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馮保過得並不好,因為萬曆對他的態度。
雖然他已在極力彌補自己與皇帝之間存在的嫌隙,但不光是男女之間感情出現問題後很難恢復,兩個男人——權且把太監和孩也視作男人吧——之間出了猜疑不信任後想要回到從前也不容易。任馮保想盡各種法子百般討好,萬曆對他終究還是抱了不的成見。
如此結果,就讓馮保對楊震這個新近冒起的天子親信產生了不信任與威脅感來。他也是在宮中混跡多年的老手了,自然知道宮裏權勢人物起落之快的規律,更清楚自己若再不做些應對,情況就會更糟。於是,他就想到把楊震重新調出宮去。只要讓他遠離皇帝,甚至連見萬曆一面都難,那麼一段時日下來,天子沒有其他可信之人,就只能重新信重自己。
但想將楊震調出宮去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雖然以馮保如今的地位,只消一句話,御馬監方面就能把事情辦得妥妥噹噹的。可如此一來,就誰都知道這是他馮保的意思了,這也勢必會惹得天子不快——好嘛,朕看重一人你就把他調出宮去,你是何居心?
正當馮保苦於找不到正當理由把楊震調離萬曆身邊時,卻出了這麼檔子事兒,這讓他覺着機會已到。因為他有充分的理由來服皇帝,讓他相信自己這麼安排完全是出於對楊震的提拔與栽培,就是皇帝也不能阻止臣下發展吧?
現在,張居正在萬曆之前提出疑問,馮保就把自己早想好的理由一一道了出來:「太岳兄可別以為是我在隨便找人查辦此案哪,在我眼中,他是最理想的人選,原因有二。」
「哦?願聞其詳。」張居正也顯得來了興趣,若馮保真能找出正當理由來,他倒不介意幫這個政壇盟友一把,他自然知道馮保、楊震和萬曆之間的關係,身為首輔的張大人怎麼可能沒在宮裏留自己的眼線呢?
馮保正色道:「其一,楊震在入宮之前就是在棋盤街上擔當過一段時間的錦衣衛百戶。想必對那兒的環境沒有別人能比他更熟悉了,而且他還和那邊的商戶有極不錯的關係,由他出面比一般人要便利得多。」
「唔,這倒算是個理由。」張居正認可地一頭。查案並不光是看看現場什麼的,也需要和當地的相關人員溝通盤問。而如今這個時代,百姓向來畏官如虎,更別是錦衣衛了,只怕你問了半天,嚇傻了的他們也未必能把事情清楚,倒是楊震這個他們的熟人,卻能發揮一定的效用。
見張居正認可了自己的理由,馮保心下一喜,就更有把握了:「其二,或許太岳兄還不知道楊震此人的本事。他不但有一身過人的武藝,而且心思細密,曾在杭州破過銀庫失竊一案,受到了巡撫葉添祖的極力稱讚。」起此事,馮保就覺得心裏發苦,那次案子最終自己的人被錦衣衛嫁禍,現在卻由自己口中出誇讚的話,實在有些諷刺了。
「竟還有這等事情?」對此,張居正可就不知道了。日理萬機,有太多朝廷大事需要考慮的他自然不可能關心一個錦衣衛的事情與能力了。
在看到馮保鄭重頭後,張居正不由思忖起來:「這麼看來,馮保此舉也不光只是為了自己考慮,也是在想儘快查明失火一案哪。那我確實應該幫他一把,讓楊震來查辦此案!」
馮保是個慣於察言觀色之人,一見他這模樣,便知道自己已把張首輔給服了,心下更是歡喜。其實他還有另一個理由沒有道出來,只是這個只對他有利,實在不出口而已。
事實上,馮保對楊震查案的本事可不像嘴裏所的那麼推崇,覺着之前杭州銀庫失竊一案只是他運氣好而已,而且從最終結果來看,楊震也只是用了栽贓之法,並未真箇把兇手抓住——當然,他可不知道此案最終還是被楊震圓滿破掉,還是人贓並獲。
基於如此推斷,馮保就覺得大有文章可做了。若是楊震真箇運氣好把此案給破了,勢必會得到朝廷的封賞,到那時皇帝更不可能再把他招進宮來當侍衛了,畢竟那樣做給人的感覺只會是屈才,別皇帝都不好開這個口,就是真這麼做了,群臣怕也會反對。如此,自然就達到了馮保將楊震從萬曆身邊趕走的目的。而且這麼一來,馮保他還能落個舉才有功的好名聲和功勞。
不過在馮保想來,這樣的情況是很難實現的,也就是楊震更可能完全破不了此案。那樣一來,他就更有文章可做了,他完全可以通過錦衣衛那邊以辦差不力的罪名整治楊震,不要他的命,怎麼也能叫他再難有出頭之人,從而消弭了可能的威脅。
可以這次的推薦對馮保來完全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無論如何他都能從中取得最大的好處。這等隨機應變的本事,也確實只有馮保這等深諳權術之人才能掌握。
張居正可不知道馮保有這許多的考慮,但光是擺在明面上的理由已足夠讓他支持馮保的決定了:「既然此人如此適合,那本閣就依你之意,向陛下舉薦楊震來查此案吧。」
「多謝閣老成全。」馮保忙一個揖作了下去,這已是兩人間難得的禮數了。
既得到了張居正的支持,馮保把此安排報與萬曆時就顯得更有底氣了。而當萬曆得知竟要將楊震調去查辦此案時,就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到底是誰的主意?難道錦衣衛或其他衙門就沒能用的人了嗎,竟要調朕身邊的侍衛來查案?」
「陛下有所不知,雖然京中各衙門也多的是查案的好手,但這個楊震卻是最合適的人選。」着,馮保又把之前服張居正的理由和天子再了一次。
這兩個理由確實冠冕堂皇,叫人難以反駁。年紀尚的萬曆就更難提出合理的反對意見了,只見他在那兒沉思了半晌,才有些不舍地道:「既然楊卿確是最合適的人選,那朕也只能以大局為重了。」他也知道此次失火案干係重大,必須儘快查明真相,以給受難者和天下人一個交代,所以自己的一得失此時便不考慮了。
「陛下聖明!」馮保見天子也被服,心中終於徹底安了下來,知道最大的威脅已然被自己輕易化解了。
看着馮保那驚喜的模樣,萬曆心裏卻泛起了一絲疑慮,覺着自己似乎是被大伴給哄騙了。但君無戲言,既然已經頭,就再無更改的可能。
元宵節當晚的一場大火,讓北京城的整個節日氣氛瞬間就降到了冰。即便為時三天的元宵歡慶尚未過去,京城各處的花燈也都已全部撤去了。在棋盤街那場慘劇之後,試問誰還敢在短時間內繼續上街看花燈呢?所以在十五夜裏之後,元宵節就已徹底結束了。
但這並不代表楊震的假期也結束了。因為萬曆之前的恩典,他得以能夠在宮外歇息到十八之後再回宮裏當差。而既然北京城的節日氣氛都已不見,那他能做的,就是待在家裏,陪着張靜雲了。這對於後者來,倒不失為一件好事了。
十七日早上,當楊震剛打算起來時,就見張靜雲捧着一隻大碗興沖沖地跑了進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就不再避諱楊震是否還未更衣起床了——「二郎,我又新煮了一些餛飩,你來嘗嘗看吧。」
楊震有些無奈地看着面前這位模樣俊美的廚娘,這幾日因為沒事可做,她除了與楊震一起話外,就是在廚房裏烹製食物,而且還一定要楊震把它們全都消滅了才開心。這些東西固然味道不錯,可吃得太多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但楊震又不忍拂了美人的一片心意,便只好伸手接過大碗,然後舀出一隻餛飩放進口裏細細品味起來。
「怎麼樣,好吃嗎?」張靜雲瞪了雙大眼睛,一臉期盼地問道。
「不錯,可比那夜我們吃的餛飩要好多了。」楊震真心地道。
「那是自然。」張靜雲跟個驕傲的孔雀般把脖子一揚,然後又道:「我還多煮了兩碗呢,到時候你可一定要把它們都吃光了。」
「額……」楊震一聽這話,頓時就有些傻眼了。雖然女人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可像張靜雲這麼的搞法,他還真是有些吃不消哪。或許再這麼待上一兩個月,他引以為傲的鬼魅身法都會因為身體發福而施展不出來了。
就在楊震感到了這甜蜜的苦惱時,輕掩的院門已被人推了開來,隨後一個男子就走了進來:「楊震可是住在此處嗎?」
楊震一聽聲音,眉毛就是一挑:「他怎麼親自來我這兒了?」因為來人正是錦衣衛的指揮使劉守有。一般像他這等身份的人,是幾乎不可能登下屬門的,這自然要引來楊震的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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