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問他這段經歷到底是什麼。
因為老先生已經在提筆寫信了。他叫我給他磨墨。令狐澤用的是那種泛了黃的宣紙,寫字方式還是從右到左的豎排。
寫好了,老先生將信紙小心折進信封里,交給我。
我以為,他要我帶着這封信去見昂山夫人。哪裏知道,老先生卻告訴我,他叫我去找的這個人,叫丹瑞。當老先生對我說起他的身份時,我更是大吃一驚。
他說不要緊。他叫我去總統府,帶着這封信,你見了隨從官,你就說是我的秘書。
令狐澤叫我記住,說我是他的秘書。
我點頭。
我說,在國際上,丹瑞的名聲可是不大好啊。報紙上不都在宣揚他是一個獨裁者嗎?
老先生就微微笑地告訴我,說這不重要。他對我預言,說令狐飆如果被釋放,丹瑞很快就會下台。他說,很快,誰都不會記得丹瑞。
老先生只問我,問我有沒有這樣的勇氣?他幽默地提醒我,說在這世上,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去見一個獨裁者的。
我就笑,說您不是說,他也是您的好友之一嗎?
老先生就笑,說公是公,私是私。他說丹瑞不適合當一個國家的總統,哪怕這是一個小國。說丹瑞最好的結局莫過於去寺院出家。
出家?當和尚?我真是詫異極了。
令狐澤就微笑,說在緬甸,上了年紀的人,能出家清修,是一件光榮的事。
他說他人在崑崙島,遠離大陸,不問世事,差不多也是在清修。他說緬甸是佛國,他說進而居政界,退而去佛廟寺院,差不多是一個人一生中最理想的選擇。
我說,您住的崑崙島在越南。
他就笑,說越南也是一樣。他說以後也會像緬甸一樣。
我就問是哪樣?
老先生說我這樣聰明,如何不懂?
好吧。我帶着這封信,從樹上靈巧地爬了下來。
老先生就在樹上告誡我,說我儘快去找丹瑞。
我就笑,說您老還是關心令狐飆的。
他說,令狐飆的父母人在法國。他們在法國的一個小鎮上,短期內不能趕回來。他這個做爺爺的,就算拼出一把老骨頭,也會將自己心愛的孫子給救出。
我聽了,心裏非常舒心。這個時候,我果然覺得他是一位慈祥和藹可親的老爺爺了。
令狐澤告訴我,說我沿着這條小路徑直走,在海邊,會有一艘船等我,他都交代好了,說我儘管放心上船。
我就向他道再見。我說我很快就會和飆哥一起回來,看望他的。
他就說我嘴甜,很惹人疼。
他說我看起來,就和他的孫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就笑,我說飆哥大我十七歲呢。
老先生就說他知道。他說對你們兩個來說,年齡最不是問題。他說談年紀的,就俗了。
話語之間,老先生掩飾不住自己對他這個孫子的疼愛、偏愛。
我出了小路,果然看到海邊停了一艘船。
我就上了船。開船的兩個人見了我,就鞠了一下躬,啥也不說。我再次回到了海面。此時我的心情自然和來時,大不一樣。
船上有食物。我吃着味道極好的菠蘿飯和越南春卷,一邊去心似箭。
我剛上碼頭,即刻就有人接應我。
我被安排上了一架私人飛機。我猜測這些都是令狐澤老先生的安排。飛機很快飛利卡西貢上空,在飛機上,我看到整個西貢的夜景。
第二天清晨時分,飛機終於抵達緬甸首都內比都。
我下了飛機,飛機上的一個隨從遞給我一張內比都總統府附近路線的地圖。我明白他的意思。
當然,我沒有能見到丹瑞。我見到的只是丹瑞的秘書。這其中,我還遇到了種種意想不到的事情,有驚險、有滑稽、有害怕。
我說明了我的來意,我說我是丹瑞總統的老友,令狐澤先生的秘書。我將信遞給了丹瑞的秘書。
秘書收下了,他說我可以離開了。
我就問他,可以確保這封信真的能到丹瑞總統手上嗎?
這位秘書聽了,就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着我。他告訴他身邊的中文翻譯,叫中文翻譯給我聽,說這封書信總統當然會看到。
好吧。我想我不能再問下去,我必須離開了。黃昏時分,我在緬甸首都內比都的一家旅館裏,焦急等待。這是丹瑞的秘書給我安排的旅店。
雖然阮永泰告訴我的,說飆哥人在河內,但是如果事情順利,不出任何意外的話,我和飆哥會在內比都相見。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我沒有飆哥的一點消息。
差不多是午夜了吧。我覺得口渴,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喝了點水,繼續焦灼等待。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依舊沒有飆哥的消息。
我從樓上下來,想要從旅館出去。但旅館門口有人,他們警告我現在不能出去。
為什麼?我說是一個自由人。
他們不給我解釋。
我只得又返回房間。到了吃中飯的時候,我房間的門鈴響了,我知道是旅館裏的服務員給我送餐來了,我想也沒想,就將門打開。
門開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個男人半蒙着臉,將餐車停好,關上門,就舉起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一下就對好了我。
我大驚。他要殺我?
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我強迫自己冷靜。這是大白天,這是在旅館,他一開槍,就會有動靜,就會引來注意。除非這個歹徒,已經做好了不想逃跑被抓的準備。但他要殺我的用意何在?
我被他抵着,身子一動不也不能動。
我不會說緬甸話,我無法表達。但情勢緊迫,我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
我怕死,真的怕死。我還沒見到飆哥呢,我不能死!
忽然,房間門哐當就被踢開了。我看到一個人,如旋風一般走進。還沒容歹徒反應過來,他一把就制住這個歹徒。他一拳將歹徒手裏的手槍奪過。
兇手在驚慌之中,朝着房間的天花板就放了一槍。手槍是無聲的。天花板上戳了一個大窟窿。
進來的人,是飆哥。我的心在砰砰砰地亂跳。我激動的無法表達我的狂喜。飆哥看來我一眼,示意我先離開。他說他對付這個歹徒是小菜一碟。
我的心中,想問他的話有很多很多。我知道我在這裏,絕對是他的妨礙。
我就說,我聽你的。
他又叫住我,說不要報警。說這個歹徒和他有一點兒私人恩怨,但其中大部分是誤會。他說等我走了,他會和他好好談談。
他用安定的眼光撫慰我。
我想了想,就點了點頭。
飆哥叫我在內比都的一家飯店裏等他。他說半個小時後,他就會趕過來和我匯合。飆哥說了那家飯店的名字。
他問我身上帶了錢沒?
我搖搖頭。
他就從口袋裏扔給我一個錢包。他親眼見我接了錢包後,就囑咐我關上門。
我再次問他要不要緊?
飆哥搖頭。
好吧。我說我已經去見了他的爺爺。
他點頭,說我必須走了。他說有什麼,等他去飯店再說。
飆哥沒有騙我。半個小時,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當我在內比都的賓馬飯店喝着檸檬汁時,透過窗戶,就看見飆哥已經乘車過來了。
我朝他招手。我是故意選的靠窗戶的座位,為的就是在第一時間能看見他。
飆哥也看見了我。他進來了。
他在我的對面坐下。
我問他要吃點什麼?我說你錢包里的錢太多了。
他說只想喝點茶。
他說必須帶我離開內比都,就現在,刻不容緩。
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發生大事了。
我問什麼大事?
他說緬政局有變,他說現在就要帶着我去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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