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妖妮憑空冒出來在武家地盤上踢館,並沒有什麼仇恨,就只是斗玄門地界上的文化傳統而已,這一點在她單挑白鶴長老時候做出禮節動作,就已經說明一切。
三個長老也是出於這個前提,才覺得如果對面真是在切磋中技勝一籌,那麼認下自己技不如人,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此時龍圖猛獁居然比他們還關注勝負的樣子,大吼阻止:
「你們剛剛承受了直撼斗魂本質的衝擊,到了萬萬不可把這一場交手當做和平切磋!永不服輸,是你們斗魂意志的根本核心,在未經過殊死搏鬥情況下對人產生妥協念頭,將會動搖你們根基!」
「若是尋常人等,本猛獁才不會多費如此口舌,但你們乃是天賦絕高之人,又餵養吾等有功,萬萬不可錯過這次機緣......現在我先表態,代表這裏三千靈獸直言,我們信賴你們!」
「至於你們是否信賴吾等......只有一句話,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錯過這個機會,你們就別想再御獸通靈方面再有進步,我和這裏的三千靈獸同僚,也不會在留在你們武家這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小田園,要去另尋風水寶地了。」
此猛獁居然出言威脅!
並且它身後的一群群各種靈獸,也都漫不經心地踱着步,看似無所謂,但眼神中分明含着些冷然。
這下可把三人夾在牆裏兩頭不是人了,瞧對面妖妮的樣子,也沒有苦大仇深的樣子啊,非要弄到不死不休的局面的話,哪怕在斗玄門歷來的規矩里,也是罕見,甚至荒唐的。
「我跟這妖女沒法交流,讓你這個斗魂的原本意志出來!」紅髮長老情急之下,向妖妮提出要求,只要一開始那個懂規矩的意志重新露面,不但交流方面會很順利,而且至少也說明了完全燃燒斗魂後自己的意志不會破滅,一切都有迴旋餘地。
「哦,知道了。」妖妮愣愣地席地一坐,開始呼喚:「無牙老爺爺,無牙老爺爺?你快回來啊......」
過了半晌,身上還是呈現着圓整而堅硬的斗魂戰甲,而那位以前總是在腦子裏大聲吆喝的武睚眥,始終沒再出聲。
「無牙老爺爺沒有了!」妖妮驚疑喊出聲,讓正在瞪着她的三個長老也陡然警戒。
他們一起看向龍圖猛獁,還有周邊幾個曾經並肩作戰,親密無間,以為是最忠誠朋友的靈獸......剛才如果不假思索,就聽他們的話,將斗魂完全燃燒了,會不會也變成沒有意志的斗魂鎧甲?
一股詭異的氣氛縈繞全場。
習慣了豪爽熱血暢快淋漓不服就乾的斗玄門人士,最頭疼的就是這種不知道該相信誰,撲朔迷離的局面了。
好在妖妮這邊,遇事不決時候至少可以去抱靈棲的大腿:
「師父你快想想辦法啊,無牙老爺爺怎麼回不來了?」
三長老這時候才發現,原以為那個雖然同為魅魔異族,但嬌小玲瓏,恬靜可愛不做聲的小小丫頭,是前面粗放野蠻又很能打的魅魔大妞的跟班,結果後者居然叫她師父?
不過就算是師父,肯定也是那種傳授了卑鄙手段,教出個小惡魔戕害斗玄門好漢,欺騙了一個大好男兒燃燒斗魂,成為魅魔玩物的邪惡魅魔,畢竟斗玄門一直以來都是對外跟混沌盟直接交戰的,他們知道魅魔算是魔族的一支,也歸屬於混沌盟。
果然,三長老看到那位魅惑外形超過大妞千萬倍的小妖女,漫不經心地用手指彈彈徒弟戰魂外殼的質地,傳來叮叮脆響,就自信地把眼神又投向了三人:
「沒什麼,是武睚眥道友亢奮過頭了,斗魂本質完全燃燒後甚至忘記留下一個暗門,導致失去了尋回理智的路標......如果是過去的他,用上這招其實無傷大雅,完全可以控制住理智的,但是他忘記自己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有原本作為武睚眥的身體跟法力特徵,所以神識方面的斗魂全部轉化後,就沒有了歸途牽引。」
「要讓他回來其實也簡單,只需一些同源血脈......對面不就是有三個武家的人麼,用他們的血做引子就好。」
「啊,原來這麼簡單!」妖妮聽懂了,歡欣活潑地蹦躂回來:「都聽明白了吧,用你們的血就可以叫回無牙老爺爺!」
然而對面明顯並沒聽懂!
什麼武家的血脈,果然這個邪魔妖女是要正式宣戰麼!
以及,聽她們隻言片語,似乎她們所戕害的好漢,乃是出身武家的子弟?
如此說來,可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摯友啊,使我們太愚蠢,居然在你們真誠的邀請下,還搖擺於妖女的蠱惑?魔族果然狡猾,特別是這魅魔一支,以色相迷人心智,簡直卑鄙!我等現在就獻祭自身斗魂,全都拜託給你們了,摯友!」
好吧,這時候他們想起魅魔的種族特性了,可是開始妖妮在他們面前連蹦帶跳大半天,都沒見他們說什麼,這會兒靈棲出言指導兩句,就說是色相迷人如何卑鄙了,可真夠昧着良心的。
不過,這邊三長老總算心思鬆動,起了配合靈獸建議的念頭,這邊龍圖猛獁立即接過台階:
「好好好!你們放空心思,吾等會把此法門的一切運作方式都告訴你們,你們只要不做任何抵抗,遵從我們的引導觀想念頭,自然會領悟到此間奧秘,大業可成!」
龍圖猛獁,暴烈火猿,銀翼朱鶴,都再次激昂起全身法力,風起雲湧!
只不過這次,是以它們靈獸為主體,將三個武家人類長老斗魂徹底當成了燃料,據為己用。
轟轟轟!
黑白紅三色光柱沖天而起,把斗玄門穹頂上的後天大氣都捅出三個窟窿,露出遠方妖異的混沌盟群星,和五顏六色閃爍不已的光斑......那是遠方混沌盟軍勢正在跟斗玄門子弟鏖戰的痕跡。
而在眼前的,則是氣勢煥然一新的黑光猛獁,紅光火猿,白光朱鶴。
妖妮大吃一驚:「師父!怎麼......」
還沒等她一句話完整地出口,三隻靈獸便包圍了她,黑光猛獁勢不可擋地正面碾壓,紅光火猿專門繞到側後攻擊竅穴要害,銀翼朱鶴從頭頂猛攻防禦死角。
這會倒是沒有演練好的策略了,完全是野獸本能的動作,在發起捕食獵物的高效本能動作。
然後,妖妮的本能動作,依舊是少女萌萌拳......
鏘鏘鏘鏘!
武睚眥的斗魂戰甲為湛藍色,跟其他黑白紅三獸光甲強硬碰撞,以一敵三,勢均力敵。
儘管那三個長老做到這一地步,理論上大階梯的差距是平齊了,但武睚眥跟妖妮磨合了多久?兩人不但從一開始就在靈棲的引導下,沒有什麼芥蒂,而且還一起迎接過大大小小諸多戰鬥,哪怕有時候因為代溝的關係會吵嘴,但那屬于越吵越不見外的爺孫兒鬥嘴,反而會令相互間增進了解。
同時,武睚眥心胸也算開闊,畢竟壯年時期遊蕩星海,眼界寬廣,誰說他壯麗山河,異星盛景,就不會對自己的武道本心產生影響,增添無數色彩?
而紅白黑三長老,算是好手,眼界就屬於憋在斗玄門地界中悶頭苦練,只按照先祖饋贈,不停積累戰鬥經驗罷了。
從深度和廣度上,武睚眥都遠勝他們。
這是斗魂戰甲層面的比拼。
比起這個,戰甲裏面的操縱者,其實是用少女萌萌拳,還是猛獁鐵山靠,還是烈火奪命爪,還是鐵嘴鑽頭刺,都不重要,反正它們身體上的動作根本互相打不到,衝來衝去都是外面的一層光球在玩碰碰車。
「好強的力量......居然能夠不分勝負?那就不要怪我採取特別手段。」
偏重技巧的銀翼朱鶴,頭頂紅光閃爍,複製出來一段和方才武睚眥催動的精神波動同樣的音色。
難以形容的音波灌注妖妮腦海,頓時令她產生一股不真實感,仿佛天旋地轉,腳下踩了厚厚一層棉花。
「不錯,有了人類的鬥氣燃燒,我們再催動自己的特殊天賦,也能得到極大強化!」
龍圖猛獁背上的厚重長毛仿佛剛剛沖洗過,原本灰撲撲覆滿塵土,極具歷史感的毛皮,變得黑油亮滑,上面的圖案赫然有一條龍形盤旋?
「龍象剝挪功!」
毛髮根根抖動起伏,就好像那條龍形斑紋活了起來,同時四周的大地隆隆作響,有大塊大塊的地殼,巨石似乎發生重力紊亂,無故掀起,漂浮,然後旋轉,拼合,自發組成圍牆,並有電光縈繞,乃是結成個封鎖一切退路的陣法。
「紅蓮暴走!」
暴烈火猿也不甘示弱,急速地輾轉騰挪之下,每一個動作都留下大串的火紅殘影,而這些火紅殘影久久不曾消失,居然都是實體的火焰,在龍象剝挪黑岩陣的封閉空間內,形成不斷加碼的高溫高壓,簡直如同煉鋼熔爐!
「我,我也有特殊本領!元磁極光殿......」
妖妮是第一次體會到迫在眉睫的緊張感,以往她都是輕鬆看戲,任何具體的操作都有別人代勞!
然後果然,這第二回合,是她落到下風,妖妮自己的那點點本領,也就是能讓元磁極光殿中的法寶靈識一股腦兒飛出來,遠不如武睚眥還能分辨局勢,挑選出最適合趁手的傢伙,隨機應變。
轉瞬間,龍圖猛獁造就的那口大鍋里就叮叮鐺鐺亂成一團,
眼見得局面就要不可控制,演變成丹氣大爆炸後果,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差不多就行了。」
「停手,別打了!」
然後兩股能量,一道是清爽輕盈的長袖法力,一道是雄渾深厚的生命元氣,同時作用到四人鏖戰的那口大黑鍋中。
然後看似雄渾的生命元氣,只是把大黑鍋推得挪了一小步,大概兩三米的樣子。
而清爽仿佛柔絲紗織的袖子,倒是很給力地捲起整口大鍋,輕輕鬆鬆把那口覆蓋方圓一里多地,厚度也達十幾米,全由大塊大塊的烏黑鐵岩撞擊拼接成的龍象巨鍋掀起,再穩穩地落到一旁。
這個水袖撥千斤的法力,自然是靈棲所謂。
而先前的渾厚元氣,則是來自一位剛剛從遠處狂奔而來的耄耋老人。
老人呼哧呼哧喘着氣,先是驚訝於那口大鍋居然終究還是給掀開了,然後馬上意識到真正起到作用的那個小小女子實力該有多麼恐怖,立馬紅着臉低頭行禮:
「多謝前輩援手,晚輩武裂盳,沒有領導好自家長老跟豢養的牲畜,向前輩賠禮了。」
武裂盳?
武家現任家主?
靈棲多看了幾眼這位剛剛衝過來的老者,頗感意外。
這老頭,怎麼說呢,跟當初第一次看到武睚眥,那個節省了一切生命消耗,之保留一張乾枯皮囊的模樣,好像啊。
只不過這個武裂盳,眼中並沒有武睚眥那樣隱藏的精芒,似乎真的只是個庸碌無為的老頭。
但他剛才發出的那一掌生命元氣,其實有很多特別的意義在裏面,靈棲敢用自己的眼界打包票。
不過還沒等她多說什麼,那個掀開了大鍋後,留下的坑裏裏面,有人率先呼喝出聲:
「武裂盳?你怎麼敢出來!廢物家主,你也配說對我等長老說什麼領導!」
這齣口毫不客氣的人,居然是剛才的紅髮長老?
而他也是在叫罵出來後,才猛然驚覺,自己居然回復了形體,並沒有什麼後遺症。
同時還有白髮黑髮的長老,以及猿鶴猛獁三獸。
以及武睚眥。
當然,無牙老爺子依舊是沒有形體,他只是在外部表現上,妖妮跟三獸都再維持斗魂戰甲形態了。
看來靈棲的支招很正確,武睚眥只要感知一些武家血脈做路標,就能恢復過來,方才他們幾人在大黑鍋里打得天昏地暗,早就超過頭破血流的程度,所以這位迷失在人生方向的老爺子總算順利歸位了。
「哎呦,妖妮丫頭,剛才我是怎麼了,好像做了個夢,夢裏面痛痛快快打了一場,可惜還沒過癮呢,就醒了!」
武睚眥的聲音終於又回到妖妮識海。
然後他又從妖妮視角中,看到了正在佝僂着腰身,向靈棲作揖的老侄子:
「哎呦,六盳子,你還沒死呢?呵呵,三百年家主做的爽麼!」
「睚眥伯伯,你可坑慘小侄了......咦,我是不是幻聽了,剛才好像聽錯了什麼......」
武裂盳疑惑地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長輩身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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