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旅程,我們不如結伴而行。我打算橫穿月牙嶺往東都去,你呢?」
不等她回答,雲烈半蹲着看着她,淺笑着說:「哦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雲烈,來自於燕雲城。修為麼,你應該也清楚,雖然還是黃元境中期,可是論實力應該在那之上。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我們只是臨時結伴而已,如果你要離開,隨時可以。而且,你不覺得兩個人在月牙嶺中行動,會比一個人要安全得多,效率也高很多嗎?你覺得呢?嗯?」
雲烈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着,語氣輕緩,像是帶着幾分誘哄。
她垂眸沉思了幾秒,終於點點頭。
她認真想過:一來,他們的確順路;二來,接下來,隨着她不斷深入月牙嶺,像是今天這樣的危機可能會越來越多,只怕她將來也會越來越有心無力。多一個幫手,她也多了幾分把握。
三來,眼前這個少年看起來雖然吊兒郎當,但是的確有實力。
她也……不討厭。
至於為什麼不討厭,她也說不上來。
或許是因為當初在重重包圍之中,他二話不說就站在了她身邊吧?
猶豫了下,她低聲說:「能麻煩你扶我一下嗎?我想去將修羅槍拿回來。」
據她所說,這長槍普通人根本碰不得。
雲烈點點頭,起身將她扶起來。
他絕不會放棄能趁機吃吃豆腐的好機會,十分主動地將她的手環過自己的身體,搭在腰上。他的右手也十分熟練地直接搭上她的肩膀:「來,哥哥扶着你走。」
「……」
她青經暴跳地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手,強忍着拂開的衝動,在他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到暗翼蒼狼的屍體邊上。
一伸手,原本深深插在屍體上的長槍就被她十分輕鬆地取了出來。
長槍很長,她將它一轉,長柄支撐在地面上,然後將自己大部分的體重都移到長槍上。
雲烈痛快地鬆開手,一邊好奇地打量着這一柄長槍:「修羅槍?這天下居然真的有能夠吸收血氣的槍。你別告訴我,如果想要這柄長槍成長起來,就得不斷地吸收血氣。哇,這得殺多少生?」
「所以……我基本只殺作惡多端的人,和兇殘暴虐的凶獸。」她表情平靜地說道,對於雲烈的猜測,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修羅槍乃是一階靈器,長槍之中已經蘊含器靈。
這器靈無比狂暴,嗜血而充滿戾氣。
為了化解修羅槍上的戾氣,她才不得不以吸收血氣來化解。
雲烈想了想,問:「那你之前出現在那個徐村的地方,也是為了找屠村的兇手?」
她點點頭。
「看來那些人親眼看到屠了整個村子的人,反而只是看到了後來經過的你,因此才將你當做殺人兇手。」
也對,雲烈之前就覺得她不像是滿身戾氣的人,怎麼可能做得出那種事情?
雲烈沉思了一會兒,心中總覺得修羅槍這東西,他似乎哪裏聽說過。
但是此時一時去想,又想不起什麼來。
只是覺得這以血氣餵養來化解戾氣的方法,似乎不太對。
當初在他們上界,有一種講究陰陽調和的方法。
如果一個東西過於剛猛,就會將它與比較柔韌的東西結合在一起。
剛猛易折,過柔無力,因此才需要達到一個平衡。
在雲烈看來,這修羅槍也需要尋求一個平衡。
而她現在所用的方法,不過是用一種更為剛猛的方法來強行壓制住而已,如果將來修羅槍的自身強大到一定地步,而她的實力再也壓制不住的時候,或許對於她,或者是其他人,都將會是一場災難。
或許她現在還考慮不到這些,可是雲烈覺得自己有義務將事情的嚴重性告訴她。
「有一點我必須要提醒你。你的修羅槍是靈器,擁有器靈,用血氣餵養,在壓制它戾氣的同時,也在助長它的嗜血本性,容易養出一支具有魔性的兵器。」
她微微一怔,顯然是第一次考慮到這個問題。
但她很快明白了雲烈的意思。
他說得沒有錯,現在她在四處尋找凶獸與惡人,去吸收他們的血氣的時候,她也隱隱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仿佛隨着她不斷地殺人、屠獸,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性也逐漸受到影響。
她一直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樣的預感,直到這一刻,雲烈一語點破。
她不是固執的人,於是立刻問:「那麼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呢?」
「這是個好問題。」雲烈摸摸下巴,沉思了一會兒。
所謂陰陽調和,自然是要用不那麼戾氣的東西來調和了。
可是,有什麼東西能調和呢?
他思索着,目光不經意落在自己手中的笛中劍上。
所謂兵器,其實都是要靠人來使用才能發揮出最強大的力量。而如何去發揮出這股力量,全看人怎麼去使用了。而使用的方法千千萬,每個人似乎都能有不同的方法。
因此,才有了劍法、槍法、拳法、掌法等。
雲烈手中,恰好有那麼一本穿雲槍法。正是不久之前,從嵐州郡王那裏得到的獎賞。
雲烈自己不用槍,之前還在惆悵難道就這麼爛在自己的手裏,眼下一看,居然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這本穿雲槍法等階不算太高,只是靈級下品,但也可堪一用。
這槍法雲烈之前大略翻看過,乃是一種帶着柔勁的槍法,剛中帶柔,柔中含着一股韌勁,非常適合練槍的女孩子。
用穿雲槍法來調和修羅槍中那一股剛強猛烈的戾氣,再合適不過。
於是雲烈二話不說,直接從儲物戒指中取出這一本槍法,遞到她的面前:「這一本是穿雲槍法,應該能暫時調和修羅槍里的戾氣。嗜血的本性,暫時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不過你放心,如果將來我尋找到能夠幫助你的解決辦法,我一定想辦法告訴你。」
她點點頭,輕聲說了一句:「謝謝。」這才抬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槍法。
接過一看,才知道這竟然是一本靈級下品的槍法。
沒想到他一出手竟然就是如此價值不菲的東西。
她遲疑了一下,心想這東西太貴重了,她不能收,可是再一看雲烈淡然的表情,仿佛根本不算什麼事。
想了想,她最後還是收下了。
她抬起頭,一臉認真地看着雲烈的眼睛說:「這份恩情我記下了,今後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償還於你。」
「何必這麼見外?」雲烈淡然地笑笑,擺擺手說,「我這個人嘛,對於身外之物一向看得不重。若是一本功法能夠換得你真心以待,那就算是我雲烈佔了大便宜了。」
雲烈感覺得出來,這個女孩性格偏冷,話也不多,但是卻是個表裏如一的人。
這樣的性情難能可貴。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名字呀?」雲烈抱着臂,側頭看她。
沉重話題的事情解決了,以雲烈的性格,當然習慣性地開始調解氣氛了。
人活在世,最重要的還是輕鬆快活嘛!
沒想到,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她反而愣住了。
頓了良久,才語氣有些乾澀地說:「我不知道。」
「呃?不知道?」怎麼會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雲烈疑惑地看着她,顯然,她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像是在說謊。
可,為什麼呢?
她想了想,說:「我不記得了。從我記事起,我就只知道我是一個人,我的手中,也就只有這麼一把修羅槍。其他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也就是說,她果然是個身份成謎的人。
難怪從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起,她的身周就築着高高的心防。
也是呢,如果這個世上她誰都不認識,誰都不記得。甚至連自己都不記得,那又如何去相信別人?
或許,有時候連自己都不相信了吧。
自從雲烈被丟到了這萬年之後,經歷了那許多的事情之後,以他的性格,有時候都會覺得有些獨孤。
他還是雲烈,卻也已經不是雲烈了。
周圍認識他的人只知道他還是那個在鳳鳴山上生活了十幾年、實際上卻年紀輕輕才十六歲就已經死去的短命鬼雲烈,然而卻沒人知道,他是距離如今這個時代萬年之前,曾經號稱當世一代傳奇之子,曾風光無量、風流倜儻的幽帝七皇子云烈。
時也,運也,命也,他也實在不好說什麼。
只能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然而比起他來,她的遭遇似乎更加的悲慘。
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徘徊而孤獨。
雲烈深深看了她一眼,說:「人總要有一個名字。雖然我覺得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但是總要有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如就由我來給你起一個名字吧?你喜歡的話就這麼叫,如果不喜歡……那我再想想。」
「你想給我起什麼名字?」她睜着一雙好奇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此時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冷漠和拒絕。但仍舊有幾分的疏離。
雲烈想了想,露出穩重的笑容,說:「所謂名字,就是要朗朗上口,好記並且順口。我看你黑衣黑髮,似乎是很喜歡黑色?不如……就叫小黑吧。」
話音剛落,她一聲不吭摸向修羅槍,眼也不眨就朝雲烈揮過去!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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