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顯一聽這話,心中也是暗自發沉,但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抵死不認了,便一臉委屈地道:「大人這話就太冤枉下官了,下官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這等事情來,還望大人明鑑!」說着,他已一個頭磕在了地上,伏地不起。
鍾裕見他如此模樣,不怒反笑:「哈,看來你是真把本官看成笨蛋了,你以為我就找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來證明你與本次行刺事件有關嗎?」說着一頓,低喝道:「你且抬頭回話。」
「是……」楊顯心下惴然地抬起頭來,卻不敢與鍾裕對視,同時腦子裏盤算着自己有沒有露出什麼破綻馬腳來。
「本官問你,自我從京城出發一路而來,可沒有哪地官員如此客氣地非要將我們這許多人留在自己轄地,為何唯獨你忻縣卻要這麼做?而且就當本官留於你忻縣的夜裏便發生了這種刺殺之事,你敢說這只是巧合嗎?」盯着楊顯的眼睛,鍾裕森然問道。
「這……」楊顯心裏一緊,這個問題確實是他之前就有所擔心的,一時也找不出恰當的解釋來,只好苦着張臉道:「大人,下官只是出於對大人和朝廷的恭敬才力請大人入住本縣,實在沒有對大人不利的意思。至於這次的刺殺之事,下官確實難辭其咎,但大人若硬要認定是下官設計,下官縱死也不敢承認!」
「是嗎?」鍾裕嘿笑一聲:「倘若你對此全不知情,為何昨天開始這館驛附近就見不到什麼百姓了?為何半夜時發生如此嚴重的刺殺之事,打得那般激烈,可館驛里的人卻無一人露面?難道他們都睡死過去了,連這麼大動靜都聽不到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直問得楊賢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這次的事情竟有如此之多的破綻,這讓他如何自圓其說,撇清自己與此事之間的關係呢?
看到他已動搖,鍾裕便趁勝追擊道:「還有你腳上所穿的靴子,那是昨夜宴會時穿着的吧?上面還有酒席宴上留下的酒漬呢,恐怕你昨夜回家後就沒有更換衣服休息,而是在家裏枯坐等着館驛這兒的消息,然後又匆匆趕了過來吧?」
這句話一出口,頓時讓楊顯的身子猛地一震,他低頭向自己的腳上看去,果然發現靴子上沾染了不少酒漬。一時間,他產生了自己的一切都已被眼前的欽差大人看穿的感覺,當時就再沒有了爭辯的勇氣,頹然地把頭一低:「下官知罪,此事下官確實知情……但下官也是被逼無奈,這才會被那些賊人所利用。而且他們也曾說過,這次不會傷了欽差大人,下官才肯……才肯就範的。還求大人饒命哪……」說着,他便朝着鍾裕連連叩起頭來,這回他叩頭的力量用得極大,只片刻工夫,腦門上已見了血。
鍾裕冷冷地看着他那狼狽可憐的模樣,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上半下,這回他是動了真怒了,自然不會對其產生憐憫之心。半晌,才冷聲道:「你身為朝廷命官,不思報國為民也就罷了,居然還與賊人聯手欲行刺本官,你真當朝廷律令都是擺設不成?行刺欽差是什麼罪過,我想不需要我來告訴你吧?」
欽差,就相當於是皇帝的代言人。行刺欽差,就相當於是行刺皇帝本人了,那可是能比謀逆的大罪,是要被誅九族的!聽出鍾大人言辭間的隱隱殺意,楊顯的身子猛地簌簌發抖,聲音也隨之顫抖起來:「大人……罪官也是出於無奈哪。罪官及縣衙一眾僚屬的家眷都被那些賊人擄了去,他們以此要挾罪官等配合着將大人留下來,而且他們說了,他們是……」說話間,他偷眼看了一旁的宋雪橋一眼,最後還是把牙一咬,豁出去道:「他們說他們是東廠的下屬,這麼做並不會傷到欽差大人,罪官這才一時糊塗,答應了他們……」說着又朝着鍾裕磕起頭來。
「嗯?」鍾裕一聽竟還有這等下情,先是一愣,隨即面帶懷疑地看向一旁的宋雪橋。
宋雪橋的臉色也唰地一下變了,當即一個箭步衝到了楊顯跟前,抬腳就踢向對方的下頜,口中同時喝道:「你竟敢編造如此謊言來誣陷於我?我手底下的人都被刺客所殺,我東廠會做出這等自殺的行為來嗎?」
跪在地上正自磕頭的楊顯躲不開也不敢躲避宋雪橋的飛踢,當時就正正地被一腳踢在了下巴處,頓時整個人就慘哼着變作了滾地葫蘆,顯得極其狼狽。這一腳,宋雪橋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踢出的,這一夜他遭遇到了極大的打擊與刺激,而因為某些緣故,還發作不得,這下總算找到了機會,便把氣都撒到了可憐的楊顯身上。若非他武藝着實低位,只怕這一腳都能把人給踢死當場了。
但即便如此,宋雪橋依然覺着不夠痛快,口裏繼續罵着,身子跟着上前就要再賞給對方幾腳。可他才一動,手卻已被人拉住了,隨即楊震的聲音響了起來:「宋千戶,你這是做什麼?若把他打死了,可就死無對證了!」
宋雪橋的身子陡然一僵,縱然心下惱恨,縱然對楊震已恨之入骨,可當面對此人時,他此時竟已生不出反抗之心來了,顯然經過這次變故後,他對楊震這個無論武藝還是心計都比自己高上許多的傢伙已有了忌憚,甚至可以說是畏懼之心。所以在楊震一拉後,他便止住了動作,只是恨恨地盯着楊顯,呼呼地大喘氣。
他的憤怒,明面上看是因為對楊顯的,其實卻是對自己的。他很懊悔為什麼自己這一回的行刺計劃會如此失敗,不但沒能殺了楊震,反被他反擊,害死了自己的安郎。其實真要說起來,其中緣由只因為一點,這計劃並非出自向來善於佈置各種殺局的周致之手,而宋雪橋雖然也是個精明之人,但在這方面卻明顯還欠缺了不少火候。而在這種你死我活的事情上,只是一線之差,便會造成截然相反的兩個結局。
鍾裕這時也回過神來,他在一開始聽到此事與東廠大有關聯的震驚里迅速回過神來。也覺着宋雪橋所言不錯,他手底下那些人被殺可是事實,如此看來此事確實與東廠沒有什麼關聯才是。於是便上前一步安慰道:「宋千戶不必性急,所謂清者自清,本官是相信你清白的。」
「多謝大人……」宋雪橋此刻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就因為自己的計劃是失敗的,所以才使鍾裕相信此事不是自己所為,這事怎麼看都充滿了諷刺意味。
楊震也覺着有些好笑,自己所以殺光了宋雪橋的手下,一是為了報復,二是為了讓他無人可用,從而保證自己的安全。卻沒想到最後反倒成了為他脫罪的好理由,實在是出人意料哪。
鍾裕在安慰了宋雪橋後,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楊顯身上,此時後者正吃力地從地上翻起身來,重新跪下,一副誠懇認罪的模樣。
「事到如今,楊顯你還要胡亂攀咬以期能躲避罪責嗎?還不老實交代,你為何要做出這等事情來?」鍾裕寒聲道。久為高官的他身上自有一種威勢,叫人不敢與之相抗,此時他已把官威給徹底散發了出來。
「罪官剛才所言,句句是實,還請大人明鑑……不過東廠之說,也只是那些賊人自己所言,罪官是無法證實的,他們也沒有拿出腰牌等能證明其身份的東西來。」在看到宋雪橋那幾欲吃人的表情後,楊顯趕緊又加了後面幾句。
但他這麼一說,就更容易叫人生出懷疑,認為他有所隱瞞了。鍾裕皺起眉頭,便欲再次逼問,卻被楊震一聲低咳打斷了話頭:「大人,下官有幾句話要說。」
「楊千戶請說。」
「我覺着楊縣令的話倒也有些可信。」
「何以見得?」雖然鍾裕對楊震頗為信任與賞識,但對於他這一判斷卻有些難以接受。
「下官記得昨天剛來忻縣,楊縣令他們力請我們在此留宿,而大人卻不想答應時,他們都曾面露擔憂與恐懼之色。當時下官還有些奇怪,他們為何會現出如此不該有的表情。現在聽了他的解釋後,倒能說得通了。因為他們擔心留不下我們,而無法給那些賊人一個滿意的交代,這才有所擔憂。」楊震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鍾裕聽了這解釋後也是一愣,隨即點頭:「若真是如此,倒也有些道理。但這終究只是楊千戶的猜測——非是本官信不過楊千戶你,實在是茲事體大不得不慎重哪——要想證實這點,必須有更進一步的證據才是。」
楊震略一思忖便道:「這倒不太難辦,只要找到他口中被擄走的官員家人,便能證明此言非虛了。正好,咱們要想找到那些逃走的刺客也得在縣城裏好好找上一找,大人何不試試呢?」
「唔,也好,就照楊千戶的意思辦吧。」作為欽差而被人行刺,鍾裕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大索全城尋找那些刺客下落,將他們一網打儘自然是免不了的。
而在聽到他們有這個打算後,宋雪橋的心裏便是一沉,只希望那些飛馬幫的廢物能機靈着點,早已逃出縣城了吧,不然就連他也得被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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