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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致權還是第一次這麼生氣,或者應該說是擔心比較確切一點。
他在三個小時之前就開始打她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知道她跟靜怡出去玩,想着她有些迷糊的個性,可能手機沒電了也正常。
所以,他一直在按奈着脾氣,一邊工作一邊等她玩夠回到車上再充,結果一等再等,不僅沒等到她的回電,還正好看到了當地一條新聞稱往墨爾本市區的一輛轎車與貨車相撞,轎車裏又恰好受傷是兩名年輕的東方女子,身份尚未明確,已緊急送往醫院急救——
雖然在知道車禍發生之後,他馬上動用那邊的關係讓人去確認受傷的人身份,也讓人安排專機要飛過去——
若不是她的來電的話,現在他應該是前往機場了。
岑致權訓了那只會逃家的小兔將近十分鐘之後,對方一直沒有回應一聲,若不是那邊傳來微弱的呼吸聲,他都以為他在對着空氣罵。
「關閔閔——」他有些煩躁的將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兩顆後倒進大椅子裏,一手撫着還在抽搐的額頭,「馬上給我訂明天的機票回來!」
這句話出去之後,又是同樣沒有回音。
大boss火氣又上來了,「說話!」
又冷又硬的兩個字拋出來,終於逼出了那邊一直在咬着牙隱着的關小兔的眼淚——
「說什麼?」語一出口,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哽咽。
她不就是手機沒電沒接到他幾個電話而已嘛,前兩天她還故意關機都沒有這麼罵她,至於嗎?
聽到她的哭腔,再大的火氣也消了一半,他吁出一口氣,「以後手機不許關機,聽到沒有?」
聽話電話那端的人語氣降了下來,她的委屈也上來了,「是沒電而已,又不是故意關的。」
「還有理了?回到車上不會充嗎?」
「我忘記了。」
一句忘記了,就讓他白白擔心得頭髮都要白了。
這時,辦公室的門敲響兩聲,岑佳怡進來——
「專機已經準備好了,什麼時候出發?」
岑致權抬手示意她等一會後才又對電話里的關閔閔道:「馬上訂最快的機票回來。要不然我就派人去捉你,嗯?」
語氣雖然很輕,但關閔閔聽得出來他這是給她下最後的通碟呢!
「我還要玩兩天。」
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頓後,連個理由都沒有就讓她回去,真當她是只小寵物呢!
「不行,明天馬上回來。」這一點沒得商量。
「我——」還想再辯駁兩聲又被獨裁的大boss給掐回去了!
「明天我查不到你的航班,回來之後休想再出國。」
威脅完後,大boss掛了電話。
關閔閔看着被掛上的電話,眼裏還含着一包淚,氣死了!
這個霸君!
扔下電話後衝出房門要找岑靜怡,一臉睡意的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我哥以為我們出了車禍,你快給他回電話。」
她開了手機後馬上湧出無數的未接電話,還有群里佳佁姐她們了她好多次,都在問這事。
「什麼車禍?」關閔閔愣住了。
「就我們回來的那條路上,同樣的兩個東方女孩開着同一款車出了車禍,我哥聯繫不上我們,擔心了唄。聽說辦公室被砸得七零八亂的!你快安撫一下暴君吧。」
原來,他剛才罵得這麼凶,是因為擔心她!?
原來存於心底的那點小委屈因為靜怡的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明天要回去了,現在就訂機票,你要不要一起?」
關小姐天生的樂天派,一想到有人這麼擔心她,兒子的事情要怎麼解釋已經沒這麼重要了。
反正她也是打算要坦白了。
「不要啦,沒玩夠呢!」岑靜怡馬上拒絕了。
「那我就不訂你的票了。玩得開心。」關小姐一路小跑回房,訂機票。
岑靜怡都反應不過來——
這對男女,敢情都腦子不正常了?
「最近沒事不要惹大boss。」
她在群里發了條信息,回去睡覺。
訂好機票後,關小姐躺在床上給剛才訓了她一頓的大boss發了一信息_
「明天中午12點的班機,訂了頭等艙票,報銷。」
她現在工作也沒有了,能省一筆是一筆吧。
岑氏。
總裁辦公室里當然沒有岑靜怡說的那樣,被砸得七零八亂,但是也有幾份文件被他丟到了地上。
岑佳怡幫他撿了起來,放到桌上。
「boss,秘書室招募新人計劃,你要不要看一下?」
總裁秘書室每年都有新人招募計劃,但大部分情況下是為了其它部門而招來培訓秘書的,通常在她們這裏實習半年就派到有需要的高層主管身邊,今年也不例外。
不過,這種小事從來就不需要經過大boss這邊,岑致權給了她一個廢話的眼神。
「凱文最近在忙歐洲事務,你要不要再找一個助理處理你其它的公事?」岑佳怡不放棄的繼續追問。
這位大boss平時除了處理岑氏的事務,還有他自己的其它投資,事務很煩瑣,以前都是凱文在處理,凱文不在都丟到她頭上了,最近她也是忙得快爆肝了!
身為首席秘書,她的能力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再有能力也不能這麼操勞吧?所以,為了自身的身體健康着想,她強烈的建議他另請高明。
聽到岑佳怡這麼一說,某位大boss終於用正眼看她,「岑佳怡,你現在的年薪是多少?」
岑佳怡抬了抬眼鏡,小心的說出她現在的年薪,心裏暗想着,要是大boss再給她多吃一些花紅,那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兼那份職的。
辦公桌後面的大boss點了點頭,「那就順便給我招一個新的助理,要求男性,年薪是你的兩倍,年終花紅另算,其它的要求你看着辦。」
我倒!
首席秘書岑佳怡小姐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可是說出來的話收不回去啊!
太狠了!這麼對自家人!
「哥,我覺得——」為了那筆年薪及花紅,她只能放下身段求一求他好了。
可是她還沒有說完,大boss的手機震動一下,他抬抬手指頭:「就這麼辦吧。你先下班。」
現在已經快晚上九點了,若是平時,岑佳怡聽到大boss讓她下班的聲音一定馬上走人,但現在——
她快要哭死了,可惜大boss完全不理會,拿過手機,點開那條信息看了之後,心情愉快地回了過去。
「可以。」
不就報銷個頭等機票而已嘛。
趴在床上的關閔閔看着『可以』那兩個字嘟了嘟嘴——
「這麼爽快,還可以提別的要求嗎?」
「例如說——」
「例如說,我想環遊世界,費用也可以報銷嗎?」
「可以。但是——」
「但是什麼——」
「你要怎麼報答我?」
「以身相許?」
打出這幾個字的時候,臉蛋有些發熱的。
剛剛還在電話里鬧不愉快的兩人,下一秒又和好了,怎麼有種小情侶鬧彆扭的感覺呢?
而且,越說越像是*啊!還是她主動調的!
「這個條件可以接受。明天下午我去機場接你。」晚上就讓她以身相許。
開玩笑,怎麼可以讓他來接她?難道直接把兒子推到他面前告訴他:這是你兒子,我偷生的。
她猜,他一定會當場擰斷她的小脖子,剛才就因為擔心她出事而發了那麼大的脾氣,要是知道她騙了他這麼重要的事情——
剛放鬆的心情又有些糾結起來了!
實在是某位大boss發起脾氣來,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啊!
以前光是看着他的眼都能讓她有些腿軟,真不知道現在竟敢在他面前提條件了,甚至指使他,光是想着都覺得像做夢一樣。
話說回來,這大boss究竟是看上她一點了?就這麼任她予取予求的?還打算非娶回家那種!
她看來看去,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是能吸引他的!
報復耍着她玩嗎?人家大boss的時間寶貴得很,不至於這麼無聊的。
還是他在圖謀什麼?
問題是,現在連關家都要仰仗他,沒有有錢有勢的娘家,也沒有沉魚落雁的容貌,有什麼好圖謀的啊?
關閔閔握着手機陷入沉思。
「怎麼了?」
那邊的岑致權等了一會沒見她回音,又發了一條過去。
說來,大boss這三十多年的人生一直以來都是照着他自己的意願在走,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對於發信息聊天這種無聊到極點的事情是從來不屑做的。
可是,他的人生一碰上關閔閔,就打亂了所有的節湊,就連有一句沒一句按着手機聊天竟也覺得愉快至極。
「在想,你為什麼會看上我呢?」當面不敢問的問題,對着手機屏幕倒是問得順口得很。
怎麼會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岑致權勾了勾唇,似是思考了一會後才回過去——
「明天回來,記得給我帶禮物。」
「禮物?你想要什麼禮物?」關閔閔皺起秀氣的眉毛。她現在很窮啊,又沒有工作,連頭等艙的機票都要跟他報銷呢!
想來這位大boss什麼世面沒見過呢?禮物應該也是隨口說說的吧?那她到機場的免稅店那裏隨便挑一樣好了。
不過顯然,關小姐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大boss既然開口了,又怎麼可能讓她隨便挑一樣就好了呢?
「那就買個手錶好了。」
想到那天連正則故意秀出來的模樣還讓他慪火得很。
手錶?關小姐風中凌亂了!同樣想到上次那事,可送給阿ken哥的手錶是她狐狸精媽刷的卡啊!
難道他大boss要的手錶會是那種隨便的便宜貨嘛!
「我沒錢!」她老老實實的招了。
送別的男人就有錢,一到他身上就賴是吧?
大boss心頭火氣又升上不少——
「沒錢就賣身。」
賣就賣!
「那我賣給你啊!錢到手了再給你買禮物。」
「既然關小姐自願賣身,那出價吧!」
男人就這麼避開了她剛才問的問題,沒有給她任何答案。
一直到關燈睡覺後,關小姐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他根本什麼也沒有回答她啊。
——
翌日,關閔閔帶着兒子及精神狀態仍舊不大好的捲毛回國,給兒子的理由是,她現在失業中,急需回去找一份工作養活他。
對於這種爛到極點的藉口,關景睿連拆穿她都懶了,不過,在飛機起飛的時候,他托着小下巴,望着外面的白雲朵朵,想着這次回去後,他真的得去會一會那位岑先生了!
要不然,他家關小姐整天神經兮兮的,莫名其妙的拖着他出國幾天又要趕回去,她不累他都累!
送走了關閔閔母子倆,岑靜怡回到那間小洋房時,忽然覺得安靜得可怕,不想一個人呆在家的她出了門,打算去江家賴晚餐,卻正好碰到江靖文及江母帶着孩子出門,說是跟朋友有約,還熱情的邀請她一同前往。
想到對方是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她也沒了興致,婉拒了之後拎着包出門隨便逛逛。
她一個人走在墨爾本最繁華的大街上,精品名店的招牌閃亮耀眼,可她如今卻連走進去的*也沒有。
一個人就這麼漫無目的走着,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穿着高跟鞋走了一個下午的她,腳後根嬌嫩的肌膚都給磨破皮了她才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來,脫下鞋襪查看自己破皮的情況。
心疼的看着那紅成一片的肌膚,有種想把腳邊的高跟鞋丟進垃圾桶的衝動,可是扔了就得赤腳走,那得丟人啊,她才不要。
彎下身子正要重新穿起鞋子去隨便吃點東西,一隻拿着創口貼的手忽然出現在她眼前——
「腳受傷了還要穿高跟鞋?」
淡然溫和的聲音傳入耳內,岑靜怡抬眼,與不知什麼時候蹲在一邊的男人帶着柔情的眼眸對上了——
墨爾本的夜晚,燈光迷濛,蹲在一邊的男人關切的望着她,深深的眼裏閃着溫柔的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望着他的眼神,她所有的聲音忽然都哽在喉嚨里。
忽然就記起了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也是這樣的燈光冥冥,頓時,遙遠的記憶漸漸湧向心間,她的心也柔柔的顫抖了——
那時候她還是19歲的小女生,第一次與家人吵得那麼凶跑出來,一個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累得再也走不動,將腳下的鞋子直接扔得遠遠的——
也是這樣眼前的這個男人,當年只比她大一歲的男生蹲在她面前——
關切的問她:「你的腳受傷了,還走得了嗎?」
她與他是同班同學,只是兩人同學一年多,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但是在開學典禮上他就有注意到她了。
她正好就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在那冗長的發言時間裏,一股好聞的,甜甜的味道不斷的充斥着他的鼻尖_
那天,他一直盯着她的後腦勺,看着她順滑的烏黑髮絲,奇異的感覺到心跳加快,而她不經意間的轉過頭與隔座的同學悄聲講話時,他看清了她的臉——
那是一張非常嬌艷的臉蛋,沒有一絲絲的瑕疵,像是初綻的蓓蕾,雙眼被濃密的睫毛覆蓋着卻仍舊看得出來紫黑的瞳孔深處閃着亮眼的光芒,她的鼻子小而挺,嘴唇薄而迷你,額前覆着薄薄的劉海——
那一刻,一種強烈的東西猛然的撞開他的心——
只是,在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後,她的身家背影卻讓他知道,這輩子,他只能在身後這樣看着她——
於是,在他們同班的一年多時間裏,他刻意不與她有任何的牽扯,而嬌貴的岑大小姐身邊向來不缺少朋友,入學之後,同班的男同學,同系的男同學,甚至外校的男同學,追求她的男生從來沒有斷過,她自然也不會多看遠一眼他這個除了學習成績亮麗出色之外,家世外貌並沒有多惹眼的青澀男生。
只是,那天晚上,他從打工的書店出來,意外的碰上了一個人在路走的她,臉上還掛着淚,那孤單的身影讓他有些不放心,不管怎麼樣,他們也算是同班同學,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只是,與她沒有過任何對話的話,最終只能遠遠的跟在她身後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見她將腳上的高跟鞋丟得遠遠的,他猜是走得走久了腳痛了,身上的包里正好還有兩片創口貼,他鼓起一萬點的勇氣上前——
他們的緣分就從他幫她貼了那兩塊創口貼開始——
那天,她並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甚至一臉可憐兮兮的朝他道:「我腳痛得走不動了,你背我走,好不好?」
那天晚上的夜色很美,皎潔的月光從夜空傾泄而下,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裏汨汨流淌,是岑靜怡這幾年怎麼也忘不掉的情景。
她趴在那個男孩溫暖的背後,鼻尖里是他帶着淡淡皂香的男性氣息,他背着她,身子挺得直直的,雙手很老實的放在她的腿窩處,問清了她要去哪裏之後,就這麼走着,額頭上冒出的汗珠一顆顆的落在她置於他胸前的手背上,而她冰涼的心卻因為那帶着他體溫的汗珠慢慢的變得暖和起來。
從小到大,岑家小姐的光環帶給她的,是豪宅,名車,華服及揮霍不盡的金錢及圍在身邊各色各樣的人,她看着什麼也不缺少,可是,從她記事起,她的父母從來沒有抱過她,對她雖好,卻沒有父母對子女的那種親密,除了給予物質上的滿足,沒有人真正的問過她一句過得開心嗎?
而她真正需要其實不多,不過一個溫暖的懷抱。
「很疼嗎?」
男人溫柔的聲音將她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岑靜怡才發現自己不知怎麼的竟然掉眼淚了,伸手抹掉——
「溫教授怎麼也在墨爾本?」
她收斂起情緒淡淡的問道。
「這兩天在墨爾本大學參加一個學術交流會,明天就回新加坡。你呢,怎麼一個人?」
「無聊,隨便逛逛。」
「再無聊,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出氣。」他皺着眉頭看着她那雙細緻的小腳,淡淡的吩咐,「下次逛街記得換上平底鞋。」
兩人都分手多年了,何必再用這種口氣關心她?想到這一點,岑靜怡臉色更冷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會照顧,不勞溫教授操心。」
聽到她口口聲聲的疏離的叫他溫教授,溫雅昕心裏扯過細細的疼,她以前可是整天在他耳邊『雅昕,雅昕』的叫!
果然還是不同了,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除了是前任男女朋友的關係之外,還是相識多年的同學。
但是,既然她不想跟他扯上太多的關係,他也不能勉強她。
「你自己貼一下傷口。」他站起來,將手中的創可貼放到她手上後轉身就走了。
岑靜怡看了一眼手中的創口貼,再看一眼那在燈光中漸行漸遠的頎長身影,心中寂寞的黑洞卻越來越大,空蕩蕩的讓她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陷入其中再也走不出來。
一直到男人的身影再也找不到,她才收回目光,撕開創口貼小心的貼在自己受傷的腳後跟上——
冰涼的感覺從腳跟傳到了身體的各處,她的眼淚卻又莫名其妙的冒了出來——
一顆顆的滴落在地!
若是以前,他早就動手心疼的幫她細心的貼上了,可現在——
縱然,冷漠以對是她故意擺出來的態度,可他就丟下她在異國他鄉的街頭離開,心還是很難受很難受!
越想越覺得委屈,到最後她乾脆將臉埋在了膝蓋里,大聲的哭了出來。
反正哭得再丑也沒人認識她!
當然同理,更沒有人會擔心她。
二十分鐘後,當溫雅昕返回來看到那個女孩將頭埋在膝蓋里大哭的情景時,顧不上兩人現在的關係,坐到她的身邊,雙手將她顫抖的肩膀摟過來,動作熟悉得像是做過了千萬遍一樣——
「靜怡,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他焦急萬分的問着。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岑靜怡抬起臉,愣愣地望着那近在咫尺的臉,望進那雙充滿擔憂與柔情的黑眸里,就再也移不開眼。
這個時候,她騙不了自己,她沒有忘記他,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
就算離得再遠,就算刻意的不再見面,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將他從心裏移除。
在這樣的夜晚,陌生的國度,陌生的街道,一直潛伏在心裏的奢望又冒出了頭,她好想他,想他溫暖的懷抱,溫柔的眼神,想讓他像以前一樣對她那麼好。
「是腳痛嗎?」看到她臉上掛着一串串的眼淚這麼凝望着他不說話,他嘆息出聲,伸手替她拭掉臉上的淚水。
她一向都很樂觀開朗,極少有哭得這麼傷心的時候,就連當年分手,她都沒有哭。所以,今天之所以哭得這麼傷心,大概真的是腳痛得厲害。
在他的記憶里,岑靜怡真的是個怕疼怕得要命的千金小姐,忍受不了一點點的痛。但是這麼怕疼的她,當年與他在一起時,卻興致勃勃的喜歡下廚弄東西給他吃,學切菜的時候總是不小心就切中那白嫩嫩的青蔥玉指,他心疼的不想給她動手,她卻偏要去做。
其實忘不了那一段記憶的人又何止她一個呢?
只是,很多事情放到現實中來,實在是無奈。
男人溫柔的低語如同催眠,讓岑靜怡不由得沉溺其中。
她點了點頭,「好疼!」語氣似委屈又似撒嬌。
「因為腳疼就哭得這麼傷心啊?下次看你還敢穿高跟鞋逛街。」他莞爾一笑。
「我以為你丟下我不管了。」她哽咽着道,埋怨地瞪他。
「我怎麼會不管你?」就算只是普通的同學,看到她一個人在路上哭得這麼傷心,他也不會不管轉身就走的。「剛才去幫你買了雙鞋子。」
他鬆開她,拿起放在地上的鞋盒——
原來他只是去幫她買鞋子!岑靜怡看着他小心的將鞋子從鞋盒裏拿出來,看到那個熟悉的logo時,心中又是一酸。
這個牌子的鞋子貴得要命,買這麼一雙大概要了他一個月的薪水了。
以前他也會給她買鞋子,但都是那些平價又舒適的,她一樣穿着上學,逛街,甚至參加朋友聚會,他買給她的每一雙鞋,她都有保留着,分手之後卻不敢再拿出來穿,怕觸景傷情。
如今,他再度幫她買鞋,可他們卻早已不一樣。
「來,試試看舒不舒服。」他將兩隻鞋擺在她眼前。
「你幫我穿。」她忽然伸出一隻左腳,白嫩嫩的腳丫在冷風之下有些顫抖了,他頓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有說的蹲下來,像以前一樣握住她冰涼軟嫩的小腳,小心翼翼幫她把兩隻鞋都穿上了。
「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這麼晚了,送她回到安全的地方是男人應該做的。
「我還沒吃晚餐!」岑靜怡冒出一句。
「那先去吃東西我再送你回去。」他好脾氣的應着。
岑靜怡站了起來,卻了動腳後又看着他:「我好疼,走不動。」
溫雅昕眼神暗了暗,聲音有些嘶啞,「那,我扶你走?」
前面不到200米就有一家中式餐廳,走到哪裏應該沒問題的。
「我自己走吧。」岑靜怡低了低眼眸,彎下身子拿起包就走,每一步都走得極慢,邁一步都要停一下才又邁出第二步。
在她即將要邁出不知是第六還是第七步時,身後的男人追了上來,攔在她面前,「別再動,我背你走。」
說着,男人就在她面前半蹲下來,那寬寬的背影在燈光下特別的熟悉與溫暖,她鼻子一酸,差點又要流出眼淚。
當她再次趴在他的背上時,忍不住將臉深深的埋了進去,汲取着他身上清爽的氣息,好希望這條路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兩人一起用了餐,原本還喊腳痛的岑靜怡小姐卻忽然說不怎麼痛,拉着溫雅昕去酒吧喝酒,看着她一臉落寞的樣子,他又被牽着鼻子走了。
岑佳怡的酒量還算可以的,但是今晚她喝得有些高了,溫雅昕擔心她會出事,才將她手中的杯子奪了過去,她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像蝴蝶翩翩起舞一般飛快的滑入舞池。
熱鬧的舞池裏,映入眼帘的儘是迷幻的人影,徘色的流光,從天花板的各個角落傾泄而下,迷濛的光線輕舔着她曼妙的肢體。
池裏池外的男人都因為岑靜怡的加入而心神蕩漾起來,而她早已脫掉外套的完美身軀在五彩繽紛的光線下顯得窈窈動人——
她毫不扭捏的接受了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如陽光般熱情如火的注目禮,如水蛇般的肢體隨着嘶吼狂野的音樂節奏,放肆的搖來擺去,妖嬈的姿態像融入五光十色流里的一灣波浪,搖搖晃晃,既放蕩又撩人,圍繞着她的所有男人腦袋裏都充斥着想跟這天生尤物瘋狂做樂一番的念頭。
那身又緊又繃的衣衫,仿佛即將因為快速的旋轉踩踏而迸裂開來,窄而緊的短裙則隨着大腿的扭擺愈發往上滑去,露出一大片潔白凝脂般的大腿肌膚,圍繞在女王身邊的男人們更加瘋狂,所有的人臉上都露出乞求女王施捨一個秋波的表情,而那女王也一視同仁的施給了那些男人想要的,圓睜睜的眼眸,投射出耀眼的光芒,但是那光芒因為太過耀眼,反而顯得有幾分迷離,仿佛扭動着的只剩下那姣好的身軀,而她的心智已經完全喪失了。
那滿不在乎的眼神和表情使她格外具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讓圍繞着的男人們瘋狂,也讓她自己瘋狂。
一個衣着時髦的男子突然大膽的突破重圍,舞到女王身邊。
這是當然會發生的,就像天雷勾動地火,溫雅昕撇開視線,完全不想再看。
跟酒保要了一杯酒,酒名他不記得了,他從來搞不清楚那些酒的名字,只是現在迫切需要喝一杯而已。
一杯酒很快的見了底,要了第二杯的時候,他發現她已經從原先的時髦男子懷裏,轉到另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身上,那男人油頭粉面,肯定也是油嘴滑舌,一邊摟着眾所矚目的女王,一邊還色膽包天的靠着她小小的耳朵講話——
從他的角色望過去,她潔白的小耳朵就像是被那個不知恥的男人親密的吻着一般。
他將緊捏在手中的杯中物一仰而盡,感覺胃裏有一把火在燒。原來這就是烈酒的滋味。
其實這種場合他很少來,以前是忙着學習忙於打工,工作之後就算是同事偶爾的邀請,他也只是喝杯啤酒而已。
烈酒傷身,但今晚的一切都被顛覆了,他一改平日的作風,一連喝了好幾杯。
或者是說在路上偶遇她的時候,所有被平靜的表面掩蓋下的事實全都顛覆了——
他沒法對她的身影她的眼淚視而不見,之前所做的心理建設在這一瞬間崩塌了——
烈酒的酒精開始他的眼睛裏發酵成怒火,射向舞池裏那對緊緊黏在一起的男女身上。
他不清楚他們跳的是什麼舞,但是看着別的男人摟着剛才還趴在他背後的美麗身軀時,他體內的那把火燒得更旺了,還夾着一股難言的心痛——
明知,就算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也沒有資格說什麼,但是這一幕看在眼裏的時候,他——
他……掉頭又跟酒保要了另一杯酒。
「看那個東方女孩!」酒保遞酒給他的同時,一臉狎笑的說:「現在她又換了一個舞伴,她不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溫雅昕轉頭,果然,現在她依偎在一個像是橄欖球員的高壯強健男子的胸膛上。
「你猜,最後她會跟誰一起過夜?」酒保開玩笑的說。
「抱歉,你說什麼?」溫雅昕捏着酒杯,眉頭皺了起來。
「我是說,在場的每個男人應該都在猜,今天晚上不知道誰有幸跟她過夜。」
「過夜?」
「那個東方女孩!看看她那股風騷辣勁。」酒保興奮的說,「是個男人都想跟她過一夜。」
『叭』一聲,溫雅昕將手上的酒杯重重的放下來,「她不會跟任何一個男人過夜。」
將皮夾拿出來,付了酒錢,他往舞池中玩得開心的女孩走過去。
在擁擠的人群中,他走到了女孩的身邊——
「我們走吧!」大手溫柔的執起小手,將她的外套披到她肩上,罩住那誘人的曲線。
「你抱我,就走!」喝了酒的女孩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咯咯地笑。
「好。」男人輕鬆的抱起了舞池裏的女王,在眾多艷羨的目光中一步步離開。
——
關閔閔在上機之前,給某位大boss發了一條信息,大意是讓他不要來接她,她要回他的公寓給他一個絕對絕對的驚喜!
大boss的行程本來就非常緊,接到她的信息說不要去接時,岑佳怡匆匆進來報告,新海島計劃那邊的填海工程出了些問題,他必須馬上趕過去與zf相關職能部門開會,今天務必要給出處理方案。
要接去機場接她時間肯定是來不及了,雖然從墨爾本飛回來也要七個多小時,但會議不知幾時才能結束。
所以最終,他回了信息給她,說派人去接她回他的公寓等他回來。
知道大boss不會來接她,關閔閔樂了一路回來。
她的個性就這樣,棘手的事情能拖就拖,不能拖了再硬着頭皮解決。
與兒子一同走出機場時,管家榮叔已經等候多時,而且一眼就看到了關閔閔,讓她想直接略過都不行。
「關小姐,一路上辛苦了!」榮叔有禮的欠了欠身,對關閔閔手裏牽着那個眉清目秀,懷裏抱着只狗的漂亮男孩好奇極了,但卻不敢問。
「榮叔,好久不見。」關閔閔點了點頭,並不打算將兒子介紹過去,倒是小傢伙倒是主動的揮揮小手,露出燦爛的笑容,「老爺爺,你好。」
那一抹笑容馬上就獲得了榮叔的歡心,「小朋友,你好。」
「走啦走啦。」關閔閔推推兒子的小肩膀。
公眾場合,她們現在妾身未明還是不要逗留的好。
行李交給了傭人後,關閔閔打算先將兒子送給自己的公寓,晚上的話可能得讓狐狸精媽過來看他了。
雖然他有自理能力,根本不需要她擔心,但怎麼樣還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放心讓他一個人在家過夜?
至於要怎麼解釋,到時再說吧。
看來,與boss坦白這件事,是刻不容緩的事情了,要不然她遲早要崩潰。
今晚先去他那裏探探口風!
母子倆正要上車時,眼角的餘光卻瞄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往這邊而來,那不是她的富豪爸嗎?他老人家怎麼來機場?是接什麼重要的客戶?
關閔閔沒空猜測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因為富豪爸也看到她了。
她三兩下子將兒子推進車門交待道:「在車上等我一會。」
說完後馬上關上車門,對榮叔道:「榮叔,我跟我爸打聲招呼。」
若是沒被富豪爸看到她的話,她還可以上車閃人,但現在是不行了。
榮叔自然也看到了關紹軒,他欠了欠身:「我與司機會等您的。」
關閔閔走到富豪爸與那幾個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爸』後瞄了瞄他身旁邊幾個人,有一個是高經理,其它的不認識,但有一位身穿名牌服飾的年輕女子卻讓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那女子年紀跟她相當,但是那張臉卻特別的引人注目,讓她看着甚至有幾分熟悉,特別是她也抬眼回望她時,那眼角微挑的模樣簡直是——
「關小姐,你好。我是葉瑤,關董的助理。」
關閔閔瞪大的雙眸,富豪爸才回去接手公司幾天,怎麼身邊就多了一個這麼年輕漂亮的助理?狐狸精媽知道嗎?
顯然,關紹軒此次前來確實是接待重要客戶的,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跟這個氣得他要登報作廢父女關係的女兒聊太多。
點了點頭,「晚上回家再說。」
「兩位專員這邊伸出手。」關紹軒示意客人一起往他準備好的車子而去。
關閔閔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愣住了,特別是看到那個婀娜多姿的女性身影時,心頭湧上一股不大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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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情非緣淺文,《蝕骨疼愛》
為了重病在床的弟弟,她答應和他結婚,而他的要求是,他們只需有夫妻之名,無需有夫妻之實!
她微笑點頭,很好,正合她意!
婚後篇
昏暗的房間內,葉欣萌咬牙切齒的看着身邊吃飽喝足的男人,「兩百夠不?」
冷睿澤嘴角微抽,「有點多,不過我可以買一送一。」
葉欣萌委屈的揉着腰,「不要成不?」
「晚了!」
寶寶篇
帥氣無比的包子,看了一眼冷睿澤,「你跟我長的還真像。」
冷睿澤眉頭微挑,「小子,話說反了吧?」雖然第一次見面,可他知道這是他的種!
「我來是要告訴你,那女人要去相親。」
於是,當葉欣萌走出門的時候,忽然被人一把扛在肩上,「我想我們應該先算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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