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兒想拿着穆氏的幾個銀子充門面,奈何花兒不敢。
朵兒是妹妹,自然不能越過花兒這個姐姐去。於是,上禮的時候,也只得給了一兩銀子……
兩人甚至還心中打定主意,這幾兩銀子不會還給穆氏了,自己留着還是個私房!
穆氏跟雲二雖氣,到底也不能當着眾人發出來,自己是主家!
斷沒有自己這個主家挑頭鬧不好看的道理,無論如何,也得等原家送嫁的人走了再說!
穆氏和雲二卻低估了原家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們!
這些男人都是貧窮的莊稼漢,哪裏吃過這樣的席面?量足、味道好,肉菜佔了一多半,自己今天又是最為得罪不起的娘家人!
一個一個放開了肚皮連吃加喝,磨磨蹭蹭得不走。
帶來的小孩子們也是,得了紅包還不滿足,滿院子找了去,死命往自己兜里裝果子,還一個一個在屋裏、院裏竄來竄去。
忙得穆氏眼睛都不夠使,唯恐他們往兜里藏了什麼好東西!
原家的幾個女人更不消說。
知道自己家的姑奶奶嫁到了雲家,早就有了各自的打算。
其他不說,光是雲家城裏的幾個館子,可得需要多少人?
實在沒本事,進不了館子做大廚,從雲家起點兒臭豆腐炸着賣,總是可以的吧?
……
原家人起初一聽媒婆說的是雲家,就忙不迭地答應了。別說雲強年輕、長得又不錯,就算雲強是瞎子、瘸子,原家也會毫不猶豫嫁閨女!
想想雲強的堂姐夫丁陌武,那可是永安城一城的縣老爺!丁家又是永安城百年大戶,以前仰望不上的人家,以後可就是親家了!
京城還有寧將軍呢!那可是皇室貴胄、公主的兒子!也跟原家成了親戚!
以後,原家在城裏、京城甚至宮中都是有人的!我滴個乖乖,以後原家還不得在永安城橫着走?!
本還擔心雲強家不願意,看不上自己這一家農戶,沒想到終於還是把女兒嫁給了雲強!
看着兩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原家人都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雲家這輩子,是別想跟原家斷絕關係嘍!
……
雲葉跟小翠幾個看完了婚禮,簡單吃了飯,便都回家去了。
雲爭也走了,剩下的一攤子自然有人收拾。
業善根本就沒來,帶着兩個侍衛,上北邊的小山打獵去了。
花兒和朵兒見了雲葉幾個,本就有些憷,又很自卑,見秦氏領着她們早早地走了,竟暗暗鬆了一口氣。
姓曲的男人眼看三個兒子吃飽了,自己也着實吃不下了,示意花兒走人。
花兒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跟穆氏、雲二還沒說上幾句話,有些不想走。
姓曲的一瞪眼,花兒便有些害怕,只得過來找穆氏,「娘,我爹呢?給他說一聲,我們回城了。」
穆氏帶着氣呢,沒好氣地瞪了花兒一眼,「死女人你幹的好事兒!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吃飽喝足、一抹嘴就要走?你一走,朵兒也得跟着走。留下家裏這一攤子,你讓我一個人收拾,是不是想累死我?」
花兒男人站在院中,見花兒去找穆氏,忙推着自己的三兒子往屋裏去,「找你娘去!」
若是花兒給穆氏塞錢,早晚從小孩子嘴裏套出來。
朵兒也呆得不自在。
知道村裏的人和原家的人,都對自己和花兒指指點點的,也想早一點兒回去。
更何況,自己懷中揣着娘給的錢,此時人多,爹娘不好意思跟自己要;等會兒人都走了,鐵定得要回去!
見朵兒也進來說要走,穆氏便黑了臉,道:「你們兩個死丫頭太不懂事!原家的人還沒有走呢,你們是大姑姐,本該跟我一起陪客送客的,怎麼你們倒要急着走!」
花兒見男人在院中站着一直往屋裏看,有些不安,道:「娘,我們在這裏也是被人說道,還不如我們先回城算了。家裏的這一攤子,等客人們都走了,你們四個在家裏慢慢收拾唄。」
朵兒血盆大口一撇,衝着洞房的方向一努,「娘,新媳婦不趁着剛進門拿倒,你還等着什麼時候?我可告訴你,你就這一個兒媳婦,若是被她佔了上風,一輩子沒人孝順你。你跟爹可不要指望我跟姐過來招呼你們。」
穆氏見人來人往的,朵兒就說這話,恐別人聽了去,怒:「我還不知道這些?你給我閉嘴吧,看讓人聽了去。給我說的怪厲害,看你在婆家受那氣!小心着你自己吧。」
朵兒有些不服氣,「我受氣,是因為肚子不爭氣!藥也吃了、錢也花了,就是生不出!娘,是不是你跟爹幹得壞事兒太多,報應到我身上了?」
穆氏漲紅了臉,氣得結結巴巴地道:「我……跟你爹幹什麼壞事兒……」
朵兒「嗤」了一聲,「大伯家的地你們不是硬占的?修祖墳的時候,你倆出了幾個錢兒?還教唆我姐害前房的兒子……」
「朵兒!」穆氏嚇得臉都白了,一聲厲喝引來了不少人的視線,穆氏只得壓低了聲音,罵了朵兒幾句。
朵兒陰測測地道:「你也不用擔心我,只管拿住雲強媳婦,我跟姐回娘家也有頓好飯吃!我是生不出兒子,不是有人生出來了嗎?她再生兒子,到底還是個妾!」
「只要有我一天活着,他們的兒子就得叫聲娘!有二姐夫這個縣令老爺在,我看他敢休了我?等孩子再大些,你們以為我還會留着那女人!」
花兒便嚇白了臉,眼睛忙四處看了看,小聲道:「朵兒,可不敢再生害人的心思。你看看我……」
說着,花兒的眼睛便紅了。
本來姓曲的男人對花兒還好,要不是害他的兒子,花兒哪裏就到這地步了?
此時聽朵兒生出害那小妾的心,花兒自然是極為擔心的。
穆氏眯縫起了眼睛,看看身邊沒人,對朵兒道:「你倒小心着他們兩個合夥害你!」
朵兒「嗤」地一聲,「有二姐夫在,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咱家的幾個沒本事,大伯家的幾個有本事就夠了。孩子小,我且留着她招呼孩子呢!等過了四五歲,孩子能離手了,哼……」
穆氏竟點頭,「好!這才是我雲家的女兒!」
花兒忙道:「娘,我走了。」說完,嚇得轉身走了。
穆氏知道花兒一點兒家不當的,此時走,也必定是她男人的意思,只得送了出去。
朵兒是一個人,蹭着花兒男人雇的馬車一起過來的,自然走時也要一起走。
見穆氏送自己家的兩個女兒,眾人不由得又開始低聲議論。
穆氏只當沒聽到,心中雖然惱,到底自己是主家,不好嚷嚷。看着馬車走遠,這才笑吟吟地回來招呼客人。
村裏的人多已經回去了,原家的人還在那裏囉嗦。穆氏跟雲二雖煩,卻也不能趕人,只得陪着笑臉說了會兒話。
看看天已黃昏,再不走,真該留着他們吃晚飯了!
穆氏便給劉巧嘴使眼色。
劉巧嘴說了這個媒,從原家拿的好處不少;當然了,到底跟穆氏有些親戚關係,見了穆氏的眼色,便知道穆氏的意思了。
原家人不走,晚上還要管一頓飯的。幾十口子人一頓好酒、好菜,那可是實實在在的銀子啊!他們不走,雲家自然不能開口攆人,此時便是自己這個媒婆的責任了!
劉巧嘴也吃飽喝足了,打着飽嗝站了起來,對原家的女人們說:「新娘子到家了,你們就放心吧。若是沒有什麼,便該回了。」
幾個女人見孩子們該得的得了、該拿的拿了,男人們也撐得不行,總不好再要些剩菜回去!再加上劉巧嘴催着「天黑不好走」什麼的,幾個女人也就跟穆氏幾個客套了兩句,召集了原家的人,走了。
打發走了娘家人,穆氏跟雲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轉臉看着院中老神在在的容木栓一家四口,有些皺眉。
雲氏見穆氏過來,恐她開口趕人,立即道:「二嫂,忙了一天累得夠嗆,天也這麼晚了,我們家路遠,今兒個就不走了。」
穆氏一噎,「你們忙什麼了?吃飯才來,懶得手都沒抬,累着你們什麼了?」
雲二也皺眉,「家裏新添了個人,哪裏還有地方住?趁着天還沒黑,收拾點兒剩菜,趕緊回家吧。」
容木栓不說話,只管抽着旱煙袋。
雲氏不高興了,「二哥,哪有你這樣兒的?親妹子幾年不來,這來了給你們裝光、撐門面的,你怎麼能卸磨殺驢呢!」
雲強走了過來,看着雲氏道:「姑、姑父,不是不留你們。我們家就這麼屁大點兒地方,哪能住開你們一家四口子?雲爭家是你大哥家,他們家三處院子幾十間房,吃喝又好,去他們家吧。」
雲二也嘀嘀咕咕地道:「要說住下,也該是花兒和朵兒這兩個小姑奶奶,哪裏輪到你這個老姑奶奶?!」
容剛和秀麗到底是一二十歲的大人了,很要臉面的,聽三人都不歡迎自己家人住下,便道:「走就走!誰稀罕住你家這破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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