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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時後。一筆閣 m.yibige.com
心急火燎地趕到醫院的監護病房時,見到蕭淮坐在林霂的病床前,安靜地削蘋果。
他緩慢連續地轉動蘋果,果皮隨着刀刃的推動落下一圈又一圈。病床上的林霂由於麻藥藥效未過仍處在昏迷中,鼻子裏插着輸氧管,面色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
驚愕得說不出話。之前接到蕭淮的文字信息,除了地址就只有四個字「車禍速來」,嚇得以為是老闆遇到了車禍,沒想到卻是老闆的女人遭遇不測……
他鎮定一下情緒:「boss,林小姐脫離危險了嗎?」
蕭淮不語。蘋果的諧音是「平平安安」,他削完一個拿起第二個,刀刃貼着果皮划過去的同時發出兩個沙啞的字:「沒有。」
林霂被送到醫院時已經重度休克,隨後接受緊急手術摘除了脾臟。她失血近2000毫升,在手術中輸血了900毫升,把醫院的存血都用完了。不久前她出現了腹腔再出血、急性胃擴張等術後併發症,醫生表示必須密切注意其生命體徵變化。
今晚,對他和她而言都是一個煎熬的時刻。
張着嘴,音量提高許多:「為什麼會突然間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
蕭淮的手指不可見地輕顫了下,抬頭看一眼助理:「我看過行車記錄儀,她出事前去了趟東盛。」
他沒有再說下去。
他很後悔,後悔自己只留了一張字條便離開。他曾經被季雲翀散播的流言中傷過,林霂一定擔心他在季雲翀那裏吃虧,所以跟出來追到了東盛。
他根據行車記錄儀的時間推測出自己搭電梯離開東盛時,林霂也剛好抵達哪裏。手機在電梯間失去了信號,他就這樣錯過了她的來電。
有那麼幾秒,病房寂靜至極。
蕭淮抿起嘴角,再開口時,渾厚的嗓音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和季雲翀的談話相當不愉快,我剛委婉地提醒他是否注意到股價異常波動的現象,卻遭到了居高臨下的嘲諷以及警告我不要多管閒事。想必季雲翀見到林霂之後也對她出言不遜,說了一些讓人驚慌失措的話,才會導致她開車時精神恍惚發生意外。」
蕭淮頓了頓:「季雲翀今日的狂妄,從另個角度間接證實了我的猜測。在過去的兩年多時間裏,他與某些人組織資金進入企業,通過併購重組等等手段在股票二級市場裏控盤指揮,再通過新聞輿論將他和一致行動人打造成『超級莊家』,頻頻翻雲覆雨,獲取暴利。」
還有一件事蕭淮忍住未說——他離開東盛,有輛車一直尾隨其後。這輛車是否是季雲翀派來的,又是否會對他不利,他無從推敲。
聽完這裏直皺眉頭:「boss,你打算怎麼做?」
蕭淮不假思索道:「我聽律師說,開跑車的肇事司機家境優渥,卻屢屢違反交通法規。這件事你配合律師盯緊點,我不同意和解,更不需要任何賠償,必須按照法律嚴懲不貸。」
「好,沒問題。」
「至於東盛,我決定在最近這段股市震盪的時期逼出它的主力莊家,讓公司的股值跌回到它真正的市值。」
怔忡了幾秒,隨即反對:「你已經不是投行的常務董事,就算是,也沒有沒有立場與東盛集團對着幹。」
「恰是因為我現在和投行毫無瓜葛,我將以沖基金管理人的身份,沽空東盛。」
「不行不行,現在並不是好時機。國際炒家正在做空a股,你在這個節骨眼上狙擊東盛,萬一媒體又大肆渲染你和名下的基金做空中國,這將嚴重影響你的聲譽。」
「清者自清,我並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
竭力勸阻,見蕭淮無動於衷的樣子,只能嘆息:「如果真的打算沽空東盛,我們第一步該怎麼做?」
蕭淮瞥他,不緊不慢地提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霎時明白了。
蕭淮的家族四代皆為銀行家。從曾祖父蕭正甫開始,經過祖父、父親以及他本人的努力,家族和境外的利益群體交集,勢力盤根錯節,以至於季雲翀散佈流言攻擊他時,他再清白也無法自辯。自古就有「莫須有」之事,所以蕭淮選擇了適時而退。
但現在不同,蕭淮是自由身,不受官方立場拘束,一改昔日的劣勢地位。
不禁興奮了,他從來沒有見識過蕭淮在資本市場裏動用龐大複雜的家族關係「捕獵」過目標公司,也很好奇蕭淮這般冷靜自持的人一旦下定決心狙擊對方,會把事情做到那一地步?
他問:「boss,你的意思是不是應該對外發佈東盛集團因股災市值急劇縮水、將面臨着流動資金短缺的預測文章?」
面對助理的疑問,蕭淮沒有立刻作答,而是轉過臉看了看病床上的林霂。
「不止,再追加一個質問——兩年前的冬天,東盛重組失敗後長期停牌,卻在復牌後的幾個交易日連續補漲,稍後一路下跌直至跌停,這其中是否涉及證券欺詐,又是否侵犯了股東權利,希望公司做一個澄清和解釋。」
*
離開後,病房恢復了沉寂。
蕭淮握住林霂的手,發覺她的體溫略高,再一看心電監護儀的顯示屏,見心率和呼吸速率偏高,立即按下電鈴。
護士很快趕過來,瞧瞧監護儀的各項參數,對蕭淮說:「病人沒有大礙。」
「但她在發燒。」
「這是脾熱,無法避免,也無需治療,會自行消退。」
「何時消退?」
「快則兩周,慢則一個月。」
「燒太久了,請轉告醫生開點退燒藥。」
「先生,我理解你擔憂病人的心情,但請稍安勿躁,在此時濫用藥品對病人沒有好處。」
護士說完就走了,蕭淮看着林霂,見她在逝去的幾小時裏從未動過一下,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從胸口化開。
「霂霂,」他啞聲喚她,「麻藥藥效早就過了,你該醒了。」
「你在發燒,是不是很難受?」
「能聽見我說話麼?」
即使得不到任何回應,他也依舊耐着性子輕聲慢語:「我接到電話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腦子裏出現了很多畫面,突然想到如果沒有在慕尼黑強迫你重新駕車,你是否就不會因為我而再次遭到意外傷害?」
明明知道有些事不太可能發生,他卻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安,說道:「我知道你的父親母親都待在那個世界,可是我們已經發生過很親密的關係,我是你一生的伴侶,請你別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你的志向是當權威醫生,我的願望是娶你回家,我們還有許多事情待完成,時間不等人,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霂霂。」
「霂霂。」
他不知疲倦地喚她。每一聲呼喚卻猶如石沉大海,讓他的心從期望到失望重重地墜落下去。
攏着她小手的大手鬆了松,旋又握得更緊。他凝視着她,眉目噙着深情,低醇的嗓音吐露出一句真心話:「你會不會覺得日子過得太辛苦,不想再撐下去,就這樣一睡不醒?」
她沒有回答,他只能靜默無言地望着她。
他不知道還需要等待多久,又將熬過多久的絕望,才可以盼來她睜開眼的那一瞬。
睜開眼吧。
睜開眼吧。
你已經佔據了我的心房,未來的日子又如此漫長,如果你不再屬於我,我將徒具形骸。
……
天漸破曉之際,林霂醒了。
她濃密的眼睫撲簌幾下,無比吃力地掀開眼帘,對上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
這雙本該精神奕奕的眼睛佈滿紅血絲,眼瞼下面又有着一片淡淡的陰影,顯得那張英俊迫人的臉龐添了幾分疲憊。不過,他薄毅的唇線微微上揚,唇邊泛開的笑意給人一種又心酸又溫暖的感染力。
林霂艱難地牽扯唇角:「你還活着嗎?」
蕭淮用力點頭:「活着。」
「我活着嗎?」
「活着。」
林霂虛弱地鬆了口氣,閉上眼睛,聲音又輕又細:「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你睡了好久。」他的嗓音啞啞的,失去了清潤的質感,帶着點潮濕。
「嗯……我做了一個很複雜的夢。」
「什麼夢?」
「我夢爸爸媽媽了,他們要接我走,然而外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大聲訓斥爸媽一通,還推了我一下,於是我就醒了。」
蕭淮聽完沉默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看着這個在手術後深度昏迷接近十個小時的女人,忍不住俯身摟住她,額抵着額,臉貼着臉,氣息交織,享受着擁她入懷的甜蜜一刻。
「霂霂,你知道為什麼當年蘇女士反對你去德國留學嗎?」他輕描淡寫地問,接着自問自答,「因為我會來到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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