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頂層,可以鳥瞰整個濱海灣全景夜色。
此時此刻,正好是夜色最美時分,但是兩人都沒有心情欣賞。
一個是向來不喜,一個是急於回家陪老婆孩子。
「心情不好?」
岑致權倒了兩杯酒,遞一杯給他。
關以辰接了過去,淺飲一口後放下來,雙手交疊置於腦後躺下來,望着頭頂藍幕般的夜空。
「沒有好不好之說。」
就算面對最好的朋友,他還是不習慣於剖析自己的心情。
而且,他找他出來,也不是為了兒女私事,而是公事。
「明天我要出發去法國,未來一年之內的工作重心都會在那邊。新海島計劃這邊將由公司總經理接手。」
「什麼意思?」岑致權還真是高估他了,這傢伙,真的是談公事。
他以為,他至少會提到那天晚上那張支票的事情的,結果,唉!
「需要我再重複一次?」關以辰不滿地睨他一眼。
果然結了婚,有了家事的男人,智商也會隨之下降嗎?
要不然這麼簡單不過的話,為什麼他還要反問他?
「怎麼會這麼忽然?」岑致權驚訝於他的決定倒是真的。
「也不忽然。從夏威夷去法國,就是談這事。確定下來後,那邊會有幾個大項目要忙,我要到那邊親自坐陣,要不然那群法國佬絕對會有小動作。」
「莊琳知道嗎?」
岑致權忽然問出一句與公事無關的事情!
關以辰不悅地瞪他,「無緣無故提這幹嘛?」
什麼叫無緣無故?
是誰,幾天前在電話里還威脅他,他的女人不需要他多事?
這真是玩完了啊?
腦子裝的什麼啊?莊琳那種乖乖牌都搞不定。
「以辰,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就算不站在朋友的立場,他也是他的大舅子,如今他家小豬那麼關心這位大哥的情事,他怎麼樣也得多關懷了下,要不然等會回家怎麼跟老婆交待?
關以辰沉默了下來。
岑致權知道他有在聽,於是繼續下去,「我不管你們之前是什麼關係,我只想問你,現在你對她,什麼態度?」
想也知道,以這人脾性,莊琳在他面前絕對討不到任何好處,還有可能被他傷得不敢再向前一步。
什麼態度?
關以辰沒有馬上回應,沉默了好久之後,才吐出一句:「我曾經想過,要試着跟她結婚的!」
他不懂愛情,從來沒有跟任何女人有過任何所謂的愛的感覺,只在乎身體感官的滿足。
就算是對莊琳,其實最初,他確實是只有身體的滿足。
就算是三年合約結束,他想的仍舊是她的身體。
他不知道的是,原來,身體與身體的交流,也能日久生情。
先是對她的身體饑渴,對她心靈的渴望,希望她在乎他。
除了她之外,他從來不曾對任何女人有過渴望。
在夏威夷,他的婚禮上,當他看到她穿着白色伴娘服,那嬌柔可人的模樣,他不得不承認,他其實是喜歡她的。
那種感覺雖然很陌生,但卻不讓人討厭。
可是,從來沒有與任何女人談過感情的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與喜歡的女人相處,甚至,所有的意識與行為仍舊維持着以前的樣子,對她造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直到那天晚上,他不僅用行為傷害她,他的冷言冷語絕對會讓任何一個女人退避三舍。
有些事情終究是無可追回了,作過的事,說過的話,還有,那種心疼一個人的陌生的感覺。
岑致權嘴裏那口紅酒差點沒噴出來!
要不是他自制力驚人的話。
他是不是聽錯了,他說要跟莊琳結婚?
這是什麼速度?
他以為,至少是先談個小戀愛什麼的,滿足一下女孩子對於愛情夢幻的想法,要不然很難收服人心的。
當年,他就是不懂得這點,以為將那個傻傻的小女生弄上床,被兩家人抓姦在床後就安枕無憂的等着娶老婆,夜夜做新郎的。
結果,他十八歲的小新娘逃婚了。
他以切身之痛的經驗警告他:「以辰,現在的女人,不是你願意給與婚姻的承諾,她就會乖乖跟你進禮堂的。」
「交過很多女朋友?」關以辰睨他一眼,說得他經驗很豐富的樣子!
「這個不需要交過很多女朋友,一個就夠了。」
「我與她的情況,跟你與閔閔不同。」
話題成功被岑致權繞過來後,他倒是沒有像以前一般迴避,否認,而是平靜地談了起來。
「男人與女人在一起,就那麼回事。你得讓她感覺到你愛她,疼她,包容她,她才願意將心給你,ok?」
「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花言巧語?就是這樣把女人釣上手的?」
「關以辰,我對我們家小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絕對沒有花言巧語哄騙的成分。」
還我們家小乖?
真是有夠肉麻的。
「其實,女人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特別是莊琳那種柔弱單純的女生,你願意放低態度,多說兩句好話,不會哄人就少說點難聽的話,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千萬不要隨便發脾氣,會嚇到人的。」
岑致權說了一大堆,他卻不再回應一聲,雙眼定定看着夜空。
「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好了,我知道你為我好。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最近,吵架了嗎?」
「嗯。」
不是吵架,而是已經無法挽回了。
但是,他不想說了。
「你一個大男人,跟她道歉一下不會怎麼樣。女人都是心軟的。在出國之前把她哄好吧,我允許你帶她去法國。嗯,以公事之名不錯,讓你多個隨身秘書,如何?」
「別扯了。」關以辰並不響應。
什麼叫扯?他這是為他創造機會?
他竟然敢說他扯?他這輩子還沒有對誰的事情這麼上心過!
「你自己好好想,是不是還想與她繼續攜手前行,是的話,就主動一點低頭。真的沒這麼難。」他站了起來,「我先回去了。」
岑致權離開好一會後之後,他才坐起來,去沖了個澡,換了衣物離開酒店,開着車往她家方向而去。
——
每天的六點半,莊琳的生物鐘都會醒來。
但是,今天很奇怪,當她睜開眼時,卻比平時早了40分鐘。
若是平時,她也會閉上眼在床上再賴一會,可今天卻忽然不想睡了。
睜着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兩分鐘後,她起來。
「媽,有什麼我可以幫你。」
洗涑完畢,換好衣服,時間還早,她便出來,到廚房幫媽媽做早餐。
這麼多年來,身分家庭主婦的母親,有一手非常棒的手藝。
她看了一眼流理台,今天母親要做水晶餃,不過,都包得差不多了。
莊母回頭看了一眼女兒,「今天怎麼起來這麼早?」
「睡不着。」
「那豆漿倒出來,煮一下。」莊母指了指那邊已經榨好的豆漿汁。
莊琳依言,拿了個平底鍋過來,卻在倒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灑潑了——
「你這孩子,今天做事怎麼毛手毛腳的?」
「唉……」
莊琳長嘆一聲,與母親把流理台擦乾淨後,被母親趕了出來。
坐在客廳的小沙發上,打開電視機,眼睛盯着電視屏幕,但是上面的人說些什麼,她完全聽不進去。
半個小時後,早餐上了餐桌,莊母將她叫了過去。
「琳兒,你最近怎麼了?做事都心不在焉的,整個人也沒有什麼精神。」莊母打量着女兒消瘦的臉龐,然後往下,想看看還能不能發現像上次那樣的吻痕。
但是,露出的脖子白白淨淨的!
這孩子到底怎麼了?
好像從夏威夷參加了大老闆的婚禮回來後,整個人真的消瘦不少!
最近她回家都挺按時的,晚上沒再加班,應該不至於是工作導致這麼累吧?
「哪有啊?」莊琳咬了一口漂亮的餃子,動作因為母親的話而停頓了一下。
「跟男朋友分手了?」莊母怎麼也不相信女兒沒交男朋友啊。
「媽。」莊琳頓了下來,瞪着母親,「我哪有時間交男朋友?」
「真的沒有嗎?」
「沒有。」
「琳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媽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都兩歲了。如果沒有男朋友的話,要不要媽——」
莊琳真是不想聽了!
「媽,我忽然想起來,我昨天有份資料沒有處理完。我先走了。」
為了不讓母親在這個話題上打轉,莊琳連早餐都沒吃完,就急急忙忙地拿起包,離開家。
走在陳舊的樓梯里,母親沒有追出來,她總算是安心下來。
男朋友——
多麼遙遠而陌生的詞啊!
對於愛情,她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幻想。
可是,母親卻總是喜歡追問。
唉!
長嘆一聲,她步出公寓樓。
正要往平時的公交站台而去,一個倚在車前抽煙的身影讓她停了下來,提在手上的包包差點因為心中的震驚而滑落在地。
關以辰,他怎麼會在這裏?
那天,不是說了,銀貨兩清了嗎?
如今,他們沒有必要再見面了吧?
莊琳看到關以辰,關以辰自然也看到她了,手裏夾着的煙頓了頓。
兩人都沒人開口,就這麼在原地保持沉默。
清早清新的空氣都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得稀薄起來。
「莊琳,今天上班這麼早?」
「咦,男朋友來接送啊?」
「不錯嘛!」
幾個起早鍛煉回來的鄰居大嬸們熱情地朝她招呼道,自然也是看到了不遠處的關以辰。
怎麼看怎麼像是來接莊琳的呢,不是男朋友也是追求者。
聽到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開口,莊琳好囧迫地解釋,「不是的,我沒有男朋友。我先去上班了。」
莊琳解釋完,拿好手中的包,快步往公交車站而去。
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她的頭一直直低低地,低低地,不敢多看一眼地從他身旁邊走過。
既然普通朋友也當不成,那便當陌生人吧!
明明不過是一段短到不能再短的路程,她卻覺得好長好長,怎麼也走不到公交站。
一直到身後傳來略為沉重的腳步聲,然後聽到那熟悉的嗓音叫喚她的名字時,她的心提到了嗓子裏,腳步不由的停了下來。
關以辰走到她身前站住,在她面前形成了陰影,籠罩着她。
「最近法國分公司的業務量成長很快,我要到那邊親自坐鎮指揮,全力開闢國際市場。」
叫住她之後,他忽然說了一句與她不相干的事情。
雖然他們公司與他的公司是有密切往來,但是她與他並沒有公事上的接洽。
那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是什麼意思?
「今天上午10點的班機。」
所以,他是來跟她道別的嗎?
「嗯。」莊琳低着頭看着足尖,只怕再多說一個字,她就要崩潰了。
關以辰見她低頭不語,以為她不高興他貿然來找她。「我沒有別的意思。」
莊琳仍然低着頭,咬住自己的唇。
「別不理人,跟我說話。隨便說什麼都行。」關以辰盯着她的頭顱低聲道。
莊琳搖頭,再搖搖頭,她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之間的有關係,她要跟他說什麼好?而他,又想聽到什麼呢?
她只怕,說什麼都不對。
「那天晚上,很抱歉。」
終於,抱歉的話說了出來。
他很抱歉,抱歉對她說的話,做的事。
原來——
是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道歉。
可是,不是說了,再無相欠了嗎?
所以,他沒必要特地走一趟來跟她道歉的。
關以辰緊緊地盯着她的頭頂,她始終沒有開口跟他說一句話,連抬頭看他一眼也不願意,是不肯原諒他的所作所為吧?
關以辰不再勉強她開口,他不想她最後記住的,仍是他蠻橫無禮的模樣。
岑致權說的,女人要哄。
可是,她連開口跟他說話都不願意,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哄。
算了,就這樣算了吧。
「到那邊之後,我會很忙很忙,估計有一陣子沒時間回來了。」
她不想見他,也不會再見到了。
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送你的。」
他執起她的手,攤開她柔軟的掌心,把禮物交給她,然後合起纖纖小手,鬆開她。
莊琳緊緊捏着手中的禮物,那禮物,輕盈得好像沒有一點重量,輕盈得好像隨時可以飛上天,離開她,就像他一樣……
他剛才的意思是說,他要去法國,然後不會再回來了,是吧?
莊琳終於抬起頭的時候,只見到關以辰開車離去的煙塵,飛揚在遙遠的天際。而她的心卻是一寸一寸的沉下去。
許久許久之後,她才想起什麼似的,小心翼翼的拆解手上的禮物包。脫去美麗的包裝,裏面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打開,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它。
那是一個漂亮得耀眼的戒指,界面的光芒刺花她的眼,她用力閉上眼睛,晶瑩的淚水滲出眼角。
他送她這個是什麼意思?
「關以辰,我真的很討厭你,很討厭你……」
她蹲了下來,將臉埋在膝蓋里,任眼淚肆意橫流。
——
等她終於哭夠的時候,才想起什麼似的。
她瘋了似的,衝到路邊,攔住了一輛計程車,直接往機場而去。
十點的班機,但願還來得及。
當她趕到那裏時,在整個出境大廳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人。
明明,就該是這個時間的啊!
她剛剛明明問過地勤人員,今天飛往法國的航班都還沒有起飛。
十點那一班,要五分鐘後才開始檢票。
那他呢?
「那、那私人專機呢?」
她轉了一圈,又抓到了剛才的那個人。
「小姐,私人專機的信息不能隨便泄露的。」
她無力地垂下了手。
她,只是想把戒指還給他罷了。
這麼貴重的東西,她怎麼能要?
「你怎麼在這裏?」
當他熟悉的聲音再度傳入耳內時,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
奢華隱秘的會客廳里。
只有他與她兩個人。
「這個東西,對不起,我不能要。」
她將一直捏在手裏的盒子拿了出來,放到他面前。
關以辰的臉色一僵,「我送出去的東西不收回。」
莊琳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要跟他吵架,她努力地平息自己的情緒,抬起臉迎視他深沉的眼眸,「這個東西這麼貴重,應該送給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關以辰愣住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對不起,我暫時沒有辦法……」她站了起來,「我回去了。祝你一切順利。」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莊琳——」
她回頭望着他,
他也同樣望着她。
「算了。你不要的東西,我留着也沒用。」他有些頹然地鬆開她,一把將放在桌上的東西拿起來,毫無半點遲疑地將它丟進了最近的垃圾桶,然後在她的目瞪口呆中,冷然地轉身離去。
——
下午回到公司,莊琳上班時,精神有些恍惚,打錯了好幾份文份,特別是還有一份還是送進去給總裁大人簽字的。
還是總裁大人指了出來,她才如夢初醒——
「莊秘書——」岑致權將文件放下來,望着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的莊琳,滿臉的深思。
「總裁,我馬上拿出去修正。」
她想伸手把那份資料拿出去重新打過,結果,岑致權卻壓住了。
「莊秘書,我想給你調個崗,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
今天大小女兒沒跟來公司,所以,八卦這種事只有他來做了。
「什麼意思?」莊琳不明所以地盯着大boss的臉。
是她最近的工作表現太差了嗎?所以連大boss都看不過去了?
不行,秘書室的薪水很高,雖然,已經不用再還,但是,她還是很需要這份工作的。
而且,她也喜歡這份工作,同事們對她也很好,工作氛圍也是很重要的。
她不想調離。
「總裁,我知道這兩天我可能有些做不好,我不應該讓私事影響了工作。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了,我、我不想離開秘書室。」|
岑致權看她緊張不已的模樣,放鬆了臉上嚴肅的表情。
「莊秘書,你不用緊張。我沒有要將你調離秘書室的意思。不過,我有個朋友,最近要去法國,想要帶一個精通法語的秘書到那邊,洽好他身邊沒有,就想跟我暫時借用一陣子。我調看了你的資料,正好你有這個特長啊,等那邊的工作結束後,你還可以繼續回來工作,怎麼樣?」
「您的朋友,去法國?」莊琳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眸。
「對啊,我的朋友,梵雅國際的關以辰,你一定不陌生吧?你們在我的婚禮上不是認識了嗎?」
「對不起,總裁,我母親身體不好,我不能離開她太久了。恐怕要辜負你的希望了。」
她咬着唇拒絕了!
她不能,不能再回到他身邊去了,就算是工作也不一樣。
她已經將他的戒指還給他了,雖然他扔掉了!
他們之間,已經無法挽回什麼了。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岑致權鬆開壓在文件上的手,遞還給她。
「總裁,那我先出去了。」
在她拉開門要走出去之前,身後再度傳來大boss的聲音——
「對於感情,以辰不是個會主動的男人。若是有人能讓他主動走出一步,那個人對於他來說,絕對是個非常重要的人,不管他有沒有意識到。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是什麼關係,因為什麼事情而爭執,但若是你心裏還有他,還想與他在一起,那只能主動去靠近他,走進他的心裏,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還想去法國,隨時跟我說。」
言盡於此,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
回到工作的崗位上,莊琳努力地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工作上面,不讓自己再出錯。
下班之後,回到家裏,整個人疲憊地躺在床上,閉上眼,腦海里迴蕩的卻是大boss今天在辦公室里對她說的那番話,還有
她與他之間,從開始到結束,所有,所有的事情——
他在雨中打了她一巴掌……
他在偷偷親吻她的嘴唇……
他一次又一次地來找她……
他醉後不停地誇她漂亮……
他小心翼翼地跟她求婚……
他第一次主動找她道歉……
其實還不清的,真的還不清的。
還不清的,還不完的,忘不了的,不僅僅是錢。
就算,曾經受到過那麼多傷,流過那麼多眼淚,最終,想着的,還是他算不上好的好。
是傻吧!?
有時候,能讓女人無法忘懷的不是對她好的人,而是那個能讓她刻骨銘心的人。
「琳兒,怎麼了啊?」
莊母推門而入,看到女兒躺在床上,走過來,擔憂地撫上她的額頭,卻發現,女兒的眼角濕濕的,好像在哭?
「琳兒,你不舒服嗎?」
「媽……」她睜開眼,一雙含淚的大眼與母親對上。
「怎麼哭了?工作很累嗎?還是有人欺負你了?」
莊琳搖了搖頭。
「那是怎麼了?告訴媽好不好?」莊母溫暖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邊,「雖然媽不一定能幫上你,但是琳兒,說出來,會好受一點。」
「媽,你還愛爸爸嗎?」莊琳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讓莊母愣了一下,不明白女兒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加上幾十年的夫妻生活,感情自是不一般的深的。可是,在爸爸就這麼丟下我們三人繞無音訊後,你真的一點也不怨他,恨他嗎?」
莊母聞言,回神,瞭然一笑。
「既然你知道我跟你爸爸這麼多年的感情,那肯定也知道我對他有多了解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一副脾氣的,沒有承受失敗的勇氣。所以,一但失敗後就會躲起來不想給人看笑話。他肯定以為,他們家親戚不會這樣的逼迫我們還債才會逃走,甚至過份自信地以為,他留下的那些錢肯定能支撐我們三個的生活到他東山再起,然後再一身光華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莊母娓娓道來,臉上儘是了解的笑容。
其實,又怎麼可能會不怨不恨?
但是,再怨再恨,她卻是那個最了解他的人。
這些年,他丟下這麼一個爛攤子,剛開始她確實是無措的,甚至得靠剛成年不久的女兒支撐了一段時間才慢慢適應過來。
可是,怨過恨過,最終,還是抵不過那份沉積了幾十年的愛意的。
只是,苦了她的女兒。
「媽……」莊琳無言地望着母親。
她一直以為,母親對父親的愛太過於盲目,但如今第一次聽到她如此發自內心的話,心中感慨不已。
母親對父親的愛,其實是在深度地了解他這個人上面的。
「琳兒,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碰上了感情上的難題。媽也知道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但是,你只要問問自己的心。喜不喜歡那個人,就行了。」
「媽,在你眼中,愛情是什麼樣的呢?」
「有的人愛得轟轟烈烈,有的人愛得細水長流,每一對情侶的愛情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能真正說出愛情是什麼樣來。因為愛情真正來的時候,沒有什麼道理,沒有模稜兩可,只有勇不勇敢去接受。」
愛情是,即使知道前面就是萬丈懸崖,也只能閉着眼毫無退路地跳下去。
她明白了。
「媽,要是我這陣子出國的話……」
「媽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顧自己,別擔心媽,你想什麼就做什麼。而且你弟弟也長大了,他說這個學期結束後回來這邊讀書,以後可以天天陪我了。」
「媽,你先去做飯,我去打個電話。」她忽然從床上坐起來,眨去眼角的淚,臉上露出的釋然的笑。
縱然,他與她之間,總是傷害的多,可是,她還是想要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想如同今天大boss今天所說的那般,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她想做媽媽說的那樣,面對愛情,做一個勇敢的人。
或許,以前的她,真的是太自卑了,關於他的一切,永遠不敢多想忘一絲一毫。
她不敢去深思,他一次又一次地主動纏着她是出於什麼。
因為,之後,他卻又總是留下她一個人。
其實,對於愛情,他們都很陌生,而他,又過於自傲自負,所以才會一次次的試探,卻總是找不到相同的那個頻率。
就算,他對於她,發自於身體的渴望又如何?
人家不都這樣說嗎?有做,才有愛。
既然他們都不懂愛,卻又渴望愛,那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試試又如何呢?
她,還沒有嘗試過主動,不是嗎?
她打的,是關閔閔的電話。
因為知道這個時候,愛妻一族的總裁大人肯定不會在辦公室里,但又沒有他的私人電話。
所以,只能打閔閔的。
岑致權剛陪大小女兒吃完飯,兩人一起窩在視聽室里看動漫電影,當然不是岑太太一向喜歡的那種,而是適合孕婦看的能讓人心情愉悅的影片。
桌上擺着兩碟切得極漂亮的水果,岑太太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上,兩隻白白嫩嫩的腳被老公抬了起來,細心地幫她修指甲。
聽到電話響的時候,岑太太用腳推了推他:「老公,把我手機拿過來啦……」
岑先生真的很不樂意別人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但還是依言,伸長手將電話拿過來,看了一眼那個電話號碼是莊琳時,眼神閃過一絲驚訝,遞給了她,順便拿起遙控器將影片暫停下來。
結果,岑太太才接過電話,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便應了一聲「好」字後,將電話遞過來給他:「莊琳說有事跟你講。」
岑致權與莊琳說了不到一分鐘就掛了,將手機放回桌面,對上岑太太疑惑不已的眼神——
「恭喜你,這個小媒人成功地接攏了一對。相信過不久,你就可以有個富豪嫂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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