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莊琳踩着搖搖晃晃的步伐,她走出了停車場。
夜空,不如何時飄起了綿綿密密的雨,快十二點,末班公車早走了,計程車站在五十米之外,就算她跑着過去,也照樣會被淋濕的。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還有更糟的嗎?她愣愣的想着,眼裏的淚被退回眼眶,然後她——
無謂的笑了。是啊,再也沒有什麼更糟的了,她又有何懼?
人家都說,上帝關上一扇門會給你打開另一扇窗,在今天以前,莊琳還是相信的。
可是,中午媽媽從醫院打來的那個電話讓她整個人陷入了人生中最深的絕望。
故事真的沒有什麼新意的,甚至狗血蒼白到讓人多看一眼的*也沒有。
身為某間公司財務經理的父親挪用巨額公款炒股票,結果輸得一敗塗地,事情敗露後只留下一封信,說等他東山再起後會回來還掉這筆錢就逃到國外避難去了,留下身體纖弱的母親及未成年的弟弟。
公司負責人跟他父親其實也有幾十年的交情了,與母親又是遠房表兄妹的關係,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在母親苦苦哀求之下,同意在父親回來之前讓她們慢慢還錢。
父親離家之後,為了儘快還上那筆巨額,她們搬出了那間豪華公寓,將她從小彈的鋼琴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才償還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她們一家三口搬到了一間小小的廉租組屋,身體纖弱又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母親沒有公積金,去熟人的一間花店幫忙以換取政府每年提供的大齡就業獎勵來彌補家用<="l">。
還在上大學的她每天因為成績優異,每年都有獎學金,倒不用擔心學費的問題。她白天上課,晚上去酒店彈琴,每個月賺的那點錢剛夠一家三口的生活費,又怎麼可能償還得起沉重的債務?
於是第一次償還日期到來的時候,她們失言了,接着第二、三次仍舊一籌莫展,第四次,人家登門來訪了,那一天她正要出門去彈琴,聽到母親在客廳里哭着表明無奈的狀況——
人家公司也不是什麼國際大財團,也需要流動資金的,如今拖了一次又一次還不上,再多的情份也消磨盡了。
那位親戚最後惱怒的扔下話,再過三天拿不出一點錢的話,就不要怪他們不講情面,直接報警將逃難在外的父親給抓回來坐牢了。
那一天,看着母親委屈流淚的模樣,她也絕望了,甚至想着,算了,父親那種遇事就逃根本沒有一點擔當的男人算什麼呢?報警就報警吧,最好把他抓回來,她們也不用過得這麼累了。
可是,做為女兒的她這樣想,但母親卻不是。她與父親幾十年的感情深厚得很,就算他逃走,扔了一屁股還不清的債務與兩個孩子給她,她仍舊念着那份舊情。
「琳兒,你爸爸養了我們幾十年,這次就當是還他的吧!」
她也知道要還,可是面對現實的無奈與無力,怎麼還?
國人常說,沒有人欠你的生活,每個人都要自己養活自己,不要指望誰來養活你。
健全的福利制度,只能讓她們不會挨餓,不會被風吹雨淋,不會沒學可上,但不會有人幫你償還債務。
生活再艱難,還是要咬着牙齒過。
那天晚上,她在酒店彈琴的時候想到母親絕望的表情,頻頻彈錯,惹惱了大堂經理,讓她代替請假的小姐給某個超級vip室的貴賓送酒進去,順便在一邊倒酒伺候。
那是她與他的第一次見面。
男人穿着一身合宜的黑色三件式西裝,每一顆扣子都規規矩矩的待在扣眼裏,袖子上一對銀質復古的雕花袖扣瞬間提升了優雅的品味,而脖子上打的深藍格領帶,是最完美的領帶系法。
不過,他冰冷的表情及黑如石墨的銳利眼神卻讓她不敢多瞧一眼。
他靜靜地坐那裏喝酒,沒有跟她說一句話。而她,除了倒酒之外,也不可能主動去跟他說話。
一直離開之前,他卻忽然開口——
聲音低低的,像是琴弦撫過心窩一般,讓她莫名的感覺到胸口懵懂的悸動。
他問她:「你在這裏一個月多少錢?」
雖然不知道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但她照實地說了她自己的薪水。
她一天晚上兼職三個小時,真的沒有多少錢可拿,一個月下來都不夠他今晚開的那兩瓶洋酒。
他聽了那個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微不足道的數字後,忽然伸出手輕佻又沉着地撩起她的下巴,眸光如電如箭,「有男人了嗎?」
她驚喘一聲,自覺被冒犯地別過了臉,掙脫他輕浮的掌控,「不關你的事<="r">。」
他不在意地收回手,自懷中掏出一張只有電話號碼沒有名字的名片置入她手中,隨即放開。
她望着手心裏像是會發燙的名片,直覺就要還給他,「你做什麼——」「別扔,你會用得上。」他臉上依舊面無表情。
莊琳本能的搖搖頭,「我真的不需要。」
男人撇撇嘴,向她逼近,陽剛雄性的男人氣息濃厚勃發,莊琳頭暈了暈,第一次被這樣一個充滿成熟氣息的男人靠近,男人強勢的氣勢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在這裏工作的女人,沒有哪個嫌錢多。我需要一個乾淨的女人陪我,除了每個月固定撥給到你帳號上的錢之外,交易結束後房子車子隨便你挑。和我交易絕對值得,最多只要三年就夠了。」
這個男人,意思是相中她中他的情婦,是吧?
她在酒店裏彈琴這麼久,不會不知道這個行業內的遊戲規則,來這家酒店消費的男人,都是有一定的身家地位的。誰都想釣上個金龜婿,好讓自己過得更輕鬆,能藉此嫁出去,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用這種方式出賣自己。她明白,若是真的自甘墮落之後,她所想追求的生活將一去不復返。
所以,再苦再累,她都沒有想過要做有錢男人的情人。
而此時,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她想到了今晚母親那張都是淚的臉,她忽然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如果你想清楚的話,打這個電話。」男人起身,離開,沒有行何的留戀。
那天晚上,那個男人離開了許久,她握着那張只有號碼沒有名字的名片,坐在豪華的貴賓室里淚如雨下——
雙十年華的少女,應該過着怎樣的生活?正常的話,每天坐在安靜的教室里上課,或被男生追求,或暗戀一見傾心的學長,穿着情侶裝,手牽手一起走在環境優美的校園裏散步,騎車去郊遊,或一起去圖書館複習,一起看日出,分享同一首歌。
那將會是多麼單純而美好的日子。
但莊琳知道,自從父親離家之後,她永遠沒機會過這樣的生活了。
她最終還是選擇跟了他,三年,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三年之後,交易結束,她將那三年裏他每個月打到她卡里的錢都取了出來,還把他給她的房子給賣了,一起將那筆帳務還得差不多了。
之後,她大學畢業,有了工作,可以賺錢了,原以為那筆債務最後的一點錢她可以慢慢的還的,然後一家人可以過着簡單輕鬆一點的生活。
可是,老天還是不放過她。
年方十八的弟弟無證駕駛摩托車,出了事故,坐在他尾座的女生被甩了出去,重傷未清醒。
這些天母親一直在醫院與女孩家屬協商賠償事宜。
若是女孩能醒過來還好,如果不能醒的話變成植物人,這個責任他們要背一輩子的<="r">。
而今天中午她母親打電話告知她,醫生說若是轉到國外接受更好的醫療,人還是有可能醒過來的。
向民間慈善機構申請的幫助遠遠無法滿足,這筆龐大的費用,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一整個下午,她完全沒有心思做事,手上的工作頻頻出錯,岑佳怡以為她身體不適,讓她停下所有的工作回家休息。
可是,她怎麼能夠回家呢?
她還是個新進員工,不能因為私人情緒而影響到工作,要不然有可能會連試用期也熬不過去。
所以,她一直咬着牙堅持着,岑佳怡看得出來她很不對勁,一定是家人或朋友出了什麼事,但她不說,她也就沒有強行讓她回家,只是讓她整理一些不是非常重要的會議記錄,免得她又在胡思亂想。
下班之前,她認真地做完岑佳怡交給她的工作,全身的力氣卻像是被抽光了一般,怎麼也移不動腳步離開,或許可以說,她一點也不想離開公司,甚至哪裏也不想去,就這麼呆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至少這裏還可以讓她喘一口氣,不去看母親哀傷不已的臉。
一直到晚上十點,閔閔來找她。
當關閔閔走進辦公室,一臉甜笑的問她為什麼還不走,問她是不是有什麼需要她幫忙時,她發現,自己對着她那張沒有憂愁的臉說不出半句救助的話來。
說什麼呢?她是他的妹妹啊!
多可笑啊!弟弟出車禍前一天,她才傲氣地將那個男人給她的支票遞還給他,如今再跟他妹妹借錢嗎?
她知道,只要她願意開口,關小姐絕對不會不幫忙,可是,她就是說不出口。
在她面前,她連心中的壓抑着心事都說不出口,拒絕了他們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她一個人坐上計程車,下意識地,她竟然來到他公司樓下。
上帝把她所有的路子都堵住了,她唯一能想到的竟然是來找他。
她發誓,縱然以後的日子再苦再難也要咬着牙過下去,她也不會再出賣自己的身體了。
所以,當他逼問她,到底來找他做什麼時,她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回望着他深沉難測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開口:「我,想跟你借錢。」
那個男人聽到她的話時,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一樣,許久沒有回過神來,就這麼定定地看着他的臉,像是要看穿她到底什麼意思一般。
他曾經想過,既然還想要她,那就再包她三年,可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那天喝了酒,有些不受控制地再次強要了她之後,他丟了一張空白的支票給她,她傲氣的寄還給他。
好,她有傲氣,他認了。
可是幾天後的半夜,卻忽然來找他,問他借錢?
還有更可笑的事情嗎?在她問出這句話後,關以辰許久沒有回應。
一直到她再次主動開口:「可以嗎?我會還你的。我現在已經有工作了。」
還?他還沒見過哪個女人拿了男人的錢還能吐出來的<="r">。
關以辰冷笑一聲。「多少?」
莊琳愣了一愣,他答應了?她小心翼翼的開口:「我想借一百萬,因為——」
「我不想知道你拿來做什麼?不必告訴我。」男人毫無留情的打斷她,「這點錢對我來說可有可無,但是你前天將支票寄回來給我是什麼意思?在我面前裝清高嗎?那今天半夜來借錢呢,清高不要了?傲氣不要了?一個剛畢業的小菜鳥,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即使不吃不喝,也要十年八年才還得清一百萬,我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為什麼要做這種毫無賺頭的生意?再何況,我們之間又有什麼交情可言?」
他提到那天那張支票的事情,他說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情可言,那剛才問她想借多少是耍着她玩,看她笑話的吧?
這個男人的狠絕她不是第一天見識到了,怎麼會以為他忽然好心了呢?
況且,他說得也沒錯,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情,是妓女與恩客的交易罷了。
為什麼,總是會犯傻呢?一次又一次的——
這份突如其來的認知讓莊琳再度紅了眼眶,提醒自己,未來的日子,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犯一次,就會讓自己的自尊掃一次地!讓自己的心再狠狠地傷一次。縱然,她在他面前,其實早已沒有什麼尊嚴可言了。
她抱着搖搖欲墜的身體,默默無語的越過關以辰,想走出停車場。
「站住!」看着那個女人忽然就這樣一言不發地走了,關以辰憤怒地低吼着,「莊琳,你給我站住。」
只是,她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頭也不回地慢慢走出了停車場,走進紛紛揚揚的雨里。
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莊琳雙眼空洞無神,不管紅綠燈、不管目的地,只是茫然地走着。
雨中行駛過的車輛按喇叭了嗎?他們為什麼要搖下玻璃罵自己?
她呆滯的看了看之後,就繼續走着,道路中間的她,完全沒有理會兩旁駛來因為她的亂闖而變得亂七八糟的車輛。
「碰碰碰——」
「滋滋滋——」
一陣陣刺耳的剎車聲的一下子撞進了莊琳的心裏,讓她暫時清醒了一點,她頓住了走在車行道的腳步,伸手抹掉臉上不斷往下滑的雨水,剛轉過頭,就被一股巨大的掌風壓迫而下,接着就是火辣辣的強勁手力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支離破碎的她被打得跌坐在了地上,咬破的舌頭流出的血腥味瞬間滿溢了她的口腔。
「起來。」伴隨着雨聲而來的是那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重重地響起。
莊琳機械一般的抬起頭,大雨讓夜晚的燈光變得很暗,她上方的人影讓人看不真切,她眨了眨眼睛,雙後抹掉了不斷打在臉上的雨水才看清了他。
「關……關……總。」她坐在地上愣愣地沒有回神,被他打過的側臉耳朵還在耳鳴。
他,怎麼會在這裏?
關以辰無暇他顧,直接提起她的領子,女孩被他那剛才那一掌打得無力的下顎鬆開,裏頭混着血的唾液從嘴角流了出來<="l">。她呆愣愣的看着上方的男人,生氣的俊顏散發出強大的氣焰!
「你現在欠我一條命,這輩子永遠都還不清了。」男人憤怒的掐着她的脖子怒吼着。
多少人為了活命而想方設法,而她就為了那一百萬要尋死?
真這麼有骨氣,當初何必把支票還給他?現在她這樣,又算什麼?
莊琳被他掐着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做不了什麼,就這樣愣愣地看着同樣被雨水淋了一身的他——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她真的好累,好累!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做了!
讓她休息一會吧,漸漸地,她眼前一黑,身子癱軟下來,什麼也不知道了。
——
當她再次醒來,人已經在醫院裏,手裏還滴着點滴,媽媽擔憂地坐在床前,看到她醒來,伸手摸上她的額頭——
「琳兒,醒了?有沒有哪不舒服?」
「媽——」她開口,聲音卻嘶啞得要命,莊母見狀趕緊倒了一杯溫開水過來,小心地餵了她好幾口,她總算能正常發音。
「媽,我怎麼會在這裏?」
昨夜的記憶漸漸的湧出來,模糊又清晰,還有他給的那一火辣辣的一巴掌,想到這,她下意識的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就算不照鏡子她也知道是腫了的。
那一巴掌,他真的是下狠手的。
「你真是的,幹嘛無緣無故跟朋友吵架還動手呢?」莊母細細的道,「要不是你那個朋友好心將你送到醫院來,媽都不知道你會發生什麼事。」
「朋友?」莊琳怔怔地望着母親,她暈過去之前的記憶是關以辰打了她一巴掌,然後掐着她的脖子大罵——
那,又是哪來的朋友呢?這些年,因為與他的關係,她與所有的同學都疏遠了,更別提有什麼要好的朋友,更何況昨晚半夜那種情況——
「就是那位姓關的先生啊!」說到這,莊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你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的朋友,我看他雖然外表冷漠了些,但卻是個熱心腸的人——」說到這,莊母想是想到什麼似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位關先生是不是願意借錢給你,讓你分期還的酒店經理?」
莊母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大學還沒有畢業就嫁給了家境不差的父親,之後的幾十年的婚姻生活,父親供給家人最舒適、優閒的生活,母親就在他的羽翼保護下過着不知人間疾苦的優渥日子,哪知道什麼人間疾苦,世態滄桑呢?
那年,女兒回來說跟在彈琴的酒店經理預支了一筆錢還債,之後從她的薪水中扣除,她也沒有往太深的地方去想。
昨天看到關以辰氣宇昂揚的模樣,怎麼看怎麼都是成功人士的典範,若是這個男人幫了她家女兒,那——
人家關總裁哪一點看起來像個酒店經理了?但是莊琳沒有否認媽媽的說法,要不然她要解釋的事情更多了——
於是,她點了點頭,算是自圓其說了<="l">。
「那他有沒有女朋友?」莊母再問。
「媽,我哪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我們只是變通朋友而已。」女朋友有沒有她確實不知道,但是女人,應該不會少的才對。
「普通朋友會對你這麼用心?那位關先生知道了你弟弟惹的禍,昨晚讓人連夜過來與那女孩的家人協商好了,送女孩到國外去就醫,他們也不告你弟弟了。」
莊琳先是一愣,隨即下意識地問:「那醫藥費呢?」
錢,現在已經是她最敏感的問題了。
「那位關先生一次性付了。如果你跟他真的沒什麼,那真的要好好感謝人家了。」
莊琳靜靜的躺在床上,閉着眼想着媽媽說的那些話——
昨晚她去借錢,他還冷冷的嘲諷了她一番,那為什麼會——
她想不透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也不願意多想——
他為她們家付了那麼大一筆錢,她要還的,一定會還的。
她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床上,一直到有人推開房門進來都沒有發覺,當她意識到有人往床邊走時,以為是媽媽進來了,拉高被子、臉埋在枕頭裏,假裝已經睡着。
她聽到她在床沿的椅上落坐,好久未聞動靜。
她的心情仍未平撫,不敢張眼與媽媽說話,就怕她再問關於那個人更多的事情。
媽媽什麼也不知道,她也不想多談。
與他的交易,是她自願的,她誰也不怪。
同一個姿勢躺久了,她怕母親會起疑,故意動了動上半身,將埋在枕頭裏的臉轉向正前方仰睡。
忽然,媽媽的手指輕輕碰上她的仍舊的紅腫的臉頰,滑落尖細的下巴,那粗糙的觸感及淡淡的煙草味讓她震驚不已時,緊接着她感覺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碰到她的唇。
她心一凜,霍然睜眼,恰恰對入一雙深邃沉鬱的眸子。
她太過驚訝,故只能張着眼,傻傻的望着雙唇與她相貼的人。
不是她媽媽,剛剛在她身旁的人是關以辰……
男人的唇很快離開,臉上冰冷的表情未變,但眼底卻有一抹被人抓個正着的惱怒與不自在,特別當她睜着大眼震驚的看着他時——
他豁地站起身子低吼出聲:「少拿你這雙水蒙蒙的大眼勾引男人!」
吼完之後面無表情的舉步就要走開。
「關、關總——」她焦急地開口叫住他。「謝謝你幫我們家解決了那件事,錢、我會還給你的,一定會還的<="l">。」
叫住他,是為了還錢?
他頭也沒有回,聲音一如既往的冷硬,沒有感情與溫度,「我會讓秘書把帳號給你。」
說完之後,男人頭也不回的離開病房。
門關上,她的手撫上剛才被他的唇輕貼了一下的唇,淚也順勢落下。
那是,她的初吻。
多麼可笑,與一個男人有了三年的親密關係,他卻從來沒有吻過她的唇。
在哪裏聽到的一句話,吻是戀人之間的靈魂在嘴唇上相遇——
而他與她,只不過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
他不僅沒有吻過她,除了在床上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抱過她。
他永遠不會知道,從第一次和她發生關係,事後下床,他一臉冷漠,公事公辦的交代要另加張床,方便他有時需要休息小憩一會,但不要有人吵他,她就一直牢牢記在心底,不斷提醒自己。
她從女孩變成女人的那天,他永遠不知道,她心裏有多恐懼、多害怕、多擔憂;但他的行為卻讓她遭受了莫大的傷害。
即使她心裏明白兩人間是互取所需的契約關係,但內心總難免會有一絲企盼,盼望第一個和她有肌膚之親的人能對她溫柔一些。
所以她不停的提醒,不斷的要求自己不許再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望。
可是,女人對於自己的第一個男人又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點的想望呢?
她從來不敢將這點想望在他面前表現出一點點來,一直到結束……
以為兩人不會再聯繫了——
可是,有些事情的發展卻是不容她控制的。
他幫了她這次,大概是昨晚看到她想尋死做做好事吧?反正這點錢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何足掛齒?
錢數目再大,只要她努力,總有一天會還完的,只是——
「我救了你一命,你一輩子也還不清。」
昨晚,在大雨中,他打了她一巴掌之後吼的那句話——
她欠了他一條命,確實無法還清了。
——
下午,她的點滴打完之前,關閔閔過來看她。
「昨晚還好好的,怎麼就鬧得進醫院了呢?」關閔閔坐在床邊看着她仍舊蒼白無神的臉色,在看到她仍舊紅腫未消的半邊臉時,驚訝的瞪眸,「臉怎麼了?」
「不小心碰到了。」莊琳不好意思的別過臉,不想讓關閔閔再盯着看。
「碰到哪這麼厲害?不會是我哥打的吧?」
關小姐果真是一語言中了<="r">。
「不是。」莊琳下意識的就反駁回去了。
「我哥他應該也不至於這麼凶才對。」雖然她對富豪哥其實一點也不了解,但下意識的還是為他說話了。
「真的是我不小心撞到。」莊琳再三保證。
「好吧好吧,撞到就撞到嘛,那昨晚離開公司的時候你不是說回家嗎?怎麼會跟我哥在一起?」
關小姐的八卦之心又起來。
今天一大早從岑佳怡那裏得到小道消息,說莊琳生病住院,是富豪哥親自打電話到公司給她的,她早就想來一探究竟了。
結果大boss這邊有一些文件要處理,她中午與他吃完飯後就跑過來了。
「我、我們……」莊琳蒼白的臉色染上一抹紅暈,不知如何解釋。
「哦,你們在路上碰到是嗎?」關小姐倒是會幫人家圓話,知道她可能害羞也不再追問這個話題,改而說起自己即將訂婚的事情,讓她一定要去,之後又聊了一些公司的事。
兩人聊得開心之時,一個到訪的人讓她們都有些驚訝。
關媛媛依舊一臉冷傲冰霜的表情,踩着高跟鞋進來,看都沒有多看關閔閔一眼,直接走到病床的另一側,從皮包里拿出一張白色的紙張遞給莊琳——
「這是我哥的私人帳號。」
「好。」莊琳接過來的時候,手不免抖了一下。
真快,他上午離開的時候說會讓秘書把帳號給她,下午人就送來了,而且是他妹妹送來的。
這算是他對這筆帳的重視嗎?或者可以理解為,他讓人送帳號過來,其實想表達的是以後就算是還錢,他們也沒必要見面了,是這個意思才對吧?
而關閔閔聽到她們的對話時,腦子裏一片迷茫與不解,富豪哥讓富豪姐將個人帳號拿給莊琳是什麼意思?
可是,富豪姐在這裏,而且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她也壯不起膽子問。
「我不知道你跟我哥什麼關係,但你不覺得對男人用這種以退為進的手法太幼稚了嗎?別的男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哥絕不會吃你這一套。」
關媛媛知道這個女人就是這段時間讓她哥變得異常的女人,但是關於私人事情,他半點也不泄露,上午回到公司後就打了內線電話給她,讓她將他的個人帳號拿來醫院給這位莊小姐。
她這麼聰明,一下子就猜得出來兩人之間的關係了。
這位莊小姐確實長得很美,特別是躺在病上上那抹柔弱的氣質更是會讓男人心憐,可惜她不是男人,她也特別討厭這種類型的女人,在她眼中,都是太做了。
裝出那副柔弱樣就是為了博得男人喜歡的,可男人卻都吃這一套,不是嗎?
他爸,致宇哥,還有一向冷酷的哥哥——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莊琳因為她的話臉色一僵,而關閔閔也是明顯一愣<="r">。
富豪姐說話這麼帶刺,是知道富豪哥與莊琳的關係嗎?但是他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有什麼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吧?
她何必說得這麼難聽?
「我什麼意思你不用明白,心裏清楚就可以了。我哥昨晚為了救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逆行過來衝撞別的車子,還好人沒事,要不然這筆帳我一定會跟你好好算。」
她的話音剛落,莊琳與關閔閔同時都愣住了。
他為了救亂闖入行車道的她,開車將別人的車給撞飛了?為什麼她一點意識也沒有?
富豪哥這等英雄救美,可真是厲害啊!關閔閔在心裏感嘆,正欲開口問富豪姐,車禍的事情處理好沒有,手裏拿着的手機響了——
是岑致齊。
她來醫院之前接到他的電話,說是要拿兒子的生日禮物過來給她,知道她要來醫院看病人後,他就說他正好在這附近,真巧。
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
她退到陽台邊想也沒想地接了起來:「不是說四點嘛,現在才三點半。」
「我喜歡早點不行嗎?快下來。」岑致齊不耐煩的催她。
「討厭鬼!」
關閔閔粹他一聲掛了電話,回來跟莊琳說了一聲後,看着富豪姐好像還有話要跟她說,做了個電話聯繫的手勢後她就先行離開了,至終自終,富豪姐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
關閔閔才一踏出醫院大門,就看到齊少爺那輛囂張的跑車橫在那裏,戴着墨鏡的他倚在車門邊,來來往往的人群里不乏年輕貌美的女子及護士小姐,經過他身邊時都忍不住多望一眼那位瀟灑的大帥哥及那輛與主人一樣帥氣的車子。
看到關閔閔出來,他摘下墨鏡不爽的罵道,「腿短走路也慢,從樓上下來要十分鐘?」
關小姐看他也不順眼,抬起自己精緻的腕錶,「哪有十分鐘?你老眼昏花了?東西呢,拿來!」
她也不想看他臉色好不好?敢這麼凶她,小心她回去跟總裁大人打小報告。
「上車。」岑致齊丟下兩個字後轉身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
「不是說拿禮物給我嗎?去哪?」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跟她家的總裁大人晚上還有節目哦。
「讓你上車就上車,哪這麼多廢話呢?」岑致齊已經打着車子,掛了倒車檔,腳下油門一踩,車子快速的往向退,嚇得關小姐尖叫一聲往一邊跳去,這混蛋,瞎眼了嗎?害她撞到人了。
「。」道歉的話剛出口,身子已經被人用力的推開,隨即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要跟男人打情罵俏也要看場合。」
關閔閔愣愣地看着富豪姐一臉傲嬌的從她的身邊搖曳而去<="r">。
她什麼時候跟男人打情罵俏了?跟岑致齊嗎?真是瘋了!
幹嘛每次見到她都沒好臉色呢?
她咬了咬牙瞪她的背後。
「看什麼看,上車啦。」車裏的齊少爺忽然泄憤似的按了下車喇叭,語氣很不耐。
關閔閔前腳剛上車,安全帶還沒有來得及拉,車子忽然竄了出去,嚇得她直接就縮起了身子,「岑致齊,你混蛋,停車。」
流線優美的車子快速的滑過關媛媛的身邊,滑出醫院大門時,他看了一眼後視鏡中那朝他的車子方向而來的身影,車速又倏地急速降下來,靠邊停住。
「安全帶快系系。」
「神經病。我要下車。」關閔閔按着有些發暈的額頭,一手握住門把正要推開車門,岑致齊俯過身子拉住她,「我有讓你下車嗎?」
罵歸罵,他將她按在座位上將安全帶拉了過來,那動作與姿勢讓走過外面的人看起來真是曖昧極了。
安全帶扣明明已經扣好了,他齊大少爺還故意保持着那個姿勢不動,搞得關閔閔火大不已。
「岑致齊,你這是在吃我豆腐,再不起來我要告訴你哥。」
這點,岑致齊確實是怕的,所以他終於坐回位置,眼神卻盯着前方看。
順着他望過去的方向,富豪姐手裏拿着車鑰匙按下開鎖,隨即上車,一直到那輛白色車子離開不見蹤影后,岑致齊才從重新發動車子而去,一路上沒有與往常一般與關小姐鬥嘴。
這一點,讓關小姐還真的有些不習慣,於是主動開口——
「喂,你剛才幹嘛一直盯着富豪姐看?」
齊少爺崩着一張俊臉不出聲。
「你們有仇?」
關小姐再問。
算來,岑致齊與關媛媛認識比與她認識的時間還長,她跟着狐狸精媽回關家時,岑致齊也時不時來關家玩,但是找的人是關媛媛。
只是關媛媛最愛粘的人卻是致宇哥,所以,岑致齊後來就帶着她玩。
他們之間就算關係不親密,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的僵硬生疏才對,剛才碰面,甚至連招呼也不打呢。
「多事。」齊少爺終於回了兩個字,生硬得極了。
她還不想多事呢,拿出手機給自己拍了一張甜笑的照片,附上『晚點回公司』後發給大>
正在與公事奮戰的大boss聽到手機震動了下,眼都沒抬卻伸出手將手機拿了過來,打開——
看到她嘟着嘴的模樣,先是莞爾一笑,但是看到相片的背影后眉頭一擰,字也懶得打了,直接打了過去。
「坐誰的車呢?」
「哦,弟弟的<="l">。」關閔閔看了一眼開車的岑致齊回道,那稱呼讓一直崩着臉的岑致齊也是無力吐槽了。
吐什麼呢,她如今跟他哥在一起,他還真是她弟弟呢,但要他尊稱她一聲『嫂子』真有些說不出口。
「怎麼會坐阿齊的車?」岑致權聽她這麼一說就知道是誰了。
「正好碰上,我去他那裏拿點東西。」
「什麼東西?」大boss緊追不放。
「禮物。生日禮物。」
「讓他聽電話。」
關小姐乖乖的將手機揚聲器打開,遞到齊少爺眼前,「你哥要跟你講話。」
「哥——」岑致齊縱然有再多的氣也不敢朝大哥發的。
「你要載她去哪裏?見誰?」大boss一針見血的問出口。
「哥,我就是帶她去挑禮物嘛,就我跟閔閔兩個人。」岑致齊有些心虛道,他家大哥真是厲害,他想做什麼他都猜得到。
「閔閔是你叫嗎?」大boss口氣嚴肅的糾正他。
「哦,我知道了。我會改口。」
「五點之前把她送回公司。」大boss命令完,直接掛了電話。
關小姐滿意的收回手機:「你到底要把我載去哪呢?見誰呢?」
岑致齊側過頭看着關小姐那副學着大boss語氣的得意樣,嘴角撇了撇,「放心,要賣你也值不了幾個錢。」
「岑致齊,你少看不起我。我告訴你,我是你大嫂,以後說話對我放尊重一點。」
「ok,放尊重。」嫂子那個詞怎麼也叫不出口,齊少爺心中似乎有股氣憋着發不出來一般,腳下油門一踩,車子在市區道路竄了起來,嚇得關閔閔趕緊拉着身上的安全帶,就怕自己會飛出去一般。
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坐他的車子了。
——
在關閔閔離開醫院不久後,莊琳的點滴打完,莊母過來給她辦出院手續,而她的手裏一直緊緊握着關媛媛給她的那張寫着一長串數字的紙條。
回到家後,她將自己鎖到了房間裏,躺在床上將被子拉過來蓋住整個人,眼淚才敢刷刷的往下掉——
關閔閔想不到岑致齊帶她到麗晶酒店的喝下午茶。
靠窗的位置上,許久不見的連正則及連母已經在等候多時。
關閔閔就算明白自己被算計了,但不得不硬着頭皮人坐下來。
再怎麼樣,連正則與連母其實也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的,見到人掉頭就走實在是太沒禮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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