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就笑笑,
老闆娘問我有沒有別的朋友同學,我搖搖頭,她說我年紀不大,孤身一人在西貢也不容易,她問我想去哪兒打工,我說我現在還沒想好,其實我沒有護照,我是屬於被越南政府遣返的哪一類,但我不想將這些告訴老闆娘,
老闆娘就說可惜她的地方小,不需要什麼打工的,要不我可以來她的旅店幫着是上上盤子洗洗碗,
我聽了,就笑笑,
晚上,我睡了一個好覺,我給家裏打了電話,聽到話筒里響了三聲,我就要掛掉,但不想,我弟還是接聽了電話,
我就問:「貴啊,都這麼晚了,你咋還不睡呀,」我知道,越南和中國有一個小時的時差,我這裏是十點,但青市已經是十一點了,
我弟就說他哪裏還能睡得着,說聽了我的聲音,反而像遊魂一樣,
我說不要這樣,該睡覺睡覺,該吃吃,我在這邊除了等待飆哥,打聽飆哥的消息,其他啥事兒也沒有,我弟說他就是放不下心來,
我的心裏,一下想到再過幾天,就是我爹、我奶的祭日,我提醒貴要去他們的墳上燒紙祭奠祭奠,我記得,我奶和我爹的祭日,都是大夏天,就隔了那麼幾天,只有我妹,是死在初春的早上的,
我弟說他當然知道,說不用我提醒,
我問:「越靈還好不,」
我弟就說,越靈上了幼託了,郭大勇一人也帶不來,我弟說他沒將我的消息告訴郭大勇,郭大勇大人,還不是他,雖然悶悶蔫蔫的,但這要說了,他不聲不響的,扔下小越靈給萬金花,就會到西貢來尋我,
我弟說能忍人是他,
我記得飆哥給我的那玫扳指和手機,都遺落在郭大勇家裏,我問我弟給我取回來了沒,
我弟說早給我拿來了,我弟說這不見我,整天瞅着扳指和手機發愣,我告訴我弟,說那手機上鑲嵌的是真鑽石,不是啥假貨,
我弟說他一留心,就看出來了,
我弟就嘆,說他以後要是見了令狐飆,一定要讓他老實交待,我弟說我們瞞着他,將地下工作做的太好了,
雖然我很累,但和我弟說了這些,我的心情還是大好,
我弟叫我小心,他說他啥也幫不上我,
我知道他將食品廠荒廢了,就叫他上點心,來日方長,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了來,通過和老闆娘聊天,我知道在西貢,有許多中國人開的餐館,老闆娘說我在那裏,找工作會比較容易,
以後,我獲得安定了,只要一想起在西貢的日子,我就會想起那個開旅店的老闆娘,她雖然和我素不相識,但卻給予了我關懷,
後來,我了解到,年頭五十的老闆娘竟然還未婚,這在民風保守的西貢,簡直就是不可思議,老闆娘頂住了巨大的壓力,只為了等待一個永遠也不會出現的人,
這是另一個故事,這故事關於一場戰爭,在這場不長不短的戰爭里,當時才不過十六的老闆娘竟然愛上了敵方的軍人,反正,他們就那樣偷偷摸摸瞞着所有人相愛了,後來,軍人受了傷,回國去了,臨走時,他找到她,說不管怎樣,他都會來找她,他要了她的相片,他們偷吃了禁果,
戰後的越南,百廢待興,許多姑娘匆匆嫁了人,但只有老闆娘堅守着自己內心的信念,她相信,她的愛人,會跨過歲月的等待,帶着她最喜歡的白茉莉來找她,
為了這個信念,老闆娘從二十歲等到三十、四十、五十,可她的情郎再未出現過,
老闆娘不是西貢人,但他們的相遇是在西貢,分離也在西貢,老闆娘擔心有一天,情郎真的來了,找不到他的下落,所以就留在西貢,說啥也不走,並用自己的積蓄開了這家旅店,這家旅店的名字,就是她情郎的名字,
老闆娘的情人,是個韓國人,
以後,他們有沒有再見面,這個,我也不知道啦,不過,我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
早上八點鐘,我吃了老闆娘給我做的麵條,她告訴我,麵條在西貢的寓意和中國一樣,都為祝壽,都有順利吉祥的意思,
巧的是,老闆娘的名字里也有一個芳字,
上午十點,我已經在西貢大小的街頭遊蕩,我一點兒也不擔心阮永泰會派人盯梢我,
我不愛西貢喧囂的大街,我愛的是那些悠長悠長的小巷子,現在的我,真的像混跡在人群中的遊客,我看到街角有書店,突兀地,我就想進去,
書店很小,但佈置的很溫馨,有英文書、日文書和中文,在一個角落裏,我看到一本書,白色的封面,黑色的文字,透着一股哀愁之氣,我看到書名《情人》,心裏就一陣抖動,上前就翻看了起來,雖然繁體的版本,我一下就被簡介吸引住了,
原來在九十多年前,一個法國小姑娘,在西貢,在湄公河邊,和一個中國的富家子弟,產生了一段隱秘而又熱烈的愛情,在那個種族歧視的時代,小姑娘最後和那位富家少爺分手了,小姑娘回到法國巴黎,而富家之弟聽從父親的命令,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中國姑娘,
他們之間永恆而又無望的愛,像空氣,像落葉,隱沒在浩浩蕩蕩的黑色的湄公河水裏,
我的心裏,陡然地就傷感起來,雖然,我並不是這樣的人,
雖然我還沒找到工作,但出於喜愛,我想買下這本書,我對它已經入迷了,
是的,雖然我是被綁架來了西貢,但我甘願留在這裏,也是為了我的情人,飆哥曾說過,我就是他的情人,
情人,多麼美好的名字,夾雜着欲望和哀愁,
我買下了,老闆忽然叫住我,他對我雙手合十,說希望我好運,他說,來他店裏來買這本書的人,內心深處都有一個深情懷念的情人,
我問他怎麼看得出,
老闆說他經營書店幾十年了,是不是,他一眼就能看得出,
我聽了,就不語,
又過了半個小時,我出現在一個中國人開的飯館裏,我之所以這麼篤定,是因為這家飯館外觀古色古香的中國元素,現在還沒到中午,這家飯館裏也沒啥人進出,我看到一個小姑娘,大概四五歲,穿着一條白色的紗裙,正從門口奔來奔去,
看着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我就咧嘴,我就想笑,我的小越靈兒,長的有點像她,小姑娘來來去去的,卻是為了看街道邊的一隻小狗走了沒,她有點怕,但手裏抓着一塊肉骨頭,還想扔給小狗,
她看見我站在這裏,一直不走,就上前怯怯地問我:「姐姐……你能……將這個給它嗎,」小姑娘指着那躲在紙箱底下的一隻白色的斑點狗,
我就點頭,正要接過她手裏的骨頭,忽然我發現,這小姑娘說的是正宗的中國話,,,
我又驚又喜,連忙半蹲下來,拉住小姑娘的手,就問:「你是中國人,」
老闆娘告訴我,雖然西貢有許多中國餐館,但不一定老闆就是中國人,會說中國話,許多是中國人的後裔,他們在越南已經呆了很多年了,早就入鄉隨俗,忘了中國話怎麼說了,開着中餐館,其實菜餚也不是那麼地道的中國風味,有些是為了賺中國遊客的錢,和越南人比起,中國人還是算很有錢的,
我就點頭,小姑娘很高興,拉着我的手,張口就喊:「爸爸……爸爸……」
很快,飯館裏就出現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男人繫着圍裙,身上一股魚腥味兒,男人看見女兒牽着一個陌生女人的手,就很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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