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機關是準軍事化管理的政府部門,局長的命令就是軍令。
軍令如山,一刻不能延誤。
早上6點37分,前丁湖派出所長、現水上派出所長老唐,組織民警駕駛兩條裝有警燈、刷有公安字樣的小汽艇,從蜿蜒曲折的內河航道,經團結村三組閘口進入柳下河,提前分鐘抵達柳下河大橋下的臨時碼頭。
從現在開始他正式加入「4.19」專案組,兼任專案組副組長,不過接下來該做什麼,要聽編制尚未解決的高長興指揮。
分局民警、聯防隊員、治安員再次傾巢而出,家裏只剩下韓博、教導員陳興國、打拐中隊指導員王燕及刑警中隊指導員邱光輝。
「韓局,你看看行不行?」
邱光輝不是不參加行動,是有其它工作,拿來一份王燕剛幫他打印出來的認屍啟事請局長過目。
要登報的!
關鍵老百姓誰看報紙,誰又有閒錢去訂報紙?並且這樣的啟事不會刊登在顯目位置,不會刊登在發行量大的報紙上。
韓博對把認屍啟事登在連刊號也沒有,一周只發行一次,發行量實在少得可憐的《思崗報》上,到底管不管用實在沒什麼信心。
不過這與單位遺失營業執照、司機丟失駕駛證必須登報掛失一樣,屬必不可少的程序,刊登一下比不刊登好。
接過一看,很簡潔。
抬頭:《認屍啟事》
內容:1997年4月19日晚,柳下河南港市思崗縣良莊鎮段(安樂市新庵縣柳下鎮段)河面發現一具無名屍體,死者系女性,年齡18歲至30歲之間,體態較瘦,身高一米六三,長發,上身穿黃色衣服,左耳垂下有一顆痣。
請廣大群眾積極提供從4月1日開始與家人、親友、單位失去聯繫,並與死者年齡體貌相仿的情況或線索,知情者請速與邱警官聯繫。
落款「思崗縣公安局良莊分局刑警中隊」,聯繫人邱光輝,電話留了兩個,一個刑警隊辦公室座機號碼,一個是分局報警電話。
沒配照片,太嚇人,刊登出去會把讀者嚇壞的,報社也不一定讓登。
韓博想了想,放下啟事說:「邱指,不光我們思崗要登,新庵一樣要登。最好複印幾百張,在新庵、柳下、梁灣、柳北及我們良莊等周邊地區人流量較大的地方張貼。把網灑大一點,看能不能搞清其身份。」
「是,我今天不干別的,就幹這個。」
「去吧,路上開慢點。」
打發走邱光輝,陳興國敲門走進辦公室,正站起身準備去茶几邊跟他談隊伍整頓的事,手機突然響了。
老寧打來的,掛斷用座機回,很正常的一個舉動居然招來一頓鄙夷。
「你現在是局黨委委員兼分局局長,一個月手機費能有多少,局裏不報分局難道不能報?掛掉回,能省幾個錢?把手機當bp機用,也不怕人笑話!」
兩個月前你不一樣把手機當bp機用麼,有點錢就「囂張」起來了,真有那麼點「小人得志」。
韓博跟陳興國做了個鬼臉,裝出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說:「寧局,你城東分局財大氣粗,我們怎麼能跟你們比?本來就挺緊張的,又攤上一起命案,這兩天是花錢如流水,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能省當然要省。」
命案,花點經費無所謂,關鍵能不能破。
面目全非的無名屍,不知道從哪兒漂來的,一點頭緒沒有,這種案子怎麼破?
寧益安很慶幸屍體被人一竹篙撥到柳下河東岸,非常清楚「鄰居」現在日子不好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立馬岔開話題:「韓局,不開玩笑了,說正事。折騰一夜,在我們強大的政治攻勢下,第二個收買被拐女孩的嫌犯,十分鐘前在親屬規勸下投案自首,女孩安全解救出來了,小高和三台縣局的同志剛送她去三台縣人民醫院做檢查。
按照相關規定,收買被拐婦女的案件應由拐入地公安部門立案偵查,女孩檢查完身體要帶回公安局做筆錄,洪大也要審問第一個收買女孩的嫌犯和介紹別人收買的涉案人員,把這邊材料整好回去抓他們老家的人販子。」
一波三折,總算把人解救出來了。
這是一個好消息,韓博笑道:「這麼說你們今天不一定回得來。」
「爭取下午回來,洪大正在忙,他委託我跟你說一聲。對了,我剛跟朱主任打電話匯報過,朱主任很高興。」
言外之意很清楚,我匯報過了,你不用再匯報,生怕別人搶功。
韓博徹底服了,掛斷電話笑罵道:「新庵縣裏沒好人,從范局到老寧,一個比一個會挖牆腳,挖牆腳挖上癮,看樣子朱主任下次過來可以把辦公室搬柳下去。」
局長好不容易把省廳打拐辦主任「調」過來,居然被他們給「挖」走了。
再加上前晚的事,陳興國一提到他們就來氣,不禁苦笑道:「李鬼變成了李逵,他們有正牌打拐中隊,有專業打拐民警,正在搞聲勢浩大的打拐專項行動,真是打得早不如打得巧。」
作為局黨委成員兼分局局長,當然要想方設法干出點成績,當然要儘可能避免一些「麻煩」。老寧想出打拐的風頭也好,前晚推諉的事也罷,全是很正常的行為。
抬頭不見低頭見,相互之間需要合作的時候更多,何況現在正在合作偵辦02.28案,不能因為這點事橫眉冷對。
「打總比不打好。」
韓博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坐到茶几邊,說起隊伍存在的影響力問題。
有民警利用職務之便賣保險,有民警無心工作在外與人合夥做生意,有民警生活作風不檢點與一個有夫之婦鬼混,有一個聯防隊員吃拿卡要敗壞分局形象,還有一個聯防隊員居然跟一幫假和尚混一塊給人家做佛事。
無一例外全是原丁湖李莊及永陽派出所的人,老良莊派出所管理嚴格不存在這些情況。
聯防隊員統一管理,今天在這兒執勤,明天去那兒上崗。丁湖李莊永陽的事他全知道很正常,畢竟老良莊派出所的同志是靠得住的。
陳興國沉吟道:「保險當然不能再讓他賣,回頭找他談談,再找保險公司談談,把打着分局幌子賣出去的保險全退掉,我親自登門挨家退錢道歉。不過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薛紅星家庭確實比較困難,他父親去年病逝,看病花不少錢。女兒上高中,馬上考大學。妻子單位倒閉了,失業在家沒收入,外面欠一屁股債,這日子怎麼過?」
四十多歲的普通民警,晉升無望,處不處分對他真無所謂,也不可能因為賣保險開除公職。
歸根結底還是工資待遇低,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又失業了,一個月500多工資夠幹什麼。
韓博暗嘆了一口氣,抬頭道:「西邊正在建那麼多廠房,等會兒我去找找張鎮長,看能不能幫他愛人找份正式工作。」
「只能這樣了。」
陳興國點點頭,接着道:「潘天奎問題比較嚴重,借那麼多錢跟人合夥做生意,且不說已經影響到工作,萬一賠了怎麼辦。他正在外面走訪詢問,現在找他談不合適,等專案組把該查的查完,找他好好談。
給他三個選擇,要麼把生意停了,跟合伙人把賬算清楚,把借的錢全還掉,留在分局踏踏實實幹;要麼辭職下海,一心一意去做生意,去賺大錢;要麼自己想辦法調走,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與我們分局無關。」
薑是老的辣,這麼處理比較合適。
韓博合上筆記本,苦笑問道:「孫一亭呢,據我所知,他跟李莊供銷社那個女的鬼混不是一天兩天,他老婆去所里鬧過,在李莊盡人皆知。」
現在提倡婚姻自由,結婚離婚、離婚再結婚的人多了去了,同樣不能因為這種事開除他的公職、扒他警服,何況分局也無權這麼處理。
陳興國想了想,淡淡地說:「給他兩個選擇,要麼快刀斬亂麻,儘快解決這破事。不管離了跟那個女的重新組建家庭,還是跟那個女的一刀兩斷同老婆好好過日子;要麼調走,別給我們分局丟人現眼。」
「可以,就這麼辦。」
商量完如何處理隊伍中存在的問題,二人驅車來到鎮政府。
陳興國來再正常不過,他是鎮黨委委員,經常參加鎮黨委會和黨政工作會議。如果張曉翔來也很正常,因為張曉翔一直在協助鎮裏工作。
以前三天兩頭來,現在極少露面的韓博親自登門,焦漢東倍感意外,熱情招呼二人進來坐。
「小韓,裝閉路電視監控是好事,關鍵要用錢地方太多,鎮裏資金太緊張,能擠出十萬實屬不易,因為這個開三次黨委會,這些情況老陳很清楚。」
吞併周邊三個鄉鎮,接手三個爛攤子,又在大興土木搞良莊工業園。
良莊已經從無債一身輕的鄉鎮,變成了全縣外債最多的鄉鎮。如果把良莊工業園投資開發公司搞基礎設施建設的貸款算上,良莊欠外債近一個億!
未來兩三年,鎮裏要勒緊褲袋過日子。
作為鎮黨委書記,他有他的難處,而且非常難。
韓博跟陳興國對視了一眼,笑道:「焦書記,我不是為安裝閉路電視監控來的,不是來管您化緣的,有一個情況我感覺有必要向您匯報。」
「什麼情況。」
「各村馬上要撤併,我們在工作中發現有不少村幹部,為當選撤併之後的大村村幹部正在搞串聯,正在挨家挨戶拉選票。剛開始只是拉近乎說好話,漸漸發展到送煙酒,一家一條煙兩瓶酒,這不是賄選麼?」
韓博從包里取出一份早上準備的材料,憂心忡忡說:「撤併之後的村委會總共那幾個位置,有人當選自然有人落選。錢花掉了卻沒選上,心裏不平衡,絕對會舉報。照理說這些事不歸我們公安管,但您對我一直很關心,我們教導員又是鎮黨委委員,我們想來想去還是感覺應該向您匯報一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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