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主峰,合歡殿。
諸道君神情肅穆地注視着王座之上的掌門,往日氣氛略顯輕佻的大殿,此刻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無言的沉默不斷蔓延,元嬰道君的靈壓甚至影響到殿外守候的執事弟子,每一個人都放緩了呼吸,生怕喘息的聲音太大,被大殿裏的道君遷怒。
紅衣披髮的媚媚仙眼睛的餘光掃過座下諸位道君。
「花容子呢?他不是出關了嗎,人呢?嗯?」媚媚仙的聲音嬌媚纏綿,卻不會讓人心生邪念,相反,就像絲滑的綢緞下佈滿了淬了毒的銀針,讓人多了幾分心悸。
諸道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觸掌門的眉頭,長老月不鳩見沒人站出來,只好硬着頭皮說道,「花師弟說他新收了個徒弟,正在新鮮頭上,我們這群人,他看了幾百年……膩歪了,暫時不想看……」
月不鳩想起花容子說這話的表情,依然是哭笑不得,而殿內其他道君也是忍俊不禁,合歡殿沉悶的氣氛似有所緩解。
在座的各位誰不清楚花容子的性格,什麼「看了幾百年看膩歪了」,不過是藉口,他就是用這種方式向他們表達不滿,嫌他們冷眼旁觀,偏袒了荀道長。
可一個是朝夕相處幾百年的元嬰道君,另一邊是並不熟悉,修為也不見得很好的普通弟子,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情理之中,更何況他們並沒有雙標,結界裏也有他們的親傳弟子。
難道就你花容子的徒弟金貴?再金貴還能金貴過一峰之主的元嬰道君?
媚媚仙將諸道君不以為然的表情看在眼中。
其實一開始她也很憤怒,但她和師弟花容子不同,從宗門出發,她是可以理解這些道君的做法。
合歡派三長老八門主、明爭暗鬥數百年,之所以現在還能平心靜氣的相處,還是為了宗門。
在諸位道君的眼中,門派的利益高於一切。
他們的做法看上去涼薄,事實上卻是再正常不過。
想來花師弟自己也清楚,所以只是拒絕出席了這次議事,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媚媚仙沒有繼續在花容子的問題上過分糾纏:
「那些受傷的弟子可安置妥當?」
滄岐長老站出來說道:「個別重傷的弟子不宜挪動,現在仍在懸賞堂外打坐,餘下傷情較輕的弟子,已經回到了各自的峰門,老夫已讓門下弟子統計受傷人數,按照傷情的輕重,分發了丹丸以及靈石作為補償。」
媚媚仙點頭,「詢問一下那些弟子的意願,不是很過分的就滿足他們,儘量安撫他們的情緒,不要讓他們鬧事,這次的突發事件,本座也發現了幾個有血性的弟子,你們記下名字,多觀察,我合歡弟子性情偏軟,說好聽點叫『文雅』,說實在點就是『膿包』。」
頓了頓,媚媚仙嚴肅地說道,「元嬰道君也是從鍊氣築基一點點爬上來的,他們才是一個門派蓬勃發展的中流砥柱,爾等不要捨本逐末,忘了我派立足的根本。」
座下諸道君心中狠狠一擊,知道掌門這是藉機敲打他們,不由自主低頭,齊聲道:「銘記掌門教誨!」
「好了,弟子的事情到此為止,下面是這次召集大家來的最後一件事……」媚媚仙說完,看向座下的諸位道君。
眾人精神緊繃,心道,終於來了。
媚媚仙媚眼橫波,「懸賞堂突發這樣的意外,總有給個交代,諸道君覺得應如何安排荀門主?」
安排,不是處置?!
諸道君一下抓住掌門話里的重點。
心存保全荀道長之心的道君大喜,而認為掌門一定會嚴肅處理此事的道君驚喜之餘,則感到意外。
荀道長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不處理他,又如何向內外門眾弟子交代?
媚媚仙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面的道君,這就是你們需要思考的問題了。
……
段嫣和幾個受傷較重的弟子,在懸賞堂外連坐了七天七夜,才算是徹底吸收掉月不鳩長老提供的極品療傷丹藥。
雖然內傷一時半會兒是養不好了,但眼下傷情恢復狀況還是讓他們比較滿意的。
「我還以為這次是必死無疑了……」來自上弦門的弟子說道,他看上去年齡不大,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眉宇間依然很是青澀,似乎剛築基不久,境界還不是很穩,加上重傷未愈,臉色慘白得很。
他是先前月不鳩長老判定的傷情最重的那名內門弟子。
如今七日過去了,他雖消化了丹丸,依然非常虛弱,需要回峰門仔細調理身體,沒有個十天半個月大約是緩不過來了。
「我也是,能從元嬰道君手裏撿回一條命,真是太幸運了!」
說話的女修是月不鳩長老的親傳弟子師青青,她自愈能力極為強悍,連段嫣都比她遜色一些,她也是這撥人里恢復的最好的。
「在下也覺得恍如隔世,」段嫣笑着說道,「還未請教諸位的姓名,在下仙人峰段嫣,見過諸位師兄師姐。」
「我叫師青青,你知道的。」女修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她剛受傷那會就已經對段嫣自報師門了,因為那時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想在臨死之前,讓喜歡的人記住她的名字。
「我叫藍郗泓,來自上弦門。」受傷最重的那名內門弟子說道。
「我叫金英華,來自外門的,只是個鍊氣九層,別嫌棄。」
「我叫薛齊,也是外門的。」
「我叫林子軒,賦門。」
「我叫宋祺珊,我,我是草藥門的。」
……
十幾個弟子依次報上名。
他們來自不同的峰門,無論內門還是外門,共同經歷過生死總是格外親切,這裏修為最高的是林子軒,他是在場唯一一名儒修,也是他們當中年齡最大的一個,如今已是築基巔峰,他笑言這次回去後立馬閉關,因為感覺快要突破了。
「原本以為修為會倒退,沒想到卻因禍得福有所頓悟,真是意外之喜。」
眾人又是一陣恭喜。
陰霾似乎就此散去,直到草藥門弟子宋祺珊無意間的一句,「不知道我師父怎麼樣了」,大家才再次陷入沉默。
所有人,尤其是段嫣,此時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荀道長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突然發瘋,又為什麼突然無差別攻擊無辜的弟子。
難道真的是段嫣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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