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是不是你?」
眼前還有些模糊不清,但憑感覺,不是小周,她趕緊坐起身來,嘗試着又喚了聲,那人正好和她目光對上。
她整個都愣住。
「朕不是權非同,你很失望?」來人挑着眉頭,問得冷湛湛櫓。
素珍只覺額頭突突的跳,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急掃一眼床榻,一床素色錦衾,哪還有大紅顏色,哪還有散滿床的紅棗、花生、蓮子等物?
這裏不是權府!也不知過了多久。
她是想要和他還有顧惜蘿解決一些什麼,可眼前這不是她要的情況!她痛恨和他的獨處,滿心都洶湧而出的酸楚和恨意。
「是你在東西里下了藥?你把我弄到哪裏了?」一剎,她內心充滿憤恨,仰起頭大聲質問他。
「不,權府守衛森嚴,你不可能下藥,更不可能將我帶離……」她接着又極快地搖頭,一把拉開橫亘在二人面前的紗帳,想看個究竟。
連玉盯着她,笑的很輕,卻也異常陰冷,冷到人心裏發寒。
「十六歲以後,就沒有幾件我一定要辦而辦不到的事。」
素珍只覺得心都是在顫抖的,那股怒恨,仿佛要將她湮沒!
明知,這也許是另外一個機會,她卻霍然起來,便想往門外衝去,想離開他的目光。
撞入眼帘的四周,讓她有些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這裏,她曾經住過,這是宮裏,她辦案的時候住過的屋子。
他把她弄進宮了,他竟然把她弄進宮了,弄到他眼皮底子下!
連玉卻比她更快,一下便擋住她,素珍發狠往他身上打去抓去,連玉也不聲響,他眼中揉着一股極深的說不清是什麼的暗啞,狠勁不在她之下,伸手便擒住她雙手,毫不客氣地把她往前拖。
那是一個支架,架上架着銅盆,盆中盛着清水,旁邊還擱了條乾淨的布巾。
素珍還沒反應過來,連玉便把她頭往水裏按,手便罩上她臉,大力清洗上面的胭脂水粉。
那種力道,那種粗暴,根本是不容反抗!
她大叫,吃了幾口水,他方才把她撈出來,卻並未鬆手,而是挾着她把她拖回床邊,一言不發,便把她往床上按,腳緊接着壓住她雙腿,伸手便去撕她的衣服。
素珍慘叫,她想起那天在宮裏,他也這般對她……她害怕,怒急,恨極,掙扭着身子,用盡力氣大叫,「連玉,我恨你,你若敢碰我,我立時死在你眼前!」
連玉一聲笑,笑得凌厲,狠心,又仿似自嘲,他不言不語,鼻息粗重,像只獸,手到之處,便封住她身上多處穴道。
素珍看到他眼中若隱若現的血戾之色,仿佛那個身負血海深仇的是他,仿佛那個欠了對方的是她!
她咿呀着想出聲,口中卻被他蠻橫地塞進兩根手指,她便是想咬舌也不能!
她死死咬住他手,感到腥甜的液體從他手上流出,迅速漫過她口腔,她被嗆住,那些液體便順着咽喉流了下去,灼得她胃腹都疼!
他卻仿佛不知痛,眉頭也不皺一下,另一隻手,開始撕她的衣服。
布帛裂開的聲音,讓素珍整個人都空了,呆了,眼淚洶湧而出。
她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對她。
他說要她等,她便安靜等待,他說要她走,她便悄然離開,絕不糾纏,他殺了她全家,她還是下不去手殺她。
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對她。
她眼神呈空,沒有了焦距,她以為她已痛到盡頭,可是還痛得生不如死。
心裏那個聲音更大,只有死了,只有死了,你才能解脫,你才能永遠不痛了。
連玉終於把她一身喜服撕開,他如棄敝屣,把衣物狠狠擲出床外,迴轉一下,卻驀然撞上她視線,他整個人震了一下,方才所有張狂仿佛突然一下死寂,被更危險的東西壓制住。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我本來就沒打算對你做什麼,只是這身衣裳你不該穿着,我……」
半晌,他竟似理虧,唇角勾起一絲苦澀,低着聲音,每個字都說得很慢,眼中血紅依舊,狠勁卻已不再。
然後,他極快地從她口中
tang抽出手指,又「啪」「啪」幾下解開了她的穴道。
素珍一聲不響坐起,伸手便往他臉上打去,都是狠力。
十多二十下,打到她手都疼了,力氣抽盡方才住了手,又一腳踹到他肚腹。
這腳也不輕,他武功是高,卻也一聲悶哼,她這才算是有些滿意的抿着唇冷冷看着他。這腳,她踢在他曾經的傷口上,哪怕他現在的傷口已經好了。
她又踢了一腳。
他依舊沒有還手。
「把我送回權府。」她盯着他,眼中散發着深刻的仇恨和厭惡。
「婚禮已經結束了。兩個時辰前。」他勾着唇笑,那動作牽扯到他嘴角傷口,他悶聲輕哼。
那眼神卻明明白白透着幾分卑鄙,幾分自嘲,和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緩緩站起來,甚至揩也不揩嘴角的血,「我先出去,你冷靜一下,好好想清楚,權非同娶你必定並非出自真心,你日後可以嫁更好的人。他並非良人。」
素珍滿心都覺得好笑,她鄙夷地看着他,笑得不可抑制,「他並非良人,那偉大的陛下告訴我,誰才是良人,你連玉嗎?」
「那你娶我呀,那你要我呀。」她仰起下巴,嘲弄地看着他。
連玉喉結不易覺察地動了一下。
「我不會娶你。」極快地,從他喉嚨深處發出一個聲音,極干極緊,卻又有殘忍的果斷利落。
她早已不想他娶她,可這簡潔乾淨,還是讓她心中那道本便鮮血淋漓的傷口,又用力撕扯了一下,她的心絞着痛。痛得她想彎下腰。可她居然也沒把這痛苦露臉上,甚至慢慢恢復平靜,「婚禮沒了就沒了罷,我和他已完成了儀式,今生,我就是他妻子,就好似你和顧惜蘿一樣。」
「還有,他把我帶回去那天,我就睡到他床上,夫妻該做的事,我們都做了。你便囚着我,便當我是你一個用過的物品那樣囚着我,早晚我都是能回去的。」
她看到他瞳仁猛地一下收縮,他一動不動,就那樣盯着她,眼中血紅,仿佛蓄着一場風暴。
一剎之間,他眼中閃過濃烈的殺氣,那清雋如玉的臉龐竟扭曲抽動起來。
就他那猙獰可怖的眼神,素珍毫不懷疑,他會上前,一刀捅進她肚子裏,如她曾對他做過的一樣。
「你好好想一下。」最終,他嘴唇卻只是一開一闔,轉身走出去。
「放我走,你若囚我,我便死,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便死。」她卻在背後不怕死地挑釁着,緩緩開口。
他猛地轉身過來。
「你敢死,我就敢把你提刑府那幾個人都殺了,追命、鐵手、無情、小周,所有人,統統都殺了,馮素珍,不要再逼我,我要殺他們,就好似捏死幾隻蟻。」
他眼角眉梢都裹着寒氣,每個吞吐,聲音都輕極,卻輕得讓她……害怕。
竟過了半晌,才意識到什麼,「追命他們……他們沒死?」
「是,除了無情,他們幾個如今都在我手裏。別逼我殺了他們。」
他頭也不回出了屋子,兩扇門被甩得砰然作響,幾乎當場卸掉下來。
有絲什麼在腦里快速閃過,提刑府走水,他阻止她搬走屍體,羹湯……素珍身子緩緩滑下來,似想到什麼,卻又似仍舊氤氳未明,她坐倒在地,頭埋進膝蓋里,竟不知是為追命他們的活而喜,還是為這個人的卑鄙而恨!
大喜、大恨,一瞬間,快把她撕扯碎掉。
她瘋狂地叫。
屋內那宛如困獸的厲叫讓連玉停住腳步。
「主上……」屋外靜立恭候,完全不敢打擾的幾人看到前面這人臉上的模樣,那狀況之慘烈,讓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
他頭臉淨是傷,破皮流血的抓痕,高高腫起的兩頰,凝結在嘴角的鮮血。
明炎初想開口問傷勢,卻頭一遭,嘴唇動了幾下,都不敢開口。
連玉的臉沉得暗得似能擰出水來。垂在身側的兩手都圈成拳,他用力捏握着,筋絡青白。他回頭看了眼宮房,自己先開了口,「走。」
出了院子,他突然出拳,狠狠砸打在拱門牆上。
雪白牆頭,一些石料簌簌崩裂,牆身也染上刺目的血紅。
眾人都嚇了一跳,卻無人敢勸,直到他出言吩咐,「明炎初,你去宗人府問,近日可有要處死的犯人?把人都帶過來。」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他想做什麼,明炎初遲疑着開口,「主上,奴才先替你去一趟太醫院——」
「朕說,去內務府,你聾了嗎?」他聲音輕柔的問。
明炎初渾身一顫,連忙連爬帶滾地走了。
剩下三人都不敢再吱聲,連平日自問最是風華絕代的玄武也不敢孔雀開屏。
「朱雀留下,你二人退到後面去。」
半晌,還是他冷冷再度開口。
「是。」玄武、青龍二人立即應聲,身形晃動之際,已施展輕功退進暗處。
「主上?」眼看男子眼皮微抬,身旁,紫衣青年蹙眉出聲。
「她,」
「這些天,她都和權非同在一個屋裏?他們……他們睡在一起?」
連玉突然背過身,她看不清他模樣,但那聲音低啞、冰冷得讓人駭怕。
朱雀咽了口唾沫,頓了好一頓,才組織好自己的語言,「因是婚嫁避諱,這幾天不是,前些天,屬下……屬下也不清楚。」
「她睡在哪裏?客房嗎?」
「權非同……權非同的屋子,後來是客房。」朱雀又輕輕咽了口唾沫。
「他們平日可曾有……親熱?朕要真話,要事無巨細。」他幾乎是一頓便問,幾乎沒讓她思考的餘地。
「成親那晚,權非同進過她屋子,屬下進去的時候,看到……看到她在系……系衣帶。今日,他們回去,權非同吻她,她沒有避。」
「成親那晚,權非同在裏面多久?」
這次,隔了許久,他才開口。
「約莫半個時辰。」她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哪怕他背對着她,她也低着頭,渾身輕顫。
這次,連玉終於沒有再出聲,她就那樣看着他背她而立,一襲白袍隨風滌盪,他卻紋絲不動。
她也不敢再出聲,就這樣站在他背後,不知過了多久,明炎初領着多名武將,押來十餘名男女。
宮燈將黑夜渲染得明亮,玄武和青龍也從暗處緩緩走出來,想看連玉有什麼指示。
這幾天,宮中調動了一批高手,包括搜羅偽造屍體,以假亂真,裏應外合,迷昏各人,火燒提刑府,逼迫馮素珍走出相府,把朱雀接進府邸,朱雀在飲食中下藥,將素珍和喜娘的服飾換過來,偽成喜娘酒醉,從屋中施然帶出。
後院,一批人接應,十架馬車,無數軲轆痕跡,即便事後教人察覺立即追趕,也不知去路。
「主上,人帶到。」
見連玉還低頭不語,明炎初小聲提醒,夥同玄武二人又朝朱雀使了個眼色。
朱雀苦笑搖頭。
就在眾人琢磨連玉到底要做什麼之際,連玉突然上前一步,拔出青龍腰間佩劍,一劍便劈到其中一個死犯頭上,將他腦袋削去半截,那人連哼也沒哼一聲,便倒了下去。
餘人嚇得紛紛厲叫,掙扎欲逃,卻教眾兵士緊緊鎖捉住,動彈不得。連玉殺得性起,橫劍過去,連續刺戳,出手狠絕,須臾,所有犯人全被他斬於劍下。
過程中,誰也不敢說一句話。
他白袍染血,似雪中紅梅綻放,不似平日,他也不在意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抬袖往臉上一擦,將劍扔回青龍身上,又輕聲吩咐明炎初,「派幾個手巧少話的女官過去打點照顧,她要什麼只要宮裏有,都給,宮裏沒有的,過來報朕。把她帶過來,告訴她,她若敢尋死覓活,這些人便是提刑府的人的下場!」
「是。」
眾人都沒想到,他眼中平靜無瀾,卻閃動着殘忍的光芒。
「你們別跟來,朕自己待一待。若缻妃找,不見,若顧妃找,」他頓了頓,「青龍,你到顧妃那邊一趟,讓白虎儘量守着她,別讓她出來。若她定要找朕,誰都不許攔,不許不敬,告訴她,朕有手邊關八百里急件要處理,明日一早便過去找她。」
p>「是。」眾人立回。
囑咐既罷,他旋即便走。
「主上,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她生性喜動,你這樣,她……」
背後,朱雀咬了咬牙,問了出來。
「不知道。」
連玉腳步未停,冰涼的聲音從夜色中傳來。
幾人都傻了般站在原地,連一向行動迅速的明炎初都沒有動,這是第一次,從連玉嘴裏出來「不知道」三個字。
「這不是辦法。」玄武皺着眉開口。
青龍煩躁,絲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廢話。」
「那我們便做些事。」朱雀突然道,眉間抹過絲狠色。
「你想做什麼?」
明炎初幾乎一下便從她語氣中聽出不妙,立刻問道。
「下三濫的主意,但也許讓主上高興。」朱雀口氣有些吊兒郎當,招手示意三人俯身。
三人相視一眼,各自湊了過來。
聽罷,青龍第一個反對,「不行,你不一向自詡聰明,怎地便想出這種餿主意?」
「主上知道,非殺了我們幾個不可!」
朱雀一聲冷笑,「你不也一向自詡忠心,原來也不過是貪生怕死之徒!」
「朱雀,你別血口噴人!」青龍厲聲爭辯,他狠狠一抹額頭,「好,做就做,我還怕你不成?」
朱雀拍拍他肩膀,「你這麼激動幹什麼,要不,我們把我們責任推到白虎身上?」
玄武有些不厚道地點頭,「我看行,她一個遭殃總比大夥遭殃好。」
明炎初:「……」
幾人又相視一眼,卻到底拿定了主意。
半個時辰後,青龍和玄武是在冰窖門口找到連玉的。
說是冰窖,該是酒窖。宮中本來有一個冰窖專門鎮酒雪果,供宮中主子享用。
後來,他又下令,專門建了一個新窖,把舊窖里最好的酒全部移了過來,又讓內務監派出數十人外出搜羅各地美酒,回來貯藏。
但他實際並不太好杯中之物,舊冰窖平素多是供孝安和的連欣使用,也不知怎地便發了這酒興。
他一向愛潔,但那身染滿鮮血到衣袍卻還沒換,皺巴巴黏成一團,他也不在乎,坐在地上,一腳豎起,一腳橫在地上,兩頰潮紅,手中拿着一罈子酒。
身旁放了好幾個酒罈子,還有一地碎瓷,酒氣濃厚,一下便撲上人鼻息。敢情有的是喝了,有的是摔了。
旁邊兩名內侍苦着臉小心翼翼侍候着,見二人到來,登時有有絲如釋重負之感。
「再給朕進去取……」他仿佛沒有看到兩人,兩眼渾濁,只厲聲吩咐兩名內侍,「兩壇女兒紅。」
「是,是,奴才遵命。」兩名內侍恭聲應着,又飛快地向二人使眼色,低聲道:「皇上不知道怎麼了,兩位大人快勸勸皇上。」
「主上,屬下有事要報。」
眼見兩人推門進窖,玄武二人相視一眼,由青龍開口,他抓鬮輸了。
連玉一雙帶醉卻依舊銳利無比的眼眸瞥過來,青龍心下一顫,背後玄武一個掌刀,狠狠劈在他背上,青龍把心一橫,咬牙說道:「主上,李提刑中了藥,你……你最好過去看看。」
「什麼藥?」連玉幾乎立刻彈跳起來,揪住他便問。
「就是宮中拿來……拿來助興的那種藥。」青龍一口氣說完。
連玉臉色瞬時變了,他一腳把青龍踹到地上,兇狠地盯着玄武,聲音如暴,「誰給她用的?」
玄武轉動着小眼睛,尚未回答,他已冷冷問了出來,「朱雀在哪?」
「她出宮了,說是出去看看權府什麼情況。」玄武打量着他臉色,暗暗叫糟,但事到臨頭,也只好豁出去了。
「很好,你們告訴她,朕必定親手剝了她皮!你們幾個也是同罪!」連玉一聲冷笑,眼神嗜血。
但他隨即摔了手中酒罈,跌跌撞撞便往奔。
此時,兩名內侍拿酒出來,卻不見連玉,不由得奇怪,「這皇上呢?」
玄武劈手拿過酒,一屁股坐到地上,「兄弟,我們喝吧,再不喝我怕明天沒機會了。」
青龍也拿過一壇,黑着臉坐了下來。
連玉趕到素珍屋中的時候,明炎初正坐立不安領着三名女官在外徜徉,不是他想杵在這裏,而是朱雀這貨藥下得太狠,他不得不領人在門外守着,萬一裏面的人跑出來,可是十個腦袋也不夠摘!
眼見連玉到來,他討好的笑,「皇上——」
連玉一腳把他踢翻在地,一言不發推門進屋。
隔着紗帳,他整個呆住。
床前燈火明艷,她有些神智不清地在床上扭動着,低聲呻.吟着,身上不着寸縷,他們竟還讓女官剝了她衣裳!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46s 3.73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