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縣只要是有品級的官吏,一股腦兒地被章鉞全逮捕了,連家眷一起被薛文謙帶兵押送去州衙。抓人自然少不了抄家這種贓活兒,這年頭都是這個鳥樣,你不干別人也會趁火打竊,最後還說是你搶的,不干白不干。
章鉞也不是善男信女,發財自然不落於人後,官倉里清點出來的財物不說,光是查抄縣中四位主官的家產,就有金光閃閃的金磚四大箱子,差不多五百斤重,都是出產自方城山牛頭寨金礦。
這東西拿着燙手,章鉞只收繳了狗頭金、金銀首飾、玉器古玩,還有幾大箱銅錢,這些也足夠他養一個指揮兩三年了。黃金看着眼饞,只能留着押送進京了。
次日縣中百姓就得知了消息,跑到縣衙前打聽圍觀,被驅散回家後,人人奔走相告,敲鑼打鼓放爆竹歡慶,搞得像過年一樣熱鬧。
章鉞想着縣衙公務還得正常運轉,不能癱瘓了,便找來司功、司戶、司兵等六曹佐史,這些是無品小吏,但職務也很重要,便讓他們暫時代理縣中事務,不能決定的再報由自己批覆。
辦妥這些雜事,章鉞決定去牛頭寨礦場看看,那裏還得維持着繼續採礦冶金,畢竟朝中非常的缺錢,但民間並不缺物資,這是處於一種通貨緊縮的狀態,有錢了才能讓物資流通起來,拉動內需,促進商業繁榮。
李德良被留在縣衙,好盯着縣吏辦公,章鉞只帶了張智興等十名親兵騎着馬出門,剛轉上大街,忽見街邊竄出一名荊衩布裙的老婦,跪地磕頭,哭着大喊:「冤枉啊!我兒冤枉啊!將軍一定要為我兒做主啊!」
章鉞一下就懵了,這他娘的什麼情況,搞得跟狗血電視劇里一樣,竟然玩攔路喊冤的劇本。街道兩邊的店家和路上行人一下子就圍過來了,章鉞不得不照着劇本演戲了。
於是,他乾咳一聲,擺起官威大喝道:「大膽!不知規距,竟敢攔路喊冤,為何不去縣衙報案?」
「稟將軍!老身羅氏,夫主姓封,早年已過世,老身與兒子封乾厚相依為命。三個月前,我兒萬里不慎得罪了陳縣令,被他打入死牢,老身求告無門,一直拖到現在,今日老身聽說陳縣令獲罪,特來請將軍重審我兒所犯疑案。」姓羅的老婦哭訴。
這羅氏說話口齒清楚,也很有條理,章鉞不由就問:「你兒子做什麼的,務農還是經商?為何得罪陳縣令?」
「回將軍!我兒從小愛讀書,聰慧好學,拜了荊台隱士門下弟子為師,一向在江南各地遊學,三個月前回來,得知陳縣令私開金礦,便上門勸說,不想被誣陷為殺人犯,逮入獄中倍受折磨,還請將軍秉公斷案吶!」羅氏抹着淚仔細解釋道。
「張大!去問問李典獄,看牢中有沒有一個叫封乾厚犯人,有就帶到大堂。」章鉞吩咐道。
張智興接令打馬跑回去找了,章鉞隨即下馬扶起羅氏,帶她回縣衙。陳縣令已被押走了,這個案子沒法對證,章鉞找來六曹佐史一問,案情大概確實如羅氏所說。
這個案子有縣吏作證,章鉞自然可以做主,他升堂審問了一下,走了個過場,便宣佈疑犯封乾厚無罪釋放。但人沒有立即放走,而是被章鉞叫人帶進了後堂問話。
因為章鉞問了小吏,得知荊台隱士便是唐末進士梁震,也就是輔佐高季興建南平國的首席智囊謀士,頓時就起了興趣。
等了一會兒,封乾厚就帶進來了,年約三十來歲,長得身材矮小瘦削,頭髮亂糟糟的,顴骨高聳,濃粗的眉毛像刷子一樣,一雙三角眼讓人聯想來到某種軟體動物,但卻又精光四射,直透人心。更有那微微勾起的挺拔鼻樑,給人一種陰鷙感。
「封先生請坐!不必多禮!聽你母親說,先生是荊台隱士的三代弟子,可有此事?」
章鉞起身笑眯眯地招呼,心中對此人的相貌有點反感,看到他面相,就聯想到蒼鷹和毒蛇,這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章指揮嚴懲貪官蛀蟲,封某代方城縣百姓謝過!」封乾厚撩起袍裾坐到矮榻上,點了點頭,又微笑道:「梁先生確實乃封某先師,只是已仙逝多年了!家師又出家修道,很少出世行走。」
「哦!不想竟是真的……」章鉞心中一動,起身拱手抱拳,認認真真地行了個大禮道:「章某目前官任殿前司散指揮使,此次前來辦差,身邊缺個出謀劃策、管理後勤帳務的人,不知先生可願幫忙?」
「嗯?這……」封乾厚一楞,似笑非笑地眯眼看着章鉞,那犀利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一個小小的指揮使,居然還想請我做幕僚?
但見章鉞神態誠懇,不似作偽,撫着下巴有些發黃的短須踟躕良久,有些猶豫起來。說是幫忙,這只是好聽的說法而已,封乾厚哪能不懂,可剛受人家恩惠,又實在不好拒絕。
章鉞仍保持着躬身行禮的姿勢,耐着性子微笑道:「先生也不急着回答,畢竟章某麾下兵不過一指揮,職不過正八品上,先生若想出仕,進京赴考其實應該更有前途。」
「章指揮所言甚是,其實封某已在開運年間赴考落第,後去過成都,這幾年來混跡於金陵,見慣世情,頗有些心灰意冷,暫時無心出仕,恐怕要讓章指揮失望了!」封乾厚思索了一會兒,起身回禮婉拒道。
賤人就是矯情吶!章鉞心中暗罵,明明猶豫了半天……難道是故意不一口回絕,好給我個面子?泥馬!搞得像表白求愛一樣。
「這一耽擱快到午時了,牛頭寨金礦的事還沒處理,那兒可是有着數千民夫,還有冶金作坊,事情千頭萬緒,封先生不若在此用過午膳,再隨我去牛頭寨看看,幫着參詳參詳,把這事處理完畢如何?」
拒絕了沒關係,一次不行還有下次嘛,只要你人還在我身邊,總有你點頭的時候,章鉞並不灰心,又再開口挽留道。
「這個……那好吧!多謝章指揮盛情!」封乾厚不好再推脫,便答應下來。
畢竟人家剛給自己翻案,哪怕對於他來說是很簡單的事,這總是一個不小的人情,封乾厚並不想欠別人的,那對於生性灑脫的他來說,是一個心理負擔,會讓他不快活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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