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同事,安排好支隊工作,韓博迎來全新的開始。
調查吳蘭蘭吃什麼中毒那天下午,局裏召開的是「警力下沉」部署動員會。
局黨委針對機關人員臃腫,基層警力嚴重不足的現狀,以及天氣越來越熱,各種案件會越來越多的治安形勢,要求市縣(區)局兩級機關民警下基層,市局各支隊和區縣公安領導下一線蹲點。
公安工作不同於其它工作,治安能不能搞好就看基層警力多不多,公安部多少年前就要求警力下沉。
然而,機關的政治待遇、經濟待遇、生活待遇、晉升機會普遍優於基層,能進機關誰願意在基層「白+黑」、「5+2」,現在連大隊都機關化了,搞得機關民警比基層民警多。
上級三令五申要求警力下沉,關於這方面的檢查也不少,結果陷入「下沉—上浮—再下沉—再上浮」循環往復的「怪圈」,出現「名單」下沉、「鍍金」下沉、「掛職」下沉等怪現象。
幹過鄉鎮公安特派員,擔任過派出所長,韓博比誰都清楚基層有多重要,
別人能不能「沉」得下去管不着,韓博是打算踏踏實實「沉」下來,主動選擇來治安壓力最大,警力卻嚴重不足的新閘派出所蹲點。
從今天開始,每周當兩天治安民警,開支隊的桑塔納警車過來,不光充實警力,也能一定程度上解決基層的用車難問題。
前天通知過,所里做好各種準備。
剛進院子,所長、教導員便迎上來開車門問好。
「韓支隊好,歡迎韓支隊來我們派出所蹲點調研。」
「韓支隊,歡迎您來我們派出所檢查工作。」
好久沒當治安民警,韓博仿佛回到剛調入公安系統的時代,不光按規定着裝,甚至把支隊保安的武裝帶借來了,微笑着舉手回禮:「汪所長,蔡教導員,我是來當治安民警的,從現在開始你們是領導,聽你們指揮。」
聽我們指揮,你是「少帥」,是副處級支隊長!
汪勁元被搞得哭笑不得,急忙道:「韓支隊,您別開玩笑了,裏面請。」
「沒開玩笑,看見沒有,該帶的全帶了,不光我聽你們指揮,車一樣歸你們調度。」韓博從車裏拿出武裝帶,把對講機、手銬、本子、筆全塞進多功能武裝帶的兜里,想想又掏出手槍,塞進外面的槍套,一邊跟兒人往辦公室走去,一邊系起槍繩。
教導員蔡聖兵徹底服了,苦笑道:「韓支隊,就算下基層體驗生活也用不着搞這麼誇張。」
「去其它派出所用不着,你們轄區,不,我們轄區情況複雜,有一個蔬菜批發市場、一個水產批發市場,一個建材批發市場,汽配城和二手車交易市場也在這兒。外來人員多,人流量大,要是發生什麼事,全副武裝能起到一定威懾作用,能及時控制住局勢。」
分局領導一樣要下基層,最早的前天就下來了,只是去的其他派出所。
人家是開座談會談談心、排查檢查,或通過警民交流等形式發現短板弱項,實地解決問題。
上午九點鐘甚至十點鐘去,下午三四點走,有些工作忙的領導乾脆只「下沉」個名字,有市局領導檢查才會來基層,檢查的領導一走他就走。
基層是警力不足,是缺人,但不缺領導。
汪勁元打心眼裏認為這種警力下沉沒什麼意義,跟走過場差不多,沒想到他竟然當真,竟然一大早就來了,甚至趕在同樣要下沉到新閘派出所的兩個分局機關民警前面到的。
「韓支隊,您別為難我們行不行,我們準備好了材料,正準備向您匯報。」
「是啊,台賬我們也準備好了,開座談會也行。」
「聽匯報我直接去分局技術大隊,不會來你們派出所,別浪費時間,巡邏也好,出警也行,搞基礎信息採集或排查安全隱患你們得給我安排個治安員,第一天上班,跟新同志差不多,不熟悉情況。」
韓博看看小會議室沒進去,站在門口態度非常之堅決。
領導讓你安排工作,難道真安排?
汪所長被搞得焦頭爛額,想了想只能苦笑道:「韓支隊,要不我陪您去幾個警務室轉轉,順便熟悉下轄區。」
「你是所長,陪我轉,不用干工作了?」
韓博不想人浮於事,更不想給他倆添麻煩,用不容置疑地語氣問:「今天工作原來是怎麼安排的,上午要去哪些地方,要辦哪些事。」
「上午,上午沒什麼事?」
「沒事,二位,我在基層幹過,當過派出所長,上面千根線下面一根針,轄區這麼大,外來人員那麼多,所里能沒什麼事!」
怎麼可能沒事,事情不用太多。
基層派出所就是一小公安局,不光要管治安和戶籍,消防等各種安全隱患一樣要管,各種台賬要做,一些案值不大的小刑事案件能破要破,還要協助街道做一些其它工作。
看樣子傳言是真的,他屬於實幹型的,喜歡務實不喜歡務虛。
再說就是矯情,汪所長正琢磨着讓這位副處級民警干點什麼,對講機突然響了,蔬菜批發市場有幾個外地人打架,巡警全出去了,指揮中心命令派出所出警。
「事情來了,我去,一個人不合適,再安排兩個治安員。」警情就是命令,韓博毫不猶豫系上武裝帶,回到車門朝坐在值班室里的兩個治安員指了指。
他給自己安排任務,你能說什麼?
他是敢在上千群眾面前果斷鳴槍警告、一個人控制住三十多個械鬥人員的「韓打擊」,他過去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汪所長權衡了一番,只能同意道:「行,我安排人。」
「這就對了麼。」韓博鑽進駕駛室,點着引擎,打開警燈。
有人打架,不儘快趕到現場天知道會不會搞出人命,教導員急忙回頭道:「老王,老顧,上韓支隊車,帶上警-棍,快點,跟韓支隊一起出警。」
「來了。」
兩個治安戴上「治安巡邏」的頭盔,拿着警-棍忙不迭跑了出來。
蔬菜批發市場在國道邊上,每次回思崗都要從門口經過,不需要人指路,韓博把車開出院子,拉響警笛,往市場方向疾馳而去。
剛才副駕駛門開着,老王沒顧上想就鑽了進來,回頭看看年輕的市局技偵支隊長,有些忐忑不安,老顧坐在後面更是一聲不吭。
「指揮中心,指揮中心,我是新閘派出所民警,我們正在趕往現場路上。」
「指揮中心收到,如需要支援,請呼叫總台。」
「新閘派出所收到,完畢。」
韓博按程序匯報完,放下對講機,回頭笑道:「二位,正式認識一下,技偵支隊韓博。等會看情況,如果打架的人不聽命令,警告制止不了,要注意人身安全。」
「是,我們聽您的。」
「你們年齡比我大,您來您去的別人聽了笑話。」
為拉近「臨時同事」的關係,早上出來時特意買了一盒煙,韓博順手遞了過去:「抽不抽煙,抽的話現在可以抽兩口,下車不能抽煙,群眾看見影響不好。」
挺客氣,真沒架子,不過堂堂的支隊長怎麼抽10塊一盒的煙。
老王滿腹狐疑,接過煙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原來位置,忍着沒抽。沒抽對了,從派出所到市場並不遠,點上也只能抽幾口。
轉眼間就趕到蔬菜批發市場,剛拐進大門,只見站在大門口的幾個的攤主一個勁朝裏面指,站在大卡車和攤位前圍觀的群眾紛紛散開,給警車讓路。
果然有人打架!
一個人頭破血流坐在地上,一個婦女摟着他嚎啕大哭,他們左側的大貨車邊,四個人還在打,其中三人赤手空拳,一人手中揮舞着一扳手。
韓博拉上手剎跳下車,一手摁着槍套,一手指着四人喝道:「住手!把東西放下,全給我蹲下!」
「聽見沒有,蹲下!」
「說你呢,把手鬆開,蹲下,雙手抱頭!」
支隊長多大領導,老王可不敢看熱鬧,同老顧一起用警-棍指着他們警告。
打架的人全是東山來的蔬菜販子,販來的蔬菜全在這兒,把他們拉菜的車也這兒,不是普通小混混,看見警察不敢跑,跑得了和尚一樣跑不了廟。
看見一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兩個帶着頭盔的輔警,老老實實放下東西蹲在地上,不動手了嘴裏仍罵罵咧咧,聲稱要搞死對方。
「嚷嚷什麼,聚眾滋事,在公共場所大打出手,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
五個人,兩個陣營,韓博把人手但戰鬥力較強的倆傢伙先拷上,在老王幫助下塞進警車,轉身看看坐在地上的傷者,問道:「有沒有打120?」
婦女哭哭啼啼說:「打了。」
「你們是市場保安?」
「是的?」
兩個保安和一個管理員模樣的人擠出人群,有人在市場裏打架他們沒制止得住,面對韓博一臉尷尬。
保安不是公安,就算公安也不是個個配槍,遇到打紅眼人的上去制止很危險,韓博沒責怪他們的意思,指指蹲在地上的倆傢伙:「幫幫忙,幫我先看住他們,就他們5個吧,有沒有其他人?」
「沒有,就他們5個。」
兼聽則明,韓博問道:「因為什麼事打起來的?」
「為價格的事,車上兩個是今天剛來的,卸得便宜。這三個去年就開始往我們市場送菜,他們卸得貴,商戶不要,他們怪車上的惡意降價,搶他們生意,罵着罵着就動手,結果還沒打過車上的。」
「誰先動手的?」
打架這種事不光靠人多,也講究「狹路相逢勇者勝」,市場管理員不無幸災樂禍地說:「也是他們。」
大概情況搞清楚了,帶回去慢慢問,怎麼處理是所里的事。
韓博看看緩緩開進來的救護車,冷冷地說:「人家賣得便宜就動手,這跟強買強賣,跟欺行霸市有什麼區別?先去醫院包紮,包紮完了去新閘派出所接受處理。」
打輸了,又是先動手的,坐在地上的男子捂着頭一聲不吭。
人可以先去醫院看,但不能讓他借看病機會跑了,韓博回頭看看貨車:「他們是那輛車?」
「這輛。」
「車主是誰?」
「我。」
「車鑰匙,身份證,你的身份證也拿出來。聽清楚了,新閘派出所,不去後果自負。」
四個人,一車坐不下,通過對講機呼叫所里請求支援,向指揮中心匯報現場處置結果,等所里車來的空檔給市場管理員做個筆錄,他是報警人也是見證人,該走的程序一個不能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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