾下,驀地仰覆在她的身上。陸梨只覺得似有什麼滲下,只是緊張得不敢說話。
「窸窣——」窗外頭傳來風颳葉子掠過青石磚面的聲響,廢舊的闈屋下只剩下彼此小心翼翼的喘息。
忽然楚鄒便寵溺地蹭了蹭陸梨絕美的臉頰,尷尬地齜牙道:「爺在你身上釋了,你此刻怕是還走不了。」
說着就朝窗外喚了一聲:「去給爺取條褲子過來。」
外頭腳步聲踅下台階,靜悄悄着。
陸梨才曉得小榛子一直在外頭默默站着呢,瞬時記起自己方才那貓兒樣的聲音。
「殿下可壞,奴婢日後不來了。」她刷地捂着衣裳坐起來,卻看到楚鄒素白緞褲底下囂張的壞東西。想起小時候幫他的那些差事,眼帘都不敢多抬,自己背過身去揩小衣,濕津津且痛,都是他造下的痕跡。
小榛子不一會兒便在外頭送來了乾淨的換洗,楚鄒打開門扇子瞅見還有盆清水和毛巾,便都一起端了進來。
兀自去到隔扇後處理着,側着身影問陸梨:「如今可還覺着大麼?」
他此刻那經年冷清的俊顏倒有了寵溺的光彩,這寵溺在他可實在少見。陸梨羞得不理他,心裏亂成糰子不習慣:「爺怎長得那樣嚇人。」
楚鄒睇着她十四歲的嬌美模樣,卻覺得心也重新活了。他的壞從來在她跟前不藏,勾着唇角戲謔道:「等着爺光明正大納你為妃,到那時你便曉得是嚇人還是疼人了。」
說着兀自轉過身去忙碌。
那天陸梨就又給他洗了回褲子,在隔開許多年後的天欽十四年這個夏天。烈日把空寂的咸安宮內牆照得刺眼,她墊着腳尖兒給他晾衣裳,那臉上似也被陽光打出好看的光暈,楚鄒站在廊下看得移不開眼神。
陸梨後來對楚鄒說:「爺討厭江錦秀,就更應當接受她哩。吳王夫差被越王戰敗,愣是臥薪嘗膽了數年才翻身。殿下羽翼未豐前無有能力和皇上對抗,反而會遭來聖意的惱怒。奴婢想要看威風的太子爺,不是頹廢寒磣的太子爺,以卵擊石必是傷敗,殿下要步步行得謹慎。」
那「臥薪嘗膽」的故事可是小時候那小太監纏着他講故事,他一時心情好才應付着撈來一個說與她聽。彼時看得兩隻烏鴉珠子聽得傻愣傻愣,必是聽不懂的,怎料竟知在心裏意會這許多年。
楚鄒是意外陸梨的變化的,看着她嬌柔的模樣,猜着出宮後一個人必是經歷了不少,只攬着她親了又親。他似是得了鼓勵又或是因她而生出了來自男兒的動力,忽然地便隱忍上進了起來。
隔幾天月底是康妃江錦秀的生辰,司禮監給安排請了個紅戲班子進宮唱了幾天戲。那衍祺門盡頭的戲苑子裏崑曲兒氤氳婉轉,滿園子的圍着各宮的娘娘主子,還有不少朝中大僚的命婦,楚鄒叫人給錦秀送了一副親筆字帖。他的字一向在朝廷上下廣得好評,那幼年的筆走游龍如今又添了沉穩的氣度,寫幾個「懿範長存」,叫滿園子的婦人奴才好不驚嘆。楚鄒只道是感激康妃這些年辛苦照拂小九的不易,又念眷皇帝的皇恩普照,心中難表愧意。
錦秀是意外的,在楚鄒被幽禁的前幾年,她原本皆是無處不對他提醒着自己與皇帝的恩愛好睦,時時不忘關心照拂着楚鄒,為的就是使得他心中對自己絕望,繼而自暴自棄,未料竟是忽然承認了自己。然而楚鄒這般重禮饋贈,她明面上卻說不出什麼,便也親自做了道羹湯叫人給楚鄒送了過去。聽說送去後楚鄒竟是當面用了,她臉上笑盈盈欣慰,到底暗自高興不起來。
但皇帝卻是高興的,隔日早朝的時候,便把為孫皇后操辦祭奠的事宜交與了他去辦。宮牆之下無有秘密,朝中的大臣早已知曉了那廢太子邪的變化,便是心中多有非議,然而嘴上卻說道不出什麼,到底他是孫皇后中宮嫡出的皇四子麼。
只太子之為未復,便還是在他那座廢棄的咸安宮裏辦差。每日司禮監、司設監的太監管事進進出出,楚鄒那朴舊的桌案上便又逐漸堆砌了文書。對於這些他總是默着一張臉一一過目,才知道自己幽禁的這些年,太監已是在宮裏得了不少的權利。
他就把自己多年賣木雕攢下的一筆銀子墊進去操辦祭奠了,這次沒讓太監們從國庫里開支。但面上也不表露,只道是身為人子兒臣的一片孝心。
近陣子壽昌王妃在李嬤嬤的照料下胎氣漸穩,方卜廉精神不錯,聞言更是心頭大快。他這些年因着為楚鄒操心諫言,沒少在朝堂下受人擠兌,當下特特地把此事好一番上書表贊,算又是把那些反駁的朝臣將將堵住了口舌。
他一不做二不休,又徹夜熬了幾個通宵,把這些年朝政的變化整理成宗卷,不動聲色地托人送進宮來叫楚鄒閱看。楚鄒每每看到半夜,他也是「餓」得容易,看完了腹中飢餓,便差人去尚食局找陸梨送膳,可好,陸梨送過去一夜也不用回去睡了。站在邊上伺候着,看楚鄒展肩直背地坐在桌案前,那般專注凝神,她便又仿佛看到了她從前的太子爺。唯一不同的是,那春禧殿起關起門來靜悄悄空曠,簡陋的四角床榻上陸梨可沒少被他佔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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