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去的路上,傾瑟在軟轎里一眼不眨地看着太子,愣是想從中瞧出個端倪來。不想與太子的眼神一對上,太子立馬變得黏糊了起來,絞着手指頭不大好意思地湊過身體來,坐近了些,道:「娘子,為夫坐過來些,這樣娘子才能看得更細緻。娘子是不是覺得為夫太俊逸了~~~其實我……我也覺得娘子好美麗~~~~」
先前傾瑟還覺得太子興許已經不傻了,可聽太子如是一說,她就曉得自己太高估他了。又傻又不要臉。
傾瑟扶着額頭道:「今天下午表現得十分出色,頗有一個太子的樣子。日後繼續努力,莫要叫朝廷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給小看了去。」一想起那個宰相爹,傾瑟對這太子實為不放心,他哪裏是宰相爹的對手。
太子興奮得手舞足蹈,問道:「娘子亦覺得我今天演得特別好對不對?娘子是不是覺得為夫那個樣子特別威武?」
演……敢情他是在演……傾瑟悶住老血,道:「日後還是繼續演罷好好演……」
太子道:「不行,那樣好累人。」
累死你活該!
傾瑟捏了捏鼻樑,心傷道:「你說說,今日我爹叫你去書房都幹些什麼了?他有沒有欺負你?」
太子嘟囔了句:「男人和男人之間……要怎麼欺負啊。」
傾瑟坐起來,斜着眼珠子側看了太子一眼,道:「我是問他都對你做了些什麼,他有沒有為難你!」
太子又咧嘴傻笑了起來,過來拉傾瑟的手,道:「岳父對我很好,還請我喝了好多茶。」
傾瑟動了動手,沒辦法自太子手裏抽出來。她便用了大力抽,太子用了大力傻笑着拽。似在得意洋洋地說,你抽啊你抽啊,你怎麼抽不出去~~~後傾瑟索性不抽了,太子頓時又覺得無趣了起來。
突然此時,不曉得馬車軟轎如何了,猛地狠狠顛簸了一下。傾瑟與太子一個不穩,竟雙雙往一邊倒了去。
結果傾瑟老老實實地壓在了太子身上,太子猝不及防伸手摟住了她。那一瞬,百里落塵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二)
此情此景該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稍稍一忍不住便能讓人胡想了去。比如太子會蹙着眉頭輕聲低問:「怎麼,摔到哪裏了沒有?」亦或者會道,「小心一些,莫要摔到哪裏了。」如何如何都暖人心窩子。
然事實上,卻不是如此的。
傾瑟先抬起頭來,蹙眉看着太子道:「你如何不小心一些。」
太子委屈道:「娘子你翻身向為夫壓過來,為夫一時沒準備好。沒見過娘子你這般心急的。娘子若是想在、在轎子裏生孩子的話……地方太、太小了,不好發揮……」
你實在無法想像,一個人用無比稚嫩無辜地眼神望着你,嘴巴里說出無恥下流的話,是個什麼樣的滋味。
傾瑟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方才淡定地回一句:「生你妹。」
下一刻她剛想動身起來,太子就呻吟着連連喊疼了。
傾瑟以為他真是哪裏給摔出毛病了,遂問:「哪裏疼?」
太子順手往身下指了指,道:「下面,下面疼……」
傾瑟一看,頭都大了。眼下她正姿勢極其怪異地趴在太子身上,這不是打緊的,打緊的是她的膝蓋好死不死地撂在了太子的下?身上。
差點沒讓他斷子絕孫。
傾瑟抽了抽麵皮,絲毫沒有愧意或者是羞意地抬起眼帘地看了太子一眼,方才小心挪開膝蓋,欲坐起身來。不想寬大的袖擺順勢一撩,自裏邊滑出了兩樣東西。
一方大紅色的喜慶錦帕,還有一隻小巧玲瓏的瓶子。
太子動作快傾瑟一步,彎身撿了起來,將錦帕和小瓶子放在掌心裏看了看,疑惑道:「娘子,這是什麼?」
傾瑟一見那小瓶子,眉頭一跳,忙傾身過來搶。不想太子手揚了揚,使得傾瑟撲了個空。那可是她那奸詐宰相爹私下給她的東西,她也不曉得裏面是什麼藥,只是宰相爹說若是太子喝了瓶子裏的東西,就會對她百依百順。
話是說的那麼動聽,誰知道她那奸猾的宰相爹心裏撥的是何種算盤,誰知道一瓶藥下去會不會就將太子給毒死了。況且,就算不是什麼厲害毒藥,傾瑟亦萬不能給太子喝了,果真喝了豈不是遭了宰相的道兒順了宰相的意了?
因此,傾瑟原本想,待出了相府,趁着太子不留意,她便將那破瓶子給扔了算了。
失算啊失算,這不,還沒來得及扔麼,竟讓太子給知道了。
傾瑟淡定地安撫太子道:「別喝,這個喝不得。」
太子立馬鼓起腮幫子不滿地瞅着傾瑟,道:「娘子你是不是偷偷藏了糖水不拿給我喝,想回去後自己一個人喝?」說罷他便賭氣似的仰頭將小瓶子裏的東西盡數灌進了口中。
(三)
沒人曉得,太子是聽了傾瑟的那句「別喝」才意識過來,瓶子裏的東西是可以喝的。小瓶子裏裝的是藥水之類的東西,隨着太子一口咽下,喉嚨「咕嚕」一聲滑動了一下。
傾瑟睜大眼睛,看看太子將瓶子小口往下抖了抖,瓶子空空如也,再看看太子的麵皮,咽了咽口水,喉嚨跟着滑動了一下。
只聽太子一聲納悶:「咦怎麼才一小口就沒有了,我什麼味道都還沒嘗出來。」
傾瑟這回委實是嚇壞了,霎時繃着一張臉,肅聲道:「笨蛋,我都說了不可以喝你不信是不是?愣是什麼都往嘴裏送,萬一是毒藥呢?」
太子愣了一愣,安靜地半垂着鳳目。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猜不透他的心思。
傾瑟立即有些發慌了,搖了搖他,問:「怎麼,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萬一那真是毒藥可就糟糕了。
哪曉得太子抬起眼帘,眼巴巴道:「娘子,那不是糖水~~~一點也不甜~~~」
傾瑟鬆了一口氣,無力地靠着壁錦,側頭抬起轎簾看向外邊,無奈道:「那不是糖水,是你岳母給我治葵水不調的藥水。」
「嘔~~~」
後來傾瑟不理太子了,任是太子如何賣乖她都不理他了。她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太子證明,她十分生氣。太子不聽話的後果十分嚴重。
太子耐不住寂寞,拿起將將自傾瑟袖子中掉出來的一方錦帕在傾瑟眼前甩了又甩,不住地問:「娘子,這是什麼?你快看一看,這是什麼?」
傾瑟受不住太子的軟磨硬泡,才淡淡道:「我娘送給我的鴛鴦枕巾。」
「鴛鴦枕巾?」太子迷糊地沉吟了會兒,似沉吟出了個什麼結果,咧嘴一笑,將錦帕收進了自己懷裏,道,「唔,今晚回去便將房裏那條枕巾換下來,日後都用這個。」
傾瑟抽着嘴角道:「我不喜歡鴛鴦,亦不喜歡大紅色。」
太子單手撐着下巴,道:「那鳳凰娘子喜歡麼?回頭給岳母說一聲,讓她紅橙黃綠青藍紫皆繡一份罷,娘子喜歡什麼顏色便挑什麼顏色。」
傾瑟不曉得,他這磨人的功夫到底哪裏來的。她瓮聲道:「我不喜歡枕巾。」
(四)
回到東宮,時辰已經不早了。傾瑟喚來兩隻小婢伺候太子,讓他早些洗洗睡。然後讓下人在書房裏鋪了一張榻,道是太子沐浴過後就去書房的榻上睡。
傾瑟原本以為太子如何都要死皮賴臉一番,又是叫娘子又是生孩子的,可太子卻破天荒地不吵不鬧應承了下來,就是神情太過委屈了些。
傾瑟覺得有些好笑,道:「這回怎麼如此聽話?」話一出口,傾瑟自己都驚了一驚,莫不是……莫不是她的宰相爹給的藥水起作用了罷……
太子卻眼巴巴道:「是不是為夫不聽話娘子就又不理為夫了?」
傾瑟挑起唇角,睨着他點點頭:「不許自稱為夫,叫我錦瑟。」
「……錦、錦瑟……」
「嗯,乖,去沐浴罷,然後睡書房。」
回到寬敞的臥房,婢女掌上燈,裏邊的浴池早已漫上溫水,正冒着氤氳的熱氣。傾瑟便褪去衣裳在裏邊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
邊洗她就在邊想,今夜宰相爹給的那個瓶子裏到底是什麼藥水,難道還真能使太子喝了之後對自己百依百順不成?她完全不曉得宰相爹到底打的是哪門子心思,但有野心是奸相着實不假。指不定日後還會與太子對峙朝堂。
名門皇族就是麻煩,面上君是君臣是臣的,暗地裏卻要你爭我搶非要斗得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而不罷休。傾瑟想,她該是陷入這樣一種境地了,只是才剛剛開始。
她若要幫太子,日後就得事事小心了。朝廷局勢她是不大懂,亦不曉得有多少人多少支勢力牽扯其中,但她只需儘自己最大努力護得太子周全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什麼百里國國運興旺沒可能,那讓太子做個體體面面的太子亦或是日後的皇帝,總該可以罷。好歹這太子是因為傾瑟亂了命格才傻的……而且還是君玖上神的凡身……
就是不曉得待君玖上神歷劫歸去後,想起當初自己在凡間歷劫的傻子凡身看見自己在凡間幹過的系列蠢事,會不會想盡一切辦法使盡一切手段,來磨滅這段足以令他羞憤欲死的歷史。
這麼想着,傾瑟不禁揚起了唇角,扯過一旁的乾衣服,出了浴池套在身上。一想起君玖上神,她倒突然有些想念那隻白狐狸了。
白狐狸忒沒心沒肺只顧着自己身體養好就不告而別,一點情意都不顧。傾瑟想,日後若有機會,一定去青丘一趟,將那死狐狸找出來,要它賣身做牛做馬報答自己對它的救命之恩。
沐浴過後,身心放鬆,傾瑟就覺一陣困意襲來。她捂着嘴呵欠連連,直往床榻那邊去。然卻走了不過幾步,這時突然房門被人叩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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