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太行山中顯得格外靜謐滲人,尤其是當有北風呼嘯着掠過樹林子時,那夾雜着樹葉嘩啦啦響起,並伴隨着風自樹木縫隙間穿過所帶來的嗚嗚怪叫聲,就更叫聽到的人心生不安了。而在這等環境裏,若是雪白的雪地上驀地出現數條黑影時,這種詭譎而緊張的氛圍就會更加濃烈。
五條灰黑色的身影如幽靈般地悄然而矯捷地朝着目標所在處移動過去。雖然地上厚厚的積雪讓人踩上去就很容易發出咯吱的聲響,可在他們移動時,卻幾乎聽不到半動靜,而那足可沒過腿的積雪也沒有阻礙他們的行動,就仿佛他們是漂行於雪地之上般。這讓淡淡的月光投射下的這一幕顯得更加詭異。
就在這五人即將靠近到目標所在的那所木屋時,從黑暗中突然就冒出了另一個黑影來。
若是換了旁人,遇到這等突兀的情況必然會大受驚嚇,不但會嚇得叫出聲來,還會迅速作出自衛或攻擊的反應。但這幾位卻顯得很是鎮定,就好像早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出般,只是腳步略略一停。
那突然冒出的黑影並沒有阻擋他們行事的意思,只是輕輕地跟他們了幾句什麼,隨即,對方也回了幾句話。但因為此刻北風強勁的緣故,他們的一番對話卻根本無法傳出身邊數尺便被風颳散了,只有他們雙方知道談的是什麼。
在這麼聲了幾句後,那黑影再度沒入黑暗之中,而頭前五人則繼續向前,很快就來到了那簡陋的木屋跟前。隨着五人中為首之人打出一個手勢,其中兩人便停下了腳步,蹲守在外望起風來,而其他三人則迅速來到門前。
這種臨時搭建起來的木屋實在太過簡陋,就連門戶都是不帶閂的,只靠裏面的一塊大石抵住門戶而已。清楚這一細節的三人在來到門前後便蹲下身來,其中一個手中的鋼刀慢慢探進了門底下的縫隙,在接觸到那抵門的石塊後,便發力往裏一推。另外兩個,則抓住了木門,以防它突然失去力量而開啟。
沒有半多餘的動靜,那頗有些份量的石塊就被挪移到了一旁。三人互相打了個眼色後,便即心翼翼地將木門一開啟,然後一閃身,進了屋子。
進屋之後,他們便沒有半猶豫,同時持刀就往最裏面,用石頭和樹木搭成的臨時床鋪殺了過去。
可就在他們舉刀欲待劈下時,卻驚愕地愣在了那兒。因為他們赫然發現,床上竟沒有自己想殺的目標,除了那堆被當成被子的枯葉外,床上竟是空的。
「這……」幾人先是一愣,隨即就驚覺不妙,神色大變,趕緊回身就欲奪門而走。
但就在這個時候,本來還漆黑一片的外面突然就閃起了幾火光,而後便是一大片的火光亮起,將這木屋周圍的一切都照得如白日一般。
只是轉眼之間,本來該是寂靜無人的環境,卻多出了數百名手持刀槍,殺氣騰騰的漢子。這其中,還有數十人手裏竟還握着弓,在火光下閃爍着駭人寒光的箭支正搭在他們的弓弦之上。
面沉似水的聶飛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衝着門外那兩個早已亂了心神,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灰衣人喝道:「要想活命的話,我勸你們還是趕緊束手就擒。」隨後又提高了聲音沖屋子裏喊道:「燕兄,裏面沒你想找的人,還是出來話吧。」
片刻之後,門再次被打開,燕晃和兩個兄弟一臉驚異地從裏面走了出來。當看到外間這情形後,兩個手下的心已迅速沉到了谷底,握刀的手都開始抖動了起來。
倒是燕晃,即便是如此時刻依然鎮定如常:「想不到聶將軍竟心到如此地步,實在是叫人佩服哪。難道你之前都是如此防範的嗎?」
「你不必用這等話來作試探了,我不妨告訴你,我是猜到了你會對我不利,才會有此安排的。果然,你上鈎了。」聶飛坦然地道。
「到底是哪兒叫你看出了問題?難道……」到這兒,燕晃有些猜疑地掃了眼自己那四個下屬。
「並不是他們出賣了你,而是你突然轉變的態度。」聶飛輕輕搖頭:「你今日變得實在是太快了些,居然就打算要走了,這可與以前你不斷鼓動咱們去打下附近州縣的風格完全不一樣哪。所以我料定這其中必有什麼變故,以及你一定在打着其他主意。
「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看出了些問題,我當然要有所準備了。而且我還知道你們幾位都是武藝了得的高手,若只靠自身提防是不夠的,所以便聚集了這些弟兄。」
「嘿,看來我還是瞧了你聶將軍的本事了。既然原來的計劃行不通,那我只能變通一下了。」即便是落到了如此境地,燕晃依然帶着自信,除了剛才突然產生變故時的驚訝外,幾乎沒有太多的感情波動。
「是嗎?你覺着你還有機會變更計劃嗎?」聶飛着,把臉一板:「趕緊把你們的武器放下束手就擒,不然格殺勿論!」話音未落,他已舉起了手,身後那些軍士也很是配合地做足了攻擊姿態,只要他手一揮落,這些人便會一擁而上,將這些膽敢行刺自家千總的傢伙全部殺掉。
面對這許多敵人,燕晃的瞳孔猛然一縮,旋即從嘴裏發出一聲長嘯,雙腿只在地上一,整個身子就如鷂鷹般地突然躥上了半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朝着聶飛撲擊而來。
這一下來得實在太過突兀,也委實太快了些。聶飛身後的那些軍卒甚至還沒能做出任何反應,就發現對方已來到了聶飛跟前,他們顯然已不可能用弓箭來阻擋燕晃了,因為那會同時傷到聶飛。
而那些持着刀槍的軍卒則只來得及搶上一步,隨即整個心都揪了起來。他們戰陣經驗也是頗為豐富的,自然能估算出自己趕到時一切都已晚了的結果。
燕晃也正是對自身動作的迅捷有信心,才會有此一搏。他相信,自己能在那些兵卒出手之前就控制住聶飛,然後再以他的安危作為威脅,轉而控制住這支軍隊,讓他們照着自己的意圖行事。
可就在他自以為一切都重新回到掌握之中,只待一把拿下聶飛即可時,卻突然發現事情竟再次發生了意外。
意外只來自於一個人——聶飛。這個在燕晃想來只是尋常將領,最多只會些粗淺武藝的漢子在面對他突然殺來的行動後,居然笑了起來。然後當他就要把手箍向他的脖頸,並順勢將刀搭上對方咽喉時,卻愕然地發現,目標從眼前消失了。
「怎會……」就在燕晃大驚失神的瞬間,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勁風,重重的一擊正打在了他脆弱的腰眼處,打得他猛地向前就是一個撲跌。
燕晃或許沒有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那幾個手下卻看了個分明。就在他動手的瞬間,聶飛突然就一個矮身,以比他更快的速度穿到了他的身後,並給了他重重一擊。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這位聶千總不但帶兵有一手,而且還身負不俗的武藝。他們太低估此人的本事了。
而這一回,那些軍卒再不會犯剛才一樣的錯誤了。就在燕晃被打翻在地的同時,他們已飛快地搶步上前,用刀槍將之團團圍了起來,只要他再敢有異動,勢必會被刀槍刺成血葫蘆。
這一回,被打倒在地的燕晃的神色終於變了:「你竟一直隱藏了自己的實力?」
聶飛輕輕一笑:「我只是沒機會展示這身功夫而已。」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幾人:「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想頑抗嗎?」
那幾個之前還很有氣勢,似乎殺人如麻的傢伙在看到自家首腦被人控制之後,頓時就沒了任何鬥志,在相互看了幾眼後,便噹啷一下丟棄了手中兵器,束手就擒。
自身被刀槍圍困動彈不得,手下又已棄械,燕晃深知自己已徹底敗了,只能一聲長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終究還是敗在了你這一變數上。」
「你錯了,你敗在自己太過貪心,竟妄想控制我這一支軍隊。也不想想你才幾個人,真是不自量力!」聶飛一面命人將他們幾個都給捆綁起來,一面道:「不過你也確實有些本事,能在不動聲色間做這麼多事情,而且還用手段策反了我最信任的兄弟。」
「啊……」正鬆了一口氣的眾軍士一聽他這話,頓時又都面色一緊,紛紛左顧右盼起來。他們還真不知道,這些傢伙還策反了自己兄弟呢。
而燕晃在聽到這話後,更是面色一陣發暗,不過向來穩重的他卻沒有接這個話茬。
「怎麼,你道我這是在詐你嗎?不,你心裏應該很清楚,若非我已掌握了你們的一切,又怎麼可能有今夜的佈置呢?」着,聶飛把目光一轉,落到了某個兄弟的身上:「我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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