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鉞回後宅閣樓上看了看,二弟章鋮在臨摹字貼,毛筆字寫得端端正正,有模有樣了。章鉞不由開口稱讚,見旁邊放了一大堆線裝本的書,拿起來看了看,有南朝周興嗣編著的《千字文》,還《詩經》、《論語》、《文心雕龍》等。以及《周髀算經》、《九章算術》等數學書,一個武官能把這些熟讀也就不錯了。
「不錯不錯!目前讀到哪本書了?」章鉞笑着問。
「還在讀論語,好多讀不懂的先記着,程娘有空了會來教……」章鋮有些不好意思,哥哥的侍妾,他日常是不稱嫂嫂的,這時代習俗如此,很多地方都體現出,妾的地位低一等。
「嗯……好好讀!早上練武,下午讀書。封乾厚要出差,等韓盛回來了,讓他指點你,別的可以不學,但算學很重要,帶兵的人不懂這個,那就是兩眼一抹黑。」章鉞拍拍二弟的肩膀,笑着勉勵。
章鋮有些不耐地嚷嚷道:「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帶兵上戰場?」
「想上戰場還不容易,只怕你嚇得尿褲子……」章鉞啞然失笑,轉身下了閣樓。
家裏沒僱傭僕從,整個後宅顯得有點空蕩蕩的,堂上不見人,章鉞去廚房看了看,秋香正在清洗菠菜、胡蘿蔔,還有一些香蔥什麼的。程雅嬋挽起了衣袖,手裏拿着菜刀,看着案板上一塊羊肉卻沒下手,呆呆地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僕人又沒廚娘的,別弄了!咱們今晚去酒樓吃!」章鉞樂呵呵地走過去,從後摟住了程雅嬋的纖腰。
「啊!那好吧!」程雅嬋放下菜刀,仰頭向後靠了靠,臉上微笑着沒再出聲。
章鉞側過臉,在她脖頸間親昵地蹭了蹭,笑道:「剛才心事重重的想什麼呢?現在不想回東京了?」
「你看秋香還不錯吧?小臉蛋越來越水靈了,身段也越來越迷人,你今晚就把她收房了唄!」程雅嬋答非所問地說。
「哈哈!我可沒你想像的那麼急色,她還小呢,記得來時說是十五歲,現在不知滿十六了沒……」章鉞笑道。
「噗哧……秋香個死丫頭,你聽到沒?」程雅嬋見秋香明明在旁邊,臉都紅了,卻低着頭裝作沒聽到,不由就笑罵道。
「啊啊啊……我到八月才滿十六歲啊!」秋香捂着臉嬌嗲道。
「看看!才這么小你也忍心,那不是辣手摧花麼?」章鉞大笑起來。
「還說不急色,騙鬼呢!剛才就在你身上發現一根長頭髮,是不是在外面又找了一個?不說我就閹了你!」程雅嬋轉過臉,佯作生氣地拿着菜刀說。
「嘿嘿……吃醋了吧,帶你去看看她怎麼樣?」章鉞怪笑着,拉着程雅嬋就往外走。
「秋香快點來!」程雅嬋喊了一聲,又笑道:「這你還帶我去,不怕我把她趕走?」
「怎麼會?娘子最溫柔了,哪做得來這種事!」
章鉞嬉皮笑臉地說着,拉着程雅嬋的手出門,讓親兵趕來馬車時,秋香跟了出來。章鉞扶兩人上車,隨後鑽進去也不避諱,左擁右抱,還死不要臉地上下其手,逗得秋香又羞又惱,嘻嘻地笑着直喊不要不要的。
「剛才還嫌人家小,這會兒不嫌了?」程雅嬋沒好氣地說。
「這小饅頭是小啊!我給她揉大點……要不晚上我加把勁,給你肚子也弄大點……」章鉞一臉猥瑣地壞笑。
章鉞是說者無心,程雅嬋聽得心中一驚,臉色一變,暗想他莫非知道了,但看他的樣子顯然是說笑的,悄然鬆了一口氣,故作氣惱地別過頭去,默默地想着心事。因為楊君萍來信,問她有沒有懷上,她掙指一算,好像有很多次了,可肚子一直沒動靜,去醫館找郎中診斷,確定沒有。
她心中惴惴不安,幾乎懷疑是自己的問題,可看了好幾家郎中,都說她沒事。這下她有些害怕,又不好與夫郎說,甚至懷疑是不是他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嗯!晚上就讓秋香陪他,過段時間再看看,程雅嬋暗暗決定了。
「幹嘛呢?你沒這么小氣吧?老是不開心的樣子,明天要去州治膚施,帶你們去那邊住幾天散散心!」章鉞放開秋香,轉過身來安慰道。
「沒有啊!洛水客棧到了!」程雅嬋掀開窗簾,外面夜色初臨,華燈初上,客棧門前也挑起了桔黃色的燈籠。
章鉞跳下馬車,讓陳嘉去找掌柜要個雅間,轉身扶着二女下車,正要進客棧,忽見旁邊馬車上跳下一人,正是沙翁,他也剛好看了過來,笑呵呵地點點頭,卻見章鉞帶着女眷,眼珠一轉,怪笑起來,居然又轉身鑽進了馬車,接着那馬車就調頭了。
「死老頭!居然就跑了!」章鉞笑罵了一句,拉着程雅嬋的手進了客棧大堂。
「你不就希望他走麼?聽親兵說過,他是卞家商隊的管事,我知道你說的那個小娘是誰了!」程雅嬋恍然大悟,心思一轉,也就明白了章鉞的骯髒想法,嗔怨地看了他一眼,嘻嘻地笑了起來。
章鉞知道卞鈺的房間,帶着程雅嬋直接找過去,一推房門,居然就推開了。章鉞探頭進去一看,小廳堂中燭光明亮,卞鈺剛用完晚膳,矮几上杯盤狼籍,兩名婢女在邊上陪着說話。
「你好生無禮!跑來作甚?」卞鈺看到章鉞,不由一驚,立即起身質問。忽見他身後跟了一名身着檀紅色短襖和襦裙,梳着墜馬鬟的年輕婦人,頓時張大了小嘴,呆立原地。
「夫郎好有眼光哦!卞家妹子生得可真美!」程雅嬋從章鉞身後閃了出來,伸手拉了拉肩上披膊,衣袖下滑露出半截修長圓潤的小臂,她臉上笑眯眯的,雙眸閃亮有神,滿口稱讚,讓人一看就覺得美艷端莊,而又不失親切。
「哪裏哪裏……姐姐你才生得美呢!」卞鈺輕咬着嘴唇,一臉忸怩之色,被說得不好意思了,她可沒意識到程雅嬋的小心思。
嚇!原來自家女人這麼嫵媚有氣質,章鉞眼睛瞪得溜圓,心思一轉就明白了。這女人一見面,總要暗中較勁比個高低,不禁仰起頭,無語地直翻白眼。想着自己在,她們不好說話,乾脆跑了出去,見秋香在門外等着,便笑着問:「秋香啊!你老家哪兒的,家裏還有人嗎?」
「婢子是穎州汝陰人,家裏兄弟姐妹太多,我十歲那一年鬧饑荒,爹就把我賣了,後來又被轉手送人幾次,幸好遇上阿郎這樣的好人!」秋香低着頭,有些傷感地說。
「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以後若有機會幫你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你家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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