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霽風忽然懷疑,那個張牙舞爪的夏明月是不是僅是她的一種保護形態。
他抱着種種猜疑已經來到她的面前。
夏明月首先看到兩截筆挺的西裝褲腿,皮鞋也是一塵不染。她緩慢的抬起頭來,男子清峻的臉顏落入眼底。這個男人就像從天而降,從來一副不染凡塵的模樣。
她只是沒心沒肺的眯着眼:「韓律師要來一根麼?」
韓霽風蹲下身來與她對望,他沒有抽煙的壞習慣,一切等同於慢性自殺的事情他都會杜絕,沒有人能猜得到他到底有多強的自控力。
抽出她手裏的煙揉碎在指掌中,涼涼說:「企圖用二手煙謀殺我,同樣會被告得傾家蕩產。」
夏明月忍不住偏首好笑。
「你還真是病入膏肓。我覺得在你將我告慘之前應該先去醫院看看你的職業病。」
韓霽風煞有介事的一挑眉:「聽起來是個好建議。」接着問她:「有沒有好醫生,可以介紹給我認識。」
夏明月掐滅手裏的煙,鬱悶得只想嘆氣。每次跟這個男人對話,表面上都是心平氣和。其實他一語雙關的本事了得,或許律師做久的人講起話來都是這樣辛辣乾脆,一語道破。
他在暗示她也有職業病。
可一個銷售部總經理的職業病會是什麼呢?
她偏着頭:「韓律師覺得我是喪心病狂?還是滅絕人性?」
韓霽風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沒什麼表情,淡淡說:「我只是覺得你跟我很像。」
以前做律師的時候不知多少人說他滅絕人性。在他自己看來稀疏平常的事情,在別人看來就是高強度,所以他一直知道那些做他助手的人很痛苦。
其實只是一種習慣,他不僅這樣苛責別人,更加刻薄自己。那種近乎殘酷的強迫在每個成功人士的身上多多少少都能看到,否則你憑什麼輕而易舉,坐享其成?
那天晚上在國森的酒會上,她一襲紅衣站在最前端的舞台上,身後是所有身着工裝的銷售員,青一色的黑西裝白襯衣,玉樹瓊枝作煙蘿,獨襯得她陌上花發,美人如玉。
一曲激情四溢的《少年壯志不言愁》唱罷。
豪情舉杯,一飲而盡,一種讓人目眩神迷的情懷不可思議的破土而生。
他在下面望着,不由得想到曾經的自己,從海外攜壯志歸來,就是要有所作為的。熟悉的人都說他的身上有種戾氣,鋒芒畢露,不懷疑他的成功,可是傷人傷已。
韓霽風望着那時的夏明月,隱隱體會到了朋友口中的鋒茫到底是什麼。
夏明月失笑,站起身說:「韓律師事真會說笑,我跟你哪裏能比。」雨勢漸小,逗留的時間也不短了,就準備回去。
等着她的,還不知是怎樣的一場血雨腥風。
韓霽風叫住她:「夏總,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喝一杯?」夏明月喃喃,接着就笑了:「一醉解千愁,也好。」
兩人去了附近一家私房菜館。
服務生拿着菜單過來,順便介紹這裏的招牌菜。
夏明月點了剁椒魚頭和水煮肉片,韓霽風明顯喜淡,只點了青菜和一個西紅柿雞蛋湯。
問她:「要喝點兒什麼?」
夏明月說:「啤酒吧。」
很好看的玻璃杯子,杯身佈滿花紋。半握在她白得近乎透明的指掌里,隱約散着謎樣的光彩。而她的指甲修剪漂亮,亦染成艷紅的顏色,卻難得的並不讓人感覺艷俗。
韓霽風第一次發現女人的指甲染成這種顏色原來這樣好看。就像她那嫣紅又性感的嘴唇,說話時微微的離開一道縫隙,一副懶得說話的模樣。
只是不停的端起酒來吞咽下去,看似有些酒量,七八杯下腹,眼角不過風情盡染。但是眼睛很清亮,所以確定她的腦袋相當清醒。
半晌不再說話,撐着一側臉頰沉默地注視着窗外。
韓霽風是很好的陪客,坐在那裏並不打擾她。知道她在想事情,亦或根本沒有任何心情想事情。
有的時候人就是如此,想要一個人陪着,可是話語不用多。想喝喝酒,也不是為了借酒裝瘋,一股腦將心中的苦悶倒出來。世界靜悄悄的,有些可怕,多一個人呼吸,會相對沒那麼安靜。
今天的夏明月倒不是特別苦悶,她只是想不明白要將面前的這個男人怎麼辦。
她的心裏很清楚,這絕非一個只是養眼的男人。弄不好,多看一眼都能萬箭穿心。
所以,能達成統一戰線很好。否則將是個非常強勁的對手,以她的實力未必招架得住。
夏明月煩惱的又喝下去一杯,對面的男人再神通廣大,可終歸進不到她的心裏去。她就將實物擺在這裏,鼻觀眼,眼觀心的盤算着接下去該將他怎麼辦。
直到覺得自己喝得差不多了,再沒有理由繼續沉默下去。而且桌上的東西都已經成了殘羹冷炙,抬起頭說:「我們走吧。」
韓霽風起身去付帳,男人最基本的美德。
出來發現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韓霽風提議說:「夏總,我送你回去吧。」
夏明月出來吹了風,原本就不混沌的腦子越發清醒了,又怎麼可能讓他送?拒絕說:「不麻煩韓律師了,我自己打車回去。」說着,伸手招來的士。上車前說:「謝謝韓律師今晚的招待。」
韓霽風說:「夏總客氣了。」接着幫她帶上車門,目送車子離開。
出租車在細雨綿綿的夜風裏穿行,街上積聚的水花被滾動的車輪濺起來。
車上開着廣播,王菲拿獨特的嗓音慵懶地哼唱着:「……匆匆那年我們一時匆忙撂下難以承受的諾言,只等別人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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