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李兆廷眉眼如烏雲蔽月般剎時陰沉下來。
此時,魏成輝一聲低吼,卻是桑湛身形突然一動,轉瞬去到他面前,劈手將孩子奪了過來。魏成輝武功極高,若非方才一聽驚詫,他也不至於一擊成功。
「莫要再耗費時間了,皇上,難道你想做個不肖子不成?」他看了晉王妃一眼,好整以暇的笑。晉王妃一直沒有說話,臉色青白,肚中煎絞的痛苦將憤怒都蓋住了,無暇發作醣。
「好,朕放你走。桑湛,若朕沒猜錯,你就是慕容家的爪牙。朕既有稱霸之能耐,難道沒有擒縱之氣度?來日方長,你等着瞧,你們這幫餘孽將如何被滅絕。咼」
李兆廷忖其怕魏成輝不放,借連玉之名擾之,他微微冷笑,手一揮,禁軍再次讓出一條道來。
「妙相,煩您走一趟,做個保。」
妙相頷首:「好,承蒙皇上看重,老夫這就勤兵出城。」
魏成輝與無量相視一眼,眉頭半沉。這無量身上帶着毒物,他本欲拖延時間,設法從無量手上取過,利用那二人傾談之際暗餵馮素珍這孽種,不想這桑湛動作如此之快,而李兆廷既已開口,他也不可再阻,只待來日!
桑湛但笑不語,他單手抱着孩子,另手扯下腰帶,將她緊緊縛到自己胸前。那娃兒方才還閉着眼,此時猛地睜開眼來來,一雙圓滾滾黑碌碌的猶如葡萄般的眼睛看着他,又咿咿呀呀的笑開了。
桑湛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愛憐之意,而後,縱身躍上黑馬。
李兆廷眸中也飛快掠過一絲肅殺之氣。
他側身在司嵐風耳邊吩咐了幾句。他既將無情入獄,六扇門早已交給手下親信整頓管轄,好啊,他正愁找不着慕容家的黨羽,這次正好放長線釣大魚。否則,他怎會如此輕易放人!
「一品侯。」
策馬踏出園中之際,桑湛突然一挽韁繩,轉身笑道:「我幾乎忘了,今日讓宮中內侍通知你進宮覲見,是我的主意,但當初皇上找我為的卻是對付你,而我確信,不必誰出手,你這樣的人自有天收。」
「還有,皇后娘娘,將你找來,是為說一句抱歉,對不起,我不能帶你走。」
他說罷吆喝一聲,黑馬四蹄如飛,踏着夜色消失在宮牆之下。
司嵐風隨即帶上一隊批精兵而去,一為跟蹤,二是立刻通知六扇門捕。自有禁軍給妙相牽來馬匹,百餘禁軍緊跟其後。
司嵐風悄率兩隊精兵追上,一為暗中跟蹤盯梢,二是通知六扇門。
李兆廷站在原地,心中之怒,猶如江水翻滾而來,魏成輝到底是老薑,心中縱有千般想法,又憶起此前魏無均的事,臉上還是乾笑兩聲,說道:「皇上寬心,此等叛逆之言,臣不會輕信,自當為皇上鞠躬盡瘁,保守太平。」
李兆廷看去,也道:「正是如此,賊人有意挑唆,然朕和魏卿之間,根本無需多言。」
魏成輝恭敬應回,李兆廷走到母親身邊細聲撫慰,這時,阿蘿白着臉走過來,卻聽得他冷冷道:「莫以為朕不知,你近日和桑湛走得極近。你甚至把他的婢女留在殿中傳情達意!」
阿蘿心中既怒且懼,這桑湛和馮素珍竟似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哪怕如李兆廷所說,這人就是慕容家派來的,但他方才看屍骸的眼神,那仿佛世上所有珍貴的眼神,卻在她心上狠狠剜過,而他臨走前那句話,是故意的……
「皇上,阿蘿如此,只為求讓你多看阿蘿一眼……」她牙關微微打顫,連忙解釋道。
李兆廷冷冷一笑,並無理會。
因皇帝在此相陪太后等待解藥,眾人不消說都留了下來,當然有關馮素珍和孩子的事,這當口雖人人心中皆有想法,卻不敢着一詞。
誰都看的出,李兆廷額間青筋迸躍,已慍怒到極點。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期間,太醫院傾巢而出,卻果然都束手無策,而晉王妃捧着肚腹,越發痛苦,就在李兆廷心焦如焚,猛然站起之際,妙音眸光一亮,喚道:「爹。」
前方,一匹馬奔馳而來,馬上正是妙相,他進內廷而不下馬,可見來得極急。同時,臉上透着一股凝重古怪之色,見李兆廷起來,他連忙躍馬而下,背後跟着司嵐風。
「如何?」李兆廷促聲問道。
「藥已試過,是解藥無疑,皇
上,給。」
他飛快伸手過來,手上是一隻瓷瓶。
李兆廷迅速接過,餵晉王妃服下,晉王妃喘得幾口氣,肚子一陣咕咕作響,而後緊蹙的眉眼總歸是慢慢舒緩下來。
「有勞相爺了。」李兆廷鬆了口氣,作了一揖。
妙相連忙回禮,「皇上言重。」
李兆廷犀利,見他一語過後,臉上再次現出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重凝色,幾乎立刻問道:「妙相可還有話對朕說?」
「這……」妙相略一遲疑,終壓低聲音說道:「皇上,這刺客……他……他的身份……」
他素日裏如此一個睿智穩重之人,此時一再吞吐猶豫,李兆廷不由得心生疑竇,「老丈人但說無妨!」
「這人離開時說了一句……連玉拜謝。還有,他說,請轉告皇上和魏大人,國讎妻恨,他必定回來清算。」妙相一口氣把話全數道出。
他聲音不大,聽到的也不過是二人近身幾人,但從晉王妃、魏成輝、妙音、魏無淚到到阿蘿無一不驟然僵住!
「慕容家想以這種把戲嚇唬朕?」李兆廷聲音輕柔而狠戾,「可笑!哪怕這當真是連玉死而復生,朕當初既能把他拉下帝位,此時又有何懼!」
「他倒真以為他贏了?」
他說着,唇角突然滑出一絲淺弧,隨後吩咐小四好生照顧太后,令加強宮中各處守衛,又讓魏妙無量等人先回,眾妃散去,隨之率司嵐風和梁松去了一處所在。
……
冷宮。
院中,他負手而立,冷冷出聲,「郭司珍,出來。」
然而,宮中半晌無人應答。他眉頭一凜,一腳把門踢開,往內堂走去。
若此時,有司梁以外的人跟隨,必定大吃一驚,這冷宮哪裏像冷宮,屋內打掃得十分整潔乾淨,佈置素雅。
然而,這裏人聲全無,又不像有人居住。
終於,李兆廷來到一間廂房前,推簾而入,裏面靜悄悄的,同方才的太后寢殿一般,地上橫臥着幾個人。
有女官,也有宮女,都是他派來的,但很明顯,沒有昔日在側殿行走的郭司珍等人。
而李兆廷緊張掃去的床榻之上,空無一人。
只有一張紙箋。
梁松戰戰兢兢的把箋子拿過來,遞到李兆廷跟前。
箋上也沒有太多字,只有一行宏勁落筆:
我的妻我接回了。連玉。
一簇駭人火苗猛然從李兆廷眼中騰起,那箋子在他手中瞬間碎成粉塵。他一腳踢翻旁邊茶几,几上珍稀五寶琺瑯彩瓶應聲倒地,碎成瓦礫。
「好,好一個聲東擊西,但她兄長在我手上,她還能罔顧其死活不成?」他轉身大步而出,才走到院門,卻見兩名禁軍副領面帶惶色而進。
司嵐風暗叫不好,這時莫要再出什麼么蛾子才好!
「什麼事?」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
「回統領,宮中地牢獄卒全數被藥,牢內一干犯人憑空……憑空消失!另外,我們發現前朝皇帝生母故居外面值守的士兵也被悉數……藥倒……」那二人低着頭回答,大氣都不敢透一口。
司嵐風聽得簡直想把這兩人都斃了!
他已不敢去瞧李兆廷臉色,心底有個聲顫抖着在說:是那個人,真的是他,是他回來了!與此同時,他也聞到了上方潮重的呼息聲。
「憑空消失?怎麼會憑空消失……魏成輝曾經說過,連玉身死那晚,將馮素珍救往宮中,因為宮中有密道。原來,這密道就在他生母屋中,牢中那些人被從那裏帶出去了!」
李兆廷笑着一字一字道,司嵐風聽得頭皮發麻,突又聽得其中一人慘叫着地,卻是李兆廷一腳將之踹倒,快步出了院門。他和梁松捺着心驚膽戰跟了上去。
*
片刻之前,阿蘿回到中宮,她並未進屋,而是喚人取了些果釀,在院中低首獨酌起來。
見李兆廷倏然走進,她又驚又喜,上前相迎,「皇上……」
一股掌風無比凌厲的落到臉上,她猝痛倒地,不
可置信地瞪着眼前那個手掌高揚、臉色鐵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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