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幾年隨着高宗和武后鬥法,政事堂的宰相們像是走馬燈一般的來回換,不過隨着高宗在平定高句麗過程中樹立起來的威望,局勢還是向着有利他的方向發展的。首先是在總章二年二月,高宗任命張文瓘、郝處俊為同東西台三品,進一步加強了他在政事堂的力量,不過武后隨後便進行了反擊,乘着高宗犯病期間,迫使右相、樂城男劉仁軌上書請求致仕,並且在高宗並不知情的情況下批准了劉仁軌的請求,隨後任命親信許敬宗為右相。
再到後來,高宗病好上朝,自然對武后之舉深為不滿,所以他經過一番準備,也終於藉故迫使許敬宗上書致仕,令武后失去了一條最重要的臂膀。
自此之後,政事堂大局再次為高宗所掌控,不過沒多久,武后再次反擊,在許敬宗的舉薦下,起復李敬玄為西台侍郎、同東西台三品,企圖對抗高宗,不過李敬玄為人還算正直,再加上在高宗繼位之前一直是他的侍讀,彼此間也有一定的感情,並不十分聽命於武后,因此如今的政事堂里,高宗還算能夠說得上話的人。
當然,既然今天是朝議,不僅需要政事堂的同意,其他官員的意見也是重要的參考,不過出奇的是,朝中竟然沒有任何人反對,不過這也難怪,李顯這麼多年來一直置身於帝黨和後黨之外,又備受高宗和武后寵愛,平常里對人也一向親切有禮,還真的沒有誰對他提出反對的意見。
其實李顯在聽到西部之事的時候,也早已做好了計較,因為他知道這一次出征薛仁貴定然是主帥,也知道薛仁貴定然會失敗,而這一敗不僅導致西部局勢糜爛,甚至連遼東戰局都會產生極其惡劣的影響,致使高句麗故地一步步脫離朝廷的掌控,同時也令新羅新一步壯大起來,終致難以收拾的局面。
所以,李顯早已經做好了打算,準備通過幾個得了他不少好處,已經按中投向他的御史們向皇帝建議,要他隨軍出征,可是還沒等到這幾個御史開口,賀蘭敏之竟然率先提議,這幾個御史自然是心中暗喜,高興還來不及,更不用說是拒絕的事情了。
所以,對於起用李顯跟隨薛仁貴出征一事,就這樣奇蹟般的以全體投贊成票的方式敲定了下來。
不過高宗出於愛子之心,還是不希望李顯能夠親臨戰場,所以對於李顯的職務安排,便給了一個檢校安西都護的職位,除此之外,高宗還決定將涼州都督府與甘州都督府合併為涼州大都督府,以李顯為涼州大都督,兼邏娑道行軍副大總管,主要負責糧草運輸事宜。
別看李顯有那麼一大堆的職務,可說到本質上還是個虛職,根本沒有什麼兵權,手下只有數千的運糧兵,而即便這數千運糧兵還歸邏娑道行軍副大總管郭待封的統一調度,李顯不過是掛個名而已。
不過這也不代表李顯帳下就沒有兵馬,最起碼他王府中那三百衛士是絕對效忠於他的,這三百人之前在平定高句麗的時候就已經是久經戰陣,作戰經驗十分豐富,後來又經過唐休璟的嚴格訓練,早已不弱於天下任何一支精兵。
儘管沒有獲得什麼實際的職位,可李顯在得知消息之後卻沒有絲毫的沮喪,因為他知道他這一趟去西部的最主要目的不是作戰,更何況他是皇子,以他的身份如果真想要權力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嘿嘿,大非川、論欽陵,我來了,這次有了我李顯的參與,定要改寫戰局,讓爾等番狗再也猖狂不起來。」得到任命之後的李顯緊握着雙拳,對着虛空默默的說道。
就在這時候,武后宮中,賀蘭敏之正一臉得意的坐着,口中還品着香茗,對着武后呵呵笑道:「姨娘,這一次成功破壞了太子和楊思儉之間的聯姻,不知姨母可有甚賞賜?」
武后聞言,嚴重不經意的露出了一絲厲芒,不過又很快掩飾了下去,然後笑着對賀蘭敏之說道:「之兒真是胡鬧。這世上哪有不給賞賜,自己過來討要之理?哼,再者說了,爾這廝故意以顯兒之名義陷害楊家小姐,這事本宮還沒來得及追究呢。幸虧沒有出甚事故,那楊氏小姐被山賊劫走,又被莫名其妙送回,否則的話,一旦那楊氏**,反而歸罪於顯兒,鬧到御前,聖上必然會派人詳查,彼時連本宮都保不了你。」
卻聽得賀蘭敏之說道:「姨娘有所不知,之兒之所以這麼做,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更是為了姨娘好。」
「哼,說甚為了本宮好?還不是爾在我母府中挨了打,心中一口惡氣出不來,這才有意陷害顯兒?爾這廝竟然敢對太平無禮,便是打你一頓也不為過,幸好太平無事,否則姨娘我不讓你這廝脫三層皮才怪。」武后的話中雖然帶着笑意,可是卻令一旁仔細侍候的侍女玉珠不寒而慄,因為玉珠跟隨了武后將近二十年,知道武后這話絕不是隨便說說的,恐怕心中早就有殺賀蘭敏之之意。
只可惜賀蘭敏之對這句話沒有半分的領悟,反而喊冤叫屈的說道:「姨娘,之兒可真是冤枉,之兒這麼做可都是為了娘娘,是,之兒承認,當初在外婆府上確實是挨打了,可若是被表弟打了那也就不必多說了,畢竟顯兒武藝高強,十個之兒都不是對手,可是他手下一名小小侍女都有這般本事,將之兒麾下侍衛們盡皆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如此說來,他王府中那些衛士該有多厲害?如果那三百衛士盡皆如此厲害,待得將來太子即位之後,此人豈能甘居人下?之兒我正是因為這一點,方才陷害表弟,希望朝廷就此裁去其羽翼,以免後患無窮。」
武后聞言卻是厲聲呵斥道:「小子怎敢如此胡言?吾兒怎會如此?」
雖然如此,可是賀蘭敏之卻明顯的看到,武后的臉上已經現出了一抹忌憚之色,相信只要任這種情緒發展下去,武后和李顯之間的裂痕將會越來越大,最終會達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時候自己完全可以借刀殺人,借武后之手除掉李顯這個心腹大患,同時也為自己出一口胸中惡氣。
賀蘭敏之雖是個草包,可是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武后在聽了他的話之後果然對立先產生了戒備,開始暗暗加強了對李顯的監視,而她和李顯之間的矛盾也的確越來越大,最終到了無可調和的地步。
不過賀蘭敏之所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一番讒言卻也加劇了他的死亡,因為武后愈來愈感到,憑着賀蘭敏之這點手段,根本不可能對李顯形成制約,反而會加強李賢的力量,為自己培養起另外一個對手。
「是時候讓承嗣、三思他們出仕了,這兩個小子無論是忠誠還是城府都遠勝這廝,或許只有他們方才能夠抗衡我那幾個逆子。不過賀蘭敏之那廝由母親罩着,急切之間動他不得,看來我只好再忍上一段時日了。」
武后雖然早已起了殺心,可是表面上卻仍然和顏悅色,對着賀蘭敏之笑道:「既然你說是為了本宮而陷害顯兒,這次卻為何又要舉薦他出征吐蕃?莫非你是想要送他一番功業乎?」
卻聽得賀蘭敏之呵呵笑道:「這一點姨娘就有所不知了,之兒之所以將那李顯舉薦出去,只是想要多一個承擔戰敗之責而已,嘿嘿,吾已提前找高手卜算過,此次出征吐蕃,我大唐必敗,姨娘且想一想,此戰戰敗,薛仁貴、阿史那道真等人盡皆要追究問責,至少也要削職為民,如此一來,豈不是給了姨母一個奪取軍權的機會?吾再略施小計,定然會讓李顯那廝再無出頭之日。」
「之兒找得何人卜算?到底準不準?不會是個江湖郎中吧?」武后聞言卻是一臉的不信,搖頭說道。
只見賀蘭敏之再次笑道:「這一次姨母就錯了,吾所找的那人乃是一個真正的得道高人,名叫明崇儼,據說曾是已然辭歸深山老林的故太史令李淳風之弟子,不僅精通卜算之學,而且精通仙術,的確是一位百年一見的奇人。」
「嗯?竟然是李淳風的弟子?說不準果真有些道行,之兒快快告訴姨娘,這位明先生如今在何處?姨娘要親自拜訪,呵呵,將來若是得其相助,我又何愁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武后本來想說何愁大業不愁,可是見賀蘭敏之就在身旁,便立刻改口。
「嘿嘿,李顯小兒,事情的真相如果讓你知道了,恐怕你這廝會傷心而死吧,連你的親生母親都不向着你,不過你不用擔心,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就會真的死去,因為慢慢地你就會知道,你所要承受的,絕不是我對我那姨娘所說的那些。」
賀蘭敏之自以為暗算李顯之事得到了武后的默許,心中無限的興奮,在興奮之下也沒有在意武后話中之意,立刻便將明崇儼的所在說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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