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人知道,此刻,在蓉城上方,築基修士和家族根本無法達到的範圍,凡人客機的最高限高一萬二千米都無法看到的地方,大約兩萬米左右,一座巍峨的行宮,正掩映在雲海之中。
它呈龜型,在這裏,陽光格外的艷麗,照射到它的身上,折射起無數光芒。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在雲海中遨遊。
擎天宮,古松真人行宮。
主殿。
「如何?」古松老祖捧着一杯茶,隨意地問道。
大殿中,沒有一個人,一個粗獷的聲音卻從大殿中空落落地迴蕩起來:「差不多了,一切都佈置完畢。」
「那便好……」古松真人嘆了口氣,端着茶杯緩緩走了下來,想說什麼,最終化為一聲長嘆。
「好歹相處數十年,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他目光帶着一絲落寞,看向北方,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沉默,過了數秒,粗獷的聲音這才開口:「那麼你的徒弟?以及那幾大家族?」
古松沒說話。
聲音淡淡道:「西北,西南,我兩唇齒相依,此事……後果太過嚴重,隆肅省的修士……多少能活下來?就連南州市,都得全部重建。」
還是沒開口,許久,古松真人才幽幽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你查清楚了麼?」
「當然。」聲音也嘆了口氣:「其實,與其說是查清楚,不如說它自丹霞宮巨變以來,潛藏在第一人格之中的大妖分魂復甦,根本就已經難以掩蓋,紫禁城中的妖氣……呵呵呵,別人感覺不到,本真人以妖獸成名,又豈能感覺不到?」
「若非如此,我等又何必假借勘探之名,強行封鎖隆肅省半年?」
古松終於開了口:「直面同階道友……準備再久亦不為過。只可惜……」
他悲天憫人地看了一眼下方:「犧牲太大了。」
這一次,輪到粗獷的聲音沒有開口,數秒後才說道:「三十一日,凌晨四時,隆肅省所有參與此事的人撤出。你接應,讓蓉城的修士稍微休息十幾分鐘,對你來說並不難。」
「可。」
粗獷的聲音又一次問道:「你的徒弟?」
「若情況允許,本真人會救他一命。」古松淡淡地說。
聲音呵呵大笑:「老牛鼻子……你看起來是我們這些人里對徒弟最好的,實則比誰都冷漠……從聽到青蓮妖法的時候,你恐怕就對它動了殺心吧?還給徒弟護山大陣……還對他說是考驗?還對玉陽子說要送他去『裏面?』呵呵呵……影帝啊影帝,某家自愧不如……你的心,真的已經修成枯木了麼?」
古松真人收回目光,淡然道:「勢成騎虎,順勢而為。你應當知道,這一次……它必定會來。沒有比這裏更好的戰場。毀一個帝都,和毀一個南州,我們有什麼選擇?」
「你以為,老夫就願意看着這樣一個有前途的徒弟去死?若不將南州的戰爭徹底引發,它怎麼會擔心秘密被發現?怎麼可能從帝都移鳳駕來到此處?」
他的聲音已經大了起來,大殿中都在迴蕩:「我做戲?為了華夏修行界和一個徒弟,你選哪個?!他不做這根導/火索,誰來做!」
沒有回答,過了數秒,聲音才嘆了口氣:「做你的徒弟……真是九條命都不夠死。」
「本真人說過,情況允許,本真人必定會救他一命!他不死,這塊地方就是他的!這難道不夠豁出命去拼?你走吧,本真人不想和你廢話!」古松真人冷哼了一聲,拂袖轉頭,再不轉身。
身後,聲音笑了笑:「到了那時候……你還有精力去救人?老頭,自欺欺人有意思麼……呵呵呵……」
聲音消失了,古松真人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無奈,過了許久,才長嘆一聲。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
「數千年的修行傳承,總要有人犧牲,總要有人繼往開來,奈何……奈何?」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二十日……距離隆肅省重新對修士開放,僅剩十天。
「呼啊……」從帝都飛往蓉城的飛機上,一位男子皺眉打着哈欠,現在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傍晚的餘暉將天邊都染做一片赤霞。還有一個多小時就到目標蓉城,終於可以結束這趟枯燥的飛行了。
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發現……自己面前的電視板收了起來。正在皺眉的時候,一位位空姐迅速走到了走廊中,朝着所有乘客誠懇地鞠了一躬。
「尊敬的各位乘客,因為前方出現不可預知的超自然現象,飛機將臨時降落在鏡陽機場,大約三小時後重新起飛。因此造成的不便,還請各位乘客體諒……重複:尊敬的各位乘客,因為前方出現不可預知……」
飛機上,所有打盹的人全都起來了。一位婦女皺眉道:「怎麼?停飛?超自然現象?你在逗我?」
「是啊!我還有急事呢!一個重要會議等着我去開!怎麼能忽然停飛?!」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滿臉焦急地說道:「必須要停飛嗎?沒有其他辦法?轉機?」
「抱歉,先生。」一位空姐保持微笑:「接到的通知,前方三千米的所有航道全部關閉。」
「搞什麼搞?!」男子憤怒地一錘拳頭坐下,這他媽算什麼理由?根本沒聽說過!超自然現象?!誰知道是不是飛機臨時調度!這種服務態度,回去必須投訴!
然而……他的憤怒,並沒有遲疑多久。
因為……就在下一刻,飛機的另一邊,一片刺目的紅光冒起!
「老天!!」一位頭髮有些花白的男子,猛然臉都貼在了窗戶上,見了神仙一樣看着空中,聲音都在發顫:「超,超,超自然現象……真的是超自然現象!!!」
另一側,窗口邊的所有人,全部趴到了窗戶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邊。水泄不通!
他們看到了……在距離他們一千多米的地方……他們下方的雲層,和更上方的雲層,這兩者之間,形成了一道赤紅色的雲柱!仿佛雲的龍捲風!一道道閃電,正在雲柱中來回奔走!
望中洶湧如驚濤,天風震撼大海潮。
這一刻,上方的天,和下方的雲,完全被雲柱連成一片,洶湧如海,震盪如潮,一道道仿佛爆炸一般的紅光從雲柱中噴射而出,隨着雷電照耀雲上數千米!
兩萬米高空,古松真人淡淡看了下方一眼,隨後毫不關心地收回了目光。
「下機!快下機!!」飛機上,不知道誰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隨即,整架飛機上的人,全都尖叫了起來!就連訓練極好的空姐,空少,無一不是目瞪口呆!
「下機!趕緊的!」「機長趕緊調轉航路!」「天啊……我的天!!這,這是世界末日了麼!」
飛機上如何,下方不知道,這一刻,徐陽逸和楚昭南站在窗前,凝重地看着天空。
凡人看不到……此刻,蓉城所有修士,齊齊仰望天空。
半個小時以前,天空中,所有雲層都激盪起來,一個看不到頭的巨型雲層漩渦,在半空中緩緩凝結!
一凝三十分鐘,從開始的狂猛激盪,到現在的輕輕轉動,雲還是雲,唯一不同的,就是漩渦雲眼之中,一股令人膽寒的靈壓,正在其中不斷膨脹!
岐山無底洞,洞中白虎殿,殿上令狐家。令狐家的白虎殿,頭部,已經探出雲層之上,看着這夕陽之下通天徹地的雲柱。
虎頭的王字之上,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拄着一根拐杖,穿着古式長袍,登臨頂峰。
他腳下,是茫茫雲海,他頭頂,是被映紅的天空,這根雲柱,正在隆肅省與西川省的交界點之上。
衣袍,雪白的鬚眉被吹得獵獵作響。他身旁,站着兩位穿着中山裝的中年男子,金色豎瞳,雙手抄於口袋。三個人,極其凝重地看着那根巨大的雲柱。
令狐家……令人聞風喪膽的令狐三虎!
「來了……來了……」老者伸開雙臂,閉上眼睛,仿佛在迎接這場巨大的風暴,更仿佛在擁抱這場鮮血的大幕。聲音因為即將來臨的嗜血而嘶啞:「南淮省,金陵趙家的柴桑城……到了……」
徐陽逸臉色無比凝重地看着天空,這股恐怖的靈壓……這根本不是什麼自然現象……而是超大型傳送,數千米傳送帶來的空間扭曲!
天宇宮,白鶴頭頂,五位身着長袍,頭別髮簪的老者,凌空踏立。眼神如鈎,直盯雲柱。
樓家五老星。樓家最高掌權者!
下屬九千修士,近六百禁衛軍團,二十八築基修士,兩名半步金丹!
「柴桑城麼……」一位禿頂老者睜開昏黃的眼睛:「真是一個值得懷念的老對手呢……」
「轟!!!」一道通天徹地的雷電,從徐陽逸這裏,只能看到雲層上方,一片赤金之色亮起。他和楚昭南都很清楚,那是傳送法陣完畢的結果。
下一秒……雲層,破了。
徐陽逸的頭頂,一片巨大的陰影,迅速籠罩了整個蓉城!
它,不高,只有五六十米高,對比起通天徹地的白鶴,和幾百米的白虎,根本不能相比。
但是……它,足足有蓉城一半大小!
「轟轟轟……」一種黑沉沉的石料,無數灰色符文在上面縈繞,那些牆壁上,帶着數不盡神通的痕跡,一道道深達數米的溝壑在上面蔓延,帶着一種無形的肅殺的氣氛。挾持無窮雲海,從半空中怪獸一般徐徐壓下。
徐陽逸沒有開口,手中的杯子,輕輕握了握。
「這是柴桑城。」就在此刻,門被無聲打開,一個低沉而熟悉的男子聲音響起:「金陵趙家,此城原在旬陽。被趙家作為戰利品拖回金陵。」
徐陽逸沒回答,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隨着城牆從雲中顯露的越來越多……起碼五百穿着黑色甲冑的修士,腳踏青雲,冷得如同一柄利劍,跟隨着柴桑城緩緩出現。
巨大的壓力,巨大的城市,如同天兵天將拱衛着凌霄寶殿一般!白雲層層如浪,被巨城破開,那些雕樑畫棟的屋角,碉樓,一點一點地帶着死寂的色彩,寂渺的浮雲浮現於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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