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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楚君抱着袋子走出亞信集團,正要往計程車站而去,一輛黑色的車子倏地在她身邊停了下來,嚇了她一跳。
降下的車窗里,露出一張熟悉而陰鬱的臉。
「上車。」
極度壓抑的聲音從車裏傳出來,讓她為之一震。
他怎麼比她出來還快?
她不過在走出電梯的時候,袋子不小心撒了,撿東西浪費了一點時間而已啊。
放着她還呆愣在那裏,司機已經下車為她拉好車門。
「不想讓別人看到你跟我在這裏爭執,馬上上車。」
雖然不是上下班時間,但公司門口往來的職員還是很多的,而總裁大人的座駕就停在她面前,她感覺得到公司前台的職員已經透過玻璃門望出來了。
不想成為眾人焦點的她,想也沒有多想,立刻逃進司機打開的車門裏。
還沒坐定,一口氣也還沒順過來,車門立刻被關上。
明明是寬敞的車廂,可是與他坐在一起,空間都變得逼仄起來。
她不安地挪動身子,往另一側車門輕挪過去。
「馮叔,去我的公寓。」他下令道。
馮叔微詫地往後瞄一眼。
他在連家擔任司機多年,等於是看着少爺長大。少爺在市區有一間私人公寓,是他的禁地,誰也甭想踏入,家人也一樣。
如今,少爺卻要帶着一個貌不驚人的小女人過去?這倒是個大新聞!先生或太太知道了,一定會炸上天了!
連正則關上隔絕前後座的隔音玻璃,馮叔不敢怠慢,立刻開車。
後車座儼然已成了一方寧靜的小天地。
施楚君抓緊手提袋,泛白的指尖泄露出隱隱的不安。
連正則從車載冰箱裏地拿出兩個透明的水杯,取出礦泉水瓶打開,動作緩慢地倒出一杯水,再倒一杯,細緩水聲在寂靜的空間裏輕響。
時間在這一刻像是拉橡皮筋一般,被拉得長長的,長長的,讓人有些坐立難安,感覺特別特別的磨人。
他倒好水,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她接過來,整隻手都在顫抖,細嫩的指尖更是因為不小心觸着他而輕震一下。
「喝水。」他淡淡地命令。
她不敢不喝。
「那個晚上是你。」他看似平和,卻趁她毫無防備的時候丟下一顆炸彈。
她被他嚇到了,剛喝進去的一口水不小心嗆住,咳個不停。
他伸手輕拍她的背部,抽張面紙給她,順手把水杯接過來,動作很溫柔。
「什、什麼?」
「那個晚上是你。」
他重複了一次,將剛從偵探室送來的資料袋子倒出來,直接推到她面前。
她手裏拿着的面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掉落,潔白的手掌顫抖地挰着嘴,臉色蒼白如紙地看自己在不經意間留下的那麼多證據。
大部分的證據都是照片,而且幾乎都是從監控器里截取下來的,有時間顯示,看得出地點,不管是她進酒店、出酒店、進電梯、出電梯,甚至她站在他房門前等待,到她匆匆逃走的窘態,都有照片為證。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心裏的不安與害怕在擴大。
他不會以為她的隱瞞是另有所圖吧?裝了那麼久,就是為了這步棋。
像那些人說的那樣,母憑子貴嫁入連家。
她無法言語,她不知道要怎麼為自己辯解。
好像不管說什麼都不對。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疲憊地揉揉眉間。
她過於緊張不安,以至於沒聽出他已經放柔許多的語氣,「我……」
「為什麼不向我討回公道?」
「啊?」她呆了一下,
連正則把另外兩張照片放到她面前,一張是她等不到人開門,準備要走時,被他從後頭緊緊抱住,另一張則是他將她打橫抱起來進房的照片。
要不是看到這些照片,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對她做了什麼。他醉得迷迷糊糊,誤以為她是伊佳妮,抱了就走。
「你應該找我負責任。」他一臉嚴肅。「而不是到處躲我。」
「我……」她突然失去語言的能力。
他,這是以為是他自己強迫她了嗎?
「我為那天晚上酒後的粗暴行為向你道歉。」
連正則一張英俊的臉微微地紅了,轉頭望向車窗外,「我平時不是那麼粗暴的人,但那天,我喝醉了,有些控制不住!」
她咬着唇,愣愣地看着他的側面,「你,還記得那晚的事情?」
「一些模糊的片面。」
他甚至連她的臉也是模糊得完全想不起來,要不然也不會弄到現在這樣!
看他一臉自責的模樣,她心裏好慚愧,若不是她有意放縱,那一晚也許不會發生的。
因為她根本沒有反抗,明明知道他認錯人了,還是將錯就錯才會弄成現在這樣的局面。
可是她不敢說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是,那天晚上,是我……我……」
她吱唔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想說什麼?」
他回過頭看她滿臉通紅的模樣。
「我,我想說的是。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就當作沒有發生過好了。」
她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小聲地開口。
「那孩子怎麼辦?你打算拿掉?」
她驚慌地轉過臉,「我,我跟我男朋友要結婚了。」
她沒有否認懷孕的事情。
「你男朋友做什麼,在哪家公司?電話多少,我約他出來談談。」
「不、不用了。」
「他知道你懷了我的孩子?」
「嗯。」
「還願意接我的孩子與你結婚?」
「嗯。」
能不能不要再談論這個問題了?
「那你有沒有問過我同不同意讓他叫別人『爹地』?」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討論這個?」
「為什麼?」
「因為……因為……」
「因為你根本沒有男朋友。那天晚上跟我在一起還是第一次。」他毫不保留地指了出來。
「我……」
她尷尬得恨不得將自己縮進真皮座椅里,幹嘛要這樣揭穿她啊!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
「為什麼?」
「我、我會尷尬。」
「連孩子都有了,你還會尷尬?」
「那又怎麼樣?除了那晚,我們的關係頂多就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搞不好你堂堂的總裁大人連我的名字也不知道。現在要討論還有有沒有男朋友的事情不會尷尬的嗎?」她衝口而出。
氣氛冷凝了半晌。
施楚君真想當場跳車算了。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從來都是不頂嘴、不嗆聲的呀!
好歹,她也是給他煮了差不多一年咖啡的人呢!
在他眼裏也就是一個根本不用記名字的秘書助理罷了。
他看過來,眼神有着驚訝,他確實是今天才搞清楚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抱歉,這個確是我的錯。」
他把所有事都攬在自己身上的態度,讓她更加困窘……或者該說是氣悶。
「不過我發現,」他輕笑出聲。「你也不全然是沒有爪子的小貓。」
車子開到一棟高級公寓,往地下停車場滑下去,她才猛然想到一個問題:她幹嘛跟他到這裏來?
她回家還有很多事情做,收拾房間,準備小寶寶出生要用到的東西,還要去醫院產檢。
「到了,下車。」他語氣柔和,卻帶着一抹命令的意味。
「哦。好。」
司機已經打開車門,她依然下了車,正欲尋找出口走出去,他從另一邊車門下來,從身後握住她的肩膀。
「走這邊。」
她昏昏然地隨着他走進了電梯,然後看着電梯的字數一個個往上跳。
「要去哪裏?」
「我家。」
「去你家做什麼?」
她狐疑地看着他。
他露出溫和的笑意。「我做的事我會負責。從今天起,你住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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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連正則的私人禁地,施楚君有些茫然無措地注視着四周。
位於頂樓的複式公寓,簡潔的擺投也得出來低調的奢華,室內氣溫雖然保持在26歲,但仍是讓人感覺寒颼颼的。
與她雖然簡單,但卻被自己一雙巧手佈置出來的溫馨小公寓完全不同。
她站在挑高的客廳,輕聲地對他道:「我不能住你這裏。」
「你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沒有照顧。」
隨着那些照片一起送來的,還有施楚君的一切資料。
她的記錄很簡單,薄薄的一張紙記錄完了她23年的人生。
她十五歲就沒有了父母,身邊也沒有其它親人朋友,她按部就班地上學,放學後不是去圖書館就是回家,沒有什麼往來親密的朋友,讀書成績還算不錯,畢業之後考入亞信秘書室,工作未到一年,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
名下有父母留下的一套小公寓,還有一點存款,足以讓她養孩子的。
但是,就算這樣,他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面對懷孕,生產,養育孩子。
那對於一個單身的女子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麼可能忍心孩子的媽咪這麼辛苦?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大理石地板有些涼,讓赤腳的她有些不
適。
他知道她可以照顧好自己,因為父母不在後,她就是這麼一個人過來了。
忽然有些理解她為何不把事情告訴他。沒有親人朋友的她習慣獨自處理所有的事、習慣不找人求援。
「不必擔心,我會負起所有的責任。你好好呆在這裏,別亂想。」
「你不需要負責任。我是個成年人,我自己的任何行為都是自願的,我可以自己承擔後果。我不需要任何人負責。」
她捂着臉,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
那天晚上的事情是她心甘情願的,她實現了自己最甜蜜的幻想。
懷孕雖是意外,但經過驚愕、不知所措後,喜悅慢慢浮起來,她很高興有了他的孩子。
如果順利,再過不久,她就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有孩子,她有真正的『家人』
就算以前爸爸媽媽沒走的時候一般,他們有個快樂的家。
雖然不能跟孩子的爸爸在一起,但她會付出更多的愛給孩子,讓她沒有遺憾。
連正則看着她有些激動的模樣,不知要怎麼安慰她,負責任是一方面,另一個方面,他確是有些心憐她的。
只是他們現在,說這話好像有些過早了。
兩人沉默了半晌。
施楚君吸吸鼻子,低着頭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經過他身邊,他握住她的手臂。
「我知道你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責任,我就不當你是責任。孩子我也有份,我總有權利照顧吧?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挺着大肚子還要做家務,出門,還有更多其它的事情。你把生孩子看成太簡單的事情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將她帶回沙發上坐下來,決定好好的教育她一下。
雖然他沒有照顧孕婦的經驗,但是身邊那些朋友哪個不是已經為人父許久了呢?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走路吧?
特別是從岑致權身上,學到的孕產期知識多到爆,因為這幾年在工作上兩家公司一直的合作,岑先生總是會在會議上接到老婆電話,要麼在會議間隙抽空打電話回去吩咐這,吩咐那的,想不知道也難。
等他將從岑先生那裏道聽途說知道的事情一一地警告她時,施小姐一臉懵懂地望着他,有些不確定地問——
「你真的沒有結婚嗎?」
「當然沒有。」這個問題雖然很奇怪,但他還是很快回答她了。
「也沒有任何的孩子?」
「我保證,沒有任何女人有機會懷我的孩子。」
那天,真的是個極大的意外。
不過,就算那天的女人是伊佳妮,她也不可能有機會懷上他的孩子。
俱樂部那邊為了保證客戶沒有後顧之憂,對於手下的人,都會讓她們服用長效避孕藥,並定期檢查,想要借懷孕上位的從來沒有發生過。
「那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咳咳,他清了清喉嚨,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我身邊的朋友,早就成家立業了,我光是幫他們帶孩子都帶出經驗了。」後面這一句,確實是有些誇張了。
事實上,他是沒有帶孩子的經驗的,但是為了說服的力道更深一些,只能這麼說了。
反正以後要學習,多的是機會。
「懷孕後期真的很容易抽筋嗎?」他剛才說到這一點,她確實挺擔心的。
要是到時她也半夜抽筋,找又不到一個可以幫忙的人怎麼辦?
原來單身媽咪也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容易的!
單純的她已經被他說得有些動搖了。
而且,她最近確實也是動不動就嗜睡、反胃,體力也變差了好多。
她最怕的是危及腹中的胎兒。
「嗯,沒關係,抽筋都是很正常的,以後我可以幫你按摩,促進血液循環,發生的機率就會低一些。」
「那——」她咬了咬唇看他,「讓我再想想。」
與他折騰了一陣,她好像又想睡覺了。
「你什麼都可以想,就是不許想着不要孩子。」連正則嚴正警告。
「什麼?」準備眯上眼的她,又清醒幾分。「我沒想過不要孩子,真的沒有。」
她一邊努力讓自己清醒,但是很糟糕,眼皮不自覺地一直往下掉。
「沒有就好。」他看到她說話已經無力,眼睛更是不由自地要眯上,他起身,將她打橫抱起來,動作輕柔無比。「想睡就到房裏睡。」
她沒有回答,已經沉沉睡去。
准媽媽都是這樣,說睡就睡的嗎?
連正則在主臥室的床上放下她,為她蓋上薄被,看她平靜的睡顏,心裏有種特別的感受。
人生果然處處充滿着驚與喜。
父母之間的感情,在他們復婚之後變得和諧親密,但是他們離婚之前的家庭氛圍,他可從來沒有忘記過,再加上母親與父親離婚後與岑旭森之間種種的糾葛,再加阿齊的出生,都讓他對家庭生活少了一份應有的期待。
唯一讓他動過念頭結婚的人是當年的『岑太太』。
可他自己心裏清楚,他是喜歡她,覺得她性格可愛又單純,讓人想疼惜,加上母親三天兩頭要介紹對像給他,他才想要追求她。
但,那也不是愛。
可是,愛是什麼,其實他也不知道。
他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有跟任何女人結婚的念頭了。
但沒有想到,陰錯陽差,他與秘書室里一個工作快要一年,他卻在不久之前才知道她名字的女孩居然有了交集。
他說不清楚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不討厭她,甚至對她有着特殊的好感,不強烈,就溫溫的、淡淡的,有些朦朧,會系在心上。
就像她每天煮的那壺咖啡一樣。
雖然父親的角色來的很忽然,但是,想到孩子的母親是她,一個這麼居家、溫柔婉約的小女子,感覺似乎還不錯。
——
連家。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菜餚。
本來打算二人在外面吃的,兒子一個電話,說要回來吃晚飯,剛從巴黎回來已經好久沒有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的連母自然是馬上讓管家準備晚餐,等着他大少爺回來吃飯啊。
結果,本來說六點到,結果,七點,八點過了,他大少爺才姍姍回來。
「我有孩子了。」
蕭女士還沒有來得及發飆,就被他一句話給嚇懵了。
倒是連父,在驚嚇過後回過神。
「孩子的母親呢?你怎麼沒帶回來?」
這些年他們為了他的婚事都急死了,他依然毫不在乎的樣子,讓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結婚,至少交個正常的女朋友吧?他也不要,偏偏跟那些交際花們玩銀貨兩清的戲碼。
他們都差點想要絕望了,然後他忽然回來冒一句,有孩子了。
那孩子的母親呢?
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對啊,誰懷了你的孩子?」蕭女士也回過神了,焦急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一個女人。」
「廢話。」難道是男人不成?「我問的是哪個女人懷了你的孩子?」
「施楚君。」
「施楚君?」
「施楚君!?」蕭女士恍然大悟,「秘書室那個助理秘書施小姐?」
「媽,你怎麼知道她?」
連父同樣也驚訝不已地望着太座大人。
「我是你老媽,前往公司找你的次數,數不勝數,總不至於連鎮守在你辦公室門外的女人都沒見過、不認識吧?」
更何況她每次過去,都是那位溫柔有加的施小姐給她泡茶呢!
當然,她之所以這麼勤奮的去公司,首先是找兒子吃飯,其次嘛,是想看看有沒有哪位才貌俱佳的秘書能讓他兒子看上眼的。
結果貌美才女沒看上,倒是將一個羞羞怯怯的清純女孩的肚子搞大了!
他兒子可真行啊!
從來沒聽說他對她有意思,忽然施小姐就成了他孩子的媽了。
「我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這麼一說,一股罪惡感萌生。
「怎麼可能?」蕭女士驚呼出聲,「但……她不是懷了你的孩子?總不至於今天搭訕、今天上床、今天就懷孕吧?」
連正則被說得有些狼狽。
「而且她看起來就像個清純的女孩子,你怎麼下得了手的?」
那句『清純的女孩子』讓他的罪惡感更是高速躍升。
「那是意外。」他僵硬地說。
「意外?什麼意外?」連父也站了起來,一臉的好奇。
看着一直催促他結婚的父母,他沒說是什麼意外,因為那有可能會被蕭女士說他『強上民女』。
「你們別管什麼意外,明天派個傭人到我的公寓那邊照顧她。」
「照顧她?然後呢?」
「對,你沒有什麼具體打算嗎?」
「我打算先跟她註冊結婚,讓我的孩子光明正大的生下來。」
滿足了他們的願望後,他瀟灑地轉身就走。
「連正則,你給我站住。」
蕭女士此時可沒空管要不要吃飯的問題,衝上來攔住兒子。
「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註冊結婚?」
「就是註冊結婚啊!有什麼問題?」
「開玩笑!你要結婚不辦婚禮?絕對不行!」蕭女士非常惱怒地驚叫起來。
「對啊,結婚怎麼可能不辦婚禮?我也不同意。家裏好不容易有樁喜事要辦!」對於這一點,連父也不同意。
「等我確定她的身體狀況之後再決定吧!」
晚餐他是與她一起用的,她不但吃得少,還一吃就吐,又貪睡,他並不認為這種情況之下,她的身體可以受得了婚禮的折騰。
家裏這兩個傢伙要辦婚禮,絕對是將圈子裏的認識的人都給請了才罷休!
那種大場面,估計她吃不消的。
「還沒有結婚就開始擔心人家的身體哦?兒子,認真的啊?」
連正則無言地望着蕭女士,「婚姻這件事,我一向很認真。」
他的意思是說他們兩個老的喜歡玩扮家家酒,是吧?
不過,他們確實是給他帶來不良的印象,這輩子也抹不掉了,他們都曾擔心是他們曾經對婚姻的那種態度讓他對結婚有偏見了。
要不然,今天連正則說要娶一個沒沒無聞的平凡女子,他們哪能這麼輕易鬆口?
連正則要結婚的消息在翌日傳遍了整個圈子裏,就差亞信集團公關部沒有發佈正式新聞稿了。
不過,這架式,絕對假不了的,但是,新娘子是誰呢?
不僅是所有認識連正則的人都在好奇,連亞信集團上上下下都在耳語,是誰這麼厲害,收了他們的總裁大人?
當然,那些人,不管是生,還是熟,都沒有岑太太直接上門一窺究竟來得快,當然,同行的還有蕭女士。
他的私人公寓,蕭女士也是從來沒有進去過,要不是關閔閔親自打電話給他,要了電梯密碼,他們上不來。
至於連正則為什麼會讓關閔閔上去,說來說去,還是有些擔心她一個人在家裏有可能會胡思亂想的問題。
因為怕她會跑,所以,他告訴樓下的安保人員,沒有他的陪伴之下,絕對要攔住她的人。
雖然這麼做有些小人,但是為了安心,他還是枉做一回小人了。
當然,以岑太太現在這樣的大着肚子的模樣,岑先生怎麼可能會讓她一個人出來呢?
跟在身後是必然的。
蕭女士一向與他不對盤,誰讓他是戚佩思的兒子?誰讓他搶了他兒子的准老婆?
不過,現在戚佩思都遠嫁柏林了,她兒子也終於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她看他不順跟也沒有意思了。
若沒有他的允許,她今天也沒有機會上來看一眼兒子的公寓,當然,還有那位施小姐。
當門鈴響起來的時候,施楚君正在整理上午他陪她回她的小公寓整理過來的衣物。
雖然她真的不想搬來跟他一起住,但卻拗不過他的強硬。
不過,搬是搬過來了,她卻想着,等孩子平安生下來之後,到時再協商着孩子的還有搬離的事情。
雖然連正則剛才打電話回來,說他媽還有另一位女客上門來看她,讓她不要怕先開門,他等會馬上就回來。
但是當她聽到門鈴聲響起,心裏還是咯噔地跳了好幾下。
她打開門,請進兩位,不,是三位重量級貴客。
「董事長夫人,請進。」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
「楚君啊,在自己家裏叫什麼夫人呢?跟正則一樣叫我『媽』。」蕭女士與施楚君也算是挺熟的了,每次她去公司,她都能讓她的需求滿足十分,自然也是知道她的個性,主動以開朗的聲音為他們介紹:「這兩位是岑先生岑太太,是正則的好朋友,特地過來看你的。」
「hi,我是關閔閔!」挺着圓潤的小肚子的岑太太非常主動大方。
原來阿ken哥喜歡這樣的小女生啊!看起來好好欺負的樣子啊!
雖然董事長夫人說是這麼說,但她心裏仍舊是誠惶誠恐,忙拿出拖鞋,請她們換上。
「董事長夫人,岑先生,岑太太,你們要喝茶還是咖啡?」
岑太太皺眉,「楚君,你平時都怎麼叫阿ken哥啊?」
「阿ken哥?」
「哦,那是正則的英文名。」蕭女士擺擺手,「他的朋友都喜歡這麼叫他。好了好了,你不要折騰了,到沙發上好好坐着。從姨,進來泡茶。」
蕭女士帶過來的從姨,身手利落地帶了大包小包進門,叫了一聲讓施楚君大驚失色的「少奶奶」後便往廚房而去。
若是剛才董事長夫人那句『跟正則一樣叫我媽』,她當作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那現在又是一句『少奶奶』真的嚇到她了。
被嚇懵的她被蕭女士推着坐到了沙發上,岑致權不想參與到女人的話題中,若不是不放心老婆,他也不可能會來連正則的家裏。
所以,扶着精神十足的岑太太到沙發上坐下來後,便自發走到客廳陽台上去了。
「你就叫她閔閔好了,不要這麼見外。」
「是。」她依然有些不安。
連總說他們是特地來看她的,她不過就是懷了他的孩子,有什麼好看的嗎?
「少奶奶,這是我熬了一個上午的雞湯,給你補補身子的,趁熱吃。」
這時,從姨已經利落地裝了一碗香氣撲鼻的雞湯過來,放到她面前。
「別這樣叫我,我不是什麼少奶奶,我……」施楚君真的好尷尬啊!整張白皙的臉蛋都紅透了。
「楚君,你跟我們正則馬上就要結婚了,不是少奶奶是什麼?不用害羞,多聽幾次就習慣了。」
結婚?她什麼時候要跟總裁結婚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每一件都是三連跳,她接受不了這麼快的啊!
「我、我們沒有要結婚。」她忐忑地道。
「不結婚?為什麼?」大叫起來的是岑太太,「你都有孩子了,還不結婚?是阿ken哥不想結婚嗎?不可能啊,他都一把年紀了,再不娶老婆我都懷疑他沒人要了。啊,你不會是嫌棄他太老了不想嫁吧?」
岑太太腦洞一開,又是一堆差死蕭女士的話。
「閔閔,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我們家正則哪裏老了?才30多歲,青年才俊呢,多少名門千金想要巴上來。」
她蕭逸華的兒子明明一表人才,又事業有成,怎麼在關閔閔眼裏就成了一把年紀娶不到老婆的老男人了呢?
真是的,當初明明是兒子先與她要訂婚的,結果岑致權橫插一腳進來,讓她兒子單身到現在,她這個罪魁禍首還好意思在楚君面前說着那麼嫌棄的話。
雖然楚君與自家兒子在年齡上確實有那麼一段挺長的距離,但是毫無影響啊!
況且自家兒子溫文爾雅,看着永遠都像是30歲左右的模樣呢!
「可是,他配這位年輕的小姐還是老牛吃嫩草啊!」岑太太指出事實。
「喂,你家那位岑先生跟你就不是老牛吃嫩草嗎?」蕭女士無法忍受自己的兒子被人這樣嫌棄啊。
「吵什麼呢?看完人我們要走了。」站在陽台的岑致權自然也有聽到她們的對話,面不改色地走進來。
他不想跟蕭女士家與她有爭執,但心裏對於她說他那句「老牛吃嫩草」還是不大舒服。
別忘記了,他與她兒子可是同年生,她兒子還比他大上一個月。
而這位有幸懷了連家龍種的小姐,恐怕才二十出頭,誰比較老牛吃嫩草呢?
「不要。我要再參觀一下。」岑太太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們婆媳倆好好聊聊,我到陽台看看風景。」
開玩笑,好不容易踏進阿ken哥的私人禁地,怎麼能不藉機好好參觀一下?
其實,她還是因為無聊啊!
想再等會,等阿ken哥回來,看看他與那位施小姐如何如何相處。
拗不過自家老婆的岑先生只能扶着她到陽台看風景。
其實這位置確實挺不錯的,幾乎是市中心的最高層,大半個城市都在他們的腳下,向上伸手,好像可以碰觸到藍天一般。
「你不用理他們,我們聊聊天好了。」蕭女士現在沒空理會他們,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與未來媳婦好好聊聊。
「是。」她服從命令,正襟危坐。
「正則對你好嗎?」
「很好、真的很好。」她點頭如搗蒜。
雖然她昨天才被迫搬進他這裏來,兩人真正相處的時間不到24小時,但是他每件事都想得很周到,對她也很體貼。
但不是因為,他們就要結婚吧?
「正則做事一向很有理智,但畢竟也是人,第一次做了這種糊塗事,縱有萬般不是,也請你多多擔待。」
「糊塗事?」她一傻。「什麼糊塗事?」
蕭女士輕咳一下。「他說,嗯咳,他強迫了你。」
噢,老天!她抓起抱枕,把臉埋進去。「他連這種事也講了?」
「對啊,他說那天晚上喝多了,所以。楚君,你別責怪他了。不管怎麼樣,你們孩子也有了,這個婚必須要結的,我們連家的第一個孫子絕對不可以是私生子。婚禮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正則說擔心你會累着,放心好了,所有事情我搞定,你們只要婚禮當天出現就可以了。」
「董事長夫人,我們沒有要結婚!」
好不容易等她停了下來後,她才插了一句進去。
「都說以後不許再叫董事長夫人了,要叫『媽』。」蕭女士嚴肅地糾正她,「不結婚怎麼可以?難道你真的想讓自己的孩子變成私生子?不可以的啦。你是不是還在生正則的氣?因為那強迫你?」
施楚君真是百口莫辯,「我沒有生他的氣,真的沒有,我只是——」
「那你是不原諒他了?」
「我也沒有怪他啊!」
「那為什麼不能結婚?難道真的是嫌棄他老了?」
「才不是,他才不老。」忍不住的為他說話。
「那為什麼不想嫁他?」
「我……」
「難道你有喜歡的人了?」這個比較麻煩,但是蕭女士相信以他兒子的條件,就算她有喜歡的人,怎麼樣也比不上她兒子優秀。
「沒有。」
「好了,既然沒有怪他,也沒嫌棄他老,更沒有喜歡的人,而且你們又有了孩子,那為什麼不能結婚呢?結婚的事情就這麼定了。明天我讓人送一些首飾及衣物的目錄過來讓你選。」蕭女士直接拍板決定,而且說做就做,手機拿出來,馬上撥號出去,讓人送目錄過來。
一向不大會反駁的施楚君直接懵了!
心裏也有些明白,為什麼連總也是那種說什麼就是什麼完全不給人反駁的機會,因為董事長夫人也是這樣,這遺傳的基因真是太強大了。
那她肚子裏的這個,以後會不會也這樣啊?
連正則回到家的時候,一向清冷的公寓裏真是熱鬧成一團,他都懷疑自己走錯地方了。
幾個身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手裏都拿着正圍着他蕭女士說着什麼,施楚君就坐在蕭女士的對面,挺着肚子的岑太太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讓她開心地笑着,那抹甜蜜的笑容讓他有些移不開眼。
他明明是看着懷了自己孩子的那個女人,偏偏看在陽台接電話的岑先生眼裏很不舒服,就算心裏他看的可能不是他老婆,不過,還是少看幾眼吧。
他掛了電話走進來。
「貴客啊!」連正則收回目光朝他走了過去。
「恭喜。」岑致權面不改色地回應。
「這杯喜酒一定會有你的份。」
「謝謝。」
兩個男人簡單的招呼後,各自坐到自己老婆身邊,嗯,連總裁這還不能稱為老婆,但也快了。
本來還沒想過結婚的他,此時忽然覺得這一聲『老婆』讓人心情極好。
不過,對於他忽然坐得這麼近的施楚君,卻很不自在。
「我們該回家了。」岑致權撫了撫她的發頂,今天沒有午休呢!
「可是我跟楚君還沒有聊夠。」岑太太一點也不想回去。
「改天有機會再聊。要回去休息,還要吃東西。」
「我不困,也不餓。」
「連總跟未婚妻有事情要談,我們不方便打擾。」
他們兩個,一個尷尬,一個還不停地往上貼,當然不方便打擾。
「嗯,我們是要談談結婚的事情。下次我帶她去找你玩。」連正則當然知道身邊人的不自在,但是那麼多人在這裏,他什麼也不好講。
而且,好像也應該跟她談談結婚這件事了。
於是,不是太甘願的岑太太與岑先生很快離開了,蕭女士與一干工作人員與被有禮地請回了。
重新回到沙發,施楚君不安地看着他。
「連總——」
「停。」他坐下來,一臉嚴肅地糾正她,「我已經不是你的上司,你可以叫我正則,阿則都可以。」
「哦——」她低下眼,還是不敢這麼近距離地直視他,「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跟我說話不需要用『您』。」
「哦,好。」她深吸一口氣。「連總……」聽到他不悅的輕咳聲,她隨即改口。「正……正則,懷孕是一連串巧合,我沒有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奢望,也不會拿孩子來威脅您……你,你把我接過來照顧,已經很盡責了,我們沒有必要因為孩子結婚。」
沒說出來的是,她知道他們以後一定會好好地培養孩子,要打官司什麼的,她肯定搶不過的,但是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可以來看看孩子。
雖然,好捨不得!這個世上又有哪個母樣捨得自己懷胎十月的孩子呢?
可是,若是因為孩子而結婚的決定還是太忽然了。
「講完了?」看着她一直低頭不敢看他地說出那些話,他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
「重點差不多是這樣。」她答得正規中矩。
他想板起臉,無奈嘴角總想往上翹。
「你不想跟我結婚,是不想用我被責任與道義綁架,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若不是我情願,沒有人逼得了我結婚。就算拿孩子來威脅也一樣,當然,我從來沒有讓任何女人有機會懷孕。這個你絕對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你跟孩子分開,結了婚,我會好好照顧愛護你們。」
「可是——」
「沒有可是。」他狠狠地切斷她的話,「我從來不是拿婚姻拿兒戲的男人,結了婚也不打算離婚。所以,不管這個婚姻的開始是不是因為孩子,我們都會持續一輩子。」
原來,一輩子的承諾,說出口竟是這麼容易。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詞會從他嘴裏說出來。
但事實,面對着她,他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原本,還是陌生的兩人,在他很忽然冒出這麼一串承諾的話後,暫時性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半響過後,她打破沉默,聲音仍舊是輕輕的。
「沒關係,我不會逼你馬上接受,但是你得慢慢適應。孩子還是在正常的家庭中出生長大對他的成長比較好,為了孩子,我們總得試試看,是不是?」
她猶豫不決地看着他好一會,最後在他專注的目光下,只能傻傻地點頭。
什麼事情,都得試試看才知道的吧?
雖然,心裏的忐忑不安還是沒有消除過。
——
一個月後,連總裁的盛大婚禮如期舉行。
施楚君從未想過,她有一天會跟與暗戀的男人結婚,就算在他的公寓裏呆了一個月,一直到現在,她穿上美得飄忽的婚紗,還是覺得自己在做夢。
連家公子結婚,席開百席,圈子裏的人沒與連家交惡的都有接到了邀請,還有各方交情不錯的合作夥伴,甚至公司的部分高層及整個秘書室的人員。
連總裁邀請的各方人馬都沒有什麼不妥當,但是整個秘書室人員就有點——
當然,秘書室成員被總裁邀請參加婚禮時,絕對是傲嬌地挺着胸脯說自己受倍總裁器重,結果到了婚禮現場,看到那位肚子微圓的新娘子時,一個個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是吧?
總裁的結婚對像是那個經常被她們使喚來使喚去的施楚君?
那她們之前對她做的事情,總裁都知道了?
所以,這一頓大餐不會是她們最後的晚餐吧?
婚禮結束後,她們集體失業嗎?
與所有來賓們喜氣洋洋的表情相比,秘書室這一桌簡直是烏雲密佈。
不過,在離新娘桌最近的親友桌邊,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不用說,這幾桌都是岑家人承包下來的了,就連白髮蒼蒼卻依然精神抖擻的岑老太爺都來了。
原本應該坐在主桌的連父端着酒杯從到老爺子身邊,與他把酒言歡,連、岑兩家幾十年的冤念終於得以解開。
而年輕一輩這邊,更是被一堆來參加婚宴的人圍着,一直到婚宴的主持人上台,婚禮開始,會場明亮的燈光轉暗,一對男儐相與女儐相手持燭光引領,新郎與新娘進場了……
燈光迴旋,悠揚的小提琴現場演奏,鮮花如雨般灑在紅地毯上,整個婚禮現場的氣氛美得如詩如畫,讓所有的來賓們一起跟着沉醉於新人們的濃情蜜意中,喜形於色。
等到新郎與新娘慢慢入席,燈光才重新打亮,大家跟着重回現實中,然後是一連串的來賓致詞,不過十分鐘的時間,台上的貴賓致詞他說他的,台下的客人又各自聊開了。
誰愛聽千篇一律的讚美美之詞啊!幾乎每一場婚宴都不了這一套的,更何況期待這麼一場婚禮許久的連父連母呢?
只是致詞的賓客太多,聽得肚子都快餓扁了。
「老公,肚子餓了。」岑太太拉了拉老公的手。
岑先生早就知道她會這樣,找開一直放在他手裏的她的宴會包,從中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濃濃的巧克力味鑽入鼻尖,讓同桌的人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岑先生在大家的注目中將一顆巧克力取了出來,旁若無人的捻起一塊巧克力放入岑太太的小嘴裏,岑太太臉上笑得更甜了。
「只能吃一顆。」岑先生寵弱地道。
「喂,你們兩個分享什麼?」岑佳怡探頭過來道。
「對啊,我也要。」坐在對面的岑靜怡也叫道。
「來,夢夢,給你一顆。」岑太太將岑先生手裏的小盒子拿過來,遞給下個月就要生產的夢夢。
致宇替她拿了一顆,然後是佳怡,靜怡她們,一一將幾顆巧克力分了出去。
「媽咪,我的呢?」
與哥哥及太爺爺坐一桌的小諾諾忽然跑了過來,卻只能看到空空如也的小盒子,有些委屈地紅了眼眶。
這些巧克力明明是她親手放進去的,出門的時候媽咪還說,等會肚子餓了可以吃一塊。
可是,為什麼沒有了?
「啊?」岑太太小嘴張成了o型。
慘了,忘記小公主的份了。
唔,這一桌明明除了她之外,明明只有三個女人,那是誰吃了第五顆原本屬於諾諾的巧克力?
「諾諾,哥哥帶你去找巧克力。」
跟着妹妹過來的岑景睿牽過她的小手離開。
「你要帶她去哪裏?」岑先生對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問道。
「廚房。」岑景睿頭也不回地應道。
「哥哥,廚房真的會有巧克力嗎?」
「放心,哥哥一定會讓你吃上巧克力的。」
一直到兄妹倆走遠了,岑先生才坐下來,看了一眼一臉訕笑的程之南同學,然後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望着他。
「喂,不就是吃了一顆巧克力嗎?你們有必要這樣討伐我嗎?」
他肚子也餓了,好嗎?
只是順手牽羊拿了一顆而已。
大不了明天還她一百盒!
「搶小孩子的東西吃,也不知羞恥。」岑太太低罵一聲。
整桌人笑成一片。
「這裏好像還有兩個位置,不介意我們坐下來吧?」
他們一起回頭,岑致齊與關媛媛手牽着手站在那裏。
「你們應該在主桌那邊。」
岑佳怡指了指新娘主桌。
「意思說這裏有空位也不歡迎我們了?」
齊少爺不開心了,為什麼要安排他們坐主桌?他姓岑,這輩子只承認自己是岑家人,所以,那裏,不坐。
「喜歡就一起坐吧。」岑致權淡淡地開口,無人敢再有意見。
婚宴正式開始了,岑家人這幾桌其樂融融的景象羨煞所有人。
一場豪華的喜宴落幕,童話般的婚禮結束後,等待新人的是真實的人生。
——
當然,真實的人生里,也會有諸多甜蜜夢幻的色彩。
例如說,三個月後,岑太太提前順利生下了一雙漂亮的雙胞胎。
岑先生在產房裏親生剪掉的臍帶,在兩個孩子哄亮的聲音中,他心疼萬分地吻着嬌妻滿頭是汗的頭髮喃喃低語着——
「寶貝,以後不生了,不許生了。」
四個孩子,已經夠了!
他不想讓她再承受任何的痛苦。
明明就是個怕痛的人,卻依然義無反顧地為他生下這幾個孩子。
這個傻女孩。
兩個小時之後,岑太太從麻醉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岑先生熟悉的臉。
「老公——」她輕喚出聲。
「我在。」
「寶寶呢?」
岑先生讓人將兩個睡得香香甜甜的小傢伙推到床邊,她激動地看着那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臉蛋,感嘆着造物者的神奇。
「老公,他們是一樣的嗎?」
他們睡得太香了,她不敢碰他們的小臉,怕打擾了他們的好夢。
產檢的時候,他們沒有問醫生孩子的性別,就想給自己一個驚喜。
可是,孩子出來的時候,她沒醒,所以,第一時間知道孩子性別的是他們的爹地。
岑先生點了點頭。
「是?」
岑太太不敢確定,病房門推開,露出兩張小臉。
岑先生朝他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岑景睿牽着妹妹的手走過來。
諾諾第一次主動甩開哥哥的手,興奮地趴在能移動的小床前,看着那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蛋,驚奇萬分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去摸他們的臉,被哥哥從身後抓住了。
「會吵醒他們的。」
岑景睿站在妹妹的身後,看着兩個小傢伙,內心喜悅的同時也有點遺憾。
「關景睿,你不喜歡他們啊?」
兒子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這個當媽的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啊。
「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開心?」
「我哪有不開心?」
「你臉上寫着不開心。」
「剛醒來就鬥嘴,休息一會。口渴嗎?」她剛作完手術,至少要到6個小時排氣之後才能進食,所以他擔心她說太多的話會口渴。
岑太太搖了搖頭,眼睛還是盯着兒子的臉看。
「人家以為會是一隻雄一隻雌的。」結果兩隻都是雄的。
岑太太瞭然一笑,岑先生臉色微變,「什麼雄的雌的?他們是你弟弟。」
大概是知道哥哥姐姐來看他們了,原本睡得香的兩個小傢伙,一前一後地睜開眼醒來,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揮舞着小手小腳好奇地打量着這個新奇的世界。
「哥哥,哥哥,你看他們笑了也。」
「跟你小時候一樣。」
兩個新晉哥哥姐姐好奇地趴在那裏逗着弟弟玩。
「哥哥,以後你會不會比較愛他們?」小諾諾忽然問道。
「不會,哥哥永遠最愛你。」
「哥哥,我也永遠最愛你。」
看着這對示愛的兄妹,岑先生與岑太太同時表示搖頭。
一個小時之後,病房裏擠滿了過來看望的岑家人,包括剛在醫院做完復健的岑容臻,後面跟着匆匆跑進來的花蕾,拉住他的手臂。
「幹嘛不等人家一下嘛?」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目光從兩個新生小傢伙轉到他們身上,容臻哥真是尷尬無比,沉下臉拉開她的手。
「誰讓你腿短?」
「腿短又不是我的錯。我是擔心你會摔倒也。」
「花小姐,閉嘴,不要吵到小朋友。」他冷冷地瞪着她。
經過大半年的復健,他恢復得很好,現在已經不必坐輪椅,只是行走速度有些慢而已。
好吧,閉嘴就才嘴,花小姐主動朝大家揮了揮手後,又自動攀上他的手臂,「你不能站太久,我扶你坐下來。」
眾人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情看着,而岑容臻最討厭的就是成為別人的焦點。
他再跟這個女人吵下去,想不成為焦點都難。
只能順着她的意到旁邊的坐下來。
因為人太多,兩個小朋友被推進了另一間專屬的小房間裏休息。
花蕾禁不住好奇,悄聲進去看了兩眼才出來。
「閔閔,他們好可愛好可愛。」
她坐在剛小睡一會醒來的關閔閔床前,雙手抱在一起開心道。
兩隻一模一樣的小臉蛋,真是要萌化了。
要不是他們睡着了,她真想抱一抱啊!
「喜歡啊?」關閔閔抿着嘴兒笑,「跟容臻哥生一個啊,你跟容臻哥長得這麼漂亮,你們兩個生出來的孩子肯定更漂亮。」
「我一個人生得出來才見鬼。」花小姐不無感嘆。
「你們不是已經睡在一起了嗎?」
「那又怎麼樣?」要是單單睡在一起就能懷孕的話,這個世界真是太玄幻了。
「難道你沒有色誘過他?」
岑太太小聲道,免得被岑先生聽到又會說她教壞別人。
「我脫光了他都沒有反應。」還要怎麼色誘?
當然,她也不是每天都有脫光了色誘他,只是剛住在一起的時候,不小心有那麼一兩次而已。
「不會吧?他是不是車禍影響了性功能?你怎麼不早點說?這個,要早治才能早好!」
「不是啦!」談到閨中密事,而且外面的客廳里還有很多人,她還是會害羞的啊!
「那你說脫光了他也沒反應!?」岑太太最耿耿於懷的還是怕他掰不直啊,所以,不管怎麼樣,也得讓花蕾將他掰直了。
「你下一次藥給他吧。」
「我不要。」花小姐很有節操地拒絕了。
這麼丟臉的事情做過一次就行了,哪來的勇氣再來一次?
「你想想看,我們家那兩個可愛的小傢伙。」岑太太無恥地引誘她,「我相信你肯定還是喜歡他的,現在又睡在一起那麼久,不如將他睡到底,睡一輩子,到時還有兩個漂亮的孩子,簡直是太完美了!」
「真的可以嗎?」
花小姐真的被岑太太說得好心動了!
而坐在客廳沙發里的岑容臻卻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惹來眾人的關心。
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覺得自己有要被人算計了。
——
一個月後,岑老爺子為家裏新添的三個重孫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晚宴。
嗯,因為夢夢與致宇也生了個兒子,三個孩子出生相差沒幾天,所以就一直辦了。
這場盛宴,受邀請的自然都是各方的名流,連遠在倫敦的范先生與范太太都帶着一兒兩女回來。
大人們的聚會,岑景睿一向不感興趣。
在他們被圍在中間聊天的時候,他從宴客廳出來,往花園而去。
剛想在長椅上坐下來,卻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花叢里隱隱傳來。
「捲毛,你還記得我嗎?」
那不是江貝貝嘛?她剛才不是形影不離地跟着范逸展嗎?什麼時候跑到花園裏來了?
若是以前,他一定會悄聲地走過去,從背後嚇她一跳。
可是自從多年前兩人鬧翻,她主動示好了兩次他不理她之後,她也不再理會他了,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好些年。
那她現在在做什麼?
逗他的捲毛?
他的捲毛怎麼會跑出來了?
已經八歲的捲毛精神非常好,在路光下好奇地看着蹲在地上那漂亮的小仙女。
「捲毛,我是貝貝呀。以前在墨爾本,我們經常在一起玩的貝貝呀。過來,過來——」
小捲毛像是想到了什麼,邁着短短的四肢朝小仙女跑了過來,江貝貝將它抱了個滿懷,一人一狗在草地上玩了起來,開心極了。
只是,只能站在一邊偷偷看的岑景睿不開心了,偷偷罵小捲毛是小叛徒。
他想走過去,看看小捲毛,或者說看看幾年不見的江貝貝是不是如同妹妹經常說的,長得越來越像仙女了。
可是,他也怕,到時她給他白眼怎麼辦?
想來想去,他站在椅子吹了一聲口哨,正在與江貝貝玩得開心的小捲毛聽到主人的哨聲,忽地離開她,朝小主人的方向跑來。
「捲毛,你要去哪裏嘛?」
江貝貝追着捲毛過來,正好看小捲毛跳入他主人的懷裏。
站在椅子上的岑景睿已經是個英氣逼人的小少年,跟她哥哥一樣。
他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面,也沒有講過話了。
他與她之間,好像再也回不去在墨爾本時,兩小無猜的天真時期。
江貝貝有一瞬間不敢再往前一步。
「誰讓你不經同意跟我的捲毛玩?」
不知過了多久,岑景睿終於打破沉默,卻是一句讓江貝貝難過不已的話。
她不想跟他說話了。
還好,這時候,哥哥過來找她了。
「貝貝,你怎麼跑到花園來了?身上還這麼多草?」范逸展伸手拍了拍妹妹裙子上的草。
「哥哥,我們回去找爹地媽咪吧。」
江貝貝拉着哥哥的手就走,而范逸展因為擔心妹妹,也沒有留意不遠處站在椅子上的小夥伴。
看着他們親呢地手拉着手越走越遠,岑景睿抱着捲毛跳下椅子,輕哼一聲往自己小樓而去。
同樣在這個夜晚,巴黎時間下午兩點。
隔着淺藍色的布幔,尖叫聲響徹雲霄。
「醫生,我太太怎麼會痛成這樣?你快點想辦法啊!」關以辰激動的揪住醫生的衣領。
尖叫聲後是粗重的喘息,莊琳順着護士的指導調整呼吸。
可憐的醫生擺脫不了箝制,拼命的掙扎。
「關以辰,你馬上放開醫生!」莊琳痛得幾乎暈過去,還要抽空安撫隨便噴火的暴龍。
當初她就不想讓他進產房,到底是哪個醫生同意他進來的啊?
「關先生,你先冷靜一下,不然我們要請你出去了。」一名護士試圖解救醫生。
「產婦開四指半,可以看見寶寶的頭了。」
可以看見寶寶的頭?
關以辰迅速鬆開醫生的衣領,衝上前,看着血淋淋的一幕,他緊握住她的手,頭卻一陣陣的眩暈。
「寶貝,痛就咬我,咬我,我們以後不生了,再也不生了。」他不停地低喃着。
莊琳張嘴,用力咬住他的手腕。
「咬吧,用力咬。」關以辰咬牙忍住。如果他能代替她痛,絕無可能讓她承受。
他無法想像,上次她生女兒時,沒有他陪在身邊,會是怎樣的難過?
「哇哇哇……」活力驚人的哭聲響起。
「出來了,是個男寶寶哦。」
護士動作熟練地處理好後,將寶寶放進媽媽的懷裏。
莊琳看着讓她痛得無法言語的小娃娃,眼眶泛紅。
他們的兒子呀。
砰的一聲巨響,關以辰見到兒子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無力地跌坐到地板上。
頓時,醫生和護士又開始手忙腳亂。
「看樣子,你把你爹地嚇壞了。」莊琳微笑的說道。
她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再看一眼被醫生扶起來的狼狽的關先生,滿是汗水的臉上露出幸福甜美的笑。
他們的幸福,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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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到此全部結束了,未盡事宜待定。謝謝親們一直以來的支持。麼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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